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点休息吧。”我把她放到床上，低下头的时候才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气，混杂着香水的气息。
手里似乎还攥着东西，打开看见一只精致的黑色领结。
是周烨的东西么？我放在手里观察一下，这枚领结很漂亮，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
我迅速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我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这才想起来，这枚领结是我的东西。
我新买的领结被安惜颜藏了起来，她说如果我找到了就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找了好久，到最后我都忘记有这么个东西了。
我静静的看着睡熟的安惜颜，我忽然发觉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她，我对她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爱谁。
我开始无法掌握和她的交往方式，从这一刻开始，我的感觉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我甚至都无法说服自己她不喜欢我。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嗯……”她不安稳的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我，“晨曦，你怎么哭了？”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眼泪竟然都流出来了，我擦擦眼睛，俯身看着她。我的脸离她很近，近到我只要再稍稍低下头就可以亲吻她的嘴唇。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忽然露出一个极其魅惑的笑容，鲜艳的红唇在我的视线里像是玫瑰一样绽放开来。
“晨曦。”她抬手抚摸我的头发，笑容丝毫不减，“你头发的颜色怎么和我一样呢？”
“颜颜，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住她的肩膀，“要喝水么？”
她忽然搂住了我的脖子，红唇微启迎了上来，带着点侵略性的在我口腔里扫荡。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深入如此细致的和她来一个接吻。
她的舌头灵活的游移，摩擦着我的舌尖，我浑身的感觉在这一刻惊醒，像是触电一样，一道电流穿过我的身体，我开始有些把持不住的压到她身上，手伸进她的衣服，放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安惜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我，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知道她的酒劲已经差不多过去了。我把手抽出来准备离开，她却忽然按住了我的胳膊。
“季晨曦，吻我。”
我彻底愣住了。
“吻我，爱我。”她自己轻轻解开了衣服前面两颗扣子，双手抱住我的头，用力的吻了上来。
我像是一个隐藏了全部愤怒的装置，一触即发，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喷薄而出，痛苦，磨难，不甘，失望那些阴暗的情绪让我无法思考，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想要撕碎所有的东西，一股阴沉的无名火在我胸口燃烧，就让我将这一切都烧成灰烬吧，就让那些灰烬都随风而去吧，可不可以只是这一次，我不是那个懦弱退缩的季晨曦，你也不是那个沉默逃离的安惜颜。
床单已经被沁湿，她躺在我怀里慵懒的笑着，五官越发的精致，她再也不是学生时期那个可爱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晨曦，我恨我自己忘不掉你。”那笑容刺的我心疼。
我一直知道她喜欢我，可是我没觉得那种喜欢会到什么程度，现在看起来，她比想象中的要喜欢我。
我想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们之间会不会有转机，我觉得她能够这样子，很大程度上已经开始跨越了内心的阻碍，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意这样一直等下去，无论这个过程有多曲折多艰难，只要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第十七章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会永远等着你的。无论什么
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总会有这么一个人。
——【半生缘】
“但是，晨曦，我和宋诚还是会结婚的。”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把我的第一次交个一个我不爱的人。”安惜颜扶着我的脸，又是一个缠绵到骨子里的吻，“不能和你在一起，真的蛮可惜。”
可惜？她会觉得可惜？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淡淡的问着，她慌乱的看着我。
“晨曦，你为什么想事情总是这么天真？”
“我怎么天真了？”我也有点生气了，我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就叫天真了？
“这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伤害到别人，我不能伤害我的亲人。”
“所以你就来伤害我！”我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她，“安惜颜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觉得一句我爱你有多少分量？晨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拿着你的领结，闻着你身上的味道，却可以同意和宋诚结婚的原因！”安惜颜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有些激动，“你以为我想要伤害你？你以为我心里不难过？你以为我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心里舒服？季晨曦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就是个笨蛋！”
