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还要好生督军,让王爷救出本座的小徒弟大败北燕才是。”木炎说着递给顾贤一碗茶,“本座这杯茶就当是劳军了,
殿下请。”
顾贤接过茶碗略举一下,玉面含笑自是风华绝代:“国师此心孤定然转达给和儿。”
第六十五章
柏钧和领兵出征,付泽凯戴罪软禁,大楚朝堂的两大权臣齐齐缺席早朝,这倒是近些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柏钧昊原以为这是自己掌权的好机会。统筹全局调度钱粮,只要能在此期间稳定后方繁荣经济,便有机会将朝臣一一收服
。更何况秋闱春闱接踵而至,能金榜题名的便是天子门生,纵然一时间不能都安插到要害位置,拉拢过来为己所用却是不
难。
柏钧昊私心盘算着,等到弟弟凯旋归来,这朝堂上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这如意算盘才打响,算珠横梁就被人给拆了。
柏钧昊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地上了早朝,一进大殿就见御座之下御阶之上立着一人。那人身姿挺拔腰悬银剑,一身黑色绣四
爪金龙的王袍配上紫金冠,衬出浑然天成的王者威仪,不是顾贤是谁。
顾贤原是背对着殿门面向龙椅站着的,听到皇帝驾临的声响便回转过身来,对着停在殿门口有点发懵的柏钧昊躬身一礼道
:“参见陛下。”
“王叔今日怎么上朝来了?莫非出事了?”柏钧昊想给顾贤一个笑脸,可实在是笑不出来,索性明明白白地着急起来,还
快步走上前去虚扶顾贤,好像他真的很担心似的。
“陛下莫急,并非是出了什么事儿。”演戏谁不会,顾贤温和一笑就着皇上伸过来的手轻拍两下安慰道,“和儿率军出征
,付相又待罪在家,臣担心朝廷中无人襄助陛下主持后方政务调度钱粮,这才来上朝的。”
“虽说这几年臣在王府荣养不问政务,可这也是国家太平方有此福。如今外有北燕犯境内有女干细作乱,臣岂能袖手旁观
,否则岂不是愧对先帝先王在天之灵。”
柏钧昊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他又不能把顾贤赶回去,这个早朝上得别提多闹心了。
一下早朝,柏钧昊立刻换了便服带着李全和几个贴身侍卫进了城,直奔国公府而去。
付泽凯被看管在相府正院,金吾卫层层把守看得十分严密,生怕再出付东楼那样的事儿。相府其他人虽然是行动自由,可
日日和一群兵卒在一起谁能不提心吊胆,只看曲氏就知道了,都连着三五天没睡好觉了,吃饭更是没胃口。而此刻的付泽
凯坐在屋中则是惊惧交加人都恍惚了。
怎么会是他……他居然没死,还扮作了……
下意识地瞟了瞟屋子里间一角一个不起眼的小书柜,那个小书柜后面是相府暗道的一个出入口。付泽凯狠狠揉了揉太阳穴
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了心神,细细思忖着来人交代的话。
“参见皇上。”
外面突然传来兵丁的声音,把沉思中的付泽凯吓了一跳。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柏钧昊大步走了进来。
“付相近来可还好,这些军士没为难你吧。”
付泽凯又不是顾贤可以见君不拜,赶忙给柏钧昊下跪请安道:“罪臣不能替皇上分忧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陷皇上于两难之
地,臣罪该万死。”
“罢了,谁能想到北燕的女干细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在博古苑这种地方下手,瑞王府看管不好自家王卿的产业,倒是连累
付相了。”柏钧昊挑拨了一句,虚扶起付泽凯打量着他。
付泽凯闻言脸色一僵,却没说话。
柏钧昊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不多说,而是转了话锋道:“和弟今日一早已经带着羽林军出征了,朕并没有禁止外人
给相府传递消息,这事儿付相应当已经知道了吧,付东楼被北燕的人抓走了,和弟说劫持付东楼的人很可能就是令狐纯。
如今外有大军北征,内有未肃清的女干细,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朕意特赦你,助朕整顿朝纲。”
按照付泽凯对皇上的了解,如此大好机会皇上肯定是要揽权的,怎么会跑来特赦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付泽凯轻声问道
:“陛下,是不是顾贤上朝去了?”
被付泽凯一句话揭了底柏钧昊自是尴尬,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付相果然料事如神。”
付泽凯没心思看皇上不自在,请柏钧昊在正位上坐下才慢慢分析道:“皇上,您若是特赦臣,就等于说是臣有罪,否则何
来一‘赦’。若臣不能洗清私藏《浮世录》与叛国通敌的嫌疑,如何统领群臣帮皇上牵制王太卿?《浮世录》一案必须就
此了结才行。”
“付相有何高见?”
