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机会,我们来讲一下纪明湛和他的前男友们。虽然有个们字,但其实也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在纪明湛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只谈过两次并不成功的恋爱。
纪明湛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是在大学的时候,初恋是在研一那年,对象是大三的学弟。在纪明湛的学生时代,他就是个品学兼优的正直好青年,沉稳又温和,很招女生喜欢,文科班女生又比较多,所以告白的女生也是一波一波的,只是,他不喜欢女人。同志的内心总是很憋屈的,他不像直男能够轻易分辨男女一样分辨出同类,他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去寻找同类,于是,只能在茫茫人海中等着,等着那个跟他一样的人出现。
出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在研一刚开学的时候认识了学弟,并通过半年多的接触,知道了对方跟自己一样。恋情,好像就是这样一触即发的。纪明湛很有帅哥缘,小学弟是个帅哥,长的很白很可爱,他的话不是很多,但在面对纪明湛的时候却很话唠。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半年后同居了,一起在校外租了房子。不过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公开。纪明湛觉得那一年多大概是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每天入睡之前看到的那个人是他,每天醒来看到的那个人也是他,没有工作的压力,也没有世人的白眼。
学弟其实是个很理想化的人,略显固执的完美主义,纪明湛常常拗不过他。毕业之前,学弟曾经告诉纪明湛他会留在C市工作,所以纪明湛从来没有考虑过分手的问题,他对未来还有美好的期待,期待着他们能执子之手,共度一生。
但就是在学弟毕业那天,他说,“纪明湛,我们分手吧。我买了今天的票,我要回家了,而且……我是要结婚的。你不要骂我,同志的路不好走,我的家人不可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同志的悲剧你已经知道很多了,我不想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个。”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一个我爱的人,我就结婚,好好过日子,不爱男人了。可是我遇到了你,我真的很庆幸我遇到了你,很庆幸我这一生还有机会拥有爱情,纪明湛,我这辈子可能只会爱这一次了。”
他抬头看着纪明湛,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微光,“这个决定是我早就想好的,你大概会看不起我……你恨我吧,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希望我们最后的时光要在争吵中度过。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幸福,我的父母不会为我伤心,我也不用忍受别人的歧视。我不会再喜欢男人了,我会对我的妻子好,我会守护我的家庭,我……我会……”
他说的很平静,但是却说不下去了。
纪明湛立时懵了,好像没听懂对方说什么,他愣了一会儿,“你太自私了……”
对方点点头,“人活一世,我希望自己能幸福。有了家庭,生活忙碌起来,慢慢的,连我自己都会忘记我是个同志,毕竟爱情只是很渺小的一部分。我家里的情况你不清楚,他们不会允许我是个同性恋的,明湛,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跟他们抗争。弄的遍体鳞伤,最后还是会后悔的。我不想自己后悔。”
纪明湛昏昏沉沉的把人送去车站,在对方离开后仿佛才看到了一丝清明,才突然意识到,他的爱情,走了。不,它真的来过吗?只是一瞬间,他哭了出来,蹲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大哭了起来。有路人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但他其实想大喊,我是个同性恋,你们离我远点儿。但是发疯是没用的,他很快平静下来,回到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又如此昏昏沉沉、孤孤单单的过了几天。
纪明湛和他的初恋,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第二段恋情是在两年前,柏文大学毕业回到C市,经大白介绍,两个人认识了。这段恋情开始的很莫名其妙,是柏文先追求的纪明湛,柏文长的好看,人们一般很难拒绝好看的生物。尽管对方脾气很坏,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纪明湛也能发现对方的好处,并且,很喜欢这些优点,比如,柏文是个很天真的人,非常的天真,因为喜欢,纪明湛几乎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但严格的来讲,这并不是一段爱情,因为在他们确立恋爱关系之后纪明湛才发现,柏文根本就不爱他。他自己爱不爱柏文呢?纪明湛自己好像也并不清楚,但他必然是很喜欢对方的,非常喜欢。柏文是个十分随性的人,好像长的好看的人都有着很大的选择权,能够轻易的选择在一起,也能够轻易的结束这段关系。纪明湛搞不懂柏文,他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对方如此浓烈的性格,目空一切但是又十分天真。最奇怪的是,柏文只是“谈”恋爱,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分手是纪明湛主动提出的,既然对方不爱自己,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段“爱情”了,柏文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这让纪明湛很挫败。这段恋情几乎没给纪明湛留下任何值得回忆的美好的地方。
