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是增高鞋有点贵,买了鞋就快没饭吃了。
二来是他还是觉得骗人不大好,而且就算人家姑娘真的会在见面的时候对他产生好感,他也不可能骗人女孩子一辈子。
这也就是说,虽然那姑娘只是来介绍工作的,但木子维对人家还是存了几分念想。
不过这念想在见到姑娘本人的时候就碎掉了……
公园外面的长椅上,一啃着烧饼的身材高挑的妹子一看到他就站起来,有些惊讶地喊:
“四娘!!!”
木子维稍微仰头,看着这位身高大概有1米7的菇凉,问:“四娘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关小瑾干笑着,“四娘就是一种感叹词,表达高兴的意思。木子维是吧?我见到你很高兴。呃……你似乎……”
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
只是念想断掉了。
身高差什么的……感觉糟透了!
“没什么就好。对了……”
关小瑾在身上摸半天,摸出一张纸条。
“我今天有点事,不能陪你去了,这是地址。”
“哦。”
木子维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揣兜里。
“那个,你要是找不着就打的去,我给你车钱。”
“不用了,我找得到。”
“诶,是吗?那就好。”
关小瑾呵呵笑着,笑完,小声嘀咕:明明长着一张会迷路的脸……
“我不会迷路。”
木子维淡淡地说,“还有,你嘀咕声太大了。”
“呃……”
关小瑾噎住了,好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那啥,我朋友催我了,我走了啊。”
木子维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不过也难怪,似乎那个贴吧的人都很奇怪的样子。
女孩递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地方,木子维路过过。
凭着记忆找到地方,走进那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绕了一圈找到那栋楼。
一,二,三,四,五。
爬上五楼,木子维按下门铃。
只“叮咚——”了一声,门就开了。木子维条件反射一般仰起脑袋,对上门口那人的视线。
“呃,好高……”
“嗯……好矮。”
两人同时感慨着。
3、
“好矮。”
一个软软糯糯的童音跟着重复。
诶?
哪来的声音?
木子维四处张望。
“我在这。”
绵软的正太音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木子维一低头,果然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高大男人的身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小孩子长得很精致,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小嘴巴抿着,是一种稚气的可爱。
如果忽略掉那份对他明显嫌恶的态度的话。
木子维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少说有1米8的男人。
「果然是父子吗?长得都这么……」
招人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扑上去掐他的脸。
“嗯……你是?”
沉稳而又磁性的男中音。
连声音都让人想扑上去掐他脖子。
“啊?哦。我是木子维,我来……”
“知道了,小瑾跟我说过。进来吧。”
说完侧身让他进来,而他旁边的小男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不管他,往里面走了。
被……讨厌了?
木子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着人小朋友了。
等走进屋子的时候,木子维忍不住低叹:“好大……”
“185平米。”
他身旁的男人开口道,顿了顿,低头看着他,“我看你似乎想知道的样子。”
“有吗?”
木子维摸摸脸,自己表现得很明显?
“有。”
男人回答,就差写脸上了。
“呃。”
木子维噎了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仰起头问:“对了,你……多高?”
“1米85。”
说完看到木子维眼睛亮了亮,有点开心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果然是185,猜对了”。
怎么说呢,出乎意料很容易看懂的人呢。
男人低着头看他,莫名地觉得木子维仰着头的样子有点……可爱?
“对了,我叫关缴。”
又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看绘本的小孩,“他叫关关。”
“小名?”
“是大名。因为我哥和我嫂子都姓关。”
“啊?”
原来不是
他儿子?
“怎么了?”关缴问。
“没什么。”
木子维摇摇头。
至于为什么关缴的侄子会在他家什么的,虽然好奇,但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没什么的话就来谈一下工作的事。”
关缴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示意他也坐下。
木子维看着他长手长脚的样子,心里说不出地羡慕。
“你是在新东方学的做菜?”
“嗯,学的川菜。只学了一年,两年制的学费太贵了。”
“那有什么工作经验吗?”
“在一家酒店当过半年的厨师。”
被炒之后就一直没再找到工作。
“那你辞职的原因是?”