“眼下瑞王即将与北燕交兵,此事全都推给北燕便是。陛下大可查封博古苑,只说博古苑管理不力,竟然有北燕女干细混
入偷梁换柱栽赃陷害大臣就是。如此一来,臣能脱罪,皇上也可借此打击瑞王府在文人中的名声。”
柏钧昊眼前一亮,当即还补充了一句:“朕可以叫内府把京郊的几处前朝留下的显贵别院打扫出来,免费提供给那些无处
落脚的学生。”
“陛下要施恩于学子,是他们的福气。”
胸口的闷气顿时散了不少,柏钧昊心情见好,“这几日金吾卫还要守在这里,不是为了看着你,实是保护你的安全。朕会
叫三法司尽快处理此事,付相也要提起精神来保重身体,朕还等着你为国效力呢。”
“臣遵旨。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何事?”
“此次栽赃陷害之事真相究竟为何陛下还要让三法司暗中查访,务必水落石出才是。那个前去举报的柳姓书生,臣觉得他
的来历甚是可疑,陛下不妨暗查他,在没有结果之前,切勿打草惊蛇。”
柏钧昊见付泽凯神色凝重,虽觉得他疑心那个书生有些无稽却也没有轻慢,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多保重,朕先走了。
”
“恭送皇上。”
付泽凯望着柏钧昊远去,捻着胡须喃喃自语:“柳姓……木炎……”
大军开拔的第二日,柏钧和与众将军商议了一上午,拟定了几套作战方案,待到正午时分,车辇之内的将军们都感到些许
疲惫。
“方略已定,诸位照着行事就是。”柏钧和敲了最后一些细节却不放诸将下去休息,而是突然沉声道,“攻取长安期间,
本王将不在军中。”
“什么?!”众人大惊,连在一旁打瞌睡的翟夕都给惊醒了。
柏钧和冲着翟夕勾勾手指:“翟大人一路睡得可好?上前来,本王有大事托付你。”
心里立刻开始骂娘,翟夕就知道,碰上柏钧和自己就落不下好事儿,这次这小子肯定又要出幺蛾子。
“无论是谁劫走的王卿,他们此刻定然还在大楚境内。无论令狐纯在不在长安,长安兵力空虚是必然的,诸位由子午道快
马前去偷袭胜算很大。可若劫走王卿的人是令狐纯本人,那么能将令狐纯拦在大楚境内的便只有本王了。”
“翟大人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男扮女装都不会被人识破武艺也非等闲,想来假扮本王也不是难事。这段时间就有劳翟大人
扮作本王坐镇军中,诸位要好生襄助翟大人攻克长安。”
在场诸人愣了一会才回过味来,他们的主将大帅这是要孤身犯险去救心上人啊!
江涵第一个不干了,“王卿殿下下落不明,上将军怎可亲赴险境。再者,翟大人即便能易容成上将军,到底也不是上将军
您啊,临阵御敌随机应变还需上将军统军,否则出了我们预料之外的事情该如何决断?”
“本王又没说要自己一个人去,本王自然是要带着一队亲卫一起。王卿下落何方本王自有计较,此番前去若是寻得王卿与
令狐纯,救王卿自不必说,令狐纯也要一起抓来。若是寻不到王卿,即刻便回。作战方略已定,其间若有变故,鹰隼传信
便是。”
柏钧和见众人具是担忧之色,淡淡一笑道:“令狐纯敢跑到我大楚境内劫走王卿,本王怎就不能单刀赴会前去擒他,难道
本王不如令狐纯不成。诸位别忘了,他现在可是还在我们的地界内呢。”
如果真能把令狐纯给抓了,对于战局的影响不言而喻,虽然江涵等人都不愿意柏钧和冒险,可这个风险背后的收益实在太
诱人了。况且柏钧和也说了,是有的放矢,如若不中即刻回来不会拖延,可见他不是毫无准备突发奇想的。
翟夕站在一旁都要疯掉了,这群人怎么都不考虑一下他的意见啊,他同意帮忙了吗!
“王爷就这么信任在下?”
翟夕话里有话,柏钧和自是能听懂。
“当然。你不傻。”柏钧和说着一指江涵范书意几个,“他们也不傻。”
“翟大人,有你在军中假扮本王,燕军定然不会猜到本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无论本王是去救人还是另有什么计划,你都
可与本王唱双簧。若不是看中翟大人的易容术,翟大人以为本王为何要带着你一起出征,早就借此机会把你打发回去了,
难道本王真的是让你帮忙清点看管军械不成?”
翟夕沉着脸看了看那群将军,柏钧和倒是当真不用怕他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虽然自己假扮柏钧和,可这些高级将领谁都
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只要自己敢有异动,必死无疑。
“翟大人,不妨再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本王怀疑朝中有人通敌,当然,本王并不是说付相通敌,只是怀疑有其他人心怀
不轨。本王不知道这人手有多长,所以本王不放心别人去找曦瑜。”
翟夕眼眸微微一瞪心底一寒,沉吟片刻拱手一礼:“下官谨遵上将军军令,必不负上将军所托。”
“有劳翟大人了。”
这几日令狐纯一行走得并不快,依旧是在林间穿行。几日间,常有鹰隼在他们上方盘旋,令狐纯身边有一鹰哨,鹰隼听到
哨声便会落下来,令狐纯与外界传递消息靠的就是这些鹰隼。
付东楼这几日并不与令狐纯多说话,每日伏在马上除了借机学学骑马适应马上行路,便是仔细听令狐纯与手下人交谈。
因着说的是鲜卑语付东楼不懂,令狐纯与手下商量事情并不背着付东楼。回忆着自己以前学过的些许鲜卑语的单词,付东
楼结合之前对令狐纯近况的猜测,又仔细观察着令狐纯等人言语间的表情,从中猜测着他们话里的意思。
几日的时间付东楼不说全能听懂鲜卑语,却也能从中捕捉出有价值的词汇了。
“我说令狐纯,你这人真怪,当了绑架犯却一点都不着急跑路,我们都在这林子里走了多久了?你就不怕大楚的追兵找到
你?”