纪明湛一直在渴望爱情,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种渴望也越来越重。他需要一个能跟他共度一生的人,一个能与他共同忍受风雨、忍受孤独、忍受歧视不公和艰辛的人,一个能与他享受阳光、享受幸福、一起白发终老的人。他曾经觉得自己十分忍得住等待,觉得自己能等到爱情,现在眼看迈过三十,他也着急了,毕竟世上最难熬的事情就是等待。
第八章
李诺为了感谢上次外景时纪明湛的帮助,想请对方一起吃饭,却被纪明湛找借口婉拒了。纪明湛一方面觉得自己死皮赖脸搀和别人出外景的事很尴尬,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跟李诺称不上熟悉,一起吃饭怕是会更尴尬。
尽管约会没成功,之后两人的交流却越来越多了。
何耀的兼职做完后就回家去了,李诺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窝了两天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挨两个星期。李诺放假回家通常都是住在爸爸那里,因为妈妈的房子是叔叔的,他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李诺并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即使跟家人相处也很客气,即使是父母离婚之前,他也没有热情跟他们讲学校里的趣事,因为对方的反应总是很冷淡,得不到回应的事,就懒得再去做了。所以每天吃完饭,大家一起无言的看会儿电视,他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李诺想趁回家这几天抓紧把《罪恶王冠》的正片都后期好,摄影给他传了照片之后他只大体翻了一次。
正翻着照片呢,纪明湛给他发了消息。
【遐想:上次你出外景的照片不准备给我了?[挖鼻孔]】
【九月:老师不要用这个表情,不符合你的气质[拜拜]】
【遐想:不造为什么,最近特别喜欢用这个表情[挖鼻孔]】
【九月:我造,一定是被别人传染的。】
【遐想:……大概是唐笙= =】
【九月:[偷笑]照片我正在翻着呢,先把合照什么的给你吧?】
【遐想:好的。】
李诺翻到最后,把结束时大家的几张合照发了遐想。
【遐想:收到了,纪念我的第一次[可爱]谢谢】
【九月:hhhhhh客气啦!】
【遐想:以后需要人帮忙还可以叫我。】
【九月:嗯嗯,最缺的就是免费劳力[偷笑]】
过了一会儿纪明湛收到了李诺发来的一大片感叹号。
【九月:老师,你这几张好帅啊!大长月退月退月退月退】
【遐想:……你这是大长腿还是大胖腿?】
【九月:长_(:з」∠)_有这么长凸——凸】
【遐想:……】
纪明湛看了那几张合照,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多就相机把人拍的好看了点儿。
【遐想:我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啊。】
【九月:不是那几张,还有,我给你发。】
李诺指的是纪明湛扛着灯站在窗户上的那几张,照片整体偏黑白色,明亮的光线从他的肩膀上射过来,看不清脸,只有坚硬的轮廓和修长的身形,被斑驳的铁窗切割,如同光明劈天而将。
【遐想:有脸吗?帅在哪里?= =】
【九月:帅在感觉!0_0】
【遐想:那是摄影帅[偷笑]谢谢啦,这几张也收了。】
【九月:我可以把这几张发微博吗?_(:з」∠)_】
【遐想:可以啊,不过有脸的就不要放了[可爱]】
【九月:[偷笑]我懂!也不艾特你了?】
纪明湛发了一个两颊通红猛烈点头的表情。
【九月:老师从来没给别人看过你的照片吗?我是说网络上的朋友】
【遐想;嗯。】
【九月:那我还挺幸运的[偷笑]】
【遐想:大部分在网络上认识的人现实中都不会相逢啊,我觉得我们算是现实中的朋友吧?而且我也不是帅哥,有什么幸运的[大笑]】
【九月:世上哪有那么多帅哥[再见],老师长的也很好看啊[偷笑]】
【九月:有时候翻CV微博会突然翻到爆照_(:з」∠)_】
【遐想:不爱看?很多人对CV的长相都很好奇】
【九月:是听剧,又不是看脸[拜拜]】
【遐想:你这个心态真好】
李诺暗自吐槽:主要是因为反差……一点儿也不萌!已经不能愉快脑补了!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他知道CV对这个问题都比较敏感。而且,听剧确实跟脸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遐想作为他唯一见过的一位CV,以前听他剧都能脑补出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现在听剧全都是纪明湛的各种COSPLAY。
记得很久之前,李诺刚刚接触中抓,听说唐笙爆过照,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翻遍了唐笙所有的微博和论坛里关于唐笙的帖子,其实大部分关于唐笙照片的帖子都被删了,他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链接。打开链接之后——唐笙成了他网配圈的本命。
豆豆不解一个受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受音,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受音长的很攻。
“没谈恋爱吗?”
李爸爸叠好手里的报纸,看着儿子,这几个字好像是在口中转了好几个圈才说出来。
“没有。”
“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没有。”
李爸爸没有放弃:“你的舍友也都没谈恋爱?”
