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狄童突然间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意将全身包围,冷得他连四肢都快僵住,他几乎无法抬起头,去看那人的脸,饶是他平日里智计百出,但此情此景,他又能做什么?他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却偏偏出了这种要命的意外!正心神骇震之间,却听那人轻轻道:“……本座也不想问你是怎么得手的,无非就是那些套路而已,不过看来皇帝身边的人是应该清理一下了,吃里爬外的奴才要他们做什么?王爷,你很不错,胆子真的很大,皇帝身边都有你的人。”听着这些话,晏狄童突然狠命一咬舌头,借助疼痛让自己强行稳下心神,但就在这时,他的两臂猛地被人扭到身后,挣扎不得,那人冷冷说道:“本座这些年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想到你会做到这种程度,倒是让本座很意外……”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晏狄童的臀部,晏狄童猛地一激灵,正欲开口,那只手又离开了,紧接着身后就响起衣带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忽然,男子的唇贴到了晏狄童耳边,一字一句地平缓道:“……皇帝是你的兄长,你却这样待他,不觉得自己很无耻么?现在你既然碰了本座的人,那么,就拿你自己来赔偿罢。”
晏狄童顿时大惊,他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下立刻拼命挣扎:“不、不……唔!”
一声痛呼生生被扼在了喉咙里,刚刚才被侵入过的秘处还十分柔软湿润,相当顺利地就被身后的男子一举攻占,狠狠直顶到底,晏狄童两边太阳穴的青筋尽数凸起,眼中呈现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以前从未被男性侮辱过,唯有晏勾辰是他真心所爱之人,因此才心甘情愿雌伏,与晏勾辰有了肌肤之亲,然而讽刺的是,就是在这同一天,他却又被另一个男人占有了身体!
“这只是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本座的东西不许旁人来碰……”男子冷冷说道,昏暗的室内,床上晏勾辰昏睡着,而在地上,晏狄童半跪半伏,被身后衣衫整齐、只松了裤带的男子一下一下地撞击,毫不留情,皮肉拍打的脆响以及痛苦的闷哼充斥室内,晏狄童眼神涣散,嘴唇微微发白,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滴落,不知过了多久,当一股热流终于狠狠爆发在他的体内之后,晏狄童再也撑持不住,狼狈地倒在地上,那人也不在意,只起身系了裤带,然后来到床边,将晏勾辰抱了起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今夜之事,本座不希望有人知道。”
师映川将晏勾辰抱到了自己的玉和宫,他二人的关系天下皆知,旁人只当晏勾辰是吃醉了酒,自然不会怀疑什么,一时师映川将晏勾辰放到床上,他站在床前看着晏勾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脱下自己以及晏勾辰的衣裳,取出了平时房事用的香膏,他与晏勾辰在一起已经很多年,做这事自然轻车熟路,很快,室中就响起了紊乱失控的呻吟声,一片无限春光。
半晌,披头散发的师映川从晏勾辰身上直起身来,顺手扯了扯床头的一根金色绳子,很快,一群内侍抬了巨大的浴桶进来,几名宫女则捧了干净的内衣并沐浴用的物品跟在后面,一时宫人在屏风后兑好了水,师映川将晏勾辰抱进浴桶,宫女便上前替两人擦洗身子,一番有条不紊的忙碌之后,师映川躺在换了新被褥的大床上,侧身看着身穿明黄内衣的晏勾辰,晏勾辰脸上表情平静,已经睡熟了,师映川眼皮微垂,忽然一抬手弹灭了所有的灯盏,闭目而眠。
