“你还没搞清楚吗?”罗铠慢慢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这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你也不是什么英雄!”
易自恕是个罪犯,他是个警察,他们不一样,也不需要一样。他只需要好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而易自恕只要协助他完成就行,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在这交流情感从朋友做起,也完全没那个必要!
当认清这一点的时候,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你什么意思?”易自恕像是被他的话触怒,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罗铠不理他,朝门口喊:“狱警!有人受伤了!”
不一会儿林洋从外面进来,带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叫我吗?”
罗铠瞪着他,就像要在他身上戳个洞:“进来,然后送这位下半辈子都可能没有鼻梁骨的可怜先生去医疗室!非常感谢!”
“噗!”易自恕本来因为罗铠的话彻底沉下去的脸色又再次因为他的话憋不住笑出了声。
罗铠严肃地看着他:“你还笑得出?”
“因为你很可爱。”易自恕的笑容带着稚气,很漂亮,但罗铠觉得这笑就像恶魔的诱惑、虚有其表的假象,透着险恶和别有用心。
他拒绝接收这笑,别开了头。
“我希望你从禁闭室出来也能这么想。”他说。
易自恕的笑容僵了僵,不可思议:“什么?什么禁闭室?”
禁闭室,每个监狱都会有那么一个让犯错犯人乖乖呆着的小黑屋,费戈纳也不例外。但其实那里一点也不黑,相反,那里一片莹白,干净得令人发指,而且温度非常低,让人仿佛置身雪山冰川之中,去过的人没有一个说好的。
以上这些都是罗铠从资料中得知的,但是不妨碍他让易自恕亲自体验一下其中的魅力。
他冷冷道:“你不服从命令,就得受到惩罚。”
“不,这不对!”易自恕的眉头焦虑地蹙起,像个害怕受惩罚的小学生:“我只是自卫!”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罗铠是真的生气了。
而对方眼皮都不动:“你这是过激自卫,只是为了发泄你的嗜虐欲。”
林洋觉得自己脚底长了倒刺,一点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他要走走,走到没有这两个人的地方,那样脚底的倒刺一定就好了。
这两个人如果打起来,他去劝架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没有鼻梁的人?林洋看了眼掉在地上没人要的宴任,觉得没鼻梁可不是个帅气的造型。
最后在罗铠的坚持下,典狱长还真把易自恕送进了禁闭室,他在路过罗铠身边的时候眼里带着深深的幽怨和委屈。
之后罗铠从林洋那里知道,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去,所以才会格外排斥。据他对林洋的描述,那里是个荒芜到可怕的地方,就连荒原精灵也不会住在那儿!
“荒原精灵?”
林洋搔搔脸:“大概又是他想象中的小矮人什么的吧!”
罗铠想起了那本被易自恕塞在枕头下的童话书,的确,他某些时候的言行幼稚得可笑。
这或许是他伪装自己的一种手段,就像雨林里的毒蛇,草原上的花豹,“看上去纯真可爱”也是那只老鼠为了更方便捕猎进化出的保护色。
本质都带着危险和虚伪。
罗铠冷哼:“他待在禁闭室起码是安全的。”
可罗铠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易自恕安全了,他却陷入了麻烦中。
他被人堵在了图书馆,对方带着看好戏的氵壬邪笑容向他靠近。
罗铠想了几秒,想起来这个人是不久之前才在图书馆被易自恕一本书击中鼻子的家伙,叫做塔利。
怎么,看他落单于是想要报仇吗?
塔利和他的跟班在离罗铠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抬着下巴,语气嚣张:“我知道暴君进了禁闭室。”
罗铠将手上刚刚抽出来的书重新塞回书架,看向他:“那又如何?”
