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还挺大爷的啊。”陈一然凑过去伸手逗弄着。黏糊糊抬起了头,眯着眼在他手上蹭了蹭。
过了会儿另一只黑白黄相间毛稍长且蓬松的猫踩着步过来了,绕着陈一然腿边蹭着。陈一然就又蹲下来去摸着它的小脑袋咪喵的逗着。
江远在旁边温和的看着,微微抬了手,有些犹豫的,轻轻抚了下陈一然的头。
陈一然的反应没有像之前一样过分激烈和紧张。他只是扫过来一眼,狠狠威胁:“你再动我头我就剁了你的手。”
这种威胁当然起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作用,甚至有点玩笑的意味。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江远笑着问。
陈一然白了他一眼:“没,是很不爽的感觉。”
陈一然起了身,给猫倒了食,然后去扔了袋子,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又走了过来,看江远接下来是要回家还是要去哪转。毕竟吃饭时天南海北的聊,其实时间也并不早了。
江远却看看他,问:“我能不能碰你一下?”
“干什么。”陈一然狐疑的盯着江远。
“不干什么,只是试一下。你要不舒服就告诉我。”
陈一然看江远态度良好,想着这也许是测试一下,看他近期状况如何。
江远见陈一然并不拒绝,于是有些犹豫的抬了手。
陈一然有些紧张的盯着——不是恐惧,只是单纯的对接下来行动的无措。
他看到,接着感受到,脸颊上来自江远的触摸与温度。
哦——
陈一然对这种并没有什么太大冲击的动作居然先是在心底恍然大悟再略松口气。
接着又有些紧张起来了。
是因为尴尬和不好意思产生的紧张。
他当然反应过来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他只是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些什么。
这的确是个测验,但另一方面,他也没傻到忘了江远那次在小摊吃饭时说的那些话,他不觉得眼下这种行为的动机有多单纯。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江远注视着他,声音温和低宛。
“……还行?”陈一然身子僵硬、表情很是尴尬,“……但我觉得这样有点怪,所以还是你还是放手吧。”
江远静静的看了他会儿,接着却抚着他的面庞凑近了些,低声道:“再试下吧。”
该死!
他心里大骂,全身都快炸了起来。
这情况很明显不对!这是要接吻了啊!
皮肤感受到了对方带着酒气的炙热的呼吸。他的目光立刻闪躲起来。
所以说不能让江远喝酒,这家伙绝对是喝了酒胆就肥了!
虽然心里在乱七八糟的又吐槽又骂,手上却完全没有要推阻的意思。
却完全不是因为紧张慌乱。
而是觉得——
像江远这种长相和性格都不错的男人,其实接吻也无所谓。
尽管脑子里慌张不安着,但隐藏在这堆浮乱中最核心却是十分淡然平静。
它控制了他的一切行为,让他在呼吸交缠中合上了眼,让他坦然且满足的接受了嘴唇碰触,让他在对方试探下也微启了唇,然后配合的让对方将吻加深。
于是他在朦胧和阴影之中,理所应然的、享受的,接受了对方的吻。
四、
等吻停下,彼此呼吸都有些急促。陈一然看着眼前的江远,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搂着对方了,于是他挪了视线,有些不自然的松了手。
江远配合的也松了手,却仍注视着他,深切热烈。
有些尴尬。
陈一然站在那,脑子里已经镇定清醒了。他自己刚才是一时贪享,但江远可不是。尤其此时所感受的来自江远的目光灼灼,那简直就是无声地迫切地询问。
他看向江远,接着目光又挪开:“抱歉……我脑子有点乱,让我再想下。”
这话就像点了份饭,吃了一半,然后给店家说对不起我点错了,请给我退钱。
“没事,你不着急。”江远却注视着他,低声说着,再一次抚过他的脸颊。
这回他有点想躲开了。
然而他没有,在这之后也是垂着眼点了下头,算是同意及道别,接着往楼里走了。
跺亮了声控灯,他其实脑子里没有烦乱也没有要思考如何回答。
是拒绝。他从没考虑过要换答案。
因为他的感觉没有变。
虽然很可耻,但接吻只是接吻而已,他很享受那个过程,但也很清楚自己对江远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是觉得太残忍罢了。毕竟江远对他似乎也坚持了很久,不论是为了什么而坚持。
只是现在想想,那种试用完又退货的感觉也挺残忍。
半吊子的善心。
回到只有一室的出租房,陈一然脱力的坐到床边,肘撑在膝盖上用双手搓了把脸,长叹一声。
心里有点膈应,可归为苦恼和些许的愧疚。
脑子里有些杂乱和烦躁,身体也懒洋洋的不想动。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真有些累。
乱七八糟的思绪中,他突然觉得,没准自己才是借酒壮了胆的那个。
居然稍作放纵,就让不堪的本性露出了边角。
陈一然其实有许多的毛病。
比如和人平时不喜亲密接触,尤其排斥同性之间的,甚至已经十分厌恶及反感。但有时却会很渴望和人缠在一块,有“很亲密”的肢体接触。
而且尤其是和同性间的。
说难听点就是骨子里放荡,贱。
尽管如此,到了二十六的年龄还没和谁真上过床。
然而说经验,却也不能说没有,但也不能算进去。