翌日一早,天边已经渐白,晏勾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水色的丝罗帐,他怔了片刻,一侧脸,看见身旁的被窝是空着的,帐中飘荡着一股清甜幽雅的香气,若有若无,晏勾辰一手掀开帐子一角,往外看去,不过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动着令他忽然皱了皱眉,只觉得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身下传来,晏勾辰一手扶住额头,蹙眉回想着什么,但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唯有那放纵的欢乐感受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晏勾辰微微翘起唇角,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梦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不是的。他重新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但透过低垂的薄帐,仍然可以模糊看到外面的光景,烛台上的红烛只烧了一半,还剩着半截,红色的烛泪堆积得层层叠叠,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一个个血红的莲花座,安静地开放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晏勾辰静了片刻,忽又慢慢坐起身来,下了床,趿上鞋,缓缓朝着一扇十二重的巨大金绣屏风走去,待他转过屏风,就见师映川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和长裤,系着一件素色内袍坐在那里,赤着脚踩在软缎便鞋里,拿着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瀑布般的长发,整个人显得悠闲而惬意,透着点漫不经心,晏勾辰看着镜前的青年,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拿过象牙梳子,替他梳发。
殿外冷风缭绕,吹落阶下无数红花,师映川从镜中看到晏勾辰手法娴熟地替他挽了髻,取了发冠戴好,这黄金发冠是师映川某年生日的时候晏勾辰送的礼物,上面用宝石镶嵌着九枝并蒂莲,宝光流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引来嗜香的蝴蝶,师映川微微一笑,取了一支玉簪挑了些冬日里用来滋养皮肤的香膏,慢慢抹在手上,反复搓匀了,不露声色地道:“晚上睡得还好么?”晏勾辰在他雪白如玉的左耳上戴了一枚红彤彤的珊瑚坠子,顺便在耳后落下一吻,低声笑道:“昨晚我不过喝多了些,你倒好,趁机将我戏弄,现在却来问我睡得如何……”
师映川听晏勾辰这么一说,心里知机,他昨夜虽然没有问晏狄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很清楚晏狄童必然从头到尾都将此事做得机密,不会惹晏勾辰怀疑什么,再加上自己后来的那番遮掩起到了作用,彻底盖住了最后一丝破绽,令晏勾辰这样敏锐的人也没有生出怀疑之心,当下便若无其事地笑道:“听你的话,倒像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却不知昨晚是谁夹着我不许……”话刚说了一半,晏勾辰已及时用食指挡在了青年的唇前,叹道:“映川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言么。”师映川哈哈一笑,顺势握住那根手指一亲:“怪哉,莫非天子也会害羞?”
两人说笑一阵,便唤人进来伺候,晏勾辰洗完脸,一抬头就看见师映川正由宫人服侍着穿衣,一层一层的华服极其瑰丽,套在最外面的那件外衣由数层轻纱层层织就,看起来很单薄,实际上却是由名匠所造,十分保暖,黑色的衣裳却偏偏绣满了绚烂的桃花,如同花开静夜,十分不协调,但穿在师映川身上,就显得和谐了,只因纵然有万千桃花灼灼开满在无边夜色当中,却也没有他的容颜烂漫,晏勾辰凝神瞧着,如此遍身富丽华彩,却丝毫都无法将青年湮没半点,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师映川还是个连少年都不算的孩子,普通得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怎么会渐渐地就长成了这个样子了?长成了眼前这个眉若春山的男子?晏勾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莫名地有些欢喜,却见师映川唇角微菱,目光是那么明亮,淡淡笑着瞧他,道:“辰郎这样看我,莫非是还想与我尽情云雨一番?”
