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屹倒吸了口气,愤怒了:“我是怕你拐了人家新娘,被人通缉追杀!”占屹平静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度,“再者萧家和牧家有几分交情,我猜想牧久意会不会也去观礼,还有……连家……”
连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才有趣嘛!如果杨谨在就更好了,人齐全了,也好好好玩一把……话说他什么时候回国?”
占屹看了他一眼:“应该就在最近了……莫新伟的事儿……”
连暯嗤笑,眼里闪过几道厉芒:“他不肯说,再关他几天吧,人都抓住了,也不怕他跑了,交出东西是迟早的事儿。”
莫可可与萧家公子萧明杰的婚礼不可谓不豪华,观礼的人也多上上流社会的人,在F市影响力极强的牧家、连家都来了,再加上主办方萧家,这么大的阵容,在其他时候可不容易看到。
所以,连暯作为一个光环已失的小明星,混在这群人里就没了被人瞩目的麻烦。他乐得这样,隐形人似的毫无阻碍地离开了会场。
今天的主角莫可可已经换好了装,雪白的婚纱衬得她的面容更加娇美,不知什么原因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她就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直到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你今天可真美,你不会被自己迷住了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莫可可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因为这久违的声音,她的眼泪脱眶而出,不愿回头,眼神却十分倔强地盯着镜子里的人。
“如果你愿意带我走,我现在就脱下它和你走。”
“别,我可不想被人追杀。”连暯走了几步,身体微靠在梳妆台上,“你适合更好的,比如说萧明杰。”
虽然早已猜到了答案,但亲耳听到了拒绝的回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当然比你好,他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我,而你一直看不到我。”虽然这么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连暯有点被她的眼泪吓住了,想抬手帮她擦擦,但想了想又放下了:“你别哭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莫可可瞪他一眼:“难道不是?”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莫可可擦干眼泪,脸上恢复了平静。她第一次转过头看着她爱过的那人,嘴唇嗫嚅了几下,有好多话好多委屈想要向他倾诉,可最后这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你走吧。”
看她这模样,连暯也知道她是准备放下了,心里头松了口气。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连暯回了个贵族礼,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又被莫可可叫住了。
“连暯!”莫可可脸上还残留着急速转头的狼狈,但她也顾不上了,心里叫嚣着想要知道某个答案,虽然直至今日,这答案已经不重要了,“连暯,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连暯也愣了愣,若有所思:“大概我喜欢男人?”这么漂亮的女孩,喜欢自己的女孩,自己一点都不动心,不会他其实真喜欢同性吧?
将莫可可犹带惊讶的那张脸从脑海里划去,连暯嘴角抽搐地出了房间,却直面上了站在外面的牧久意。牧久意参加这次婚礼在连暯的意料之中,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会在这里遇上。
“听壁角可不是君子所为,牧先生。”连暯挑眉。
牧久意一点没有被抓包后的羞赧之色,还试图狡辩:“我路过。”
连暯此时很想用占屹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回他,事实上他也确实用了。
“你在质疑我的智商?”
牧久意轻笑了声,算是承认了:“我跟着你过来的。”
“你也想抢新娘?”连暯一脸正色,“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没有人比萧明杰更喜欢她了。”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牧久意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我真心恭喜他们。”
两人并没有傻站在门外,而是沿着走廊朝着会场走去,期间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默契得像是磨合多年的朋友。而牧久意像是已经忘了要与这个人远离的想法。
“你为什么跟着我?”
“在会场见到了你,想跟你打声招呼,所以就跟着你了。”
连暯不无讽刺地说:“你想打招呼的心真是执着,竟然坚持到了听了这么长的壁角。”
牧久意煞有介事地点头:“是的。”
连暯:“……”他现在才知道,牧久意的脸皮竟然可以这么厚,所谓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形象都是假象!他的脸皮厚得都快赶上在占屹心里自己的脸皮了!
牧久意看了他几眼,突然问道:“你喜欢男人?”