塔利给两个跟班使了使眼色,三个人呈包围圈将罗铠围在了中间。
“上次你坏了我的好事,今天没有暴君在,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自从图兰进医疗室之后,某些犯人无聊了许多,他们终日无所事事,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就想找个乐子,塔利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个封闭的孤岛监狱内,有时候要比外面的世界来得更为黑暗和混乱,并且充斥着满满的血腥与暴力。
如果说外面的世界还有法律来约束,那在这里,靠的只是自己的力量。
“哦?你打算做什么?”罗铠静静看着他。
这个新来的小子表情太过正经严肃,比起囚犯更像卫道士,让人非常想要把他踩在脚下看他失控求饶的样子。塔利舔了舔嘴唇,兴奋地浑身颤抖。
不得不说易自恕曾经告诫罗铠的话不无道理,他深谙这些囚犯的心理,知道他们最喜欢什么样的“美人”。
“我打算做什么……”塔利微微躬身,蓄势待发:“当然操得你哇哇乱叫!”说着他和他的跟班三个人一起朝罗铠扑了过去。
当罗铠回到囚室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他抬腿跨上通往上铺的铁梯,然后因为牵扯了伤处动作顿了顿。
以他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输给塔利那种只有蛮力的家伙,事实上他不仅游刃有余,在四个人的乱斗中还一直处于上风,但是就在他们打成一团时,狱警来了。
罗铠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动静太大引来了狱警还是有其他犯人通风报信,反正那些拿着警棍吹着口哨的狱警一进来就冲他们一顿乱棍。然后他们就被要求抱着头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没有允许连头都不准抬。
维持一个姿势趴伏让人肌肉僵硬非常难受,但对于他来说是小意思。老实说他甚至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终于在晚饭后,狱警同意他们起来了,但仍然禁止用餐。没有被关禁闭室已经是幸运,他不能要求更多。毕竟他可不想将易自恕送进禁闭室的当晚自己又进去,那实在也太搞笑了,会被那只老鼠笑掉大牙。
罗铠躺在狭窄的床上,睁着眼发呆。天色太早,他还睡不着。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有家人朋友,还有这次的任务。
易自恕手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他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直到他们大鱼落网。
没错,他们还有条更大的大鱼。
易自恕是青帮的人,而像这样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帮派,与一两个政治家暗地里有密切来往实在是件太正常不过的事。青帮帮他们铲除异己,提供他们必要的资金,助他们踏上政坛巅峰,运用金钱和人脉掌控这个国家,从而取得更高的利益。
他们是青帮的傀儡,也是青帮的狗,青帮的权利就是由此而来。
罗铠这次的目标,代号“鲶鱼”的政府要员,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他们此前一直在调查“鲶鱼”,但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而在易自恕被捕后,这一僵局被打破,他为了重获自由,非常愿意出卖一下这位鲶鱼先生。
罗铠觉得或许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存在间隙,不然易自恕不会那样爽快同意提供证据弹劾鲶鱼。毕竟,爬得越高也越是不想被人知道那些不光彩的事,想要摆脱黑帮的控制也就迫在眉睫了。
这次的杀手事件,估计也是那位得到了可靠消息的鲶鱼先生的先下手为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想来他也不会和青帮翻脸——这些恶鬼就像至毒的罂粟,一沾上就甩不掉,就算甩掉了也扒下你一层皮。
罗铠闭上眼睛,希望最后那只老鼠能信守承诺出面指证那条大鲶鱼。
第二天一早,他被电子门的开锁声吵醒,易自恕结束二十四小时禁闭回来了。
罗铠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只好盯着天花板,数上面的蜘蛛网。
可他装聋作哑,并不代表易自恕也会。
罗铠前一刻眼前还只是灰白色的屋顶,下一秒视线就被易自恕的整个人所占据。
“你!”他刚想将骑在他身上的人掀翻,对方就一下子锁住他的四肢压在他身上。
易自恕低下头,与他鼻尖相碰的程度。
“小猫,那里面好冷。”他说:“我一个晚上没睡好。”
罗铠就像失去了动力的破车,僵着身体完全动不了,心脏因着对方的亲昵举止烦躁地跳动着。
他偏过头避开:“那你应该下去睡觉,而不是挤在我这里。”
易自恕闻言不但没有起来,反而变本加厉整个重量压在罗铠身上。被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压在身下,纵是罗铠也差点岔了气。
“不要,你的身上比较暖和。”易自恕闭上眼睛说道。
过了会儿,他又坏笑着睁了眼,手往罗铠的下身探去,当他摸到对方有些微硬的性器时,笑意加深。
“大早上的,还挺精神。”
罗铠青着一张脸,真想一脚将身上的男人踹下床。
“走、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里冒着火。
易自恕不但没有走开,还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需要我帮你吗?我的床上功夫很好。”他向罗铠做着推销,热气吹拂在对方的耳畔,令罗铠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罗铠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手足无措,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和女人约过会,也被男人约过会,但最后都无疾而终,所以一度他觉得自己是性冷淡,或者无性恋者。但是现在,他对着一个男人,还是一名恶贯满盈的罪犯勃起了,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好,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即使这其中存在一定不可避免的生理原因,他仍然觉得罪恶。
易自恕像是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捏了捏手里的半硬性器,喃喃道:“弄得我也兴奋起来了……”
罗铠简直就像是被老太太打了拳一样震惊地看着对方,然后在感到有什么顶在他下腹时,剧烈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恶棍调戏的小姑娘。
“你不知道……挣扎越是厉害……就越是让人蠢蠢欲动吗?”易自恕用着全力制服罗铠,竟然凭着怪力将对方镇压了下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说是打架更像是肢体的亲密互动,无论罗铠怎么动易自恕都会自动自发地粘过去,并且两人的下身也因为不断地“互动”而持续勃起,并且更硬。
易自恕喘着气,眼睛有些发红,不过脸上一直挂着笑:“小猫,我觉得你更可爱了。”
被男人说可爱一点不值得高兴!