我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她喜欢我那她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我宁愿她不喜欢我，我更怕她喜欢我却和别人在一起。
那样的她，应该会比我难过吧？
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听到了她说爱我，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开心的感觉？是这句爱我来的太迟了吗？还是我们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我总觉得她的话并没有多少道理，可是我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忘记今天的事情。”
话一出口，我和她都愣住了。
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轻易的妥协，我也没有。
或许五年的时间真的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我再也不是那个不管不顾只凭着一腔热血就可以闯荡江湖的年纪了，我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时候，还得考虑别人，考虑我的做法会不会影响别人。
既然我的做法会影响安惜颜，而且她最后也不会和我在一起，那我为什么要去做？
我的心痛的快要裂开，可是我还是拼命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给她，“你说的对，或许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有那么爱你了。”
她的目光黯淡下去，低下头，轻轻点了两下。
“那我去睡觉了。”我没等她回答，就拿着衣服回了自己房间，天已经快要亮了，悉悉索索的亮光透着窗帘渗进来，我扶着窗沿，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台上。
我真的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电话的指示灯亮起来，温尔雅三个打字在我眼前晃动，我叹了口气没有动，那亮光坚持了一会儿灭掉了。
我们都在做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按照最好的方式生活，却要逼迫自己去抓住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可能性，放弃拥有的美好。
我搅乱了安惜颜的生活，伤害了温尔雅的真心。
眼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渐大亮，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了门口，看着安惜颜虚掩的门，还是没有勇气和她说一声再见。
可是我并不知道安惜颜一直都没有睡，而且听见我的关门声以后，她发呆了很久，痛哭到喉咙嘶哑。
如果我知道了，我是否又有能力更改？
用一个词语形容我们曲折的人生最是恰到好处，那就是纠结。我们总是在选择中徘徊，我们总希望不要受到伤害，可是我们却抵挡不了那些一定会带来伤害的选择的诱惑。
有时候我们反复告诫自己，这不可以，这不应该，这是错的，这会给我们带来伤害，可到了最后我们还是一股脑的扎了进去。
我定了最慢的火车，把车窗开的很大，车上人很少，我抬手看了下时间，五点二十。
忍不住笑了出来，斜对面的女孩看我看得发呆了，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姑娘是辛墨。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先我一步开口，并且坐到了我对面。
“旅行结束了。”我回答她的时候发现这几个字从我口中说出来满是伤感。
“你不和安总一起回去啊？”
“我和你们安总……”我思索了一下，然后言不由衷的告诉她，“其实没什么交情。”
“骗谁啊，Amy都告诉我了。”
我心一惊，“告诉你什么了？”
“她说你们是好朋友。”辛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我，“哦，该不会是你和安总闹别扭了吧？！”
她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幸好Amy告诉她我和安惜颜只是朋友关系，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吃东西吧，我在车站旁边买的。”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竟然还冒着热气。
鸡柳，地瓜条，章鱼小丸子，烤玉米，还有寿司。
这姑娘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东西味道还不错，我吃了一半的鸡柳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问辛墨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我请了假，说我不舒服。”
“为什么？免费的旅游不是很美好么？还有高级酒店。”
“我不喜欢那么多人一起。”辛墨咬着手里的玉米，“太闹腾了……我倒是觉得你很奇怪，和安总生气犯得上大清晨就走吗？”
“不是，其实是我家里有事。”
“哦。”她点点头，递给我一瓶红茶。
我接过来笑着看着她，“我还没请你吃饭呢，你倒是请我吃了这么多。”
“就是啊，我改主意了。”辛墨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海边的海鲜才是最地道的，我们都走了还吃什么海鲜啊，我知道有家老火锅很好吃啊，改天你要记得找我。”
我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她。
电话响起了，又是温尔雅。
第十八章
人生不能象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饮食男女】
我看了一眼辛墨，接了电话。
“怎么了？”
“晨曦，杜伊凡出事了。”
我忘了说，杜伊凡是家族企业，她在公司担任着举足轻重的职务，大老板当然是她老爸。等我十万火急赶到警察局的时候，温尔雅已经托关系把杜伊凡弄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公司破产了，我爸被抓了，资产全部冻结。”