连暯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回视对方:“你猜?”说话的同时,他退后了半步,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上牧久意的腰,很有暗示性地摩擦着。
牧久意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脸上神色不变,他既没有甩开那作乱的手,也没有出言训斥,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
“不猜。”
没看到他变脸,连暯有些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自己圆润的指尖。
“你真无聊。”
牧久意没说这句话也是他想对他说的,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也许。”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很快临近了会场,连暯想起了在A市时牧久意的话,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和我长得像的女孩怎么样了?”
已经离会场很近了,喧闹声一阵阵传来,但牧久意却觉得喧声离得很远。这一刻,他的目光十分专注地落在他身边的人身上,他说:
“我觉得他回来了。”
相似的面庞,熟悉的相处,每每让他失神的神态,即使是第一次见面,潜意识里却不抗拒他的存在……这些许多许多的画面,让他有种朦胧的感觉,他的那个他回来了。
牧久意的话很轻,刚落下就被淹没在了喧闹声中,连暯隐隐约约听得不怎么真切。
“你说什么?”
“我说……”牧久意笑了笑,“你管得太多了。”
……
连暯不想和牧久意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到会场就遁了。牧久意毫不吃力地在影影绰绰的人群中辨别出他的身影,无声地勾起嘴角。
最初相遇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错以为这是有人想借着那个人的影子对他做些什么,其实是那个人回来了吧。
“你和连暯先生的关系看上去很好啊。”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牧久意回头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他身后。
“如果可以,我希望更好,萧叔。”
萧亦远目光落在远处:“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也很喜欢。”
第九章:酒醉
这场浩大的婚礼,观礼的人了,不管表面上如何,暗下总免不了和身边人唏嘘几句。尽管不管人家是好是坏,和他们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男才女貌,看上去倒是挺登对。”
“是啊是啊。”
“就是这女孩的家世不怎么样,配萧家公子倒是高攀了。”
“是啊是啊。”
“不过听说为人倒是不错,这样一来也什么可说的了,现在的年轻人嘛总是任性了些,只要不出格还是能被接受的。”
“是啊是啊。”
“如果是我的儿子……”
一直目视着一对新人的中年男子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有点不对劲,这狗腿到极点的附和声比之自己的朋友,似乎年轻了许多……他狐疑微侧过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盛着满满笑意的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令他倍感熟悉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身在梦里。
而且是噩梦。
连震舟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卡住了般,没有说出半个字。
连暯一脸无辜地解释:“你的朋友刚刚离开了,看样子是去洗手间了。”
连震舟惊疑不已,心神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五感只剩下了视觉。
“连先生……”
连震舟终于回过神来,只是心绪未平,面上却做得滴水不漏,刚刚那个被震惊得钉在原地的人不在了。
“你是谁?”
连暯得体地微笑,双眼弯成月牙儿,对对方显得不怎么礼貌的提问给予了最大的包容:“我叫连暯,是名演员。”
连震舟一副被戳中了雷区的模样,反问:“你姓连?”
连暯更无辜了:“我不能姓连?”
连震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无理取闹了,解释道:“只是见姓连的人不多,没想到遇上了同姓。”
连暯目光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和连先生一个姓,我觉得很荣幸。”
连震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和他同姓的年轻人,目光暗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长得和我所认识的一个人有点相像。”
连暯“惊讶”地抬眸,而后恍然大悟:“连先生说的是……你自己?”
连震舟瞬间脸黑了,生硬地说:“不是。”
连暯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是我僭越了。”
连暯和连震舟并不怎么像,他生得更像自己的母亲一些,只是和连震舟一起生活得久了,所以让人觉得有那点相像。
虽然道了歉,但关系并没有得到缓和,连震舟一直绷着脸,也不愿和他说话了,说了句“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那迫切的模样,好似某人是病毒一样。
连暯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底下头,嘴唇动了动:
“恶心。”
“你说谁?”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连暯受惊抬头,见萧亦远从自己身后绕过来,友善地朝他微笑:“你在说谁?”
