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包子 8)——四下里

作者:四下里  录入:06-30

宝相龙树端正地跪坐在绣垫上,眼神有片刻的迷离若失,然而他很快就表现出与平时一样的态度,笑道:“涯儿也有一周岁了,父亲和季叔叔叫我送些东西来,也让我告诉你一声,若是以后有时间了,就带涯儿去蓬莱一趟,让他们看看小孙儿。”师映川听了这合情合理的话,点头道:“这是自然,等涯儿略大一些了,我就带他去探望两位父亲大人,他现在还小,乘船出海不方便。”两人就这件事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就是意义不明的安静,原本这里惬意暧昧的气氛在宝相龙树出现之后就被驱赶得干干净净,再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更没有必要,于是三人在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很快离开了此处,一起乘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晏勾辰十分知机,只说还有奏折要看,直接去了自己的寝宫,留下师映川二人往玉和宫去。

殿内灯火通明,师映川脱了身上那件宝甲,摘掉面具,坐了下来,红宝石似的双眼看向宝相龙树,宝相龙树知他意思,便直截了当地道:“今天我和宝花在船上瞧见了你跟晏勾辰。”师映川略觉意外:“她也来了?”宝相龙树面色淡淡:“她跟我顺路,准备去断法宗,现在已经在客栈住下,打算看过涯儿再走……你这身打扮很显眼,我只稍作打听,就知道你和晏勾辰去了哪里,所以方才便找过去了。”宝相龙树简单扼要地说着,见师映川只是微微侧耳静听,这般情状虽然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但他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可能再是十多年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年了,而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师映川听着对方的话,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宝相龙树的眼神,那是平静安然的眼神,风平浪静,然而师映川早已不是当初的他,现在的他能够捕捉到更多更深层次的事物,尤其当千醉雪一事发生之后,他想到了许多原本并不会去深究的东西,所以此刻他发现宝相龙树的眼神不是什么出自内心的平静安然,而是一种无奈所造成的深沉,因为没有办法改变现状而生出的无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忍耐,使得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所以在外人看起来,那就是平静,但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蛰伏?等待着,安静着,等到出现合适的契机……

如果真的机会出现,也许,这个男人就会像草丛中蓄势待发的狮子那样,悍然发动罢……师映川心头转念,突然间就想起千醉雪,想起那块玉,他不禁就此苦笑,同时也微微凛然:即便是普通人家,只要有妻妾同时存在,女人们就免不了互相明争暗斗,那些女人只是普通人而已,就已经如此,而自己的这几位亲密伴侣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何等骄傲,怎会真正愿意与他人分享爱人?自己从前被表面的平静所蒙蔽,没有看到底下涌动着的暗流,竟然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和平共处,亲如一家,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啊!

烛光盈盈如同星子遍洒,温暖且柔和,而殿中却忽然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师映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是一尊雕塑,又或是一幅隽永的画,他涌动的心绪旁人自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并不代表对此毫无知觉,于是正当他微微失神之际,一双手已按在了他的肩头,伴随着宝相龙树温柔的话语:“……怎么忽然就发呆了?”此语入耳,师映川的身子顿时一僵,但他掩饰得十分及时,并没有让宝相龙树察觉到,当下他目光在对方脸上一扫而过,眼内一片清明,再没有半分恍惚,他顺势望着宝相龙树,却觉得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迷迷蒙蒙的雾气,令人辨识不清下面真正有什么,猛然间师映川终于释然,知道自己从前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他师映川喜欢窥探揣摩人心,喜欢借此掌握全局,运筹帷幄,却忘了人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被完全猜透的!

原来用尽一生一世,也往往无法把一个人看透啊……师映川在此刻虽不能说看透了某些人,但至少他已经看透了一些事,尽管他不喜欢这样的答案,但那偏偏是清晰地存在着的!师映川心中念头纷至沓来,却是多而不乱,他看上去半点无事,注目宝相龙树片刻,面上渐渐柔和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在男子脸上轻抚,道:“你是在生我的气?”青年声音低婉柔回,似情侣之间赔小心时的温顺,但那舒朗的眉宇却分明没有半点小意温存的意思,反而更趋于调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从宝相龙树的脸向下滑移,轻轻抚过脖子,故意在喉结处停留了片刻,接下来却是顺势滑进了衣襟里,这一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柔和而暧昧,而宝相龙树渐渐明亮的双眼也说明了这番举动所带来的效果非常好,他的脸色微红,这当然不会是什么羞涩,而是男性动情的前兆——在面对师映川的时候,他的定力从来都不够好!