在场的众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晏勾辰抚额无奈道:“映川一早便与我调笑,我却哪里是你的对手?”师映川微微一笑,转了话头:“今日天气倒是还不错,又没有早朝,不如出宫走走。”晏勾辰自无异议,当下两人一起用了早膳,便乘车离开了皇宫。
确实是不错的天气,空气清爽,阳光温薄,两人轻装简骑,除了驾车的车夫之外,只带了两个随身伺候的太监,师映川掀开车帘,指着不远处一家门口正冒着热腾腾白气的铺子道:“正好有刚出锅的包子,这家的包子做得不错,要不要尝尝?”晏勾辰笑道:“映川既然说好,想必真的是不错了。”便叫太监去买,很快,两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热乎乎肉包子送到了晏勾辰手上,晏勾辰递给师映川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吃着,顿时眉头微扬:“果然不错。”师映川笑吟吟地将手里的包子三口两口解决,道:“附近做东西好吃的地方,我不敢说都清楚,但至少也知道大半。”晏勾辰叹道:“自从登基之后,我就很少出宫,城中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不清楚,也就小九时不时地淘弄宫外的一些玩意儿给我送来。”师映川听他说起晏狄童,神色不变,但此时虽仍是保持着笑意,却在唇边勾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冷哂:“是啊,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倒好。”晏勾辰有些感慨道:“生母早亡,我二人当初那么多年,也算是相依为命。”
师映川不再说什么,他闭上眼,开始打坐,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车分为两层,用拉门隔着,外面两个太监正在煮茶,茶香透过雕花木门透进来,香气袅袅,晏勾辰看着青年双目闭合的平静面孔,心中有些涟漪,他二人相好已经有许多年,但时至如今,每当看到对方时,却往往还是会惊艳不已,那是伸手可及的清绝昳丽,底下却也暗藏着湍流险滩……晏勾辰眼中缓缓深沉下来,他自问自己这些年来已经做得够好,若是换了一个人,必然早已对他死心塌地,深爱不可自拔,然而这个人却没有,可若是不喜,若是无情,若是不在意,那也不对,但若说是爱,却也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上,于是就吊在了半空,不会后退一步,也不会前进一步……
外面风声淡淡,马车内一片寂静,未几,雕花拉门被轻轻拉开,一个大户人家里下人打扮的太监将刚刚煮好的茶送了进来,晏勾辰倒了一杯,慢慢啜着,他刚喝了两口,师映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今日你与我一起出宫,你可知道自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辆车?”晏勾辰微微一笑:“以我的修为,只能探察到寥寥数人。”师映川轻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的玉如意,随意把玩着,道:“总之,平日里若没有一位宗师陪在左右,你决不能离开城中心范围。”晏勾辰乃是雄才大略之君,手腕非凡,他与师映川相辅相成,暗地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别看师映川如此强势威风,但如果没有晏勾辰一力支持,他不会有今时今日这个局面,若晏勾辰身死,师映川就如同被断去一臂,大周再难维持眼下这个局面,更不必说继续扩张,因此无论是从哪方面看,师映川都不会让晏勾辰出事,所以平时他就算是离开摇光城,也会留下至少一位宗师在城中坐镇,主要就是为了晏勾辰的性命安全考虑,要知道古往今来,不是没有皇帝被武道强者摘去脑袋的血淋淋例子!
马车稳稳在雪地里行驶,师映川重新闭目打坐,晏勾辰看着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身影,静静无语,马车里的光线原本就不是特别明亮,而师映川又正好坐在阴影范围里,从晏勾辰的角度看去,师映川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神兵,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和师映川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没话找话也行,当下就伸手摸上了师映川身上的软甲,道:“这件甲衣倒是第一次见你穿。”这是一副十分精美且不失威猛的软甲,不知是由什么动物的皮制成,上面的鳞片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呈天青色,做成无袖的褙子式样,只不过肩头那支立起来的仿佛鱼鳍似的一排带有倒刺的坚硬骨锋,就使得这件软甲多了一股掩饰不住的狰狞意味,师映川听他问起,便睁了眼说道:“这是我从一头海兽身上剥皮所制,坚韧非常,就连我的北斗七剑都是相当麻烦才慢慢割下了它的鳞甲,罩在身上不但大部分利器不得穿透,而且还能有效抵御一部分掌力,倒是一件珍贵的宝甲。”晏勾辰来了兴趣:“哦?如此说来,确实是难得。”
