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萧潜从十六皇子府出来,坐着自家的马车慢悠悠的在四米宽的城中心前进着,一边透过透明的纱帐看着周围街道上的行人商铺。
突然旁边一辆黑篷马车从他的车旁快速驶过。
虽然这车看起来和普通的马车没有什么不同,也无家徽,但萧潜却眼神一缩,立刻吩咐车夫王大根,“跟上那辆黑篷的车。”
竟然有辆萧家的车从这里路过,而且不是驶往萧家方向的,还把上面的标质都去了,要不是萧潜知道萧家马车的不同之处,在车轮处,有些地方和普通的车是不一样的,差点被蒙混过去。
萧潜已经很久没有和萧家人有过来往,他非常想看看,里面坐着的是谁。
萧潜一路尾随,可能车中之人,自觉低调,又加京城车道上的马车实在太多,到也没有多注意萧潜乘着的那辆极普通的马车。
车中的中年消瘦男子下车后,只是稍微注意了周围一下,就步入了眼前的红楼。
没错,月上柳梢,华灯初上,这处特别灯火通明的地方,是一处红楼女支馆,而且处在京中最热闹的清明河边上,平时一到晚上,这里便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萧潜来到这里后,熟门熟路的走进去,丢给迎客的龟奴一锭银子后,搂着门口一个娇俏姑娘就走了进去,他目标很明确,紧盯着进去里面的灰袍男子,萧步墟最器重的管事萧进竹——这个一像兢兢业业,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不认为,这人真是来嫖女支的。
萧潜稍一打听,就知道萧进竹去的地方,然后,带着怀里的姑娘,萧潜大摇大摆的走入萧进竹所在的隔壁屋子,发觉屋中透着一股腥骚之气,床帐内正有一对男女在颠鸾倒凤着。
“呼呼,”男子边做,边喘着粗气。
“哥哥,你好厉害,奴家不行啦,哎哟……”女人放荡,又像做戏似的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床里的两人你来我往,动作很大,根本没注意到萧潜和楼里另一个姑娘的到来。
“公子……”这里有人,我们还是……,萧潜带着的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才张口,就被萧潜一个手刀弄晕了过去。
萧潜把女人轻轻带进去,放到地上,也不敢给自己加什么隐息符之类的,只是蹑手蹑脚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到近前。
……
萧进竹进屋后,脸上露出一丝客气的笑意,看向铺着粉色桌布的圆桌边,坐着的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方脸商人,虽然这人打扮模样没有任何出奇,人也长得让人过目即忘。
“范统领果真守约,”清瘦的萧进竹先是赞了对方一句。
“萧管事客气,请坐,”方脸商人状的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管事来的路人,没有看到有可疑之人跟过来吧,”方脸男子面上笑着,眼里的神情却很冰冷。
“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就算萧潜那辆车与他同来到这里,但萧进竹看来,萧潜的车本来是在他前面的,他是后面超过的,王大根他也不认识,想来也不过是同路,所以根本没有多在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萧进竹不知从哪里拿出几个铜板,用六爻术卜算了一卦。
隔壁的萧潜听到动静,心神一动,由其是萧家人卜卦时,特殊的灵异气场,萧潜立马就感到了,他转过身,只是拼命让自己想些别的事,不去多注意对面人的动静,只当自己是真来这里嫖女支的。
因为卦象是针对对他们有不利想法的人的,若是他心中有鬼,六爻术中隐密的特殊力量是可以察觉到的。
对面的萧进竹也已卜完卦,然后闭着眼睛沉吟一会后,“两边的都是些嫖客,一个是东南来的商人,一个是京城本地的中年举子,还有几个这里的女支子。”
竟然没有算出萧潜也在隔壁房。
萧潜听到后,有些庆幸又有些疑惑,萧进竹易术水平那般高,竟没有算出他的存在。
——这是为什么?
