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可以快些脱身了。说起来刺杀付东楼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当初埋伏在楚国的吧,只是恰巧被我也利用了当了双料细作
。”
李倓说着哂笑:“我兄长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琢磨着与我一样一边夺权一边在大楚捣乱双线开战。李豫啊李豫,你当年没
法阻拦父皇赐死我,今日也一样无法坐稳皇位,而且还会跌得更惨。”
当年李亨听信谗言要杀李倓,李豫曾策划过逼宫兵谏想救弟弟一命,但计划早早败露,反而催了弟弟的命让李亨毫不犹豫
地赐死了李倓。
“你谋划多年,竟然只是因为你兄长侄子想要篡位就抛弃了你的家族,你要知道这一次没了你的谋划,李家再败怕就是灭
族的下场。”令狐纯还是无法相信李倓真的会鱼死网破,十多年的心血一朝成空,李倓竟然舍得!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杀你就是因为无法将你手中的势力收为己用,你若是想东山再起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次到底又在
玩什么花样。”
“你不是很想我死吗?怎么此刻又关心起我来了。”李倓眉梢一挑,“我刚说过了,我只是喜欢那种生灭予夺的快感。”
“我父皇谗杀我时我对李家就再无半分亲情了,否则当年也不会看着安史二贼兴风作浪,只是我到底不甘心大好河山被祖
宗的手下败将和胡虏叛臣夺取罢了。我想复国是因为我看楚国北燕不顺眼,我现在想毁掉李家也只是因为我看李家更加不
顺眼。楚国科举舞弊案也是我兄长利用你留在楚国的残兵败将做出来的吧,手段低劣贻笑大方,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丝毫
动摇不了楚国。与其和你们这种没有脑子却自以为是的人继续合作,还不如找自在去,我李倓想过逍遥日子,这世上还真
没人挡得住。”
枉我享着狼王的美名,到头来竟是被仇敌一直玩弄于鼓掌之上……
“建宁王未免太过乐观了,虽然你会武,但我若要杀你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仿佛出鞘的利剑,令狐纯身上骤然迸发出血腥煞气,随身的弯刀闪出寒光,俨然是想将李倓杀死在地牢里。
“管你李家是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这与我毫无关系!”
“或许他一个人打不过你,但狼王觉得,我会坐视心上人死在你手里么?”
“风易!”背后陡然传来的声音惊住了令狐纯,暴怒之下竟是没察觉有人靠近!
“不怕,他不会杀我的。”李倓对着风易一笑,转而对令狐纯道,“你妻子史钰儿杀了史朝义帮了我的忙,你离开河西省
了我的事,算是我欠你们两口子的人情也算是老天不让你绝命,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你带着史钰儿回去草原或是辽东吧。
其实这天下之争从最开始就与你我无关,我在当初被赐死的时候就该安心去死,而你也从来都只是别人手中的刀罢了,我
们又何必替别人拼命。”
话说完,李倓绕过令狐纯走向风易:“我这一生无论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愧于心,宁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我愿意这样活
,快意。若说有亏欠……”
伸手握住风易的手掌,李倓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轻松惬意:“我只好用此生余下的时间好好去补偿那个我真正亏欠了的
人了。”
地牢里外早已被风易布置好了,李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根本无人阻拦。留下令狐纯一人在里面,狠狠一拳砸到墙壁
上,却也无可奈何。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决定放弃李家的。”风易追着李倓的步伐赶上来问道。
“从占了洛阳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真正复国,兄长他们比我动手更早,整个李家从一开始和我就不是一条心的,只是我总要
把面子功夫做足了让他们承担了所有过错才好收手,否则我岂不是枉担骂名。”
“前些日子你责怪我不肯代替哥舒城对战柏钧和也是做戏?”
“我能不了解你吗?每次让你离开我身边你都不会高兴,我说让你去泗州自然是做给外人看的。”
“居然连我一起算计了。”风易失笑。
“原来你口中的‘天意’竟是这个意思,你给了李豫那么多机会他却从未收手,连老天爷都不向着李家,还真是天意。”
风易感叹了一句,李倓要做什么决定他都是赞成的,只有一点让他不满,“方才你和令狐纯交谈时叫我‘凤迦异’?”
