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听完差点一头撞在墙上!平时那些糟老爷们说打仗,抄起刀剑就打上了,怎么到了这时候偏偏精细起来,磨磨蹭蹭犹豫不定。
其实也不能怪这群将领们犹豫,虽说举兵逼宫容易,可万一匈奴趁机来犯怎么办?那大周的边关要还是不要!
这些统领回去安排妥当,在各地抽出三层兵马,其余的继续守城,镇北将军则抽出五层的兵马,由副将带领跟他们一同汇合杀入京都,贺广坐镇边关,以防匈奴的突然袭击。
十万大军从西北出发,浩浩荡荡的朝京都进军。
此时匈奴皇宫里,王郧跪在地上脸色难看的跟单于告罪。
匈奴单于把手里的奏报看完狠狠的摔在他脸上怒道:“没用的东西!跟你那娘一样不耐操!一千兵马居然连二百的周朝兵都没拿下,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跟你那倒霉娘一起死在大周!”
王郧脸色发青,浑身僵硬的跪在那一动不动。
匈奴单于越想越气,一脚踹在他身上道:“你说在通州下面挖了密道,可供匈奴大军长驱直入,为何如今这密道都被堵死了?”
王郧微微抬头道:“父王……此事是儿臣的疏忽,请父王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定拿下这通州!”
单于站在他身边,藐视的看着他道:“你与你娘一样没用,滚吧,不要出现在我眼睛。”
王郧起身跪地道:“求父王再给我一次机会。”
单于挥挥手,两个凶悍的匈奴兵把他拉下去。王郧瞪着眼睛重复道:“父王给我一次机会……”
“大王,探子来报,镇北将军挥兵北上去清剿那小皇上了,现在大周恐怕乱成一团了!”
单于眼底精光乍现:“再去派人探,务必要保证消息的真实!”
匈奴兵朝他单手放在肩上跪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大周内乱,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周朝,乱吧,越乱越好,终有一日让我们草原儿郎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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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大军以黄河之水般奔涌而去,长驱直入,几乎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就攻到了幽州城外。
幽州算是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幽州直取皇城!
可这幽州哪是说破就破了的?要是真如说说那般简单,大周恐怕早就被人灭了数十次不止了。
幽州驻守了三万铁骑,可千万别小看这区区这三万铁骑,当年这三万铁骑抵挡过匈奴二十万精兵,死守幽州三个月,才为大周的援军征得一丝喘息的余地!最后合力解了幽州之困,只是如今……曾经并肩而战的战友变成了兵戎相交的敌人。
幽州都统叫邱四海,此人谨慎小心,而且只听皇上一人的号令,这也是他能稳坐幽州手持重兵的原由。
大军压境邱四海站在城楼怎么也没想到,没见到匈奴人,反倒是“自己人”打过来了,城楼下的那一干将士他都认识,有点甚至一起征战过……
四五个州府的都统领兵立在城楼下高喊:“四海兄!今日听兄弟们一句劝!这狗皇帝不值得你为他效力,他杀兄弑父,勾结匈奴人,为匈奴开设两个通口,眼看着就要把大周转手送人了!我们不能再让他霍乱朝纲,毁了大周的百年基业!”
这邱四海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难不成抓到了什么证据?高声道:“几位兄弟,是不是误会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会做这等事,难不成有匈奴的细作挑拨我大周的将士?”
福兴一听不乐意了,那匈奴人挖地洞都挖到自家炕底下了,怎么还小人挑拨,高声道:“四海兄此事信不信由你,那狗皇帝为了登上帝位与匈奴人做了交易,任由他们潜入通州挖通地道,将来若是想攻入大周,都不用进通州城便能攻进来!”
邱四海认得这福兴,此人骁勇善战而且也算是忠良之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疑虑又添一分。
“这,就算圣上做的事可能欠考究,你们也不能造反啊!这是大逆不道,你们快收手,速速回去吧!”
李副将一听急忙道:“四海兄,我们并非是要造反,如今这皇上不仁义,先前已经答应放我们小将军回西北,却不想半路又派兵围堵,我们小将军冲破突围,结果他又派匈奴大军来堵截!真把我们镇北军当成软柿子来捏吗?!”
邱四海一听心慢慢沉了下去,要说这皇上也是真能作死,早先既然已经答应了那贺广老儿就把人家孩子送回去不就成了?非要插一缸,居然还敢派匈奴兵?贺广的妻子就是被匈奴人所杀,恨透了匈奴人,现在人家急眼了,看他如何收场吧!
那贺广可是好相与的?就算想要他手中的兵权也不能是这时候啊,现在边关岌岌可危,若是真把镇北军从贺广手里要出,岂不是直接把边关打开,放匈奴大军进来。算了自己先这么拖着吧,这还没准怎么回事呢,大军压境这么大的事,先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先把此事禀告了朝廷在做打算吧,眼下怎么也不能领兵出征跟自己人拼杀啊!
