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超出意料之外,颜青脸一沉,内心逐渐不安起来,“呵,这么说,他会没事喽?那我师父呢?那狗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他……”
颜青攥紧了拳头,忙得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凝住心神,卜了一卦,心中已有大致方向,他便开始着衣。
大夫淡淡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虽吃惊,但叹了一气,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慢慢地翻着医书。
“公子是要走?”小药童懵懂地问道,“外面宵禁,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不打紧,我去的是坊里,那里不宵禁,”颜青摸了摸他的头,“只去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的。”
“多谢大夫。”颜青敬了一礼。
“你是该谢谢我。”大夫开口道,神色冷冷。颜青惊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急匆匆地掩门而去。
“师傅……”小药童看到他收拾起行李,疑惑起来。
“快收拾收拾,我们要离开京安,此地不宜久留。”大夫边收拾边说道,心想自己真倒霉,遇上了这个年轻人,更倒霉的是活在慕容宇统治的大廷国之下。
颜青背着包袱,脚步沉重,京安浓黑的夜色令他恐惧,也使他越发憎恨这座城,这大廷国无情的帝王囚禁着他的族人,将他们驱逐,这怎么能叫他不恨。
他抬头一看,朱门高粱,好生气派的宅子。
他冷哼一声,迈出一步,立马被众多侍卫拦住了,刀横在脖子上。
“你是何人?!不准擅闯内卫统领府。”
“内卫统领?呵,挺有前途的官嘛,”颜青愤恨地说道,大声喊道,“司空云昊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颜青以为自己还要再喊一遍,可是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司空云昊已经出来了,他眼神冷冷,摆手示意侍卫放开了颜青。
颜青看着那张俊毅严肃的面容,怒意泛起,冲上去朝他的脸挥了一拳。
“啐,”司空云昊没有躲开,吐了口血,“解气了吗?”
“尼玛的,我叫我解气?靠,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师父呢?你说会救他的,他人呢?!!你还我师父!!!”颜青一听怒火更旺了,他攥紧了那人的领子,强忍着泪水吼着。
“尼玛,我就不该相信你,司空云昊你就是个小人,不,”颜青眸子暗沉,“你本就是条孤魂,上一世亲人叛离,这一世当了皇帝的走狗,呵呵,还是这么可怜啊……”
“呃……咳咳……”脖子突然被掐住,司空云昊眸子变得血红起来。
“你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颜青一开始还想挣扎,但看着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脸上却止不住的泪水,他的手轻轻碰了云昊的脖子,有一丝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好啊,反正师父也死了,亲人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颜青冷冷地看着他。
“……哼,那我接下来是不是该放了你?”司空云昊嘲讽道,眼里杀意消退,暗黑无光。
“不,你应该告诉我,”颜青扣住了他的手腕,十分坚定执着,“我的师父没有死才对。”
他沉默不语,周围冷寂一片,侍卫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全都退下了。
两人四目相对,颜青几乎不耐烦了,这时,司空云昊两三下点了他的穴道,拦腰抱起,他呆住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盏灯的功夫,他就被扔在了一张床榻上,榻上铺着柔软的缎子,厚实温暖。可是颜青却感觉自己全身冰冷而颤抖,因为他看到司空云昊一步步逼近,眼中森冷暗黑。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但感觉更加清晰,那人抚摸着他的后背,撩起他的袍子顺着光滑的背脊一路直下,手指在他月殳间悠然打转着。
“不要!”颜青咬住了唇齿,怒瞪着他,“没想到司马公子你还有这种癖好?”
司空云昊将他抱起,从后面贴近他的耳朵,声音冰冷无情。
“如果你想救他师父,必须听我的话……”随着每一个字越来越重,手指越愈加深入。
颜青闷哼了一声,内心恨意翻滚,咬牙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因为你怕死,颜青,我知道的。”司空云昊的胸口贴着他光滑的后背,他说话的声音如电流般流入体内,颜青全身战栗着,汗如雨下。
“……”颜青咬唇,丝毫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怕死,他望着那盏油灯,油灯照亮了铜镜,铜镜映出他与云昊交叠的身影,内心翻涌起层层羞耻与恨意。
倘若一切可以重来,倘若他安安静静地和师父待在小松林里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呢?师父,我不想你死,我也不想死……
忽而他轻轻笑了,他闭上了眼,全身放松下来,贴紧了后面那人,算是默许了。
司空云昊也不再多言,他搂过那人,重重压了上去……
待两人重新穿上衣裳,已是次日下午。
“你现在要去哪里?”颜青冷冷地问道,“我还要等多久?”