师映川却好象完全没看到似的,只顾着把自己的手越发往宝相龙树衣襟里钻,他找到了那结实胸膛上的焦点,指尖按住那里,轻轻揉搓,几乎是立刻的,原本柔软的所在顿时坚硬如同石子,而师映川这个熟惯风月的老手却好象青涩少年一般惊讶地挑了挑眉,疑惑地‘嗯?’了一声,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面无辜,他的姿态干净而纯真,他的容颜精致得无与伦比,这不该仅仅说是俊,也不该仅仅说是英朗,这完全是一种美,一种足以让人飞蛾扑火的美,他是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那微微翘起来的无辜眉梢,那种感觉,灿烂得叫人睁不开眼,宝相龙树只觉得全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他轻轻一颤,心中只觉无限柔情蜜意,他突然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认识了这个人很早很早,仿佛上辈子就认识的,那是柔情似水,却又缠绵得让他心痛,他凝神看着男子,黑色的眼里透出难以言语的深情,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底莹光流转,好似一朵无尽黑夜之中静静绽放的花,那是悄无声息又孤芳自赏的美,他听见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啊,怎么又吃醋了……”

这声音柔软又低沉,带着师映川特有的语气音调,有一种特别的磁性诱惑,也有着三分歉意,三分纵容,三分埋怨以及一分爱意,宝相龙树顿时心头酥麻麻的,恨不得伸手狠狠去挠,那简直就是别样的勾引,无法形容的勾魂蚀骨,字里行间的春意让人绝不会误会他的意思,霎时间,宝相龙树却是直接起了反应!然而就在这时,青年的手却从他的衣内收了回去,但紧接着又很快向下,准确地握住了男性最私密的部位,宝相龙树的喉结禁不住用力一颤,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扬眉一笑,灵活的手指隔着衣料缓慢地作祟,宝相龙树倒抽一口气,心中一蓬野火几乎就要压不住,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勾魂夺魄的面孔,呼吸微促,声音也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沙哑,低喃道:“……川儿,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回答他的,是那修长手指的放肆揉动,而师映川的另一只手已摸上了宝相龙树的腰,轻松扯下了腰带,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宝相龙树的外裤和里面的贴身亵裤便悄然滑落,师映川嘴角微扬,右手探进对方的袍内,很快,他的手又撤了出来,只不过那雪白的手指和掌心上,分明有点点温润的水光,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师映川的脸上扬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紧接着,他却是将几根被沾湿的手指轻轻在自己唇上一抹,更要命的是,那猩红的舌头也随之探了出来,将指头上那些晶莹的微稠水渍缓慢舔净,那殷红的眼眸也在同一时间眯起,水波流转……

宝相龙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所有的理智仿佛被一把火瞬间烧得干干净净,腹下硬涨得几乎快要爆发,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一把攫住青年的手腕,将对方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偏在这时,师映川却将手指上残余的液体在他唇角一抹,低笑道:“……忍不住了?”而就在青年的低笑声中,宝相龙树用力一扯,拽下了对方的腰带,他狠狠咬住青年的唇,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一路抛下一件件的衣衫,宝相龙树将对方用力推倒在床上,自己随之压了上去,很快,两具成熟的男体紧紧纠缠在一处,就此拉开了一篇狂乱放纵之夜的序章。

夜渐渐深了,一切也都平息下来,宝相龙树健美的身体表面汗水淋漓,肌肤闪烁着阳刚色泽,脸上的汗水蜿蜒汇聚在下巴上,脸色晕红,神态之间流露出一丝慵懒,给他不算出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男性魅力,他跨在师映川身上,两人依旧紧密连在一起,师映川一手抚摸着他光滑紧实的大腿,另一只雪白的手掌则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脯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而此刻宝相龙树低头看着身下的绝色男子,对方散乱的黑发将肤色衬映得越发如雪如玉,那是一种或许只有妖物才会具备的美,令人警惕甚至隐隐地恐惧,但又难以抗拒,宝相龙树看得有些入迷,为什么认识多年了,每每看到这人的时候,还是会怦然心动?有那么一瞬间,宝相龙树觉得自己也许注定会死在这个妖物手里,而同时他的身体也出现了最诚实的反应,酸涨发麻的秘处微微抽搐着攫紧了青年还置身于自己体内的部位,师映川顿时倒吸一口气,一巴掌打在男人结实泛红的臀上,哑声道:“……宝相你太贪心了,都已经两次了,还喂不饱你?”

这一巴掌并不轻,打得臀部略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但其间又有一丝丝微带凌虐的快意,宝相龙树厚实的背部紧绷着,身上的汗水令肌肤都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微蹙着漆黑的剑眉,烙满艳丽吻痕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双眸深沉得近乎不见底,低头舔了舔青年红润的唇瓣,额际覆着一层剔透的薄汗,低哑笑道:“怎么,难道川儿不行了么,我记得我的川儿可没这么不中用……”刻意放轻的低语听起来格外诱惑,同时宝相龙树那汗湿的长发也有几缕拂在了师映川的鼻尖上,有点痒,师映川平静的眼神微微向灼烈转化,一只手忽然用力抓住男人结实的腰杆,看着对方的面容,眯起眼睛低声威胁道:“你这个贪心不足的家伙,知不知道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宝相龙树英挺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迷离,他眯缝着双眼,一丝毫不遮掩的放肆笑意在他上扬的眉梢漾开,师映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而这亲狎又甜蜜的表情霎间就点燃了师映川的全部理智,令再一次的放纵就此触发——毕竟不管怎么说,夜,还长。