城外几个将军喊得嗓子都冒了烟,看着紧闭的城门心道:邱四海是打算死守了,这十万大军每日光粮草也消耗的不轻,实在跟他们耗不起,得想个法子让里面的人打开城门。
随军而来的张睿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听着几个人的喊话,这邱四海也算是一员虎将,想要轻易取得幽州恐怕不易。
湛清坐在车前拉着缰绳道:“大人,若是幽州死守我们有几层把握能攻进去?”
张睿苦笑道:“恐怕最多三层。”
湛清沉默半晌道:“如果有人混进去打开城门呢?”
张睿摇摇头道:“看守城门都是固定的铁骑,根本无人能靠近这城门百丈之内,否则乱箭射杀。
湛清烦躁的甩了甩手里的缰绳,真是困难重重。
第99章
皇宫中周永正忽闻大军已经压到幽州城外,扯着那传信的太监的衣领道:“大胆!胡说八道,欺君之罪,拉出去斩了!”
太监急忙跪地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这真是幽州传来的急报。”
周永正目光明灭看着那皇帝宝座高声道:“我是皇上!谁敢反我?马上召集所有大臣来朝堂议事!”
太监吓得急忙退了出去,不敢耽搁,把消息传递下去。过了半个时辰,文武百官皆来到宫中。朝中几个老臣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外面的传闻,对这个新皇的印象越来越差,联想到已故的老皇上和失踪的大皇子越发觉得传言可信。
周永正坐在上首含笑道:“朕今日听闻个一则笑话,独乐不如众乐,讲予重卿家听听。市井谣传有位皇上为了登上宝座,不惜杀兄弑父……勾结匈奴。哈哈哈哈,众爱卿觉得这笑话如何?”
所有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跪地道:“臣惶恐。”
“惶恐?恐怕你们已经在心中都认定是朕了吧!”
“臣不敢”
周永正一派案几道:“这镇北大军都打到幽州了,为何刚传递消息来?!朕若不问还一直把朕蒙在鼓里吗?!”
大臣脑袋更低道:“臣罪该万死……”
几位王爷也都在殿中因为他们是皇叔,不用下跪遂都站在一旁,与地上的大臣格格不入,人人面色迥异。三王爷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眉头微微皱起,心道:居然这么快。
周永正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朕问,谁能领兵出战,解了幽州之困!”
大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周永正见状气笑了“你说要你们一群人有什么用,如今反贼都要打倒京都了,居然连个起来反抗的人都没有!”
跪在前头的沈太尉拿着袖子在前额擦擦,一身肥肉抖成一团。这镇北将军说反就反,根本没给人一点周旋的时间,况且此事是皇上引起的……
周永正道:“沈太尉,朕让你推举出三员大将,带兵出征,解幽州之围,你看推举谁?”
沈太尉一听顿时眼前一花,急忙拱手道:“皇上三思,这幽州铁骑镇守幽州已经有十多年,从未出过差池,有他们在,幽州固若金汤,那镇北将军是打不进来的。”
“难道就让他们围在幽州不成?!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沈太尉急忙跪地磕头道:“臣罪该万死,臣……臣推举陈赫将军,陶……陶友铭将军,还有……魏坤魏老将军。”
周永正看着几个被点名出来的人道:“好!几位将军带兵去幽州,所有反贼投降者过往不究,若是继续抵抗,杀无赦!”
三个被叫出来的将军皆是头痛牙酸,虽然知道沈太尉是迫不得已,可心中依旧恨得想把他宰了。还杀无赦……这小皇上不知道长没长脑子,那镇北军岂能跟平常的军队似的,说打就打了?就凭京中驻扎的这十万“酒囊饭袋?”大周真的是安逸太久了……
退了朝,三三两两的大人聚在一处商议此事,还有不少在谈论那市井流言。
周隐独自一人出了皇宫,随从在宫门口等着他,见他过来,跟在他身后道:“王爷,刚刚李老下了帖子,想要与你聚一聚。
周隐想都没想便道:“推了,就说此时不是时机。”刚要上马车,突然有人叫住他。周隐回头一看见是八王爷。
周隐:“八哥,怎么就见你自己,九哥呢?”
八王爷道:“老九先回去了,咱们兄弟二人也有些时日未聚了,不如来我府上坐坐?”