付东楼算了算自己被绑架也有六七日了吧,令狐纯老带着自己在林子里绕算怎么一回事?因着刻意记了周围的地形地貌,
付东楼看得出,令狐纯一行七人并未前进,而是在很大的一个范围内兜圈子。
他是在等待还是刻意拖延,或者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常理来说搜捕我们的人肯定以为我们走出好远甚至已经到了北燕境内
了,哪能想到我们其实一直没走远,难道令狐纯就是想骗过那些搜捕我们的人?
付东楼托着下巴琢磨着,却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我说过,他们找不到这条路。”令狐纯答得轻松,还不忘了注意着一路上野兽出没的动静,手里一个弹弓时不时打一发
出去猎个兔子之类的。
“你倒是自信。”
方才令狐纯刚从一只鹰隼上接到信儿,付东楼认不出鲜卑文字却在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监军”“长安”之类的字眼。
为将帅者最讨厌监军,若是史朝义往令狐纯军营里派了监军,便是不信任令狐纯,可为何令狐纯还一点都不着急?付东楼
一时想不明白究竟。
大军驻守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有监军的,史朝义现在派了监军,定然是因为要打仗了,那就说明柏钧和出兵了。
他会不会亲自统兵前来呢?令狐纯显然是早有成算,只盼卓成你别中了圈套……
第六十六章
付东楼心里惦记着柏钧和,却不知道柏钧和离他已经很近了,不过是山南山北之间的距离。
那日柏钧和让翟夕假扮自己,一切布置妥当,当天就带了七个亲兵离开了羽林军大部队。而这七个亲兵也不是一般人,他
们都是当初跟着柏熠顾贤征战四方的老兵,可谓是瑞王府的忠贞死士,是柏钧和最信得过的人。
摇光递给柏钧和一个水囊,低声道:“主上,我们已经奔袭了一昼夜,休息一下吧。一则此处山林密布无法快速前行;二
来若是主上所得情报准确,我们随时可能遇到令狐纯的人马,彼时敌方以逸待劳,我们是要吃亏的。”
这七个亲兵虽然在军中各有名字,可私底下作为瑞王的暗卫都是有代号的,他们七个按照北斗七星,恰好是从天枢天璇到
摇光。
抬头望了望蒙蒙亮的天色,柏钧和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又将水兜头浇了下来,翻身下马道:“就地警戒休息。”
大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柏钧和又吩咐道:“林中有走兽,你们不妨在周围猎一些。”
“是。”七个人下马轻声领命,随即便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在周围行动起来。
柏钧和牵着自己的爱马走到一个参天大树下,摘下腰间的横刀插在地上坐下,闭着眼睛对爱马呢喃道:“骊珠,你说曦瑜
会不会还在这座山里?”
黑马骊珠打了个响鼻,蹄子动了几下。
“你也累了,去找些水草休息下吧。”柏钧和将手中的缰绳一扔,骊珠小步离开了。
一边闭目养神,柏钧和一边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令狐纯孤身入楚劫走付东楼固然是一件怪事,可木炎让顾贤传信给自己告知付东楼的方位更是怪事。
大军开拔没多久,柏钧和就收到了顾贤派人送来的密信。柏钧和打开信来一看,这信是用瑞王府特有的密文编写的,当即
明了信中之事关系重大。待将信文译出来,柏钧和的心情不由得更沉重了几分。
顾贤在信中说,木炎夜观星象,得知付东楼似乎并未远离川地,大略算来应在汉中与成都之间偏东方向的一处山里。柏钧
和不懂星象,顾贤对木炎的星象之说亦是不置可否,但木炎以付东楼的安危做诱饵,即便这背后有阴谋,王府也不得不上
钩,只能多加防备却不能不去。
不管木炎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令狐纯为什么劫走了付东楼却不快马加鞭回到北燕去,滞留川东有何
用意?
就算是为了躲避楚军的搜捕选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艰险小路,也不能是一条走了好几日都走不远的路啊。短时间的拖延确实
能迷惑追捕的人,可拖得时间长了他们就成瓮中之鳖了,因为楚军大肆搜山是一定的。
顾贤也是想到了这些,才在信中提了一句令狐纯别有所图的假设。不仅如此,顾贤再信的末尾还更加隐晦地提到了“尔玉
”二字。
尔玉,合在一起就是玉玺的玺……
柏钧和将信看完后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之前的种种怪异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大唐亡国,北燕得了长江以北的半壁江山,故都长安落于北燕之手,东都洛阳更是成了北燕的都城,昔年唐宫里的秘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