他对性接触的过分的早。四五岁的时候,过分热心肠的母亲为了劝解女同事及其男友的吵架,在宾馆里劝说完那个女同事的男友后,为避免他跑来跑去受累,就将他留在了那个房间里,自己去女同事家继续劝说了。
那个男人在母亲离开后将他带到旁边的卫生间洗澡,等洗完澡,男人好心的将他擦干,却没给他穿衣服,就将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他觉得有点怪,说要穿衣服,男人却和善的笑着说不用穿衣服,然后让他躺在床上,来开了被子,将他身体盖住,接着自己埋在被窝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的身体在被子的覆盖下被人摸着,腿被打开,接着就是下体被动来动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有些慌张,因为他被母亲教育过不要让外人摸低下,所以他直觉到这不是很好的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望着右方打开的电视,他就找蹩脚借口道“我要看动画”。
男人掀开了被子,看了看电视,然后对他好声说:“没事,你这样也可以看。”接着连被子都不盖着遮掩了,就光明正大的打开他的腿埋头在他下面玩弄着。
他只能慌张的望着电视,连男人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男人终于玩够了,给他拿来了衣服穿上。不久后他的母亲就回来了,和男人说了几句,然后把他带回了家。
这件事他一直没有说,不论对谁。
小时候觉得是件丢人且糟糕的事,长大了后觉得不仅如此,更觉得耻辱恶心,没法说出口。
除此之外,小时候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哥哥也曾在他家住过几天,晚上两人睡一张床,黑夜对方和他“玩”的也是些“不好的游戏”。
那时尽管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好,但因为对方很喜欢这么“玩”,所以他只是把那当做一个偷偷摸摸玩的游戏,也跟着玩的高兴。
那会儿就学会了接吻,也了解了怎么做可以让对方感到高兴和愉悦。
那是与自己有着相同结构的身体,于是在他成长期间他很早的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感受到不一样的兴奋感。
但长大后,他就有种被深切的罪恶感和道德感死死的压着、勒着脖子的感觉。
他父亲很少管他,他基本上是由母亲照顾的。那个女人是孩子的好母亲,是父母的好女儿,是同事的好朋友,却不是个好的妻子。
她在他小到刚有记性的时候就劈腿,带着他去她的情夫那。
他的父亲本来就和母亲性格不合,平时一点小事也容易发生摩擦。他父亲知道后更是对他母亲又打又骂,不计其数。
怒吼、打骂、摔砸东西、嘶喊、啼哭。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了与他人胡乱发生关系的恐怖。
但他的母亲似乎是个不长记性的人,或者说勾三搭四就是她的本性。她就是喜欢在外面找。
一旦被发现,就是暴打、怒骂。
那会儿他一直以为母亲出轨只有那么一次。所以父亲对母亲的暴打只让他感到父亲对母亲的不信任。
直到初中,那个网络已经发达的时代。
他也是个不老实的,不好好学习,在网上电脑上东逛西翻。
然后在自家电脑硬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照片。
那背景很像他家的卧室,那赤裸躺着大腿张开的女人很像他的母亲。
照片不是很清楚,他用一切理由去说服自家那不是他母亲,但他失败了。
那会儿他脑袋都是懵的,只觉得很不舒服。
之后他两天吃不下饭。
初中毕业那年,父母离婚,他搬去和母亲住。
两年后,母亲认识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老婆给跑了。两个人相处的不错,半年后结了婚。
婚后母亲才发现那个男人脾气也不好,两人总是吵架。
有一次他们在客厅吵,接着在卧室的他听见继父的辱骂声,之后是巴掌声。
他知道定时母亲被打了,于是匆忙跑出去,质问男人。
“你知不知道!她居然和别人裸聊!”继父怒气冲冲向他控诉。
他不说话。
他很平静,当时在内心答道:我何止知道,我还看到过照片。
他甚至还能冷静的从心里吐继父的槽:她就是这个货色,你要觉得不好你可以退货。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法做到“大义灭亲”,因为他从小到大基本是由母亲照顾的,除了小时候学习或考试不好她会打他外,平时她都对他很好;但他也做不到“一致对外”, 因为他对这种人尽可夫的行为也感到不齿。
时至今日,继父和母亲已经过了磨合期,基本上已经是和和睦睦了,而他只希望看起来依然还挺年轻的母亲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些,好好过日子,别再招蜂引蝶。
尽管心里指责着母亲拈花惹草的不检点,他自己却在私底下又干些不堪的事。
中学学业压力大,青春期时情绪又忽而高涨到天边忽而低沉到谷底,在焦躁烦闷、无所事事、了无生趣的时候,性是唯一能给他所带来的愉悦感的东西,犹如从污浊浑黑淤泥中破出的雪白晶莹的花,带着温和的光。
之后又机缘巧合看了些关于性的科普文章,他震惊的发现原来后方也可以有快感,于是开始探索开发自己。
