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送之后,陈珏就着牛奶将半个包子嚼吧嚼吧,囫囵吞下。
没一会儿,陈珏听到来消息的系统提示音。仔细一看,原来那位卖家也在线,看到陈珏发给他的消息后,回复一条表示谢意的讯息。陈珏和他客套一会儿,这才下线。
处理好这些事后,一时间觉得无聊的陈珏举目四看,客厅和餐厅虽没有一尘不染,也算得上干净。需要洗晒的衣物还在医院,况且,他又是“病号”,家务活暂时做不了。
干脆先睡一觉吧!
陈珏抱着笔记本慢慢挪回卧室,在猫进被窝前,他拿手机拨通了急诊科的座机。
“您好,这里是军区医院急诊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珏一愣,急诊科的座机电话向来由他接听,然后根据对方的需求转接给别人。若没有听错,接电话的似乎是个女性,急诊科什么时候有女实习生了?
“你好。我想找急诊科廖主任。”
“廖主任去会诊了,要不您等会儿再打过来?”
“那,齐主任在吗?”
“齐主任在急救病人。”
陈珏顿住了,仔细回想一下这周值班医生的排班表后,他又问:“那内科急诊室值班的李医生在吗?”
“呃,在。您稍等。”
电话被放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走路的脚步声,交流的说话声。等了一小会儿后,那头传来熟悉的男音。
“您好,哪位?”
“李老师,是我,陈珏……”
“啊。陈珏啊。身体好一些没有啊?”
“呃,好多了。”莫名的陈珏有些心虚。
“唉!你们年轻人啊,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注意睡眠休息。你看你,这半月没好好休息就累倒了吧……”
李医生巴拉巴拉在那头说教着,从注意饮食睡眠到日常生活事项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堆,陈珏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应答。终于,说教停了,陈珏才插嘴问,科室是不是很忙啊?如果忙不过来,他可以回去帮忙。
李医生“嗨”了一声,道,再忙他们也不用一个准病号来帮倒忙。况且,还是个感冒发烧处于发病早期有可能携带病毒细菌的“感染源”。
陈珏诺诺两声,挂断电话后,心里那生怕被上官锐坑了的念头总算熄了。也不怪陈珏会把上官锐往坏处想,实在是上官锐的狐狸属性让人不得不防,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连挖坑带埋土的尿性给害了。
算上官锐有良心,给他请病假的病因是感冒发烧。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的陈珏顿时轻松了不少。
得来不易的三天假期做什么都来得及。首先,先睡个养神休体的好觉,其他的,等他醒了再说。
第六十九章
美美的睡了一觉,等陈珏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摸过手机一看,竟是下午四点了,他居然一觉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伸伸懒腰,陈珏缓缓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等他打开房门,门开了,疑惑迷蒙的眼对上打开房门的端木羸。
他穿了一身黑西装,胸口别着一朵鲜花样的装饰,因为卧室没有开灯,陈珏一时无法辨认是不是真的鲜花。乳白色的领带上别着泛着金属的幽光的领带夹,使得他整体的俊逸大气中带着一点锐利,很是夺目。
陈珏扫一眼端木羸,暗忖,真骚包。
骚包的端木羸抬手在陈珏头上揉了两下,语态清淡又带着笑意,“洗漱后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陈珏躲开还想继续揉他脑袋的手,“去哪儿?”端木羸带他出去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少点明说要换身衣服。既然他这么说了,十有八九要去一些所谓的上档次的地方。
“谭家私房菜。”
陈珏默然。私房菜,顾名思义,私房菜是私人的菜、私家的菜。就是在别人家里吃到的由主人做的拿手好菜。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私房菜馆竟成了有钱有权人士去的地儿。在品尝精致可口的饭肴菜品的同时还能彰显一下傲人的地位,真是……
还没等陈珏感叹完,端木羸开灯,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西装。陈珏一见,立刻皱起了眉。这件衣服是端木羸某天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只在当天试穿过,然后一直放置在衣柜里,没有用武之地。他虽然不知道衣价几何,可也能看得出衣料上等,做工精致。
“穿这个?”端木羸一身黑西装,他一身白西装,一黑一白,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嗯。”端木羸眉眼含笑看着陈珏,不容他拒绝。
“我不会系领带。”长这么大,他头一次穿西装,根本不会打领带。唯一相关的印象就是在小学时入少先队系红领巾。再说,系红领巾和系领带是一样的吗?