师映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那海兽身上只有背部一小块的鳞甲才有这个功效,其他部分的品质就差了许多,所以我得到的鳞甲有限,做完我身上的这件软甲之后,就只剩下一小块,我便做了一件内甲,等我回去就拿给你看,你穿在身上,虽然小了些,防御的部位有限,但也可以护住胸腹这等要害之处,你贴身穿着,也能以防万一。”晏勾辰闻言,黝黑的眼珠瞧着师映川,却忽然一笑,以半调笑的口吻说着:“映川的相好可不只我一个,为何只给了我?莫非我在映川心里……是头一份儿么?”说着,却是竖起了大拇指,在师映川面前故意摇了摇,师映川见状微微一笑,按住晏勾辰的手,回答得中规中矩:“他们几个的修为都远在你之上,况且他们的身份可不像你这样敏感,这内甲自然还是给你用着最合适。”
听了这话,晏勾辰心中不知怎的,就流过一丝莫名的淡淡失落,面上却不变,只笑道:“原来如此。”师映川却恍若未闻,用手里那柄小巧的玉如意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叹道:“我年幼之时十分羡慕那些绝顶强者,向往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无所拘无所碍,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最大的满足,而如今我年纪渐长,修为也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到这时才忽然发现,小时候那样的想法真是很单纯,很容易满足……”师映川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从晏勾辰手中拿过喝了一半的茶,一口吸尽:“走了这些时候,应该到了罢。”晏勾辰掀帘向外看去,点了点头:“已经走了多半的路了,大概再有一刻多钟的工夫就到了。”师映川笑一笑,揽了晏勾辰的腰往怀里一带,道:“不过是出门散个心罢了,偏偏却有这么多苍蝇暗地里跟着,虽说咬不了人,到底却是叫人厌恶,不如我变个小戏法给你看?”晏勾辰知道他指的是那些暗地里的眼线,心中就明白了师映川是要杀人泄一泄戾气,遂笑道:“映川要变什么?”
“……变什么?给你变一幅《雪里红梅图》如何?”师映川含笑盈盈,说话间却是眉心寒意森森,直可穿透一切,他松开了揽着晏勾辰腰身的手,让晏勾辰探头向窗外看,自己则是一手轻轻伸出,五指箕张,下一刻,青年白玉般的五根指头顿时狠狠一收!与此同时,菱唇微张,轻松吐出一个字:“……爆!”于是正探头看着窗外的晏勾辰便亲眼目睹了一幕血腥的场景,在他们的马车后,突然间同时炸开了十数蓬血雨,最远的估计距离马车足有近千丈,而最近的也有两百丈左右的距离,分布参差,这十数蓬血雨如同雪地里陡然盛开的十数朵红梅,看上去有一种狰狞血腥之美,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雪里红梅图》,晏勾辰心中微微一震,随即腰身一紧,已被人拉进怀里,师映川在男子耳边笑道:“我这幅《雪里红梅图》画得如何?”
青年那种活泛欢喜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人把他和刚才那个举手投足间取人性命的狠戾魔王联系在一起,不过晏勾辰本人非但也是武者,更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的帝王,再如何残忍血腥的事情他也并不在意,当下顺势躺在了青年怀里,唇角微勾:“画得很好。”师映川以手描绘着晏勾辰儒雅俊逸的眉目,低声道:“你资质有限,这一生能够达到先天境界就算是侥幸……”晏勾辰忽然握住了师映川玉白的指尖:“我本就年长于映川,他日我垂垂苍老,映川却依旧红颜不改,每每思及于此,我便心中惆怅不已,恨不能也有映川这样的天赋,上天入海,横行世间,这才是快活无双,与之相比,哪怕江山无尽,权势滔天,也是不能相提并论。”
说这话的时候,晏勾辰就觉得好象无形中有一根细细的铁丝缠绕住他的心脏,缠了一圈又一圈,微微收紧,不至于多疼,却让人有说不上来的难受,师映川轻轻一笑,那如同血水晕开的眸底隐隐有无数晶莹的殷红光华在流转,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着妖异般的吸引力,他低头在晏勾辰额上吹着气:“可惜世间能替人改变资质的灵物也就那么一两种,而且可遇不可求,不是用人力物力就能得到的,除非出现奇迹。”晏勾辰忽然哈哈一笑:“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沉迷于炼丹求道,妄图长生不老,可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一场空。”晏勾辰说着,抬手轻轻一点师映川的鼻尖:“我求你一件事。”师映川有些意外,但他扬了扬眉毛:“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