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之间+番外——桔子树

作者:桔子树  录入:07-13

头还是很晕,气力不足,陶涛保持着被捆住的别扭姿式,靠在墙边安静的等待,这期间有人进来看过他,背着光,完全看不清面目,陶涛只能依稀的判断出这不是熟人。迷药的劲头过得很慢,一个多小时之后陶涛才渐渐能够自己站起来,长窗上一束束白光从左自右划过,是车灯,袁朗回来了。

陶涛撑着墙,心里骂了一句,拉开窗子艰难的爬了出去。

暗夜,光与影皆凌乱,一如此刻陶涛眼中的世界。

一切的人与物都是模糊的,带着两个、三个或者更多的虚影,像是袁朗的眼睛都被洗去了色彩,幻成妖娆的琉璃色的眼眸,溢彩流光。

袁朗看到陶涛忽然间从路边的树丛里扑出来,脸上还带着蔷薇藤划出的血痕,神色迷惘而急切,他张大嘴,似乎在努力呼喊,可是声音却太轻。

“啊?”袁朗急着想走过去扶起他。

陶涛的表情却在刹那间变得愤怒起来,袁朗从他的口型中看出了一个字:走!

他顿时讶异,可是身后的两个保镖已经反应了过来,骤然发难。

袁朗躲过了其中一个,背上却被另外一人砸到一拳,火辣辣的生痛,踉跄着跌了出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乱了,分不出敌我,保镖们混战成一堆,别墅的大门忽然洞开,另一队人跑了出来,气势汹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袁朗的聪明才智在这种场面之下全无效,他指尖上发麻,茫然四顾,然而陶涛已经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走,回车上去!”

这次离得近,这句话他听清了,袁朗顿时心定,跟着陶涛往车道那边跑。斜刺里有人出来阻档,陶涛躲闪不及,被人一棍子砸到肩膀上,尖锐的疼痛顿时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一些。陶涛握住了棍尾用力一带,右手已经落在了那人的喉头,他手上无力,手,肘,肩全都力道不足,索性整个人压上去……

袁朗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爆响,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陶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袁朗夺路狂奔,追兵就在他们身后一步,连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车还没有入库,司机呆若木鸡的坐在驾驶位上,满面的惊恐完全不知所措,陶涛把袁朗塞到车里,大力拍打着车窗,吼道:“带他走。”

司机结结巴巴的回应:“动,动不了,车胎爆了。”

陶涛低头看,右边的前轮上卡着一柄匕首。

风声,从背后传来,陶涛就着低头的姿势又缩下两寸,锐风就这么擦着他的头皮掠了过去,刀刃磕到车窗玻璃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留下一道浅白痕迹。

玻璃是防弹的,陶涛的眼睛亮了亮,横肘砸到那人的胸口,拗着他的手腕把刀锋折转回去,没入他自己的小腹里,滚烫粘腻的血液像是爆炸了一样的喷出来,溅了陶涛一身一手。

敌众我寡,混战之中,伤一千,自损八百。

陶涛还没把刀子从那人身上拔出来,后背已经被人砸到了一棍,他后退了一步跌到车身上,双手撑着车顶跃起,重重的两脚踢到对方的胸口。而这时,车子的另一边已经有人在用撬棍撬车门,坚韧的金属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

陶涛从车顶上翻过去,一脚侧踢,踢到那人的侧脑。来不及收回腿,从旁边挥来的铁棍已经砸到他膝盖上,陶涛闷哼了一声像风筝一般从半空中跌落,落地时一下沉重的膝击顶到他的胃上,翻江倒海似的疼,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喉头发甜,鲜血从他口中漫出来,滴落到车窗上。

袁朗从那一摊血色里往外看,外面的一切都是红的,满目皆赤。

他忽然扑过去开车门,却发现整辆车都被司机锁死了。

“开门……开门……我让你开门!”袁朗拍着车窗大吼,怒起,扑到前座上去和司机扭打在一起。

人在濒死的恐惧中爆发的力量是惊人的,那个司机牢牢的挡住仪表盘,死死的拗着袁朗的手臂不放。又是一下沉重的撞击,撞得整个车身都在颤动,袁朗在仓惶中回头,看到陶涛被人甩到车窗上,透明玻璃上半凝的残血被抹开,一个个血手印,触目惊心。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连同血液,可怕的灼热燃烧在大脑中,袁朗勒着司机的脖子把他拽开,按下了关键的钮,他马上倒回去开门。开门一线,陶涛感觉到身动的异动,反腿踢在门上……车门卡的一声扣牢,袁朗被震得手臂发麻。

“陶……”袁朗心慌神乱,胡乱的拍着车窗。

陶涛满手鲜血,牢牢的指定他,眼睛漆黑灼热,忽然一掌拍在车窗上,借力,飞跃着踢出一脚,在刀光和棍影中穿梭。

一瞬间心静,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两耳中只有心跳声,清晰而沉重,一下一下的撞击,袁朗贴在车窗的玻璃上往外看,他与他相隔不到一个厘米,玻璃窗透明冰凉,几乎看不见分界,但是不得经过,就像某种无处不在的禁制,咫尺天涯不可触及。