“我帮你。”
好吧,既然端木大爷已经发话了,他除了照办,还能怎么着呢?
洗漱好换上西装的陈珏面对端木羸而立,让对方帮忙的同时,准备看对方如何系领带。
谁料想,端木羸竟然从衣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已经系好的黑色蝴蝶结。陈珏低着头,看着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的在衣领间穿梭。整理好后,端木羸揽着陈珏出门。
一路由金壹驾驶端木羸的奥迪,副驾驶是金贰,陈珏和端木羸坐在后车座上。日薄西山还未到灯火阑珊的城市,少去了夜晚的神秘妩媚,减消了白日里的蓬勃向上,不但没有降低城市的魅力,反而让它更添韵味。
陈珏透过车窗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端木羸频频看向他的目光。
等到了地方,陈珏才发现,这竟是躲藏在钢筋水泥、横街窄巷中的一古色幽香、高雅不凡的高门深院。在红灯笼的点缀下,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清末民初。
陈珏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被端木羸带进门去。走过了山石流水的院落、画龙漆凤的走廊,一行人步进家宴式厅堂之中。在陈珏看到坐在正位的端木泠以及上官锐一干人后,他转过头看向端木羸。
早知道端木泠在,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吃这个饭!对着端木泠吃饭会食之无味的好吗!
端木羸搭在陈珏肩上的手,轻轻在陈珏的肩拍拍,意在安抚。
陈珏不为所动,沉默的拒绝。
“瞧,俩人的感情多好!”端木泠冷凝的面部表情像是被春风拂过,此刻的她略歪着头,对站在进门处的双眼对视,沉默以对的端木羸和陈珏感叹着。“入席吧。别傻站哪儿了。”
感情好个脑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端木大爷感情好了!
还没等陈珏腹诽发泄完,他就被端木羸半强迫式的推进筵席中,按在椅子上落座,他则坐在陈珏身边另一侧。
坐在椅子上,陈珏觉得在这种集奢华与温馨于一体的筵席和他自己很不搭,即使他有华服加持,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端木泠姐弟俩肩挨着肩,时不时侧身交首小声说着什么。金氏兄弟俩坐在席尾,时而和身边的人交流,时而和郝少峰嘻哈着。人来疯的郝少峰隔着李铭远和金贰瞎聊杂侃着,搂着李铭远胳膊的手总会被李铭远扒拉下来,他也不在意,依然如故。上官兄弟俩含蓄的笑着,偶尔插话进入郝少峰的话题,短短的说上一两句,然后再彼此对视一眼,笑得风光旖旎。
端木泠的身侧空了一个位置,之后是两位体态发福,斯文儒雅的中年人。俩人正对着包间内的装修,挂在墙上的书画,以及装饰用花瓶植物指指点点。
这么一看,在座的所有人里唯独陈珏一人默默静坐在椅子上,没人搭话理会。也不能说没人搭理,他的一只手正被端木羸握着。餐布下,十指交缠,掌心相对,说不出的旖旎。
可能是注意到陈珏没有和谁张嘴搭话,也可能是纯粹想关心陈珏,上官锐偏过头小声问道:“身体好些了?”
陈珏不吱声,上官锐这混蛋,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吵架吗?
上官锐笑,端木羸为什么会打电话让他给替陈珏请病假,他一清二楚。为了当事人脸面着想,他给的官方借口和事实相差甚多。若不是怕端木羸变脸,他真的很想在诊断书上写下“痔疮”,想来,陈珏知晓后表情一定很有趣。
“看样子,是好了。”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不怀好意,甚至是别有它意呢?