木子维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闷着声音说:“经理视察厨房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一盆没洗好的猪大肠倒在他身上了。”
“笨蛋。”
坐在对面的小孩抬起头一脸鄙夷地说。
坐在旁边的男人侧过身去,听不到笑声,但从轻微抖动的宽阔肩膀看得出他在强忍住笑。
“抱歉。”
关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回复了一脸沉静的样子。
“呃,没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嘲笑,不过收到道歉倒是第一次。
关缴突然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木子维有些紧张,只能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现在炒一个菜试试?”
“嗯?哦,好。”
被人从上方俯视着,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乖乖地起身跟着关缴去了厨房。
留在沙发上的小关关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板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关缴家的厨房很大。
这是木子维一进厨房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是,东西很全,连烤箱都有,甚至还有学校和酒店里才有的特大漏勺。
第三感受是,好干净……
厨房很干净是好事,但连抽油烟机那儿都洁净得一点油都没有就只能说明——这个厨房根本没用过。
“房子刚买没多久。”
关缴解释道,“而且我不喜欢在家里做饭。”
“哦。”
木子维摸摸脸,自己的疑问又表现得那么明显?
有些迷恋地摸摸崭新的刀具,木子维问:“你想吃什么?”
“炒土豆丝。”
关缴说完,从冰箱里拿出土豆和青椒。
木子维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关缴还要他做更复杂点的菜,结果竟然只是土豆丝。
不过越是简单的菜也越能看出一个厨师的基本水平。
圆滚滚的土豆洗好,削皮,光溜溜地放在砧板上。
木子维切土豆的时候并不想像一些烹饪节目一样,有什么让人惊艳的,眼花缭乱的刀工。
相反,木子维握刀的手很稳,切菜也不算是很快,一刀一刀下去,给人规规矩矩的感觉。
切完后,关缴随手拈起一根。
八厘米长短,零点二五见方,粗细均匀。
而其它的土豆丝也是差不多的形状。
关缴并不言语,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木子维拿过大漏勺,把土豆丝放在里面,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泡水里去淀粉。
然后青椒也切成同样长短的条状。
“能帮忙烧下水吗?”
木子维一边切菜一边问,不得不说,这菜刀还真挺好用的。
关缴也没拒绝,默默地烧好一锅水。
水开后,木子维把土豆丝丢下去大火煮了会儿,又很快用漏勺舀起来,放在旁边沥干。
水倒掉,大火将锅里的水蒸干后,倒油。
油沸后,把姜蒜切片,放在里面炒一会,再捞起来扔掉。
将土豆丝下锅,翻炒几下,再放青椒。
放好盐,再炒几下,出锅。
关缴看着那盘炒土豆,土豆丝白净匀称,配上青翠的青椒,看上去很可口。
“合格了。”
关缴说,眼神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赞赏。
木子维却不回话,低头看着那盘土豆丝,不知在想什么。
“有萝卜吗?”
想了片刻,木子维抬起头问。
关缴有些疑惑,却依然从冰箱里拿出胡萝卜和白萝卜。
“只用这个就好了。”
木子维拿起的是胡萝卜,拿出刀架里的雕刻刀,竟是开始雕花。
“……不用雕花的。又不是在酒店。”
“我知道。”
木子维头也不抬,“我想雕,很久没练过了。”
木子维的手很灵巧,至少在雕花的时候是这样。
手里的胡萝卜很快就变成一片片花瓣的形状,最后拼在一起,用牙签在底部固定好。
一朵栩栩如生的月季宛然成型。
“雕工不错。”
关缴称赞道,接过那朵月季,放在盘边点缀。
“没什么的……”
很少被称赞的木子维有些腼腆。
“我的同学才厉害。有一个女生甚至能用一根白萝卜雕出凤凰。”
木子维说着,也拿起另外一根白萝卜,不过只切下一小截,放在手上慢慢雕着。
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只趴卧着的乖巧的兔子。
“而我只会雕这些,很没用是不是?”
放在砧板上是兔子虽然细心地雕出了眼睛和嘴巴,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简陋。
“不会,很可爱。”
关缴拎起那只兔子放在掌心。
兔子是卧兔,连爪子都没有雕。可圆滚滚的身子和圆圆的尾巴怎么看怎么可爱。
“谢谢。”
木子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还会雕别的吗?”