“有两个谈了。”
“嗯,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要抓紧,都大四了,连次恋爱也没谈过。”
李诺点点头,“嗯,这不是还没有吗,有喜欢的就谈了。”
他倒是不怕父母催他谈恋爱的事,他属于“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那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可以了。自从父母离婚,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更少了,他觉得在很多事情上父母已经失去了指责他的立场,但是他不想伤父母的心,所以一想到出柜他心里就难受。李诺现在没有男朋友,出柜的事也不着急,一切都等真的恋爱了再说。
很不出意外的,去妈妈那儿吃饭的时候也说起了恋爱问题,叔叔还很热心的说要帮他介绍女孩子。他赶紧的拒绝了,说现在还小,不着急恋爱。
“诺诺,你也大四了,毕业之后想找个什么工作?”李妈妈又问。
“妈,我想留在C市。”
李妈妈愣了一下,李诺的家乡是个三线小城,C市的发展比家乡要好一点儿,李妈妈以为儿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回来。
李妈妈点点头,“这件事你跟你爸爸商量过了?”
“还没有,那边呆了四年我也比较熟悉了,我觉得那边挺好的。”
“嗯……不过还是家里好,毕竟还有爸妈在,有什么事也能帮到你。”
李诺笑了笑,“我有同学啊,我想呆在那边,而且C市也不远,也可以常回来。”
李妈妈知道李诺不常回家的原因,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尴尬,点点头说:“嗯,不远,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跟你爸说一下。”
“嗯。”
李诺怕热,夏天不爱出门,但是在豆豆同学的威逼利诱下,他还是陪对方玩了两天,两个人撑着一把小花伞在骄阳下流窜。
冷饮店里,李诺吐槽豆豆的小花伞。
“你宁愿被晒黑也不想打伞?”豆豆问。
“首先,我本来不用被晒黑的,其次,你见过哪个男的打遮阳伞?还是这么骚气的遮阳伞。”
“我还真见过男的打遮阳伞,男女平等啊,男的打伞怎么了?我男朋友还打呢!”
“对了,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给介绍一下。”
豆豆说:“不巧了,他跟朋友出去旅游去了,以后有机会吧。”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啊。”
“这不是等你吗!”
“呦,看来我比你男票重要啊!”
“没有,其实我也怕晒黑。”
“呵呵。”
豆豆凑到李诺边上,一脸女干笑的问:“你跟遐想怎么样啊?”
李诺一巴掌撇开她的脸,“什么怎么样,你别这样啊,就像我在勾引他似的。”
“我就是比较好奇而已,你喜欢他吗?”
“不啊。”
豆豆哀嚎:“一点儿都不???”
“不啊。”
“说谎遭雷劈,还烂小JJ。”
李诺无语了一会儿,“你是女人吗?”
“我是女人啊,可你是我闺蜜啊!说吧,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吗?”
“暂时不喜欢。”
豆豆拍掌,“OK!以后会喜欢的!他人真的特别好!”
“你觉得他好是以为他是你男神。”
“难道他不好?”
“这倒没有。”
“这不就成了!”
“……”
“你说你怎么这么傲娇!”不能八卦就吐槽。
“这叫傲娇吗?你跟你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见你整天跟我报告进度啊!你这也是傲娇吗?”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九章
李诺在微博发了纪明湛的照片,不过一组没脸的照片根本没有什么人关注,除了摄影赞了一下纪明湛的身材,就只有几个粉丝在评论里捧捧场,但是李诺还是很喜欢这组照片。
父亲留他在家多呆几天,他直到开学前一周才回的学校,返校那天何耀顶着骄阳去火车站接李诺。
“我刚才看到纪老师了。”何耀说。
“啊?他在哪儿?”
“他在前面,我看见他了他没看到我。”
“哦……我也看到了。”李诺说着挥了挥手。
纪明湛正朝他们走过来,也笑着招手。李诺刚想叫他,就看到一个穿浅灰色t恤、戴着墨镜的男人拉着旅行箱从自己身边走过,朝着纪明湛去了,边走边看自己和何耀。
纪明湛很顺手的拉过男人的旅行箱跟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了李诺面前。
“纪老师。”
纪明湛笑着点点头,对李诺说:“你今天回来啊。”
“是啊,老师来接朋友啊?”李诺再看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嗯,正好送你们回学校吧。”
“不用了,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了。”李诺笑着说。
“来吧,顺路的事儿。”
李诺和何耀上车的时候,墨镜男已经坐在副驾驶上了,那个男的有点儿瘦,个子不是很高,虽然带着墨镜但也能看出长的很帅。
“这是我朋友小白,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纪明湛介绍。
“你好。”
“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