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小垂不太明白。
“你真的觉得自己很有资质啊?曲真不过是可怜你。”姜风珏的话补了他一刀。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真相,”柳小垂哼唧道,抢过了那只水桶,“他不是可怜我,是我撞见了他的秘密,所以才想还我的人情。”
“什么秘密?”姜风珏忽然眼睛发亮,捏住了他的肩膀。
突然的袭击,面对近在咫尺的温柔脸庞,柳小垂惊得手一抖,木桶跌落,水洒了一片,溅湿衣衫。
15、地牢
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澄静灵动,深深倒映着自己。
姜风珏启唇,手指轻轻滑过面庞,柔柔地按了按那些疤痕,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他捧起那张脸,缓缓接近,唇瓣轻轻碰了碰脸庞,并蜻蜓点水地口勿了一下,继而停止。
“额……你在干什么?!”柳小垂总算反应过来,他猛地推开了姜风珏,捂住了烧得烫红的脸,晕迷迷地看到姜风珏温柔渗人的眼神,连忙退开三尺。
“捉……弄我很好玩吗?”柳小垂攥紧了湿漉漉的衣摆,“我、我不告诉你秘密了。”
“嗯,捉弄?或许……是吧。”姜风珏深锁眉头,望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有点兴奋,却又很纠结,显然已经忘记询问那个秘密。
“可是感觉很不错?你觉得呢?”姜风珏猛地来这一句。
“不错你妹!”柳小垂气愤红了脖子,他将水桶甩到姜风珏身上,他气冲冲地逃跑了。
姜风珏没有躲开,被砸重了脸,他淡淡地捂着脸,似乎也感到了一丝热度,一向心如止水的自己竟觉得浮躁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姜风珏喃喃自语。
啊啊啊啊,这个死姜风珏,他果然不是个正人君子。
柳小垂跑回了药房,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抑制不住地狂动,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残留着一丝清香。
“卧槽,呸呸呸……”柳小垂将脸埋在脸盆,泼了自己一脸水,却还是感觉到很热,“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很嫌弃我,干嘛要这样,捉弄人很好玩吗……”
柳小垂撅起嘴,瞅着脸盆中的自己,哀愁泛起。
“哎呀,真是世风日下啊……”门口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
柳小垂一下子慌了,身子抖了抖,立马转头看向走进来的梨风,他也看见了柳小垂,尴尬地哈了哈。
柳小垂也哈哈笑着,“师……师父,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饿了吗?”梨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到了?! 柳小垂心如擂鼓,紧张地看着梨风。
梨风也挠挠脸,尴尬地咳了咳,“我,没去哪里啊,哈哈哈,我就是去,哈哈,去山下喝了点酒。”
“哦。”柳小垂吞了吞口水,不忍直视梨风的眼神,连忙给他斟茶,摆上小点心。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只是去喝了酒,我什么也没看见。”梨风镇重其事地握住柳小垂的手,认真地解释道。
柳小垂抬起脸,有点羞涩,苦笑道:“谢谢师父,我相信你。”
“当然,”梨风虽然弄不明白他为何道谢,拿起茶杯,“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你师父呢,我会好好教你的,哈哈。”
“哈?”柳小垂有点晕,虽然很想解释那只不过是个意外,但心下觉得梨风都不在意了,那就算揭过这件荒唐的事吧……
他摸着唇,总想咬破唇瓣……
“这点心不错,药味恰到好处,有长进,不错不错。”梨风满意地舔了舔,忽然他仿佛被雷击一般,整个人从座上弹起来,面色发白。
“不好不好,我不能这样干坐着,我得忘记这件事。”梨风抓起头发,抓乱了,才停下脚步说道。
“不用这样吧,你想的有点严重……”柳小垂拧眉,有点苦恼地看着这个发神经的师父。
“不行,走走走,跟我去配药,我得吃药。”梨风连忙拉起柳小垂,迅速地往林子中去。
“不,师父,虽然你有点二,但是完全不用治疗的嘛。”柳小垂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看着这条路有点陌生,曲折几回,总算停下来。
“来,吃了这个,避瘴气。”梨风没等他回答,连忙塞了药草到他嘴里。
“咳咳,这是什么地方?”柳小垂咽下苦涩的药草,他闻了闻,“啊,是沼泽?”
“嗯,这里很少有人知道,下面是沼泽,荒了很久,不过瘴气还在。”梨风拉着他,猫着身踩上一条稍微平实的小径。
“看到了没,这些都是我种的药草,”梨风在一处蹲了下来,拔起一株放到柳小垂的手中,“你帮我采这种。”
“是毒草?”柳小垂隐隐感觉到他手中这棵草毒性甚深,心里非常惊讶,“师父,你竟然敢种毒草?”