“会。荷花和牡丹。”顿了顿,“菊花不会。”
关缴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是小瑾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啊?没有。”
木子维摇头,“只是突然想起有个贴吧里的人动不动就说菊花,嗯,你妹妹也在的那个贴吧。”
“不是小瑾就好。”
关缴松了口气,复而又严肃起来,说:“记住,如果小瑾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别去在意。”
“哦。”
木子维呆呆地应着,又问:“对了,你知道菊花和黄瓜是什么意思吗?它们有什么关系?”
关缴的表情又僵硬了,“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哦。”
木子维答应着,心里却更加好奇了。
虽然只是为了考查厨艺而做的土豆丝,但菜做好了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这道菜最后还是端上了餐桌,在宽大的的餐桌上孤零零的,格外可怜。
关关也坐在了餐桌前,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朵月季花。
木子维看向他的时候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吃吧。”
木子维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我知道小孩子爱吃这个。”
“谁说我爱吃的?”
关关撅着嘴瞪他。
“不能挑食。”
关缴面无表情地也夹了一些土豆丝给他。
“叔叔,我没挑食。”
关关顿时乖巧下来,乖乖把碗里的土豆吃完,还又夹了很多,讨赏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关缴。
但关缴什么都没说。
关关悻悻地吃着土豆丝,最后几乎大半盘土豆是他吃掉的。
当他把最后一根吃掉还恋恋不忘地舔了舔嘴巴时,故意看着木子维大声说:“哼!一点也不好吃。”
说完就跳下椅子跑回房间了。
“关关就是这样。”
关缴颇为无可奈何地说,然后和木子维商量好工资和上班的细节后,把人送到门口。
“再见。”
木子维仰着头道别。
“再见。”
关缴也低着头看着他。
送完人后,关缴没有待在客厅,而是回到了厨房。
拿起那个剩下的白萝卜,细心雕刻起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关缴看着他手里的成品,微笑着。
然后将手里的凤凰和刚才那只兔子一起放进了冰箱。
4、……他不是你后妈
木子维是明天开始上班,所以关家今天的午饭还是……外卖。
外卖好不容易到了的时候,关关却还待在房间不出来。
门从里面反锁着,叫了两声也没人应。
关关有反锁门的习惯。
是他还跟着他爸妈住时落下的。
两个大人结婚结得早,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不说,又怎么照顾得好一个小孩?
再加上哥哥的工作忙,经常不着家。嫂子玩心重,晚上也经常和朋友一起玩闹。时不时只留关关一个人在家里。
关关是一个脾气特别倔的小孩。
被大人漠视久了,自己也赌气似的不搭理他爸妈。
「撒娇就是认输了。」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心理,一个人在家即使再寂寞再害怕关关也从来不跟他爸妈讲。
直到有一次夜里,小孩子又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家里进了小偷。
关缴不知道,那天晚上关关一个人在卧室里听着客厅里翻箱倒柜的声音时心里有多害怕。
当他第二天因为有事去他哥家拿东西,结果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看不见关关。
走到关关的卧室门前,发现门是反锁的,直接把门撞开后发现床上被子鼓起一团,一掀开,便看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轻微发着抖的关关。
小孩的脸上全是泪痕,明明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了,却死咬着枕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到是熟悉的叔叔,关关暂停了哭泣,定定地看了关缴一秒,突然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放声哭了起来。
一整个上午,关缴无论问关关什么,关关都不说,只是哭。
一直哭到嗓子都哑了,累得睡了过去才停下。
从那以后,关关就落下了一进房间就锁门的毛病。
还有,开始特别粘关缴。
甚至在哥哥嫂嫂离婚时,两个大人问他要跟谁时,小家伙想都没想就说:“跟着叔叔。”
而那时哥哥的事业又在起步阶段,忙得要死要活。嫂子作为一个还年轻漂亮有资本去挥霍的女人更加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
于是,关关就和他住到了一起。
关缴其实很喜欢这个侄子。
但他们关家的人,除了关小瑾,似乎在情感表达上都有天生的障碍。
他不知道要怎样对关关好,不知道关关喜欢什么,要什么。
而关关也从来不说,不管关缴买些什么给他,他都会收下,也不说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