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最重要的人竟然忘记了他，这……要他如何接受？
不仅仅只是月宣袭拓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中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只是相对于月宣袭拓的激动，涅沐汐表现的远比他要冷静得多，因为他能够感觉到璞朔风真正要说的话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如果兮妖只是单纯地失忆了而已，涅沐汐觉得璞朔风的表情并不会那么凝重。
若只是失忆，那么只要想办法让兮妖再想起过去的事情就好。就算兮妖真的永远无法想起过去的记忆，只要他们依旧还爱着他，他们也可以再与兮妖一起创造更多的记忆。
看着璞朔风异常严肃的脸色，涅沐汐问，“三王爷，除却离馥失忆的事情，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璞朔风先是一愣，但随即释然，被涅沐汐看出来并不奇怪。毕竟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鬼靥信中所说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而听了涅沐汐的问话之后，刚刚还情绪激动的月宣袭拓突然冷静下来，他心中也有了不安的感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鬼靥说，现在的馥儿已经完全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馥儿了，他身上唯一还能够让我们感到熟悉的就只有他的容貌而已。还有……馥儿已经找到了‘王’，他对鬼靥说，‘如果我们要带回他，就必须服从于他和他的王，否则就是敌人’。”
“敌人？离馥竟然说我是他的敌人？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月宣袭拓突然就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当初那个对他说过“无论我们有着怎样的立场，我们始终都是朋友”的人竟然会说出“要么服从要么就是敌人”的话来。
单凭这样一句话，月宣袭拓就已经明白了鬼靥所说的现在的兮妖已经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兮妖这句话真正所代表的含义。
而相对于这一句“敌人”所带来的冲击，涅沐汐更加在意的是那一句“馥儿已经找到了王”这句话。
对于兮妖一直在寻找“王”的事情，涅沐汐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更加清楚而明白。所以，他非常清楚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涅沐汐曾经最害怕的一刻。
兮妖曾经说过，一旦他找到了他的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到他的王的身边。也许，将来他们就会成为对立的存在。
涅沐汐还记得自己也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兮妖会背叛璞朔抿背叛琉璃国，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阻止他。
可是……现在的他还能够如此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吗？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因为兮妖而动摇过，也曾问过自己真正的衷心护主到底指的是哪一个“主”。
但涅沐汐却从未从自己的内心里得到过任何确定的答案。
兮妖终于找到了他的王，这也意味着一直横隔在他们两人之间不曾解决也不曾找到过解决之法的问题他们现在终于不得不去面对了。
而兮妖的态度依旧如以前一般坚决，要么服从，要么……就是敌人。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得让人不知所措。”涅沐汐好笑地感概道。
璞朔风一愣，但随即也明白了涅沐汐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本事情应该是很简单的。
他们爱兮妖，只要兮妖愿意，不管他是不是失去记忆，他们都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现在兮妖却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兮妖将原本是属于他们几人私人的私情搁在了国事的立场上。
如果他们要选择他，那他们就必须在选择他的同时也选择方穆城。
176、绝对的爱（一）
虽然听闻过方穆城的传说，但是真正见识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自从留在兮妖的身边开始，兮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没有刻意避开他。
所以，对于兮妖想要拿下下一个城的决定他也是知道的。
人人都在传方穆城以迅猛的势头神秘的一连攻下十座城池的事情，但是却从没有人真正知道方穆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没有人见过，甚至都没有看见战争的发动。
没有发动战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方穆城一开始并不是政治势力而只是在野的一个江湖组织。既然是江湖组织自然就没有所谓的将军和士兵，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战争。
因而在听见兮妖说要攻城的时候，鬼靥其实是非常好奇的。
所以在兮妖笑着问“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一起观赏吗”的时候，鬼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鬼靥就看到了一场“盛宴”，由兮妖所主导的“俘虏盛宴”。
一夜之间，建林城绝大部分商贩突然闭户不商，导致商业瘫痪。
然后，城门突然诡异关闭，任人无法开启。
建林城就这样突然之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变成了一座无法介入也无法逃出的死城。里面的人无法从里面出来，外面的人也无法闯入与里面的人取得联系。
而建林城内，有人相继莫名被杀，死状皆是极其残忍，死城变鬼城。