时间太漫长,连同动作一起,被拉长,在袁朗的眼底一桢桢划过,警车好像来得特别慢,亮蓝与明红的交错的光,远远的从天际亮起来,袁朗看在眼里居然也不觉得欣喜,歹徒们一哄而散,陶涛再也无力支撑,依着车门滑了下去。

“开门!”袁朗的声音冰而锐,忽而一转,气极败坏的吼:“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陶涛沾了满身的血,染得衣裳尽湿,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袁朗根本不敢去碰他,手指颤抖的贴在他脸颊上,甚至不敢去擦他额角溅上的点滴飞红,怕擦掉会看到伤口,看到破开的皮肉。

“你没事吧!”陶涛吃力的抬起头,努力凝聚视线看了他一眼。

“没,我很好!”

“那就好!”陶涛松懈下来,缓缓闭目。

凌乱的脚步声,纷至叠来,好像有无数人同时在问话,七言八语,脑中嗡乱一片。

袁朗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的专注过,眼睛里只有一个人,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拉着救护车上的医生问:“他会死吗?”

他看到对方明亮瞳孔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满是袁朗所不应该会拥有的表情:焦灼,忧虑,心痛……

等待回答的那两秒钟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轮回,而医生摇了摇头:“不会,他的伤很重,但是没有致命伤。”

那就好!

袁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那就好,只要不会死就好,应该还来得及。

段亦宏大清早上班的时候听到急症室的小姑娘们在八卦新闻,说是昨天夜里送来了一个超级英雄,以一敌十大杀四方,一身浴血染得缁衣重。而且最要人命的是,脸上的血水擦干净,露出来的那般眉目,漂亮清俊的让人不敢相信。

“最最漂亮的就是那张花瓣嘴,软软的翘翘的,像小孩子一样。”一个小护士神往的回忆着,顿时引来一阵哄笑。

又有个护士暧昧的眨眼睛:“你们说,那个陪着的和他什么关系?”

“听说是老板啊?”

“你信啊!”

“其实我也不信。”

三个女人一台戏,段亦宏数了数,在场起码有三台大戏,他听得头都大,准备换好了衣服先去查个房,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坐班医生,多多与病人交流总是没有错的。

眼睛可以移开,耳朵却关不掉,段亦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着那边叽叽咕咕。

“要说啊,那个男人也太不会说谎了,老板,真是笑死人了,那个手啊,捏得叫一个紧,就没松过。”

“真没松过?”

“反正我是没看到他动。”

“其实那男人长得也暴帅啊,那双眼睛花是花得来,有味道。”

“我还是喜欢陶涛,多清爽多惹人……”

段亦宏一掌按在桌子上:“你刚刚说什么?”

被他逼问的小护士期期艾艾的红了脸:“我说,我喜欢……”

“陶涛?”段亦宏的眸色渐渐变深。

“啊……我看他的病历上是这么写的啊……”

“哪间房?告诉我哪间病房?”

重伤?以一敌十?大杀四方?一身浴血?缁衣沉重?

段亦宏一手扶着额,刚刚听过的只言片字马上在他脑子里飞旋了起来,搅得他头痛欲裂,真是见鬼,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7楼,702房……”坐在桌边的小护士刚刚报出房间号,段亦宏便像失了火似的冲了出去,在场数十个护士小姐面面相觑,从来没想到过一向沉静稳重的段医生也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

7楼前排的几间房全是贵宾套房,段亦宏急得失礼,没敲门就开了进去,袁朗顿时不悦的从床上抬起头来:“我没有叫过人。”

“我,我是他朋友。”段亦宏的视线往下走,看到袁朗的手被覆在毯子下面,薄薄的毛毯勾出两只手相叠的轮廓。

“唔?”陶涛一直在昏睡,朦胧中听到人声响动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凝到段亦宏的脸上,顿时吓得坐了起来,呐呐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哥!”

“哦。”段亦宏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两只手在毛毯下面较劲,一个想甩脱,一个固执的想握牢。

“袁先生是吗?我是陶陶的朋友,有些事想跟他说。”段亦宏走到床边,看到陶涛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袁朗本不肯让步,可是看着陶涛祁求的眼神倒也硬不下心来拒绝,眼珠子转一转,笑道:“也好,我也守了他一个晚上了,我先去隔壁睡一会,你走的时候叫我。”

“好的。”段亦宏点了点头,神色沉静。

陶涛看着房门被关起,转头回来看段亦宏,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越是浓黑越是深沉,心里越发觉得虚,慢慢把头低下去。

段亦宏叹口气,伸手抚摸他的头顶:“怎么伤成这样。”