“嘘——别说出去,”梨风揽过他的肩,一脸诚挚,“我看你是我徒儿,悟性好,才告诉你的,师父我呢,不会害你的,嘿嘿,我纯碎是种着玩的。”
“……”柳小垂心思斗转,还是帮着他采了几棵药草。
“这些应该够了。”梨风咧笑着。
“师父!”
“哎呀,吓死我了,大半夜的,干什么呀!”梨风惊得跳起来,反应过来旁边没有可疑之人,瞪起他的好徒儿。
“你好像今天不太对劲,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柳小垂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靠,你不是知道了吗?不是说好要相信我的吗。”梨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靠,你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柳小垂憋红了脸,“算了,这不是重点,我帮你采毒草,这后果那么严重,作为补偿,你是不是该教我毒术啊?”
“以为什么?”梨风竖起八卦的耳朵,笑得格外放囧荡,“哦,我想起来了,我刚进门的时候你就在脸红,啊,是有人欺负你了?”
“去你的,八卦酒鬼!”柳小垂瞪着他,捏着药草,“你到底肯不肯教我?不然我就告诉长老们这件事了。”
“真是,死徒弟,我什么时候说不教了,我教还不行吗,别扔了我的宝贵药草啊,”梨风压低了声音,一脸委屈的样子,“不教的话,我就后继无人了,唉……”
“……别说得快要死了好吗。”柳小垂将药草藏起来,对这个师父有些无奈。
“那个欺负你的人是谁?”梨风突然转了话题,笑嘻嘻地凑过来。
“不知道!”柳小垂用力地推开他,羞愤地跑开了。
紫霄殿,夜阑人静。
司空云昊手被拷着,望着面前这个帝王。
慕容宇颇为爱怜地握住他的手,“爱卿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
“为臣不敢,”司空云昊单膝跪下,眉宇沉着,“随身侍卫们被暗杀,仅我一人活着回来,陛下怀疑也是应该。是以无论陛下信不信臣,臣甘愿受罚。”
“这么说不是你干的喽,”慕容宇按着他的肩膀,眸子暗沉,“那究竟是谁敢下手暗杀内卫?”
“臣不知,但想必那人定是冲我而来,臣愿做诱饵,引蛇出洞。”司空云昊沉声应道。
“呵呵呵,好,有骨气,真是朕的好臣子。”慕容宇哈哈大笑。
“那就有劳爱卿去牢里坐一会儿了。”帝王邪魅一笑,摆手离去。
司空云昊阖眼,心下却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谁要对付自己,他已有了推断,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好办。
只是颜青……
地牢的铁门咿咿作响,铁链沉重。
浑浊的空气中,他听到了沙哑的声音,往背后一看,另一间牢房,一个散乱着灰白发的老人握住栅栏,露出森白的脸庞。
“年轻人,你身上有重生的味道啊!”那人咧唇笑着。
司空云昊蹙眉,淡然道:“您是巫师?”
“唉,可不是,这皇帝,还真狠毒啊,”那人扯着铁链,踢开了那只破碗,“年轻人我看你命硬得很,怎么也被抓了?”
“以下犯上而已……”司空云昊瞥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
“您可认识颜青?”
“阿青?”老人忽然激动起来,眼珠瞪着大大的,“他现在如何了?没被抓进来了吧。”
“他很好,现在很安全。”司空云昊认真看着他,心想他果然是颜青的师父,而且还是……罪孽深重的巫师。
“呵呵呵,哎呀,幸好他不是巫师血脉啊,”老人的笑容竟有些阴险起来,“只要他不死,一定会来救我的,哈哈,这孩子有前途,等我出去后,一定杀了这个狗皇帝,复兴前朝。”
司空云昊脸一沉,冷声道:“哼,这种复朝美梦,我劝你还是打消的好。”
“哼,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老人怒眼圆瞪,缩回了角落。
“我养了他那么多年,就是等着复朝,不然我当初为什么要捡他,”老人喃喃道,极为厌恶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他这么听话,饥荒的时候我早就把他送给别人吃了……”
不知怎地,司空云昊一拳砸向栅栏,老人看到他极为阴戾的表情,有点颤抖起来。
“然后呢,等复兴前朝,你就抛弃他?”他锐利的眼神犹如尖刀。
“哼,我还以为你想干什么,”老人切了一声,“阿青这个孩子这么有才华,按我们前朝的传统,有天赋的巫师是要献祭给神灵的,不过,我也就不为难他了,这孩子和我说过,他不愿做官,那我就放他走好了。”
“放屁!”他想要的是家人,可惜他的这个家人竟然当他是个可利用的工具。
司空云昊无可抑制地攥紧了拳头,但下一刻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不合时宜,又渐渐冷静下来。
“你说什么?!毛头小子!”老人察觉到那人的语气不好,也气愤起来。
“喂喂喂,不准说话,安静!”狱卒突然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能否换个牢房?”司空云昊沉声问道,眼睛不自觉地瞄向那边,心下记住了那间牢房的样子和位置。
“额,好吧。”狱卒打量了一下那个老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陛下,我还以为是您做的。”帘后走出一曼妙女子。
“是她做的,她终于坐不住了,我只不过是稍微利用了一下,”慕容宇斜睨着,“今日一看,司空云昊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陛下是要留他一命?”女子问。
“她杀我就留,”慕容宇望着夜空的繁星,“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万一他背叛了我们呢?”女子问。
“他不会的,因为他别无选择。”慕容宇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是,陛下英明。”女子了然点头。
“零姬,你该去接我的絮儿了。”
“属下即刻启程。”零姬拱拳,迅速离去。
16、圈套
在地牢门口等了许久,颜青整个人冷得颤抖,腿都发麻了,直至看到那两个人影,他忙得爬了起来,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过去。
然而,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司空云昊的眼神,深潭沉黑,震慑的目光。颜青停住了脚步,他知道那人是在警告他不要过来。可是,师父他就在眼前,身为徒弟怎么能束手旁观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刑场吗?
