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漫长累人,现场音乐,主持人串词,亲友祝福词,漫山漫海的充斥着灌耳而入海枯石烂式的爱情祝福。
每一次听见这些话,言将都会想起李霭。
永结同心,一个让他痛苦的词。
如果他也有与李霭永结同心的机会,他会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心保护在手里,可是,如今那颗心他连摸都摸不到。
如果某一天李霭和另一个女孩接受别人永结同心的祝福,他该怎么办?
言将下意识的伸向口袋寻一只烟排遣一下。
他发现西装口袋里硬邦邦的,伸手掏出来,原来是李霭的图书卡。
李霭的这张图书证大概是几年前刚入职时办的,那时他的头发更长一点,带着微笑,清爽漂亮。
言将笑了笑,把这张图书证自己收起来,真是意外的收获,他不准备还给李霭了,这套衣服也是。
言乐的婚礼花费不菲,魏勇为了讨她开心特地做了草地婚礼,又运来一车玫瑰装点花门花柱。
言将在花束上选了一只最大的玫瑰花蕾,用纸巾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想这朵花应该能撑到晚上见到李霭。
婚礼结束以后,言将陪亲戚朋友吃过喜宴却没有去洞房。
他把李霭的西装连同那张图书卡放进防尘袋里让人带回家,自己又换上言母带来的一身便装。
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他还来得及去李霭那里。
李霭周末一整天都在准备资料,读博的申请他已经准备好,叶长安也联系好了导师,并建议他尽快准备好一个赴美短签去见和导师见一面。
叶长安在这件事上对他的帮助,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李霭心里很清楚他必须成功,否则就是对不起叶长安,他希望能赶在十一月底把签证办下来过去一次。
他有些担心言将,言将已经察觉到他在准备出国资料,但还不知道他是要长期离开去读博。
李霭不知道言将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和他相处这么久,言将依然是他摸不清套路的行事风格。
言将或许会在乎他的离开,也或许不会。
毕竟年轻的岁月一切都有迅速复原和遗忘的能力。
言将当时对这件事完全不知道,他以为李霭最多是和其他老师一样出国做个短期交流。怎么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关系。
“我的衣服呢”李霭见言将空着手回来,于是问他。
“抽烟不小心烧了一个洞,我改天还你一套”
李霭皱着眉头看他,心想这小子还真会挑,挑了他最贵的一套。
“算了,不用还了。”
言将咧嘴笑了,往李霭扑过去,李霭没有站稳,退到书桌边。
桌上还放着李霭准备签证的东西,李霭赶紧拦住言将。
“别在这里,去床上”
言将更加夸张的笑了,李霭第一次主动这样说。
他把李霭推到床边,李霭顺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李霭害怕在灯光下和言将做爱。
言将一开始不准他关,慢慢的也不再阻止。
他们的肉体之间已经无比熟悉,李霭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记住。
李霭微凉的体温像个开关,总能在触碰的那一瞬间点燃言将的所有感觉。即使没有视觉的刺激也一样。
他占有李霭的愿望越来越强,这早就不是肉体欲望那么简单。
言将用力握住住李霭的双腕固定在床头,李霭的躯体长长的伸展开。言将一点点的从他的脖子往下啃咬,然后再一点点的侵犯他。
那天晚上言将没让李霭有一刻的休息,他们挤在那张宽不到一米二的小床上,消耗掉四个小时。
41.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言将不再折腾李霭,他支起胳膊俯看李霭,用食指拨弄他长而密的睫毛,但李霭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你喜欢小孩吗,老师”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李霭从没想过,他连妹妹都没供出来,而且他困得不想想问题。
“如果你是女孩,肯定已经怀上我的
小孩了。我们在一起做的次数够怀孕很多次。”言将对他说。
李霭被这句话弄清醒了点,他睁开眼睛看言将。
他觉得后背发冷,坐起来推开言将。
“为什么说这个,我不是女的。”
言将笑了,他抚着李霭的脸庞,和长长的脖颈,还有漂亮的锁骨。
“我知道,只是想,如果我们有孩子,你会名正言顺的留在我在我身边。你就不会离开了,不是吗?”
