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处,思绪已飘忽起来,在这一刻,两人从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有如涓涓细流,漫过心田,恰在此时,师映川羊脂玉一般的手指开始缓缓滑移,来到了左优昙的衣衫交领处,从领口轻柔探入,也由此让对方露出了那精致的锁骨和一小抹雪白的胸口,师映川这只手腕上戴着以寒心玉为材料所打磨的珠串,使得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是温凉的,肌肤表面散发着似寒非寒的幽幽冷香,惑人欲醉,在这一刻,左优昙心神不由得恍惚起来,喉头微微发紧,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因为除了尚不知事的孩童之外,就算是再没有经验的雏儿,也不会误解这样明显带有狎昵意味的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是左优昙这样已经早早尝过风月滋味的成熟男子?这时师映川在他唇上一亲,同时伸出另一只手轻抚他油黑的鬓发,语气十分自然,道:“你介意我现在就在这里要你么?”左优昙一愣,虽然他已经猜到,但真听对方说出来,却还是会有些小小的冲击的,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阻碍,左优昙也不说话,只是自动前倾了身子,几乎要伏在青年怀中,一手扯开了腰间的束绦,那光滑的肌肤也为之微微升温,倒似是在主动求欢一般,师映川见状,忽然哈哈一笑,布满青纹的脸上透出淡淡的暧昧之色。
左优昙直视着师映川那仿佛有大火在燃烧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颤,一时间突然就觉得自己好象半点力气也没有了,明明已经数年没有过云雨之事,仿佛已经忘记了究竟是什么滋味,但此刻这种情形,甚至还没有任何实质的行为,一股又一股的晕眩之感却已无可抑制地席卷了全身,只怕即将软倒,正当此时,左优昙忽然低低一声惊哼,整个人已被向后按倒,很快,车厢就被剧烈的喘息声所充斥,雪白的肌体,细汗淋漓的身子,火热的交缠,如瀑的青丝,统统被裹进一团燃烧的热浪当中,这马车外面尚有马车和护卫,断法宗这样的地方,哪怕是下仆奴婢也多多少少会一些功夫,这次左优昙带出来的这几个人,连那驾车的车夫也算得上是三流身手,更不必说那几名护卫,以他们的耳力,莫说是身边马车内产生的声音,就算是较远的地方有什么动静,也能收入耳中,虽然雨声未断,但车里的响动按理说还是可以听得清楚的,然而有师映川在此,以特殊手法隔绝内外,就使得里面的声音半点也不能泄露出来。
外面雨势依旧,车厢里却是春意无边,左优昙再也不能克制,唇中迸出嘶哑的叫喊,这声音里既有痛楚所引出的软弱,又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欢喜之意,昏昏沉沉之间,仿佛有火焰焚尽了理智,烧化了全身,再不剩一丝半点的清明,整个身体都已经情不自禁地软成了泥,只能任凭摆布,唯一还残存一点力气的右手抓着身上青年的袍角,努力攥得更紧,再紧一些……
终于,车厢里的狂热开始渐渐散去,师映川衣袍凌乱,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一腿作盘膝状,另一条腿却向前伸直了,姿势懒散而又舒适地坐着,左优昙软伏在他膝头,兀自低低喘息不止,雪白的脊背上已然被汗水湿透了,散落的黑发披垂肩头,有些拂在脸上,半遮绝色容颜,虽然眼下两人已经云收雨散,但体内那股酥麻激荡之感却还未褪尽,致使喘息不定。
师映川的手缓缓抚摩着左优昙光溜溜的雪白脊背,脸上带有一丝餍足,而软伏在师映川腿上的左优昙,仿佛还沉浸在那强烈的一波波冲击的余韵当中,脑子里近似晕眩一般,微觉恍惚,不过他此刻却是心中亦有几分隐隐的羞愧懊恼之意,左优昙一向对人有些冷漠,尤其这几年随着他年纪越长,也越发成熟,就有更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使得他虽然姿容绝美,却也基本无人向他表示爱慕,他自己也持身甚正,哪知今日在师映川面前,平日里那等端矜姿态统统都拿捏不住,一朝化为流水,只剩在青年身下辗转低吟的份儿……一想到方才自己那忘乎所以的呐喊,热情如火的纠缠,左优昙不由得脸上火辣辣地烧红一片,很是窘迫难堪。