周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马车跟着八王爷的马车驶进八王府,小厮掀开车帘,周隐纵下了马车。四处看看,这王府里还是老样子,总是被八王爷弄的花团锦簇,风一刮,一股浓郁的花香飘来,熏得周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八王爷也下了马车,走在周隐前头,到花圃里摘了一朵嫩粉的芍药插在耳边,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周隐看着他忍俊不禁。自从他认识八哥起他就是这幅模样,喜欢好看的东西,也喜欢好看的人,顾流连花丛,而且偏好男色。
八王爷:“小十二,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八哥老喽。”
周隐道:“八哥正直春秋。”
“行了,你就别忽悠我了,自打皇上去了以后,我便总想起以前的事,想当初我们还在宫中同为皇子的时候,三哥是最疼我们,四哥最要强,五哥最稳重……如今却已经没了好多人。”大皇子和二皇子均是一出生便已经夭折,六皇子十岁时掉进池子里溺死了。
周隐摸着鼻子道:“我比你们年岁小,还未出皇宫时你们便都已经分了府,你们也不常去宫中。”
八王爷笑道:“你可知父皇除了五哥便是最疼你了,当初我们几个兄弟还吃过你的干醋,这么点个小人怎么把父皇的宠爱都霸占了。”
周隐想起以前的岁月,面色不觉的柔和起来。微微点点头道:“父亲的确带我不薄。”两人走到凉亭中,一个身穿薄纱的男子抱着琴走进来,对二人行了一礼坐在一旁抚起琴来。
周隐道:“八哥还是这么享受,有美人相伴,还能听着琴声。”
八王爷道:“你若喜欢,送你了。”
周隐急忙摆手:“使不得,我可享用不来。”
八王爷挤眉笑道:“听闻你与那巡查使张睿关系匪浅?”
周隐脸微微一红:“八哥尽听些有的没的。”
八王爷叹气道:“诶,反正此生也难有子嗣,寻个男人到也不错,你俩谁在上面?”
周隐喝进嘴里的茶“噗”喷了出来,八哥,大庭广众你这么问就不害臊吗?!
八王爷斜眼打量他道:“看着小十二你这身体,莫非那小张大人在上?”
周隐怒道:“我在上面!”
八王爷抚掌大笑:“好了,八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勿恼勿恼。听风,你先下去吧。”抚琴的男子微微点头,抱着琴退了下去。
“十二,今日我叫你来你可知为何?”
周隐端着茶挑挑眉摇头道:“不知。”
八王爷目光幽深的看着他道:“我听闻这贺子翔半路上遇到了匈奴大军。”
周隐装作惊讶状:“哦?居然有此事?”
八王爷怒道:“你特么别跟我装相,敢说你不知!”
周隐握拳在唇边微微咳了一下道:“我被皇上拘在王府里的确不知。”
八王爷翻了个白眼道:“我怀疑皇上真与匈奴人有牵扯。”
周隐手一顿道:“就算有牵扯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八王爷道:“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我已经打听到那些西北的将领打着的是清昏君立明君的旗号,这幽州我不知道,不过这周永正这回怕是捅了大篓子了。”
周隐:“他也算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八王爷道:“我和老九有意推立你为新皇……”
“啪嗒”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周隐吓了一跳道:“八哥,你开什么玩笑,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
八王爷叹气道:“如今也是正为此事发愁,你这身体……真的治不了?”
周隐道:“能治好,要大罗金丹,寻来吃了便好了。”
八王爷:“你别与我打马虎眼,我和老九也只是商量了一下,你觉得谁适合坐上皇位?”
周隐不语,心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开始算计起皇位来了?
“我知你不信我,可如今事到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和老九只是想过安宁的日子,对皇位可没觊觎一分。”
周隐:“问过五哥了吗?”
八王爷把玩这手里的茶杯盖道:“问过了,现在只有三王爷和小十三没说,他俩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小兔子,与谁说都不合适。”
周隐:“五哥怎么说?”
八王爷把杯盖扣回去道:“还能怎么说,无非是无意那个位置罢了。”
周隐:“八哥……此事为盖棺定论之前,还是不要参与的好,毕竟我们还在他的手下。”说完起身,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微风和煦,“做错了总会受点教训,只是一点,这事你我都不能插手,也没法插手。”
八王爷点点头道:“送客。”
周隐笑着从他耳边把那朵芍药拽下来道:“这花还未开好八哥就摘下来了,真是可惜。”
八王爷:“莫待花落空折枝。”两人对视一眼周隐转身出了凉亭,一边走一边揪着花瓣。
看着他的背影,八王爷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这小子,还真是辣手无情。”
周隐回到府中,揉着脑袋心道:“恐怕这八王九王爷要卷进这皇位之争中,幸好自己真无心皇位,否则还不让这群老王八坑死!”
想起出宫门时李潜给他递了帖子,邀他一聚,只是现在时机不是时候,皇上怕是现在疑神疑鬼,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大动干戈,自己还是不要这时候触他的霉头好。
暗卫来报,把幽州城外的发生的事告知了周隐,周隐心中一动道:“张睿也随军来了?”暗卫点点头。
周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奈何现在京都已经闭城,王府外还有许多看守,根本无法离开京都。心中叹息道:张睿啊张睿,我算是折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