萧潜没时间多想,就听对面的人谈起了正事。
“那位的情况怎么样?”萧进竹突然问道。
“那位一直长年在大星山,闭关禁地中不出,又有大少在外相护,我们这边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不知情况怎样,不过,那位闭关时间也太有些久了,实乃蹊跷。”范统领有些疑惑的道,而他也正是齐天侯府的暗卫统领。
萧潜在另一边听着他们含含糊糊的话,什么大少,什么那位,什么闭关,这都是些什么,他怎么完全听不懂,莫非他不在的日子里,萧府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这两人,一个是萧步墟的大管事,一个应该就是萧府的暗卫统领,虽然萧潜从来没有接触过府中的暗卫,但他们选择在这里见面,本来就是想混淆视听,也定是在谈论一件重要的大事。
当知,最危险的谈判之所,其实就是最安全的,若今天萧潜不是恰巧遇到这萧进竹,又非要跟过来,恐怕萧府的这两人在这里会面,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呼……”
“啊,哦呀,奴家要死了,哥哥你好棒,快要,奴家要到了,哦啊啊……”
萧潜正听到关键处,突然身后的绣榻上,传来男人的一声吼,女人装腔作势的尖叫。
平时萧潜可能还有心情,嘲笑这个男人的不中用,但这个时候,却只想杀人。
而对面的两人听着这边男女的爆发,马上把双方重要的消息交换完后,萧进竹推门离开,范统领则叫进一个龟奴来,让龟奴找了一个红楼的女人。
萧潜趁着床上两人还想梅开二度,你侬我侬,他半搂着躺在地毯上的女人离开,刚一出门,就见一个长得妖妖娆娆,浓装艳抹的半老徐娘拾着腰走进了隔壁房门。
萧潜看了一眼,心想着这范统领口味还挺重,左右看了看,萧潜把自己怀里的女人,带到一间空房后,丢了一锭银子在她身上,直接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大根远远的看到萧潜,赶着马车过来,发觉萧潜心事重重,“少爷,可是楼里的姑娘没有伺侯好您。”
萧潜花花名声在外,王大根看着萧潜搂着一个姑娘进去,到是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萧潜进里面玩窑姐去了。
“没有的事,回庄子上,”萧潜进到了马车中,一路上不断的想着,萧进竹和萧府暗卫统领的对话,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两人谈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爷爷,萧府的老侯爷。
那个闭关多年,萧潜十岁后就再也没见过的萧化泽,而那大少,会不会就是他隐居萧家祖地的大伯。
特别是那句,‘闭关多年,事有蹊跷,’更是让萧潜心头巨骇。
萧潜想到,前世的萧步墟突然把他赶出府去,不闻不问;毫无顾及的休弃自己的母亲,得罪安家;侵吞自己太爷爷给自己的财产,还差点要夺了自己的家传古玉。
萧潜有预感,萧步墟之所以这般明目张胆,无所顾及,是因为压着他的那个一直是休练狂人的祖父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甚至,他早已仙逝。
这个认知,让萧潜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他现在与萧步墟形同水火,他得瑟也不过仗着萧步墟不敢真杀他,还有爷爷辈的顶着,萧步墟是不敢乱来的。
但若祖父以逝的消息确认下来,以萧步墟对他的凉薄,那可什么也只不定了。
——说不定,不知哪年哪时,他萧潜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这本该悲痛,绝望,或是慌张的时刻,萧潜心中却伴随着一种奇特的兴奋,还有疯狂,“哈哈哈哈哈……”
天色漆黑,王大根,赶着车已出了京门,外面月光惨淡,隐约还能看到天边几颗暗淡的星辰。
萧潜一个人在漆黑的车篷中,有些变态的笑了一会,只因他终于找到了,搞垮萧步墟,搞垮萧家的把柄了,而且这个把柄,只要曝出来,萧步墟准保一点活路也没有。
——若是萧化泽死了,萧步墟的亲爹早已去逝,而萧步墟竟然一直瞒着当上,“哈哈哈……”这可不仅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了。
但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萧潜的神色不断的变换一会,突然道:“停车。”
“喁喁……”王大根急忙拉马。
萧潜从车上跳下来,先是想着萧化泽的生辰,然后以罗盘对位干支,结合周天星辰方位,在乾卦位开始起卦。
萧家测算方法十分特殊,不像其它易术家族中,以特定的物数占,方位占,或声音这些,比如,江南欧阳家的字卦,还有岭南莫邪氏的蛊占法,甚至一些江湖游方术师,只靠看面相,手相,或是测八字。
萧家家传推演术术结合甚广,乃是以特定对象为依,结合方位,借助八卦乾坤,方位星象,一系列依据推导而出。
只是今天萧潜推演半天,却很是不顺,总觉得冥冥中,似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干扰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推算出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萧潜有些心烦意乱,又站起身,遥方远方,夜观星象。
发现主萧家星运的,北地靠西的星域爻动变化厉害,并且附近有吊客星相碍,虽没有进入杀印流年之象,但萧潜觉得这决不是什么好运势。
“少爷,天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再算吧,”王大根看着萧潜一副江湖术师的做派,一会托举罗盘,一会又拿着龟甲卜算,甚至在地上,写写画画,仰望星辰做对比,这转眼就是一个时辰,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庄子上的人想来也该等急了。
“唉,”萧潜叹了一口气,有些气馁,他易术不精,临到关键才恨自己以前不知好好学这家传术术。
好在,不知是不是重生的原因,萧潜觉得自己对星象方位的判断速度,观察力,远超前世,一些星象方位知识,只要在脑中一转,就自动会出现解说,萧潜觉得这一定和那块让他重生的家传古玉有莫大关系。