在不断地尝试后,他成功了,比以前更为剧烈的快感猛的冲向他,瞬间的放松与极大的舒适。他不知道嗑药也是这种感受,但对他这种没吸的人而言,世间没有任何事还能比这更为愉悦美妙的了,直到如今他都这么觉得。
简直是噬魂入骨。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沉迷了。
与女人之间的性行为已经不可能满足后方同时需要满足的他了,他就常去看些同性间的色情小说或短片。闭上眼就能想到那些片段,以供自己发泄。
没有把谁当做性幻想对象,他的性幻想就是性。别人的拥抱、抚摸、接吻、性交,足以给他提供他所需的刺激。
性冲动来的时候他什么羞耻不堪的事都想去做,却没有勇气去找别人,不知原因为何,他总抵触与他人发生性关系,无论男女。再加上初三某天晚上自己家所在地区停电,回家路上遭遇的,更是让他对同性碰触厌恶恐惧到了极大程度。
所以只能自己自足,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控制玩弄着自己的身体。
明明觉得是不道德的龌龊不堪的,却为了追求更高的快感而停不下来。
在心里不断地呵斥批评甚至是辱骂着也无法控制,反而自我的谴责让罪恶感下去了些,心里好过了点。结果不止心里舒服了,身体也跟着坦然的接受起来。
似乎有点受虐倾向了。
高中可能是他最沉迷依赖性的时候。一旦心情不快,烦闷、无趣、紧张、失眠……只要没人注意,他就会寻求性,使自己得到愉悦、振奋、舒缓情绪。
那时有次考试时间不够了,导致他过分紧张,甚至无法安心答卷。那种情绪激烈无法安抚无法发泄,可能是受到这种冲击,低下莫名其妙的硬了起来,稍微一动细微摩擦就变成了加倍巨大的快感。
他当时就被这种罕见的极具的刺激给吸引到了。
他盯着卷子,犹豫了几秒,将手伸进了校服兜里,隔着衣裤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摩擦起来。
考试一人一桌,他坐在后面的拐角,拿着笔,皱着眉眼睛定定的盯着卷子,看起来像在聚精会神思考。他动作小,周围的人在忙着答卷,监考老师又在其他地方,尽管如此,他却更加紧张了,怕别人看见,但愈发的紧张却愈发的让他感到了急于发泄和刺激。没一会儿,他就面色通红的拧着眉,攥紧了笔。
他感觉到了裤子里一片黏腻。
他觉得在考场做这种事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可耻又恶心,但这之后他的情绪就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后面的卷子他答得心平气和行云流水。
考完后,他觉得很糟糕。
他认为自己简直已经毫无廉耻可言了。
那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不正常。
在那不久的几次考试也有遇到那种情况,而他难以抵挡那种过分强烈的刺激感,次次都败给了欲望。
直到有次真的把考试耽误了没写完卷子,他才意识到不能再这么继续了。
在那之后再遇到这种状况他也都忍着,尽可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一道接一道,一点空隙也不敢露出来。这才渐渐有所缓解。
长大后,思想比以前开放不少,觉得性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的本性,就像吃喝拉撒睡一样,没必要如此苛求。甚至也不止一次的想去找个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去。
但一想到那种接触,就立刻反感的打消了想法。
厌恶性,厌恶自己;渴求性,也渴求一切亲密的碰触。
矛盾。
毛病。
拖着疲惫的身子冲了个澡,陈一然关了灯,闭着眼累乏的躺在黑暗中等待沉入睡梦中。
但脑子里的某处似乎还在后台运作着,让他有根神经迟迟无法放松。
脑海里时不时回顾着和江远接吻的场景和感觉。
细细想下,江远的样子和身材都不错,是自己偏好的类型。
接吻的感觉也挺好。
不知道上床怎么样。
倒不是对江远有多大意思,只是单纯对性的渴望。而江远是目前他唯一能接受的男性,其他人他还有很多的顾忌和排斥。
他能想像到脱衣服,想像到赤着上半身的搂着,但他没法想像交合。
不知怎么就心生胆怯万分抗拒。
这让他有些煎熬,他已经被挑起了欲望,却没法去看之后的画面。
他有点累,不太想动,熬了会儿,却满脑子的都是想做想做想做。他清楚这下真睡不着了,必须把这劲发泄了才行。
他翻过了身,摸出枕头下的钥匙,借着窗帘透过的朦朦的光开了一旁床头柜的抽屉锁,拉开,里面是一些小道具。
他拿了润滑油,接着是一个袋子,里面是按摩棒。那玩意是小号且不是仿真的,一是因为他没自虐到为了追求快感而将疼痛付诸于身体上,二是一想那种跟他器官一样的器具要进入自己身体里,他就反胃的能吐出来。
他只想要快感和高朝而已。
自己气喘吁吁嗯嗯啊啊的忙活了一阵后终于舒爽了,脑袋里的东西也清理了干净,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他这回是真不想动了,觉得下一秒就能睡着。然而想起下身残留的那些黏腻的东西,他还是爬了起来,去了卫生间洗了下器具然后重冲了个澡一下,清清爽爽的回来倒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