“我要去上朝。”他顿了一下。
“我的计划还没展开,会很快的,你不用急,”司空云昊难得解释了一番,但还是警告了一声,“你必须得记住,这是一场交易,期限由我定。”
颜青默然,心想看来这个人有很大的野心……
司空云昊坐了一会儿,两人无话,他听到自己内心叹了一口气,在吩咐侍女好好照顾屋里的人之后,他起身上朝去了。
颜青看着他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诡笑,“司空云昊,有那么多种方式威胁我,你偏要选这种……你这样待我,总要付出代价的。”
17、梨风
柳小垂醒来时,感到全身僵硬,他用力地伸了伸懒腰,总算有了一点力气,拿起一件衣衫正打算穿上,突然看到了镜子前的自己。
他颤抖地抚向胸前,那里浮起一片暗红色的斑痕,云雾般游散着,远看很美,近看令人吃惊。柳小垂脑子停滞了几乎一分钟,等有人敲门,他才惊慌地穿起衣衫。
“卧槽,你干嘛进来?”柳小垂捂住胸口,怒瞪着来人。
“……”姜风珏嘴角抽搐了一下,“难道你是女扮男装的?那小生失礼了。”
说着,他走了出去,关上门,然后……重新敲门。
“……深井冰。”柳小垂确定自己穿好衣服,打开门,抱拳站立着。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姜风珏始终认真温柔的表情,柳小垂越说越不敢看他,越说声音越小。
“我今日要回一趟云梦岛。”姜风珏淡笑道。
“……额,一路走好。”柳小垂怔了一下,动了动唇,话到嘴边换了一句。
“你身体很冰冷,”姜风珏不知怎地就是不肯走,他摸了摸柳小垂的手,皱了皱眉,“这里夜里低温,你睡觉要注意保暖才是,不然叫安莉给你换到弟子房吧。”
“不不不,”柳小垂拉住他,一脸紧张,“我一个人住挺好的,别麻烦安莉师姐了。真要我搬去弟子房,我还不习惯呢。”
“……好吧。”姜风珏也觉得弟子房里面全是男的,总觉得不太安全……他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我走了。”姜风珏内心斗转几分,想着好事多磨,不必急于一时,便不再依依不舍,他转身离开了。
“……”柳小垂扶了扶额,清楚地感觉方才姜风珏抚摸自己的手时,自己内心竟浮起一丝愉悦,“我觉得我完了……”
“师父,大事不好了!”柳小垂大叫,冲进梨风的房间,用力地摇醒他。
“哎呀,我这刚睡下,别来烦我,”梨风嗷嗷叫着,“有什么大事!除非掌门死了,哦不,掌门师弟,我错了……”
“我我我我……”柳小垂犹豫着该说哪件事……
“你要告诉我谁欺负你那件事?”梨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竟然发现他的好徒弟开始脱起了衣服。
“喂喂喂,住手,你想干嘛,色囧诱师父可不行!我对你不感兴趣!”梨风连忙捂住眼睛。
“靠,色囧诱你这个老头干什么,”柳小垂翻了翻白眼,用力地扯开他的手,让他看清楚自己,“你快看看,我还有没有救啊?”
梨风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站起来,围着柳小垂绕了一圈,连忙摇摇头,顿时脸色发白,酒算是醒了大半。
“没救了,没救了,”梨风闻了闻,皱起眉头,“这尸斑,这尸气……你死了很久了?”
“……”心抽痛起来,柳小垂默然,他缓缓坐下来,眼神茫然,“我以为我活过来了,原来竟是‘行尸走肉’而已。”
“好徒儿,别这样,你仔细说来我听听,看我能不能想法子帮帮你,”梨风一脸心疼,“你可不能比我这个师父早死啊……”
“……”柳小垂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便开始讲述给梨风听。
梨风听完,沉思了很久,才说道:“这借尸还魂还真有点悬啊,小垂,你可还想活着?”
“当然,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还有念想。”柳小垂攥紧了拳头。
“最佳法子——换个肉体,嗯……得找个巫师,不过太难了,这几年大离国严禁巫师,上哪儿去找呢,不容易办哪……”梨风挠挠头。
柳小垂抓紧了梨风的衣角,神情恳切,“半年也好,我就用这副肉体,我不求别的,让它看起来不腐烂就行,我只需要半年。”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梨风眼睛滴溜转着,跃跃欲试,紧张地手心出汗。
“真的?!你有法子?”柳小垂面露喜色。
“哎哎哎,你可别太抱希望,用毒术炼草药很危险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梨风惴惴不安,“更何况,这是治标不治本。”
“我知道,多谢师父。”柳小垂内心感激无比,恭谨地行了一礼。
“你啊,我跟你说,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得这样做……”梨风悄悄地附耳过来。
“梨风?你在吗?”萧安莉大喊着,声音透着兴奋,“我给你带了好酒哦!”
