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远正撑着头看远处路灯带,极力想忽视舒泽儒,结果对方却开口打破车厢内的沉默。
“远远,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叶宁远眼前灯光璀璨,神色却迷茫。好不好?我不知道一个人有家归不得,孤孤单单,孑然一身,在外七年,算不算好;我也不知道一个人来不及也不能说出口的暗恋被人撞破,以及以后发生的那些事,算不算好……
最终,也只是点点头:“还好。”仲铭亮说过一句话,至今叶宁远都记在心中:委屈和痛苦,不要随便说给别人听。你以为他们会同情你,开导你,其实他们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你的笑话,然后再转身和别人分享你的不幸。
舒泽儒开着车走走停停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抽空瞄向叶宁远,却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叹口气,远远,我们一定要如此陌生吗?我知道那时我做得不对,可是我那也是……
“远远,过年前,我回老家时,半路上遇到同样回老家拜节的叶爸叶妈和你弟弟,就是可惜当时没碰上你,不然咱们两那时候可以一起回学校逛逛。”
弟弟……呵……弟弟……
不作答的叶宁远抬头遥望星空,今晚的H市居然难得地可以看见星星,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你怎么上班要上到年前,公司那么忙?”
叶宁远回头看了眼舒泽儒,眼神怪异,却又很快回过头继续仰望天空。这理由应该是家里人给的,不过也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看来事情被掩盖得很好。这样也好……
“你弟弟还怪可爱的,跟你小时候蛮像的。”那边舒泽儒还兴致颇高地继续说着小家伙的事:“小家伙还甜甜地喊我哥哥,那小模样让我当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你。可惜你小时候从来不肯喊我哥哥,虽然我就比你大上那么几个月。”
是啊,他也从来没有喊过我哥哥。叶宁远暗暗接话,继而苦笑,或许他连我的存在都不怎么知道吧。
舒泽儒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次和叶家人碰面的事,叶宁远也只是时不时的给个单字:啊,哦,恩……兴致不是很高,可惜目不转睛盯着前面路况的舒泽儒并没有发现。
车开进小区里,在叶宁远公寓门口停下,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平日里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硬被堵成了四个小时,想想都觉得累得慌。
公寓四周已经没有一人,只有路边绿化带里不知名的虫子时不时鸣叫着,刷着薄弱的存在感;整幢公寓楼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间屋子零零散散地亮着灯,为这片夜色添加一丝光亮。
车一停稳,叶宁远就动手解开安全带,向舒泽儒开口,难得地说出自相遇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很晚了,我也就不留你喝茶了。我家套房小,也没多余的房间让你休息,只能让你早点回去。你回去开车也注意安全。”推开车门,侧身挤出车厢,“再见。”
这一次真的再见,再也不见。因为我并没有我想得那么放得下,连短短四个小时的路程都要用尽最大力气来克制自己,所以别再相见了吧,至少在我没完全放下之前。等哪一天,我完全放下了,我们也许能够……
舒泽儒深深地看了眼叶宁远,转头拉下手刹踩动油门:“再见。”再见,会再见面的,远远。
等那辆深色A4拐弯消失在公寓大门口前面那个拐角处,叶宁远沉下脸,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立许久,直到夜色越深,才转身进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仟味拉面馆里,舒泽儒殷勤地为叶宁远递筷子、拿酱油醋,模样十分狗腿。在吃完自己碗里的面后,看叶宁远剩下许多,也不讲究的端过就吃,最后桌上剩下两个空面碗,几碟空盘子和两杯饮料全无的杯子。
舒泽儒摊在桌上摸着肚子直哼哼,叶宁远眯起双眼,微微仰着下巴,女王般地说:“撑住了?活该!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
舒泽儒立马端正坐姿:没有,我就是吃累了休息一下!
然后趁机打发叶宁远去付款,自己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一通拍,编辑微博,发送。
哼哼,劳资才是能带我家远远出去吃面全部不剩的人!
以上仅供想象!!!23333
谢谢最近收藏的妹纸和汉纸?们,以及评论的姑娘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更文的动力。(肿么感觉哪里不对?)
0.0这章写得各种不顺,不断推掉重写,最后还是写成这个样子,黑线啊!!
11
你应该还是单身的吧?