正心情复杂之际,却不防师映川道:“……刚才有些弄疼你了,好在倒不至于受伤。”一面说,一面拽过旁边的外衣覆在左优昙身上,左优昙微微抬起头,正好与师映川眸光直对,青年的眼神立刻就消去了他心中不停的思量,师映川低头在那被吮得红肿的唇上轻嘬一口,道:“……你回去罢,照顾好平琰,也照顾好自己。”左优昙听了,知道两人便要就此分别,心中那窘迫羞惭之情顿时为之一消,转为不舍,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莫非还能出言挽留不成?虽然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甚至也很可笑呢……左优昙默默无言,但很快,他忽然起身搂住了师映川,随之跨坐在了青年身上,微哑的嗓音低低响在对方耳边:“再抱我一次……”此时此刻,他全身都滚烫了起来,如同一把燎原之火烧起,直至此时,他已不再需要说什么话,因为肢体的语言已经足以代替一切了。
良久,车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师映川自车内出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与此同时,一双极美的眼睛隔着车帘,目送青年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雨幕当中,那眼内有着说不尽的万千话语,道不完的心路百转,在这一天一地的大雨中,终究潺潺汇聚成一股清泉,无限交融。
师映川没有耽搁,径自返回,待他回到摇光城之后,并没有沉浸在自伤自艾的情绪当中,而是比从前更加专注于修行,终日待在自己的玉和宫,几乎很少踏出大内,只是偶尔会去白虹楼散心,然而他所创立的青元教却不像他这般低调,在教中数位宗师坐镇的情况下,稳稳威慑四方大大小小的势力,以一种缓慢却持续的速度不断蚕食着旁人身上的养分,壮大自身。
转眼间就到了深秋时节,这一年大周境内算得上是风调雨顺,致使谷物迎来一个大丰收的年月,家家户户的米仓里也比往年多了二三成粮食,小门小户人家也舍得扯上几尺花布,给孩子做上一身新衣,买些酒肉打打牙祭,如今大周兵强马壮,已经陆续吞并了周遭的小国,大量资源以及金银珠宝等等都源源不断地被运往摇光城,这也使得这座原本就十分富饶的城市更是迎来了空前的繁华,毕竟不论是在什么时候,战争都是聚敛财富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
深秋的风中已经尽显萧瑟,有了一丝凉意,师映川站在高处,将下方无数景致一览无遗,偌大的城市当中,各色建筑鳞次栉比,里面上演着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贫富贵贱,都在这尘世当中打滚,师映川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此时的他看着视野当中的一切,真真切切地体味着那种凌驾于世人的感觉,也再一次对自己所在的层次有了更深刻的认同,而这一切无论如何变化,归根结底,却都是建立在他自身的日益强大的前提之上,如此一来,那长年累月的枯燥甚至艰难的修行过程,也似乎变得不至于那么让人深痛恶绝了。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师映川没有回头,只用手去指着某处,说道:“你看,那里好象很热闹的样子。”来人是一个容貌生得略有几分清俊秀气的男子,样子并不能算是如何出挑,穿戴也只是寻常,只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却是令人觉得似乎是哪里有些古怪,男子走到师映川身旁,面对着这个在世人眼中已经与绝代魔头划上等号的青年,清俊男子却是从容无比,语气随意地说道:“我便是刚从那里回来,今日天涯海阁有大型交易会在那里举行,自然热闹。”