“是,怎么了?”李倓停下脚步看着风易。
“我说过,凤迦异在大河城下就已经死了,我只是你的风易。”
李倓一怔,随即偏开头笑笑:“好,我的风易。”
大楚天和元年二月,太上皇柏熠与皇帝柏钧和御驾亲征会师洛阳城下。是时,城中大乱,洛阳城不攻而破大楚兵不血刃。
破城后柏钧和才知道,李家内乱,末帝李亨长子李豫并李豫长子李适阴谋篡夺李倓权位,将李倓囚禁于禁宫地牢之内,而
李家之人既有忠于李倓者亦有忠于李豫者,双方为夺权血洗皇宫,最终李唐皇族彻底覆灭,被大楚擒获者皆流放岭南遇赦
不赦。
尾声
拿下了洛阳的柏钧和并未立刻还朝而是让他的父王柏熠先行一步回了成都,自己则是留在前线指挥羽林军扫清河北辽东,
直到将整个北方尽数收入囊中才班师还朝,这时候已经到天和二年了。
随着李家人的落网,天和元年的科举舞弊案水落石出,幕后之人并不是李倓而是李适,令狐纯亦是牵连其中,这倒让案子
变得好处理了。付东楼下旨将涉嫌作弊者终身禁考,而如孙世龄这样无辜中枪的四个人则是破格录取准其参加殿试。如此
处置兼顾了国法人情,让付东楼在读书人中又得了好名。
回到成都的柏钧和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人自然是要好生亲热一番的,痛快地免了三日早朝让满朝文武全军将士放假,皇帝
陛下抱了皇后进了坤元殿便不出门了。萧彤锦柏熠顾贤几个看着两个儿子卿卿我我都不免打趣几句,倒是柏钧昊好心给弟
弟解围宣布了一个大消息——他的妻子怀孕了。
天和元年七月的时候,萧彤锦见柏钧昊身子大好了便着手为他选妻子。虽然不是在位的皇帝,但柏钧昊有隆德帝的尊号妻
子便也是皇后。为了防着世家大族借此兴风作浪,萧彤锦特意从江南书香门第选了一位皇后,这位皇后姓孙,正是新科状
元孙世龄的亲妹。
孙皇后长相秀丽,于书画一道颇有造诣,性子又贞静,与柏钧昊志趣相投很得柏钧昊的心,夫妻两人感情好得很,元年十
一月完婚转年开春就有喜了,实在是大楚皇族的幸事。
坤元殿里的柏钧和搂着怀里光溜溜的媳妇餍足地玩弄着爱人的发丝,两人久别自然是*,付东楼亦是有意迎合,一场鱼水之
欢竟是让帝后二人浪得没边了,折腾了三个时辰才消停。
“卓成……”付东楼身上疲惫酸痛,心里却是兴奋,全无睡意的他不停地找话与柏钧和说。
柏钧和也不想睡,亲了亲爱人的黑发懒懒应道:“曦瑜……”
“你说……嫂子这个时候怀孕了,我们是不是晚些再迁都?这趟搬家可是够远,嫂子禁不起折腾。”
收复了北方自然要还都长安,现在朝廷上下都为这事忙乎着,付东楼亦是想再见盛世长安的风貌。可他当了一年多皇后,
行事愈发周全,怎能不替柏钧昊夫妇考虑。
“不需担心,说是要迁都又不是立刻就动。长安历经战火毁损严重,皇宫要重修就不说了,各处官衙亦是要重建,还有那
些贵胄的府邸,若是不一一修好了可怎生搬过去。等到真的能迁都,至少还要一年的光景,到时候嫂子都出月子了,自是
不怕的。”
“说起贵胄府邸,你给师兄找个离皇宫近的地方吧,他和公输哲现在可是一门双侯,住得近我们来往方便不说也能显得他
们尊贵。毕竟是寒门出身,不照应着他们俩怕是有人会给他们下套。”
翟夕和公输哲随着柏钧和北征,一个冲锋陷阵一个改良军械,都是大功之人。柏钧和论功行赏封翟夕为毅勇侯、公输哲为
忠睿侯更是亲自为两人阵前主婚,现在全大楚都知道两位侯爷是皇帝皇后的宠臣,不少人眼红得很。
柏钧和一笑,一边替媳妇揉腰一边道:“你真是操心的命,他们二人虽辞了实职,可到底是侯爷,谁敢对他们不利?再者
他们不要实权就是为了让自己消停些,没了权位纷争只是拿封地采邑的贵族,也就没那么多人想对他们不利了。你想他们
住得近这个好办,明天我把长安的内城图拿来,你们参谋着选宅子就是了。皇后陛下可是修整长安的金主,谁敢逆您的意
思。”
“呸,打仗回来更贫嘴了。”在柏钧和精壮的腰身上拍了下表示不满,付东楼作势瞪了瞪眼,心下却道他男人的身材愈发
好了,让人爱不释手。
“我说的可是实情。你烧得那些西域纹样的青花瓷销路极好,获利是以往十倍不止,江南的窑厂如今都是加班加点地赶制
瓷器,就是咱们大楚自己都抢着买,朝廷去年的岁入比前年翻了两倍,可不是你出钱修长安城。”
“只是瓷器而已,瞧你说的夸张劲儿。你收复了北方多了那么大片地方的赋税,朝廷岂能不多银子?”