连暯放下心,扬起大大的微笑:“我说我喝多了,觉得有点恶心。”
“是吗?”萧亦远没有点破,即使两人隔得这么近,他也没从他身上闻到酒气,只是关怀地拍了拍他的肩,“虽然年轻,但酒精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少喝点。”
连暯受教了:“好的。”
“先玩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嗯。”
只是一个偶然的相遇,连暯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萧亦远离开后,他就将他抛在了脑后。在会场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乐子的他,深感无聊地远离了会场朝着后园走去,没想到远远地看见了牧久意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说着话。
连暯笑了笑,没有去打扰他们的意思,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打盹,只想着婚礼结束后就回去了。
连暯捂着酸痛的脖颈站起来,啧啧了两声,他深感自己随遇而安的本事又拔高了一度,至少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在这种地方睡了几个小时。
希望在他睡觉期间,没有人来围观过他!
连暯出去的时候会人群已经散了,只有几个侍者在忙碌着收拾清场,大家都在忙碌中,所以作为唯一一个坐着不动的人,可想而知其瞩目度了。
连暯一眼就瞧见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牧久意,他随手拉住了一个侍者,问他牧久意在那儿干嘛。侍者回他:“那位先生在等人。”
“等谁?”连暯下意识地问道,问完了才知道自己干了傻事,侍者应该是不知道的。果然侍者一脸茫然。
连暯放了侍者:“你去忙吧。”
连暯想了想还是抬步像角落里的人走去。
牧久意喝酒了,还不少。这是他靠近他时就闻到的。连暯手指扣了扣桌面,牧久意闻声顺着他的手抬起头看他,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来了。”
连暯有些意外:“你在等我?”
牧久意点头,仰视的角度似乎让他觉得有点不好受,他的手臂撑着桌面站起来,脊背弯成一个细小的弧度。连暯看着他,不能分辨他是不是醉了。
“你在后园睡着了,我怕他们把你关在后面了。”
连暯:“……”他是该为果真被围观了感到悲愤呢,还是该为被关心了感到欢喜呢?一时间不知怎么抉择的他只能干干地看着对方。
连暯问:“一起走?”
牧久意答:“好。”
连暯正想观察他是不是醉了,结果……果真是醉了。表现在,牧久意才走两步,就左脚绊右脚差点扑地。连暯伸出手扶着他,想着自己在回家之前还有个差事得办了——送酒醉的牧久意回去。
这让连暯不得不恶意地想,牧久意等他不会是为了赚个免费的司机吧?
不管怎么想,连暯还是得开车送牧久意回去了。
酒醉的牧久意很安静,不吵不闹,只是有一个癖好——盯着人看,而且是直勾勾地。连暯开着车,偶尔扫过后视镜,准能被镜子里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吓得一颤。虽然牧久意帅得天怒人怨,但被再帅的人这么盯着,也怪渗人的。
冒着被开罚单的危险,连暯一路飞奔,终于结束了这段诡异的路程。
连暯熄了火,转过头去问坐得笔直的牧久意:“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牧久意点头:“记得。”
“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连暯松了口气。
“好。”
“……”
“……”
牧久意虽然嘴上是应了,却仍做得端正,而且看上去也不准备起身了。连暯顶着对方的目光,无语地开了一瓶水递给他。
“喝点水?”
牧久意说:“好。”然后……没有然后了,他的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腿上,丝毫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连暯:“……”
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连暯拧紧了瓶盖将水扔回原处,扯了安全带下车,再开了后门,有点无奈了。
“下车,我送你回去。”
这次牧久意倒没有只给出空头承诺,愣了两秒就乖乖地下了车,自动地靠着连暯的肩膀,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侧脸。
连暯嘴角抽了抽,还是伸出手扶着他。
回到牧久意家里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连暯将牧久意推倒在沙发上,自己压着对方掏出手机给占屹打电话。牧久意也不闹,他甚至伸出手揽住他的腰。连暯觉得有点怪异,刚想说话电话响了,于是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话上。
“不会来了?”接到电话时,占屹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连暯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有美女邀我过夜呢,此等美事哪能拒绝。”
电话里停顿了两秒,占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点:“你不会真把新娘给拐跑了吧?”
连暯失笑:“我倒想呢,只是人家宁死不屈啊。我向来不会勉强人,所以只好转移目标了。”
“我信你才怪。”占屹嗤笑。
“你不能否认我的魅力~”连暯正投入地打着电话呢,无意间对上了那双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眸,吓得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