颜青恍神间,两个囚犯已经被卫兵架上囚车,他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隐入了人群中,坚定不移地跟上那队人马。
砰的一声,没留神,颜青撞到了轿子,散落了一地的贡品珠子。
“抱歉,抱歉。”颜青拱手作礼,眼神仍旧盯着那一边,心不在焉。
“哎,小心点,哪里来的莽撞小民!”领头的奴仆怒瞪着他。
“行了,小事罢了,别误了行程,快走吧。”帘子后是一位娇美佳人,她打量了颜青,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就拉上了帘子。
“多谢小姐。”颜青话音未落,那轿子很快被抬起驶走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加快了脚步,挤进围观人群。
此刻主刑官已经念完圣旨,他负手而立,一脸高傲,沉声问道:“司空云昊,你可有遗言?”
“……并无。”司空云昊眸子黯淡无光,声音仍旧淡定。
“我有!”老巫师一脸愤慨,龇牙咧嘴,“告诉你们的狗皇帝,敢杀我们这些拯救苍生的巫师,就等着灭国吧,等我下了地府,我会一辈子缠着你们的祖先!”
“嗷……咳咳。”老巫师话音未落,后背狠狠地被刽子手踢了一脚,压在地上。
颜青见此,袖中已掏出匕首,然而这时司空云昊却站了起来,他环顾了四周,定在了颜青的位置,明明已经戴上人皮面具,但颜青莫名觉得自己在那人面前无所遁形,什么都暴露了。
仿佛与他四目相对,颜青颤抖着,最终还是转过身,咬紧牙关,泪盈满眶。
“司空云昊,你在作甚!敢违抗圣旨?!”主刑官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斥声道。
“草民不敢。”司空云昊安心地闭上眼,跪了下来。
主刑官咳了一声,哼了一声,回到了桌案边,大手一挥斩首令。
“时辰已到,行刑!”
咔擦一声,颜青的心一紧,呼吸一窒,昏了过去。
远处,司空絮愤恨地攥紧了帘子,忽而一人一马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絮小姐安心坐好,这种血腥场面还是不要看了。”零姬面带黑纱,冷艳娇媚。
“……牺牲我哥哥一人的声誉,皇上做得未免有些过了吧。”司空絮冷眼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劫法场的歹徒被官差抓起来,内心冷笑。
“只有巩固皇权,陛下的位置才会坐稳,而您以后也能坐得更稳。”零姬笑道。
“……是吗,”司空絮不由正视她,心想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呢,会让我坐得稳吗?”
“属下会让您坐得稳稳当当,顺利到达宫门的。我想,等入了宫,小姐你真正站起来,又怎会在乎我们这种卑微的奴才呢。”零姬微笑。
司空絮淡笑不语,指甲已嵌进了掌心。
深宫禁苑,她已别无选择。
颜青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馆,是好心的路人将他送到这里的。颜青连忙抓住了小药童的领子,声音虚弱。
“现在是何时辰?刑场如何了?都斩首了吗?遗体呢?”
“咳咳,现在是申时,刑场,刑场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啊,”小药童眼泪汪汪,“公子能先放开我吗?好痛……”
“有人劫法场刺杀犯人,可惜被官差捉拿,京兆尹决心重审案件。”大夫淡淡地说道,伸手拉过,解救了小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