……燎原的情火已经渐渐熄去,男子试图推开自己身上兀自痴缠着的帝王,但对方却紧紧抱住男子的腰肢,不肯稍离,眼中所流露出的温柔之色,几乎能将人溺毙在内:“莲生,让我再抱你一会儿,求你了……”男子看着开始耍赖的爱侣,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对方的小心思,忍不住蹙眉道:“……都已经三次了,你还不足?阿谕,你莫要太过分,我明日还要早起练功。”

宁天谕仿佛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男子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表情,只要他每次这样看着自己,自己就什么都愿意!宁天谕不能动,不能出声,如同沉沦在一个深深的噩梦里,只能看着这一切,这时男子似乎是被爱侣恳求渴切的神色弄得心软了,放弃似地闭了闭眼,叹息声中,汗湿的身体主动贴住帝王,淡淡道:“……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帝王惊喜地连连亲吻着男子,小心地再次占据那温暖的所在,无尽的快意中,他吻着爱人的眉心和双唇,喘息道:“莲生,这辈子有你,我应该很知足了,但我很贪心,我想要更多……”男子蹙眉忍住身下的涨痛,回应着对方的吻:“……你想要什么?”帝王的动作越发狂肆,奋力鞭挞着身下结实的躯体:“若有来世,莲生,可不可以你……先爱上我?就像我一样,毫无理由地爱上你……”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瞳色深沉,微微闭上了眼:“……好,我会还给你。”

两具成熟的男体在阔大的龙床上抵死缠绵,宁天谕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些画面,明明如此甜蜜,如此美好,然而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大的讽刺,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没有端倪的,男人偶尔不经意间眼中的短暂失神,浓情蜜意之际曾经下意识地避开自己满是爱意的凝视,那是因为心虚吗?或者是可笑的愧疚?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人还算是有最后一点廉耻和人性,然而那又如何?该做的事仍然毫不犹豫,半点也不曾手软!一时间宁天谕的心脏像是被刀子狠狠切割,割开无数血淋淋的深痕,痛苦不堪——莲生啊,叫我如何能饶过你,叫我如何能够放过你!

“……唔!”师映川猛地弹坐起来,心脏怦怦狂跳,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只看到静静亮着的烛火,整个殿内安静得像一潭死水,这时一个微哑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川儿,怎么了……”却是原本睡在他身旁的人被惊醒,宝相龙树打个哈欠,胳膊一伸就把师映川给搂进了怀里:“是做噩梦了罢?”师映川勉强笑了笑:“是啊,一个噩梦……”宝相龙树的手饱含挑逗意味地揉上了他的小腹,在他耳边低语:“用不用我安慰你一下?”师映川捉住男人不安分的手:“你是存心想把我榨干是罢。”现实与虚幻交织,令人有些恍惚,师映川哪里还有兴致做什么,他抱住宝相龙树那温热而强壮的身体,闭上了双眼,喃喃道:“让我睡一会儿,我真的累极了……”

翌日一早,当宝相龙树醒来之际,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他掀开罗帐,视野内空无一人,师映川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床头却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物,从内衣到外袍,包括袜子,地上还有一双新靴,不远处还有盥洗用具,宝相龙树见状,便拿起衣裳穿了,他是练武之人,昨夜的放纵并没有令他的身体产生什么问题,而那私密之处由于被师映川涂了上好的药膏,现在倒也不觉得很难受,何况宝相龙树生性勇悍,小小痛楚在他看来并不碍事,当下穿好衣物,又梳洗了一番,正打算出门之际,有人却已掀帘进来,笑道:“醒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师映川一身蓝衣,腰间系了条缂丝麒麟纹镶金玉腰带,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食盒,面带微笑地走过来,把食盒放在桌上:“饿了罢,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吃罢。”说着,从食盒里取出各种精美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又盛了两碗粥,这才坐下来抄起筷子,宝相龙树也坐了下来,见师映川气色很好,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师映川夹了菜放进他碗里:“我刚才去看了涯儿,一会儿带你去瞧。”宝相龙树笑道:“宝花还在客栈,叫她过来罢,她还不曾见过她侄儿。”师映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下就唤了人进来,吩咐此人去带宝相宝花进宫。

两人用过饭不久,宝相宝花便到了,同时也带来了宝相脱不花与季青仙给孩子的礼物,一上午师映川都陪着宝相兄妹二人,宝相宝花十分喜爱师倾涯,她年纪已经不小,是成熟的女子,身体本能中的母性令她对于师倾涯这个小侄子格外爱护,一旁师映川默然看着宝相宝花满面笑容地逗弄着师倾涯,事实上,世间那些处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已经做了母亲的,而她的青春,她最美好的年华,却悄无声息地耗费在一个不会回应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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