2013-05-0207:03:09来自iphone客户端
******
清晨,叶宁远公寓所在的小区马路对面超市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深色A4,窗门紧闭。
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车内,白亮的光芒铺在车里缩着身子靠躺在驾驶座休憩的男人脸上,使他原本刚毅俊朗的面部显得有些柔和。
不多时,男人眼皮底下的眼球不停转动,似醒未醒的状态;然后在下一刻睁开眼睛却又立刻闭上,抬起右手遮挡在眼前,避免光线对眼睛的直接冲击。等到眼睛能很好的适应阳光,才把右手放下。
眯着眼看向车外,这个点,面前的这家超市还没有开门;又因为是五一假期的关系,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偶尔有三三两两行人结伴经过,都是极为难得的事。
这一片区域是属于H市最北面的郊区,本就荒凉无比,也就这几年工业发展起来才为这片区域注入人气,可是热闹程度还是远远不及H市其他区域。
昨天晚上舒泽儒开车离开叶宁远公寓后并没有往自己在市区的家赶去,而是拐了个弯停在这里。昨夜一晚没睡,靠躺在被拉下的驾驶座椅上,把自己和叶宁远分开前的十几年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全又回想一遍。
有两人初次见面时,自己追着对方跑一定要做好朋友的搞笑场面;有小学时,他拉着自己的耳朵,边回家边念叨:谁让你打架的?我告诉叔叔阿姨去!看你以后还打不打架。可是他却没想着他当时看到自己被群殴,也是挥舞着小拳头冲进群欧圈里,见到欺负自己的人就打的场景;有初中时,自己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揽住他脖子,死皮赖脸地让他陪自己去打球,不要窝在家里当书呆子的情景;也有再大一点,收到第一份来自女同学的情书要去赴约时,对方明明都已经抓皱书皮,却还要装作不在乎挥挥手让自己快速滚蛋的样子;有自己硬要对方答应和自己报考同一所大学,自己却在最后失约的往事,那时候的他应该很失望吧……最后想到的是自己醉卧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唇上贴着一张富有弹性的微微颤抖的嘴唇时的惊慌感……
岁月如梭,一晃眼,已经过去七年。本来是仓惶逃离的自己,在国外的五年求学生涯中,纵然身边新朋友无数,也尝试着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情,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给自己带来那种念念不忘,铭记在心的感觉。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不在乎,不是自己没有感觉;而是十多年的相处,早已经把对方融入自己生活中的每个角落里;只是太过于习惯对方的存在,以至于分不清这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不是不相爱,而是因为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理清正确的情感,致使两人相互错过。不然为什么在得知对方心意的那一刻,除了紧张不安外,就是满脑子“怎么办,我不想失去远远这个兄弟”的念头呢?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感到难受、恶心嘛?
出国的前三年,因为迷茫,因为无措,甚至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叶宁远的联系,于是单方面逃避叶宁远,不再上原来的邮件、QQ等一切能让对方联系上自己的通讯工具;等后两年明白过来想去联系对方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弄丢了他。
舒泽儒拿出手机,给远在T市的父母打电话,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起床早练回来,准备吃早餐。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很久才被对方接起:“喂,小泽啊!”
“妈……我找到远远了。”
短暂的空白过后,舒妈妈有点激动地叫喊着:“快带他回来看看,这么多年没见,都不知道有没有变。”
“妈。”舒泽儒捏捏鼻梁,缓解一夜未睡得疲劳,“现在还不到时候。当年我离开得那么……现在突然见面,远远他……”应该不怎么想看到我,不然为什么都不肯喊我一声名字。苦笑着放下手,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舒妈妈叹口气,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你们这是谁在折磨谁。”
两人再说点母子间的贴己话,就挂了电话。
舒泽儒握着电话,看着刚才翻到名为“远远”联系人的那一串数字发愁,该找个什么理由上门呢?
叶宁远一夜没睡好,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过往。自己被关在卧室里半月不得出门的难捱,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有的只是满屋的书籍;好不容易能借着去学校填报志愿出门,却找不到人的无助;趁父母一时不注意,鼓起勇气敲响楼下房门,却得到那人提早出国时的茫然、悲痛;被系统自动返回的封封电邮,永远得不到回复的QQ,最后由他人嘴里得知那人近况时的痛哭……一幕幕回忆都在撕裂叶宁远的心脏,酸痛地很。
有时候,无声的拒绝要比被干脆明了地拒绝还要来得令人酸涩。果然先爱的那个就是输家。
七年,整整七年的时间,叶宁远才明白过来,爱情就跟生活一样,都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所有的情感就一天天淡去,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铁一样,光滑无比。
叶宁远以为自己已经是那块被锤平的铁了,再也不惧,却原来那只是表面光滑,内里还是伤痕累累。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晕懵懵地。白着脸和李亦瑞吃过早饭就趴在沙发上闭眼休息,连碗筷都是李亦瑞解决地。
李亦瑞坐在一旁面带担心的用手背碰上叶宁远的额头,体温正常:“累的话,再去睡下。”
“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可身体却一点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李亦瑞站起身离开,没一分钟,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过来,然后一层薄被套盖在叶宁远的身上。
“花花你真好,我都想爱上你了。”把头埋进被单左右晃动,声音忽近忽远地传出。
“别,受受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叶宁远竟然觉得自己无话可反驳,真想吐槽:你这么直白,你家读者造吗?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立马沉下嗓音,用温柔无比的语气说着,“其实我是温柔攻!”