“原来如此。”师映川点了点头,又笑道:“我这些日子闭关,几乎与外界隔绝,直到今天才刚刚出来,弄得连这样的消息居然都不知道了。”清俊男子淡淡问道:“……要去看看么?”他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睥睨而骄傲,仿佛对绝大多数事物都不屑一顾,但无论是从他的穿戴打扮,还是从那保养得并不算好的双手,都显示出此人应该只是出身比较普通的人物,这时师映川道:“去看看也好,说不定会有我用得上的东西。”他说着,却扭头看了男子一眼,上下认真打量一番:“你这个样子,倒让我不太习惯。”男子道:“一副皮囊而已,没什么习惯与否,若说不习惯,倒应该是我才对,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我已经太久不曾体会过了,只觉得处处不便。”师映川微微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次天涯海阁举办的交易会当中用来拍卖的物品可谓五花八门,种类格外丰富,不过其中最多的还是对修行大有帮助的丹药灵物等等,因此这回前来摇光城参与拍卖的客人有很大的比例是各地的武者,不过无论是出身大家族的子弟还是属于哪方门派的武者,包括那种自由散修,只要是先天境界,就都老老实实地在即将进入摇光城的时候于大周官方备案,记录在册,没有人试图省去这个步骤,因为人人都知道那会给自己以及自己所属的势力带去什么样的祸端——从多年前那位杀神订下这个规矩直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用鲜血来验证了这个道理。
此时交易会现场已是人潮汇聚,无论是普通座席还是相对私密的包厢,都已经满员,就连提前预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那些包厢,也已告罄,众人只等着交易会开始,此处共分为五层,而每一层所拿出来拍卖的物品也并不相同,楼层越往上,档次越高,举行交易的每一层都需交纳一定数量的银子才能够入场,且金额逐层递加,一来这是为了防止拍卖会现场过于拥挤,便以这种手段来控制人数,否则如果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参加拍卖,那么即便场地再大上十倍二十倍,也决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人,二来这也是为了尽量避免那些财力不足之人白白占据了位置来看热闹,反倒失了真正的大金主,况且虽然入场费不菲,但真正有实力参与拍卖的客人,对这笔费用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有所吝惜,一时师映川与那清俊男子来到此处,二人身上都不曾带有银钱,然而师映川是何等身份,谁敢收他的银子,当下有人匆忙入内禀报,很快,一名老者神色肃然地快步赶来,说来也巧,此人倒不算陌生,当年师映川在天涯海阁举办的一次交易会上买下了亡国太子左优昙,这老者便是那次交易会的负责人之一,当下此人恭恭敬敬地将师映川二人引入场内,来到第五层,虽说眼下各处已满,但主办方自然不可能没有办法的,于是半盏茶之后,师映川与清俊男子便坐在了一间清净的包厢里。
师映川倚坐在一张鸡翅木圈椅内,手里把玩着一朵小小的血玉莲花,这间包厢原本是天涯海阁的负责人用来监控全场之所,但短短半盏茶的工夫便给收拾出来,弄的像模像样,虽说一些细节处尚有不妥,然而在仓促之间做到这种程度,也算不错的了,师映川倒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这时拍卖会刚刚开始,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正详细介绍着第一件拍卖品,往往第一件出场的东西不会价值太高,所以师映川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扭头转向身旁的人,问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大概可以维持多久?”那清俊男子虽然容貌万万不如师映川,修为看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那通身凝而不发的气派风度,竟是完全不在师映川之下,甚至隐隐有所过之,男子秀气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他看了看自己带着厚茧的双手,淡然说道:“差不多可以维持一日罢……”师映川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血玉莲花,笑道:“这已经很不错了,当初你只能离开我一小会儿,现在却能延长到这么久,还不好?”