一连几天杜伊凡都没有精神，我硬逼着她吃了点东西，她困到站都站不稳了才会去睡觉。
她总和我说她和她爸爸没什么交情，两个人就像同事一样，实际上我理解她有多难过，或者她父亲已经习惯了用金钱和职位来维持这段亲情，杜伊凡很难过，因为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们两个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我妈听说这件事以后来过一次，还给她带了她喜欢的虾仁饺子。她没有告诉安惜颜这件事，从大学开始，我们三个就是形影不离的三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十万火急的事情都不希望会成为影响别人的借口了。
法院开庭那天我和温尔雅陪她去，她父亲公司存在违法交易，最后被判了十年。整个过程中杜伊凡紧紧抓着我的手，判决结果公布的时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嘴里嘀咕着，“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很快就会出来的。”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杜伊凡突然提议要庆祝一下，她脸上带着笑，我也放心了一些。
她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的结果虽然不好，却让她很满意。
我们买了一箱啤酒，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我家，我和杜伊凡算是得一直住一起了，因为她家的房子也被查封了。
温尔雅在国外这几年不仅越来越女人，连酒量也上来了，她说啤酒长肚子，硬是一个人在旁边喝白酒，我们三个天南海北的胡侃，我和杜伊凡的话题比较多，多数的时候温尔雅都是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也就是只有这种时刻我才能在她身份发现之前的那个温尔雅的影子。
喝了不少以后，杜伊凡突然拽住我的胳膊，表情很是凝重，看了一眼温尔雅又看了一眼我，“晨曦……”
“你要干什么？”
“你和小雅……在一起吧……”
这句话一说完，我们都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温尔雅坐在旁边理了理头发，实际上她的头发一点都没乱。
这是从温尔雅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不是不可以，可是错过的那五年，真的是说能弥补就能弥补的么？我们早就不是之前说什么就一股热血冲动去执行的孩子了，就像是现在，温尔雅宁可尴尬到死也不会搭这个话茬。
杜伊凡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还是没有回应，她就显得有点着急了。
“你傻啊，你和安惜颜真的没有结果的。”
我又何尝不知，安惜颜竟然和我做完了以后还能告诉我她一定会结婚的，我真的是已经开始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了。我摸摸嘴唇，那种疯狂浓烈的触感依旧清晰，我看看杜伊凡，又看看温尔雅，笑了。
杜伊凡被我这笑声彻底惹毛了，一罐啤酒砸在茶几上，声音清脆。
“季晨曦你个大傻子！都五年了啊！五年了！你有没有好好想过你还喜欢安惜颜吗？你的爱还像一开始那样吗？你到底是爱她还是……”她的声音渐渐变小，眼睛里泛着光，“还是……习惯了去爱她？”
她的话让我一愣，在这一刻我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我手中的啤酒噼里啪啦的冒着泡泡，我有点头疼。
我是仍然爱着她，还是已经习惯了去爱她？
我们都变了，那我们的爱还像以前那样吗
也许杜伊凡说得对，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和安惜颜要一个说法，而不是收拾东西逃跑。
是的，就是逃跑，我不再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出现在她面前，而是落荒而逃。
“我帮你制造各种机会，你又得到了什么？看你回来以后那个样子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说完这句话，温尔雅有些探寻的看着我，可是她不发问，杜伊凡也懂得适可而止不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安惜颜是对我有感觉的。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变了模样，就是我们一直自欺欺人，不肯告诉自己看清楚一点。
“不说话，你老是不说话。”杜伊凡放下啤酒，抻了个懒腰，“好了，你俩聊，我困死了，去睡觉了。”
杜伊凡走了以后，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和温尔雅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啤酒。
这种沉默是压抑的，尤其是在夜里，我和温尔雅一动不动的坐着，我知道我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她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心猛的一跳。她的手掌细腻，手心温热，我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晨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兑现你的承诺，我只希望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室内发出迷人的光彩，我和她交往了那么久，现在我抛开一切问题再回过来看她，就像是我从来不曾认识的一个人一样，我从来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美，我竟然看的有些发呆了。
回过神来晃晃脑袋，我暗自嘲笑自己，喝酒竟然都喝出幻觉了。
“睡吧。”我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说话，站起身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我拦住她，“我来收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