将锦被往付东楼身上拉了拉,柏钧和怕付东楼着凉,搂紧了他道:“北方连年战乱饥荒,大部分地区都被免税三年,若不
是你的新式织机产的布帛与瓷器给朝廷从西域海外赚了大笔的银子又繁荣了大楚,去年的岁入只会比往年少。我听说窑厂
最近在研究什么‘景泰蓝’‘粉彩’想必又是极好的物件,我真是有福气,娶了你这个金娃娃。”
“既是知道我的好你可要护着我。”付东楼顺着竿子爬得快,立刻道,“最近又有大臣提出要选秀,被我爹骂了一通还没
消停,母后发话了他们也不听,我看还是要你自己去和他们说。”
“好大的胆子!”柏钧和眉毛一扬冷声道,“好啊,他们若是再闹朕就下旨选秀,朕和他们明言朕对皇后以外的人都无能
,他们愿意送儿子女儿进来守活寡朕成全他们,不是名门出身朕还不要。若是有哪个起了歪心想给你添堵的,不用审问直
接处死,朕看他们舍得!”
“你倒真好意思说,什么不行的,也不怕人笑话。”说话的人没事付东楼倒是脸红了。柏钧和弄得他的腰快断掉了,这人
要是不行了,天下男人估计就没行的了。
柏钧和装腔作势的本就是为了逗付东楼,见老婆害羞忍不住吻了下他的鼻尖道:“下次再有人说这话你就摆出皇后的架子
狠狠驳回去,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是大楚最尊贵的摄政皇后,谁敢找你不痛快你就别给他们脸,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君威。
”
“至于这一次……他们谁再嚷嚷选秀朕就当那人闲的没事情做,打发去寻找李倓和令狐纯,找不到就别还朝。”
李倓和令狐纯至今下落不明,柏钧和虽下旨搜捕却也只是做做样子。天下大定人心归附,那两人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风浪
了。再者说李家能这么容易覆灭定是因为李倓已经死心了,柏钧和心里明白倒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李倓到底为大楚
开国做出过贡献,事情做得太绝他日史书上也不会好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得到就看管起来找不到就算了。
“你够狠。”付东楼一挑大拇指,“我估计这样一来就没人敢上蹿下跳了。”
“楼儿……”柏钧和忽然双手撑在付东楼两侧,居高临下,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宝石蓝的眼瞳,“我承诺过,我会为你开创
一个盛世,让你施展所有的抱负。现在我做到了,尽情地施展你的才华吧,我将大楚献于你的后座之下。”
抬手描摹着柏钧和的眉眼,付东楼淡淡一笑:“以前想的很多,想做的也很多,可经历了战争与分离,我现在只想与你一
起好好过完这辈子。瓷器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我会施展自己的才华,但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
柏钧和也笑了,缓缓俯下身含住付东楼的唇细细品尝着,唇齿间吐出两个含混的字,依稀是:“吾爱……”
瑞王府里的夫夫俩日子过得亦是惬意,摆了小酒坐在新开花的桃树下,柏熠一手搂着顾贤感慨道:“儿子能干就是好,现
在终于可以享清福了。”
顾贤斟了一杯酒给他:“可不是,总觉得现在的日子好似梦一般,往前数两年,我以为你死了,整日里想的都是等和儿有
今日我就随你而去,与旁人相比,老天的眷顾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结缡多年,柏熠怎能听不出顾贤话后面的意思,安慰道:“彤锦现在过得也不错。没了皇位的牵绊和儿昊儿对她都很孝顺
,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她是有后福的。退一步说,我觉得彤锦在这事儿上比你看得开,你就不要给自己寻烦恼了。”
“是是是,你们都比我看得开,是我闲操心。”瞟了柏熠一眼,顾贤将酒壶一放摆明了是不伺候了。
“怎么是闲操心,贤儿想的事就没有不重要的,是我不会说话,你何必跟我计较。”柏熠狗腿的样子全然没有太上皇的威
严。难怪夫夫独处的时候从不叫下人在身边伺候,这样子给人看了只怕要闪瞎眼。
“呵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样子。”顾贤不过是逗柏熠罢了,“我顾贤这辈子能过得顺心如意,还不都是你的心意
,我懂。”
拍了拍柏熠的手,顾贤感叹:“岂止是彤锦,我们都是有后福的,现在这个天下就看年轻人的了,我们就等着享福吧。”
“可不是,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粉色的桃花瓣带着阵阵清香随风飘散,大楚的冬天在锦官城中落下了帷幕,而春天的温暖正从长安缓缓而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