“你这个疯子!”
“很多人这么说。”易自恕凑到他脖子旁,然后伸出舌头缓缓地、品尝美味一般舔了一下。
罗铠就像被闪电击中,那湿热粘腻的触感让他皮肤刺痛,从脖子那个地方蔓延到身体各处,就像被致毒的眼镜蛇舔了一口,从上到下都是麻木的。
他就像一只被触怒的狮子,神情狰狞地怒视着易自恕,然后就像身体里生出了无限的神力,猛地挣开桎梏屈膝将易自恕顶得眉头紧皱,接着缩着身体滚到了一边。
“你……也太狠了!”易自恕捂着自己下身,痛苦而虚弱地说道,漂亮的脸上一片惨白。
罗铠坐起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那一膝盖太便宜对方,但他还是忍住了补刀的冲动。
“别太过分,下次再惹我,我就让你再也硬不起来。”
易自恕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这样维持一个坐在床上捂着鸟的姿势很久,久到罗铠以为他睡着了,他又动了下,肩头轻轻耸动着,随后动作越来越大。
罗铠当然看出他是在笑,但是完全没有兴趣去关心他到底在笑什么。他觉得易自恕根本就是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神经病,整个人都莫名其妙。
“猫就是猫,爪子好利啊!”易自恕抬起脸,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些痛楚,但已经恢复了血色。
罗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对方败下阵来,不满地嘟哝一句什么,带着有些迟缓的可笑动作慢慢爬下上铺。
之后两人平安无事又互不干扰地度过了几个小时,大概八点的时候,电子门再次打开,早餐时间到了。
“天啊!你把他怎么了?他的脸色可真差!”林洋小声怪叫着,用手肘戳戳罗铠。
罗铠被他戳到伤处,皱了皱眉避让来:“他没睡好,禁闭室太冷了,跟我没关系。”
林洋同情地看了眼恶狠狠撕扯着小麦面包的易自恕,说:“可我觉得他更像欲求不满。”
罗铠身体一僵,随后掩饰什么一般喝了口咖啡。
林洋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再联系今早两人没有坐在一起用餐等等线索,很快串联了事情的大概,和实事可以说八九不离十。
他坐到罗铠对面,挡在他和易自恕之间:“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可是我们的青帮之花啊!多少人想做他的入幕之宾都被他用武力吓跑了,他主动要和你上床,你尽然拒绝了?”
“你说得他就像牛郎一样。”
林洋怕怕地捂着嘴:“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
罗铠觉得青帮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懒得继续搭理他,放对方一个人喋喋不休,他错了下位置,把目光对准不远处的易自恕。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只老鼠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光看还有些浮肿的侧面也无法掩盖少年的清秀,纤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翅膀那样在阳光下一扇一扇,眼眸就像小鹿一样羞涩而胆怯。
林洋说着说着不见人理睬,看到罗铠盯着某处眉头微锁,也顺着看了过去。
“竟然是图兰啊,他总算回来了。”林洋咂咂嘴:“他是想让暴君庇护他吗?还真会抱大腿。”
罗铠收回视线:“如果不这样,恐怕等着他的还会是老路。”
最后不是被虐待死,就是受不了自杀。
4、
他想起浴缸里满满的红色,想起女人柔韧而苍白的手腕上滴落的鲜血,甚至长长的卷发浮在水面上摇曳的弧度。
有些晕眩,罗铠甩了甩头,将那些梦魇般的记忆再次扫到角落。
“你还好吗?”林洋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好,顺嘴问了声。
看到易自恕他们已经用餐完毕走出了餐厅,罗铠也从餐桌前站起,他看起来一切如常,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我很好。”他说。
早餐过后是劳作时间,说是劳作,其实就是干杂活,打扫浴室、厕所或者帮厨房洗碗,而罗铠和易自恕今天都分到了操场除草。
罗铠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草,不时抬头看一眼易自恕的方向。
图兰看样子是真的抱上了暴君的大腿,虽然周围许多犯人对他虎视眈眈,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敢上前找麻烦的,而他也识相的待在离易自恕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会惹人烦,也不会给别人和易自恕太过疏远的感觉。
这孩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但是……罗铠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慢慢移到易自恕身边。
易自恕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低头拨弄着可怜的小野草,把它们连根拔起之后,再重新按回地里。
罗铠如果有选择的话也不想跟他说话,可是他必须要提醒对方一下。
“你说过这里不是心软的地方。”
易自恕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着头看向他,似乎在等他接下去。
“所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艰难,他尤为难开口:“不要多管闲事。”
易自恕瞪大眼,好像看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样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是让我不要管图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