“别闹!”李亦瑞轻笑着拍拍叶宁远的背:“对了,说起这个,鱼唇在群里通缉你了,说找了你很久求返音,人都不在。现在估计快疯魔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去弄下,貌似他们急着后期赶六一儿童节发布。”
返音……返音……卧槽……
叶宁远倏地转身坐立起来。舒泽儒的声音不就是《不多不少,三个刚好》里老爷的CV天下儒学的声音嘛!怪不得听着耳熟。随即又直挺挺躺下,弄得李亦瑞一惊一乍。
叶宁远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舒泽儒是几个意思?又是叫自己夫人,又是顶自己,他知道CV等待是自己嘛?
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先不说之前两人在网上没什么交集,就说这七年没见,自己的声音早就有所改变,他也不可能听得出来,就像自己没能听出他的声音一样。所以他是随便想在网上勾搭一个?叶宁远又马上摇头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撇开他的性向问题不说,舒泽儒不管性格怎么变,怎么看都不可能变成这样一个没原则的人,所以结论是他知道等待就是自己?那么问题来,舒泽儒又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又是以什么个态度来喊自己夫人?又为什么不在网上和自己相认?
用手捶捶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理清思路。首先,舒泽儒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叶宁远把从进剧组群开始的一点一滴都回忆一遍,突然想起那次他问自己拿前一版本《不多不少,三个刚好》的DEMO的事。哼哼,所以说,他是听过自己多年前的嗓音,这才认出自己的?恩,这可能性很大。
至于喊自己夫人,这是对自己有意思?可是会有人在被喜欢的人亲一下就暗搓搓地偷跑出国七年没回来吗?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于是他这是在耍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也同样有了理由。呵呵……相认了,还怎么愉快地耍人!还怎么给人surprise!
混蛋……舒泽儒,你果然是混蛋!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叶宁远狠狠捶打沙发垫,发泄内心气愤。
李亦瑞拍拍自己被吓的一愣一愣的心脏,收好惊讶的神色,自动滚回房间继续码字去。三次元真是越来越危险了,越来越搞不懂了,还是乖乖码字来得安全。
客厅里,叶宁远发泄够了,就转个身面向沙发椅背弓身躺着,盯着椅背上的布艺纹路发呆。
茶几上被随意放置的手机不停边唱着歌边震动。
没说爱却早已认定一辈子的伴
在人前从来不浪漫
在心中却总为对方打算
最懂的人最暖的伴
抓起响了很久的手机,叶宁远一眼看去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那边只传来平缓的呼吸声,良久才有一句:“是我,远远。”
12
没有灵感的时候,设计图纸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虐。
2011-10-0918:17:49来自微博weibo.com
******
看着坐在沙发上颇为怡然自得的喝着白开水的某人,叶宁远站在厨房间收回自己的视线,抓着碗筷傻傻地呆立着。心里不断懊悔:怎么就让他上来了呢?
叶宁远在厨房呆了有一会儿,眼看着不能再躲下去了,这才收拾好自己心情,摆出一张多年没见的好友再聚的脸来。昨天太过于突然,自己来不及摆正自己的态度,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太过于丢脸。再加上对方网上想耍自己的这笔烂账,叶宁远咬着牙哼哼:都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继续跑下去。对我没意思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看我无措的样子很好玩?妈蛋!
端了杯牛奶出去,坐在对方右侧的沙发上,扯着嘴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年前。”看到对方出来,立刻放下一直捧着的茶杯,略微转过身子,面对叶宁远,露出那两颗大门牙,“可惜那时候联系不上你。”
叶宁远呵呵一笑,捧高牛奶嘬一口。内心吐槽:是啊,你当然联系不上我。在你邮箱自动退回我的邮件时,在你不再上QQ时,你就已经联系不上我了。是人都会累、会倦的,没有谁会无条件地在原地等着一个永远联系不上的人。既然你那么明显地无声拒绝我,我也没必要苦逼地一直等下去不是。总得要对自己好一点,慢慢地放开包袱,走出来。虽然目前看来,自己想要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达到。
“远远你怎么现在要喝牛奶了?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牛奶的嘛,说有股奶骚味。”舒泽儒惊讶极了,小时候都是自己逼着他喝,现在怎么……
“人嘛,总是会变的。”一口气喝完,叶宁远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以非常豪迈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想起之前的电话,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叶宁远的手机号是大学毕业后换的,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难道是莫离起?
“陈帆昕告诉我的。”顿了顿,看出叶宁远眼中的疑惑,为他解答道,“恩,就是昨天的新娘子,那是我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