言将又把李霭紧紧的抱起来,沉浸在这个自己制造荒唐的想象中。
言将知道,终究他只能用别的方法留住李霭。那些照片不一定能永远威胁得了李霭,如果李霭不肯爱上他,他就还需要更多的手段留住李霭。
李霭静静的由他抱着,忽然感到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束缚。
这条绳索正在拉越紧直至他无法动弹。
几个小时前的那个疑问现在有了答案,
言将一定会阻止他出国。
不因为别的,这是男性荷尔蒙作祟下,最原始的猎杀欲。
言将像一个孩子,正不记一起后果的抓住一只以为会永远爱惜的飞虫,而那只飞虫注定在第二天就被遗忘,然后在玻璃瓶里寂寞死去。
这个结局任何人都会害怕。
第二天早晨,
言将在穿衣服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婚礼上装进口袋的玫瑰花。
他原本准备送给李蔼。
但那朵花已经在他的口袋里枯萎。
花瓣打焉卷起,失去了本有的水色光泽。
看着这朵最终没能送出去的玫瑰花,言将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朵玫瑰就像世间所有的事物,它的美好永远留不住。
————
言将在周三的时候回了一趟家,他看了一下李霭那身西装的尺码,然后让司机送他去一家市区的西装店。
他第一次进这样的店里挑衣服导购小姐见他身材高挑标准,又英俊,一时全都围过来问他需要什么样的的款式和对面料有什么要求。
言将烦不甚烦,懒得搭理,自己在店里找他满意的衣服。
他最终看中一身苍灰色平织羊毛料的欧款西装,这套衣服面料做工细致,但被挂在最里面,大概是很多人都穿不出这种款应该有的样子。
但李霭能,他的身形修长挺拔,适合这样的西装。
“先生你穿多大的?”导购问他
“40号的”
导购小姐看了一眼言将还是学生的装束,好意的劝他,
“先生,我帮你量一下尺寸再定号数吧,西装大一点小一点都很难看的。”
“我就要40号,你给我拿40号的。”
导购小姐死心眼病犯,再次劝他。
“先生……要不你买41号的吧?”
言将烦了,瞪那姑娘一眼说
“你好啰嗦,说了40号的,你把40号的给我就好了”
导购小姐最后拿他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难得一见的帅哥却买了一身不合适的昂贵衣服走掉。
连流下口水的机会也错失。
他拎着西装走出店子,却迎面遇上言乐和魏勇。
言乐心情不好,拉了魏勇陪她逛街,她看见家里的车停在路边正觉得纳闷,走过来看
才发现原来是言将。
“我还以为是妈妈来买东西呢,怎么是你,买了什么?”
言乐问弟弟
“没什么,一套衣服。”言将把西服先放好在车里,然后才回头给她说话。
“你自己买衣服?太阳从西边出来吧,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言乐好奇心发作,把言将一把推开,看见了车座上的那套西服。
“西服?我送你的吉尼亚呢?,这……你穿小了吧。”她狐疑的瞥了身后的弟弟问。
言将赶快把姐姐扶出车里,把西装又往里面推了推。
“不小,我先走了,你和姐夫慢慢逛吧。”
说完钻进了车里。
言乐怀孕以后情绪变得越发敏感,她超信自己的直觉,最近言将越来越不对头,一定是爱上什么人了。
可要是说言将爱上什么人,却不见他买些女孩的东西送。
婚礼那天言将穿着不知道谁的西服来这里,今天这套看起来小了的西服和那天那件来历不明的西装是同一个号。
言将到底在干什么?
看着言将坐着家里的车缓缓开走,言乐皱起眉头。
“怎么了?”一旁魏勇问他
“小将最近很奇怪,他那天带了一件不知道谁的西装回家,还特别告诉阿姨不让碰。他的衣服从来都是阿姨洗,只有那套衣服那么宝贝的,你说奇不奇怪?”
魏勇他从来都觉得女孩子在这种事方面的侦探精神,难以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干什么,不干什么哪有那么多奇不奇怪?
他于是安慰言乐说
“你想多了,这个年纪在朋友家混一两晚上喝酒经常的,你难道还怕他和男人搞上了?”
言乐忽然脸红,抬手就是一肘子往魏勇肚子上拐去。
言将从小就不缺女孩喜欢,他那天还在学校为了女孩子的事和别人打架,应该不可能和男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那天李蔼刚好没课,一个下午他都在图书馆忙论文的事。
忽然有人悄悄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李蔼抬起头,原来是言将。
“老师,我找你有点事。”
李蔼往四周看了一下,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两。今天才周四,言将不该在今天来找他。
“什么事?”他皱着眉头问。
“论文的事。”说着,言将伸手把李蔼正在翻的那本书合上。
李蔼拿他没办法,只好收拾起桌子上的书,然后和言将往出口处走去。
经过借阅台的时候,李蔼把书和图书证递给工作人员。
言将突然问他
:“你又办了一张图书卡?”
李蔼听完立刻转头问他
:“你是不是知道我原来的借阅证在哪。”
言将咧嘴笑了。他当然知道,因为就在他那里。
“还给我。”
李蔼最近总是不见一些小东西,他的书,他的钢笔,有时候甚至是他用过的旧笔记本和他柜子里的杯子。
李蔼也想过或许是言将拿走的,但他却想不出言将拿这些东西的理由。
“你既然已经办了新的,那张旧的就给我吧。”
言将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你要来干什么”李蔼问他
“不干什么,是你的东西而已。”
他们并排走过无人的图书馆楼梯,言将握住李蔼的手,
李蔼很快挣脱了两下,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言将又自己笑了。
李蔼的手永远比他的手凉一些,就像李蔼的大脑永远比他更冷静。
他也希望自己能变得冷静,那样他就不必再如此痛苦。
42.