“哎哎哎,我在我在我在!”梨风推开柳小垂,迎了上去。
“……见酒忘徒,”柳小垂哼了哼,走出去,正好看见梨风帮安莉捶肩膀,“不对,是见色忘徒。”
“安莉,你真讲义气,帮我付了酒帐,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为报。”梨风笑嘻嘻的样子。
“哼,”安莉指着他的鼻子,“你放心,总有一天呢,本姑娘会连本带息地让你把人情都还清的!”
“嘿嘿嘿。”梨风傻笑着。
“……”柳小垂面无表情地看着。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安莉总算注意到了某个丑不拉叽的小师弟,调笑道,“昨晚给梨风暖床了?”
“哟,别胡说八道,”梨风呵呵笑着,“小垂子有心上人了,哪里管得着我这个老头子呢。”
“喂,你这老混蛋才胡说八道呢。”柳小垂的脸涨红了一片。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被欺负了吗?”梨风贼笑地看着他。
“没有!”柳小垂羞愤地甩了个茶杯,就跑走了。
安莉轻轻松松地接住了茶杯,若有所思。
“唉,小徒弟都开始恋爱了,我可怎么办呢。”梨风定定看着安莉。
“嗯?你说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安莉淡笑,不看他,缓缓品着小茶点,称赞很好吃。
梨风牵强地弯了弯嘴角,内心长叹。
姜风珏乘船回到云梦岛,远远望见一个娇美的小女孩向他奔跑过来,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脸蛋浅浅的酒窝,她手中拿着根小辫子。
“哥哥,你回来了!”她笑吟吟地摇晃着身子。
“嗯,”姜风珏眉眼低垂,摸了摸她的头,“欣儿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功夫有长进了吗?”
“哥哥真讨厌,老是提这个……”姜欣嘟着小嘴,她不喜欢别人说她可爱,她想要变得和娘亲一样大方美丽,也不喜欢别人老是催她练武。
“哥哥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的‘岳父’就要被处死了喽~还有你养的小老虎被我的狗狗给吃了。”姜欣高傲地说道,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岳父?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岳父,”姜风珏笑哼哼,拿过姜欣的小鞭子,轻打了她的小脸蛋,“小宝贝儿,我出门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小老虎平日是吃毒食,你的狗狗怎么消化得了呢……”
说罢,递还鞭子,不顾姜欣一脸羞愤的表情,姜风珏衣袂飘飘地走开了。
刚走进大堂,便见一个男人跪绑在地上,血肉淋漓,高座上是姜岛主和姜夫人,男的威仪俊朗,女的秀美端庄,两人仿佛没有听见那个男人讨饶的声音,仍谈笑着。
“孩儿回来了。”姜风珏淡淡地说道。
“……”姜岛主循声望去,蹙眉,沉默不语。
十多年来总是聚少离多,姜夫人一见自己的这个儿子,一下子泪盈满眶,愁意泛起,她轻步而来,胸中好多话语,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要处死这个冒牌货?司空明呢?”姜风珏绕过姜夫人,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男人,沉思片刻。
“大概是死了,司空王爷也不知下落,我给王妃写了信,还未收到回复。”姜夫人面布愁云。
“……他们司空家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免得惹上麻烦。”姜岛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摇摇头,示意下人将那个冒牌的司空明带下去关押起来。
“这……总归是说不过去的,你看这婚事怎么就……”姜夫人一脸关切,“珏儿莫要太伤心,为娘会为你寻另一家,好姑娘总还是有的。”
“不必了……”姜风珏摇头,内心盘旋不定,“还是随缘吧,我现在有了别的志向,请你们不要干涉我。”
“胡闹,我还不懂你这孩子吗,别找什么托词,”姜岛主脸一沉,“你是有心上人了吧。”
“什么?!”姜夫人惊讶,拉住姜风珏的手腕,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带来看看啊……”
“不是,不要问了。”姜风珏闭口不谈,心中烦乱,其实现下对仍然犹疑不定。
“请父亲下次不要派人跟踪我。”
姜风珏立马走了出去,姜夫人愣是拉不住,转脸就埋怨起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