“人多,还有,我让他们先麻翻了一下。”陶涛听到开口问的是这个,略微松了口气。

“让我看看。”段亦宏也不等他回答就把毯子先撩了起来,伤得不致命,但看起来却非常的糁人,大块的淤青下面凝着血,段亦宏看得眼睛生痛,一寸寸都抚了一遍,看到衣襟里隐隐的透出大片的红,他眸光一闪,挑起眉在陶涛脸上扫了一眼,伸手去解他病号服的衣扣。陶涛深吸了一口气,堆了满满的紧张在脸上,却犹豫不决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亦宏手势平稳,不一会儿已经解开了全部的扣子,衣襟一分,露出下面漂亮的小麦色肌肤,平坦的小腹上凝着一大块深紫色的淤血,他小心的用指尖按了按,陶涛吃痛,嗞嗞的抽气。

“有点内出血!”段亦宏帮他把扣子扣回去,从下往上,一颗一颗动作缓慢而均匀,手走到陶涛颈边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眯,偏过头去看陶涛锁骨上的伤,然后视线一寸寸爬到他的脸颊上。

陶涛无意识的转头,目光与他相碰,又马上慌得弹开了去。

“陶陶啊!”段亦宏抚着他脸上那几道细细的血痕。

“唔?”陶涛被迫把视线调回来。

“我在想,改天我也这样伤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段……”陶涛一愣:“哥!”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以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想想我。”段亦宏的手一直停在陶涛的脸侧,掌心温热,暖着他冰凉的耳朵:“对了,袁朗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老板啊,你记得,我的客户。”陶涛笑道。

“哦,那1000万是怎么回事?”

“我,我问他借的。”

段亦宏冷静的看着陶涛的眼睛,一言不发,陶涛撑着与他对视了几分钟,忽然就有点撑不下去,笑嘻嘻的转了一个话题:“怎么,你今天不用干活吗?你师父找不到你又要发飚了。”

“瞳孔膨胀,心跳加速,表面皮肤升温,眼神飘移。”段亦宏完全答非所问。

“啊?什么意思?”陶涛顿时茫然。

“意思就是,你在说谎。”段亦宏眼神伤痛:“陶陶,你从来不对我说谎。”

“我……”陶涛着急。

“跟我说实话。”段亦宏掰过他的脸。

“他,他说他喜欢我!”陶涛脱口而出。

“哦!”段亦宏若有所思。

陶涛小心翼翼的看他眼睛,不这算是说谎吧,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没有说明。

“哦。”段亦宏点了点头:“那么,如果这样的话,陶陶,让我陪你一起还钱吧。”

陶涛蓦然间睁大了眼睛。

“怎么?”段亦宏微笑起来:“那笔钱你总是要还的吧。”

“啊,当然!”陶涛如梦初醒。

“那好吧。”段亦宏看看表:“快查房了,我下午再来看你。”

“哦。”陶涛只觉得他的思绪被人一路牵着走,一直都转不回神来,看到段亦宏起身,便眼巴巴的抬起头来,段亦宏从上而下,笔直的看进那双明澈的眼睛里面去,明眸像水一样的清澈而亮,圆圆的,像孩童的眼。

心热,情动。

段亦宏弯腰下去抱着他,下巴扣到陶涛的头顶上。

“陶陶。”

“嗯?”

“无论如何,我总是和你一起的,别让我碰不到你。”

陶涛的头埋在他胸口,眼睛张大,过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嗯!

心热,情动。

段亦宏弯腰下去抱着他,下巴扣到陶涛的头顶上。

“陶陶。”

“嗯?”

“无论如何,我总是和你一起的,别让我碰不到你。”

陶涛的头埋在他胸口,眼睛张大,过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嗯!

段亦宏走出病房的大门,不出意外的看到袁朗站在走廊里抽烟,淡淡的青色烟雾,淡淡的烟草香味,偏头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来笑,伸手把烟雾拨散。

“你不是去隔壁睡觉了吗?”段亦宏道。

“我睡不着。”袁朗的嘴角含着笑,视线完全不加掩饰的留连在段亦宏身后的那扇门上。

段亦宏看着袁朗脸上青眼圈:“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不麻烦,喜欢就不会觉得麻烦。”

段亦宏咬了咬嘴唇,却笑道:“那,我要下去工作了,下午再来看他,这期间我们家陶陶就托你照顾了。”

“都说了不用客气了,我当然会照顾好他。”

袁朗从他身前绕过去开门,陶涛听到门响,看到一个人迎面走来,一个人背向离开。

“他是谁啊?”袁朗关上门,割断陶涛的视线。

“啊,我邻居的大哥,从小就认识的,跟亲的一样。”陶涛看着他坐回自己床边,有些固执的拉开毯子找到自己的手,把五指张开理顺,交扣到一起,方才满意的笑一笑。

陶涛有点尴尬,他仍然不习惯与袁朗如此亲昵,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去睡一下吧,我没事了,这就这么点小伤。”

“X光出来说你有骨裂。”袁朗的声音很缠绵,脉脉含情。

“真没什么。”陶涛有点窘迫。

这神情似曾相识,让袁朗满心满意的柔情都泛上来,牢牢握紧了他的手,探身过去,四唇相接,温柔的碰在一起,陶涛直觉反射的想往后躲,袁朗的另一只手已经扶上去封住了他的退路。

推书 20234-07-13 :抽屉里的蛇妖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