十一月底,李霭顺利的办好了赴美签证,他小心翼翼的不让言将知道。
叶长安在美国给他约好了与导师见面的时间,只等着他亲自过来。
正好,十二月叶长安因为国内一笔咨询业务和张教授的高校巡讲要回国一次。
为了配合李霭来美国的时间,他特意退后行程把回程机票和李霭订在了一起。
回国前叶长安给李霭打来跨洋长途,在电话里对他说
“帮我个忙,李霭,来机场接我,我已经忘记回学院的路了。”
李霭信以为真,但还是调侃师兄一句
“师兄看来还是喜欢美国些,回国路不记得走,连中文地图都不愿认了。”
叶长安咯咯咯的笑
“有你在,我还要看什么地图,你要来这边我每天陪你,肯定不让你自己翻美国地图。”
李蔼在电话那头笑了,好听的笑声让叶长安心头发痒。
离开的这几个月,他每天都会想起李蔼。
李蔼到机场接到夜长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没有订酒店,今天晚上你得收留我。”叶长安对李蔼说。
李蔼答应了,今天是周一,言将昨晚才离开,不会来找他。
他把叶长安带到自己的宿舍,在沙发上铺了一套卧具。
但叶长安身材高大,沙发根本挤不下他。
李蔼只好把自己的床让给他。
他同样也拿了一套新的卧具铺上去。前天晚上言将还睡在这里,这种事始终让他觉得有些肮脏。
“不用换了,我就睡一晚上,你还要洗这一堆,多麻烦。”
李蔼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长安见他转来转去的忙碌,也开始把自己洗漱的东西从行李箱拿出来,准备放进洗手间。
他走进洗手间时,却在洗漱台的漱口杯里看见了两把牙刷。
这两把牙刷的大小和款式都是男人用的,并且都还很新。
叶长安不动声色的又走回房间,问李蔼说:
“你有多的牙刷吗?我借一把,忘记带了。”
李蔼没有看见叶长安进过卫生间,他铺好床单走进卫生间,给叶长安拿一把新牙刷。
顺便,李蔼收起了言将留在他杯子里的那把。
言将最近总会悄悄的拿走一些房间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的东西留在李霭的房间里。
他每个星期只来一两天,却不肯拿走牙刷。
“给”
李蔼出来把牙刷递给叶长安。
叶长安拿着牙刷再次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另一把牙刷已经被李霭收起来。
没有人会刻意去收起一把牙刷,除非有什么事害怕被人发现。
这件事已经很明白
有人住在李蔼这里过,而且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把牙刷插在同一只缸子里。
叶长安沉默的站在卫生间内,盯着那只水杯。
他第一次有这样真实的感触,所爱之人被他人捷足先登的夺走是种莫大的折磨。
“叶师兄?怎么了”
李蔼在卫生间门外叫他。
叶长安回身看他,勉强做出一个笑容。
灯光下李蔼的模样让他心神荡漾,也越发让他痛苦。
他心里一遍遍的想,究竟是谁?
难道是那个拿走李蔼照片,眼神像狼一样的学生?
————————
言将在周三的时候回了趟学院。
他坐在食堂里吃一顿中饭,身后刚好坐着两个同班的女孩,她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你看到昨天和李蔼走在一起的那个混血男没有?好帅啊!”
“看到了,还好昨天有来上课,帅瞎了,听说是李蔼的师兄。”
“那个人是沃顿商学院的博士哦,我昨天和他照相了。”女孩说得得意洋洋。
“他肯?”众人又问
“肯啊,人蛮温柔的,我说我是李蔼的学生,他二话没说就和我照了。”
“早知道我也去了,可惜没机会了”女孩惋惜的嘟囔
“怎么没机会?王伟坤说,他就住在李蔼宿舍呢。”
言将听到这里,啪的一下扔下勺子,转身拉住那个说话的女孩问
“你们在说谁?”
“李老师的师兄”
女孩刚好拿出数码相机,干脆递给言将看。
屏幕上那个高大微笑的帅气男人,正是叶长安。
叶长安来了?
那个和他一样想得到李蔼的混血男人。
李蔼竟然敢让他住在自己的宿舍。
自己明明才回去两天,就发生这种事。
言将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直奔向李蔼的办公室。
李蔼没有在办公室,也没有在食堂,和李蔼同办公室的老师告诉他,李蔼今天回母校帮过去的研究生导师办讲座去了。
言将于是谎称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要到了李蔼母校的地址。
他得立刻去李蔼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