陈珏不理上官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狐狸也一样。除了狐臊味。
被定义为一身狐臊味,吐不出象牙的上官锐笑眯了眼,陈珏这小模样特好玩了些。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端木羸那么喜欢逗着陈珏玩儿,这反应也太有意思了。
就在上官锐打算进一步撩拨陈珏时,穿着红色唐装上衣,下着黑色微喇绣着花纹样的长裤,踩着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声,托着或是香气四溢或是色彩斑斓的菜品走进来。
首先上桌的是几小盘干果、两壶茶、一壶果酿,一壶绍兴黄酒,之后是四盘或荤或素的冷拼。
陈珏、金壹、金贰的杯里是红茶,端木泠的是果酿,其他人的都是黄酒。
另一壶茶是给谁点的?难道是给哪位迟来的贵客留的?陈珏很疑惑,却也聪明的没有开口问。
众人停下唠得正欢的话题,目光转向茶酒果盘,开始点评起来。
一个说,谭家菜咸甜适口,南北均宜,调料讲究原汁原味,制作讲究火候足、下料狠。
另一个则说,谭家菜讲究原汁原味,以甜提鲜,以咸提香,鲜美可口,可与孔家菜一比。
还有人说,谭家菜每道菜都具有精雕细刻,盛菜用的瓷盘亦是很有讲究来历。配着室雅花香的就餐环境,品着鲜美可口谭家菜,当是人生一大享受。
这人说,那人评,就连郝少峰也能说出点子丑演卯,陈珏怔怔的听着。在不知郝少峰何等品性,不曾接触过的人听到郝少峰这番言论,肯定会把他当做老餮。
就在陈珏怔愣之际,自门外走来三个人。当陈珏见到为首的那个人后,他惊得拽了一下端木羸。
端木羸从和端木泠的交谈中回过头,握着陈珏的手,略带疑惑的看着他。这是被什么吓着了?
见陈珏不理他,他顺着陈珏的视线看到了一步一步走向筵席座位的三个人。端木羸明白了,原来是被这三个,不,准确说是被三人中为首领先的那个人吓着了。
原本还算得上热闹良好的气氛,在这三人进来后戛然而止。
唠嗑闲聊的停下话头;勾肩搭背没正形的端正了身子,挺直了腰背;笑的桃花朵朵开的上官兄弟拧起了眉,面有不解;金氏兄弟放下杯子,肃着脸站起身,对着为首那人弓腰施礼;寒着一张脸的端木羸,让人看不出情绪,可陈珏知道,端木大爷的心里此刻是多么的不爽和厌烦。
唯有端木泠一人面带微笑,从容优雅,格外与众不同。她站起身迎接来人,语带轻快,“大哥,坐。”
端木赢矜持的一颔首,拄着手杖缓慢又不失稳重,一步一步踱向就餐椅子。待他坐稳,端木羸木着一张俊颜,不带什么情绪招呼道:“大哥。”
端木赢闻声迎向他,略打量一眼后,他的目光落在陈珏身上。没由来的,陈珏的心一紧,后背发凉。
发现陈珏的手有些冰凉,端木羸握着他的手,拍了拍。端木赢什么德行,端木羸一清二楚。何况那人一直不待见陈珏,明面上不说什么,迫人的视线直直盯着陈珏,想也知道为什么。可他又不能开口警告对方收敛,只好无声的安慰陈珏。
“端木先生。”抵住凌厉的目光,陈珏状若镇静自如的问候,手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第七十章
“嗯。”端木赢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陈珏身上,直到陈珏抵御不住,想开口说话时,他才若无其事道:“衣服不错。”
闻言,陈珏傻眼了。氧化钙的!就因为他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不错就被端木赢狼顾半天,到底是衣服的错,还是穿衣人的错?
“我选的。”
还没等陈珏从端木赢的话中缓过神,就听到端木羸不甚矜持的说了这么一句。陈珏凝眉,睨着端木羸,这有什么好说的?得意个什么劲儿?还嫌他不够惹人注目是吧?