男子面色平常,道:“不要忘了,那是在战斗的情况下,我可以短时间占据一具肉身与人博杀,如今你修为到了这个地步,我自然也可以稍微延长一些时间,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你占据别的肉身超过一日,否则就是消亡的下场,而且这还是在我不动用内力的前提下,若是我用这具身体与旁人动手,可以附在这具身体上的时间就会被大大缩短。”
这男子却是宁天谕,他眼下可以出来自由操纵一具身体,心情自然显得还不错,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很放松,师映川对他笑道:“那也比从前好上许多了,还有什么不足的?不过……”师映川说着,忽然伸出手去捧住了宁天谕的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面前这张并不怎么出彩的面孔,说道:“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这么面对面地看见你……怪不习惯的。”宁天谕被青年捧住脸,却连眉毛也未动上一下,毫无反应,师映川见状哈哈一笑,松开了手,道:“你啊,难道就不能不板着一张臭脸么?好象谁欠了你一大笔钱不还似的。”宁天谕拨开青年的手,淡淡道:“你莫非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师映川叹道:“你这人,可真是无趣得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师映川先前来交易会现场的时候很是低调,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惹来关注,因此也就无人知道这么一尊外人眼里的凶神竟是悄没声儿地就在这里看热闹,不过随着拍卖的物品一件一件地亮相,这气氛就炒起来了,而且也开始有师映川有点感兴趣的东西出现,要知道这第五层拍卖现场里坐着的不是名门大派弟子,就是豪门世家出身,有实力的散修也比比皆是,最不济的也是财力极其雄厚的巨富大贾,能让这些人参加的竞拍,其中有几件能入得了师映川的眼,也很正常,不过目前也仅仅只是入眼罢了,可有可无的程度,倒没让师映川出口竞价,不过这时倒是展出了一件令他感兴趣的物品,师映川眼中露出淡淡精芒,他抬了抬下巴,对身旁的男子示意道:“……你看这东西怎么样?我瞧着倒还不错。”
宁天谕道:“你想要?”眼下展出的是一件看起来如同丝缎般水滑柔软的长袍,大致呈淡淡的青白色,其中点缀着秀雅的花纹,整件袍子看上去只觉得表面好似波光粼粼一般,与众不同,说不出地令人心动,乍看上去,倒是与云锦很相似,云锦这种料子由于在织锦的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金线和银线,所以价格很高,但这种东西虽然对一般人来说非常昂贵,可如果拿在眼下这种场合拍卖,那就是笑话了,当然不可能,事实上此物与云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差不多的,只不过金线和银线换成了一种极为珍贵的金属用特殊手法拉抻出来的柔韧细线,混合着天蚕丝精心编织而成,穿在身上不但冬暖夏凉,更是刀枪不入,可以有效地抵挡相当一部分伤害,表面上看起来无非是一件华贵些的衣裳罢了,而实际上却是一件宝物,师映川对此生出兴趣,倒也正常,他笑道:“是想要,不过不是我自己用,我是想拍下来送给十九郎……我这并不是偏心,这个颜色唯有十九郎最喜欢,花纹和款式剪裁也是他平日常用的样子,送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宁天谕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当下师映川就在底价的基础上报了价。
不过这件袍子的确珍贵,非但师映川有意,在场的许多人也一样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时间出价声此起彼伏,天涯海阁也不怕有人胡乱漫天喊价,事后却翻脸不认的,一来天涯海阁势大,必会报复,二来那些真真顶尖的客人,也不可能干这种自扇耳光的事,丢不起那个人,宁天谕坐在包厢里,手上把玩着一块用银箔整齐包着的糕点,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由他做来,就有了一种既不拘于礼数却也不显得散漫的奇异魅力,平淡说道:“已经涨到三……”
话音未落,忽听有人怒喝,虽说场间正竞相喊价,但这声音却显得分外清晰,音波滚滚如巨浪:“……果然是它!”语音乍起之际,就见一个身影已突然出现在拍卖台上,这突发事件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场间几百号人都是齐刷刷地注目过去,许多自认修为拔尖的人忍不住心生骇意,因为他们发现,凭自己的眼力和感应,竟是完全没看清楚此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