由其今日萧进竹,爻占之时,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这家传古玉。
第30章
萧潜一年前买的那些奴隶,在半年前,俱都出发前往了幻金岛,一个萧潜指定的岛屿。
幻金岛是比幻水岛还要提前因地底环境变化,消失的岛屿之一,而那上面,拥有几样只有在幻金岛存在的稀有金属,在后来的几年,乃至百年,都将是再也无处可找,珍贵无比的练器材料。
如今半年已过,眼看着那些船要回程,萧潜准备亲自看一下,这半年来,那百多名奴隶可以给他带来怎样的收获。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萧潜让王大根,他的管事罗潮生,两个奴隶中的杂役,还有这一年来开始亲近他的黑风,准备一起出发。
为路上舒服,二来萧潜也可以就近照顾最近越来越嗜睡的黑风,他找了辆马车,而拉车的马在庄子上养了一年多,早已适应黑风的存在,至少不会像一般马匹见到黑风就吓得走不动路。
临行前,萧潜回望都京方向,心里想着,自己出远门,也不知是否有人会惦记自己,就突见远处,几个轿夫抬着一辆青布小轿向庄子走来,过了一会,轿子落地,一个长相清秀,白净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原安栋。
“你怎么来了?”萧潜皱眉看着从轿中走出来,这个他不想见的少年。
原安栋听着萧潜这不耐烦的话,眉头轻蹙,接着发现萧潜的劲装打扮,和庄子门口的马匹,马车,明显出行的样子,“潜弟,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原安栋想到萧潜出远门也不和他说上一声,更不开心,嘟起了嘴。
“是啊,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萧潜懒得理他,而且他再多说上几句,原老贱人知道了,又要说自己和他的好养子关系不清不楚了。
原安栋站在原地受着萧潜的冷言冷语,本该一走了之,却有些执拗的没动,“潜弟,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以前的萧潜和他多亲近,但是至从萧潜从萧家搬出来后,对他的态度就一天比一天差。这让一向在男人圈中,特别受宠爱,欢迎的他,很不能接受。加上原中澈的百般阻拦,反而让原安栋对萧潜越加上心。
原安栋天生爱男人,开始也许也是把萧潜当弟弟看的,但萧潜对原安栋的前后落差,忽然的态度转变,反而让本就喜欢萧潜这种又坏又冷甚至渣的原安栋,更加不能忘怀。
或者说人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好,别人越是不理不采,反而不知不觉的将其放在心上,更加的感兴趣。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原安栋堵气似的对萧潜说道,他就不信了,他这般温柔可人,萧潜但凡对男人有点心思,怎么会对他不动心。他可是记得清,萧潜也是玩过男人的。
“你神经什么,”萧潜边往车上扔一些生活用品,边听着原安栋娘里娘气的怨妇话语,不客气的回道:“你该上哪上哪,不要烦我,省得你那好父亲,又说我带坏你。”
原安栋听着萧潜骂他神经,本来都快哭了,突听萧潜提到他父亲,“你说是我父亲不让我们来往的吗?你现在这般对我,是不是因为他!”
萧潜本来就要说是,又忽然改口,“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名声太差,怕连累你这清流中的好苗子。”
萧潜说这句话,心里有些负气,就如他曾想过的,凭什么原安栋这种爱被男人插的货色都被人追捧着,他萧潜壮志雄心,心怀抱负,勤奋刻苦的一代好少年,却日日被人唾骂成废物。
“你早点回去吧,有在这磨蹭的时间,不如回去多孝敬下义父他老人家,替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果真是父亲不让你我来往的,”原安栋不知从哪句得出这个结论。接着他握紧拳头,做出决定,“潜弟,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也不怕你带累我,我就要跟你一起去,”无论萧潜这次要去哪里。
“哎?!”萧潜怔住,看向满脸坚定,不像开玩笑的原安栋,不知他脑子里哪根弦不对劲了,但他可不想带着这个喜欢被人走后门的娘炮。
“你别啊,我去办正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原安栋不说话,却是给身后的轿夫付了银子,又转身盯着萧潜,表明自己的坚持态度。
接下来,萧潜力劝,原安栋就是不回去,死拉着萧潜让他带上自己。
经过二刻钟后,萧潜实在不奈,“你真要跟着我?”
原安栋满是坚定之色,使劲点头。
“好吧,这可是你要来的。”
……
原安栋顺利的上了萧潜的马车,但看着车上另一个萧潜的宠兽黑风,正警惕的盯着他,原安栋到没有觉出黑风的可怕,还略有好奇,想抻手摸摸黑风。
“别碰它,”萧潜严厉道,“黑风它很凶的。”
“哦,”原安栋听着萧潜似在关心他,开心起来,靠在了萧潜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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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原府中人,发现原安栋消失后,一群下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原中澈出动家中暗卫,找到了线索。
原中澈听着线索指向的人物,“呯”的摔了手中的茶杯,“好你个萧潜。”
萧潜自然不知原府中的事,他此刻正享受着原安栋对他殷勤的讨好。
比如一路给他切水果,端茶送水,揉肩搓腿,好不周到,而萧潜乐得享受,——妈的,原老贱人也想不到吧,他养子现在会比伺候亲爹还用心的讨好自己。
某个时刻萧潜也突然想通了,原中澈之所以答应自己找夫子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原安栋远离自己;原中澈就算看他如狗屎,但为了原安栋,不也乐意跟他谈条件;而这些所有的中心,都指向一个人——原安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