端木赢撇过头。径自和身边两个看上去似乎相识,年约中旬的男人搭话,留给端木羸一个后脑勺,这可把端木羸气得不轻。他带来的另外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保镖的人物坐在金壹、金贰身边,坐姿端庄,腰背挺直,面无表情,两双鹰眼紧随端木赢的动作而转移。
端木羸的胸腔憋着气,深深的吐出一口闷在胸膛的浊气后,面色渐寒。陈珏生怕他一时憋不住做出什么或是说出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陈珏的另一只手轻轻拍拍端木羸的手背。这个时候,陈珏已经无法去在意两人亲密的举动会让别人如何评判,对自己又有怎样的影响。此刻,他只想安抚住端木羸。
可能是看出了端木兄弟俩之间似有似无的火药气息,其他人的一边悄声低语的瞎侃着,一边偷偷觑一眼端木兄弟俩的动作表情。唯有端木泠一会儿看看憋气的端木羸,一会儿再看看撇过头去不理会弟弟的端木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以往,端木赢和端木羸两兄弟交锋,大多数是端木羸胜出,端木赢被气得够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端木羸吃瘪。端木泠再看一眼正在为端木羸顺毛的陈珏,若是没弄错,端木羸的弱点就在他的身上了。一想到向来志得意满,被母亲和祖母宠溺得没大没小、傲慢十足的端木羸会因为身边这个隽秀的小医生被人攻击、刁难,她心中就说不出的快慰。
恰在这时,菜品一样一样上桌。端木泠客套两句后,亲自盛一碗清汤燕窝给陈珏,见对方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接过,她轻轻一笑,“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坐。”接着她又盛一碗递给端木赢。
呵呵……陈珏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一下,他还真想和端木泠以及那一家子人好好客气客气。
听了端木泠的话,端木羸略带高兴意味的一扬眉,之前被端木赢挤兑后的糟糕情绪一扫而空。身为他的配偶,陈珏本就不是外人,不然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一具有家宴性质的筵席。
端木赢对于妹妹先于他给陈珏盛燕窝没什么表示。事实上,他很清楚端木泠在打什么注意。事不关己,他自然可以在一旁看戏。
郝少锋用手肘撞撞身旁的李铭远,挤眉弄眼的示意对方瞧向事件中心的四个人。李铭远不耐烦的瞪了郝少锋一眼,紧接着看向陈珏的目光中有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隐忧。
上官锐坐在陈珏身边,旁观整件事的发展以及当事人的表情、动作。直到被上官锦扯着衣襟拽了一把,他才转回头,看到上官锦那不赞同的目光。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上官锐避开事件中心点,一勺一勺品着很是美味的燕窝。
另两位中年人士更是有眼力价,端坐在餐椅上品着燕窝的表情就像是在吃什么龙肝凤脑一般。一边品,一边低声讨论。
一顿饭,吃得陈珏提心吊胆的,就算上桌的都是些山珍海味、名菜佳肴,陈珏硬是没品出多少滋味来。
餐毕,两个中年人一起起身,谢过端木泠后,二人离开。端木赢对着端木泠说了几句温软的话后,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
目送端木赢一跛一跛的背影,端木泠微微叹气。她的这两个至亲,从五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再没有温言软语的交谈过,每每见面都会不欢而散。这一次,二人能这么相对来说比较平和的相处还真是头一次。
端木赢走了,端木羸也准备离开。陈珏跟着起身站在端木羸身后,听着姐弟俩交谈。
“有时间回家看看。”这是姐姐端木泠发自内心的、期盼的叮嘱。端木羸因着心结和工作的特殊性,已经两三年不曾回家了。家里的祖母为此没少和父亲哭诉。
“嗯。”
端木羸敷衍着。深知他什么特性的端木泠忍不住狠狠的给了端木羸一下子。动作之大让旁观的人忍不住好奇心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