全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接下来，事情就很好办了。
在缺水缺粮，又无法逃出去，甚至每天还要面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被杀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变成绝望而恐慌，渴望得到从天而降的救赎。
然后……
兮妖在这个时候带着鬼靥一起出现了。
凭空而降，如果天神一般，带着他的“天兵天将”突然降临在这座死城。发粮发物，提供救赎。
莫名就好像受到天罚一般被关起来的城门在兮妖的施法下轰然推开，曙光迎着白色的身影带着一抹幽香瞬间浸入这座死一般的城池。商铺开启，百花齐放，瞬间死灰复燃。
“获得救赎的人们啊，跟随王的脚步，让我们一起共享繁荣、和平。”兮妖绝美的身影临城而立，带着王者天生的气场和肃穆，临城一挥，宣传“王”的伟大。
百姓齐齐叩拜，高呼“兮妖大人万岁，救赎之王万岁”，声威震天。
转身，带着一股轻笑，善恶难辨，兮妖终于消失在人们的是视线中。
鬼靥从头看到尾，看着兮妖一步步的设计，一步步俘获民心。
“妖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跟在兮妖身后的鬼靥终于停住了跟随的脚步，盯着兮妖的背影，沉声问。
兮妖转身，脸上依旧还带着笑意，却与方才不同。放才浅含在嘴角的轻笑一转身就变成了大大的灿笑，微微歪着头，看着面前的鬼靥，一脸纯真可爱，“难道不是吗？”笑着反问。
鬼靥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他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想要车冲上前去毁掉眼前这张笑脸的冲动，厉声道，“这根本就不是和平，更加不是救赎，你只是在玩弄民心。”
“玩弄？”兮妖一脸不解，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孩子。
鬼靥终是忍不住了，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兮妖的双肩，眼睛赤红地盯着兮妖的脸，低吼道，“告诉我，这并不是你的主意，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兮妖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好笑的神色，说道，“难道鬼靥还看不出来吗？我是他们的主人，所以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鬼靥怒吼着，使劲地摇晃着眼前这个带着笑意完成一场杀戮的人。
无论如何，鬼靥也不敢相信他所喜欢的、爱恋的兮妖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到底这是为什么？
总是他也察觉到了兮妖的确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但是他却不曾想过现在的兮妖竟然已经无情到了这种地步。
不，不是无情，现在的兮妖根本就是无心。
看着兮妖依旧阳光灿烂的笑容，鬼靥忽然一个踉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他缓缓地摇着头，带着不可置信，一边死死地盯着兮妖不想放过他的任何表情但却一边喃喃自语着：
“不……你不是妖儿……你只是跟妖儿长的很像罢了……你不是他，不是……绝对不是……”
“所以，你打算离开我身边了吗？”兮妖问。
177、绝对的爱（二）
鬼靥身体一怔，倏然间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离开……离开妖儿……要我离开妖儿……吗？鬼靥在心里默默念着。
鬼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曾经，或许他曾经说过无论兮妖变成什么样子，他对他的心意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是……
事到如今，他还能够用当初那颗坚定的心来说出这样的话吗？
见鬼靥不说话，兮妖忽然就收起了笑容，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
“所以，你所谓的爱就只是这种程度吗？只是爱单纯、善良的兮妖，所以变成如今这样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让你喜爱的人了吗？不过如此。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爱，那不要也罢。我，可没可笑到要为了这种小孩过家家般程度的爱而让你留在我身边，更不会让自己对这种程度的爱心动。”
尽管兮妖的确变得冷血了也变得更加难以琢磨了，但他还是保留了微笑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带着笑容，很阳光很明媚的笑容。纵使是在展现他王者的一面时，他也会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笑容。
这还是鬼靥第一次见到兮妖如此直接地将他的冷漠摆放在脸上。而兮妖的那一番话更是让鬼靥怔愣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受到震撼了吧，他没有想到兮妖竟然会用如此冷漠的表情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在再度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时，兮妖也不曾表现得如此冷漠。
为什么会喜欢上兮妖？
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吧。
最初是因为觉得有趣，后来是因为好奇，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被兮妖的那份与众不同所吸引，最后不可自拔。
问鬼靥爱的足够深刻吗？
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如果不够深刻，他怎么会以“众多之一”的身份陪在兮妖的身边。如果不够深刻，他怎么会在自己已经快要忘记该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够毫不保留地爱上兮妖。如果不够深刻，在失去兮妖之后，他为何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那样的疼痛几乎让他呼吸不下去。
可是……兮妖却说他对他的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说那样深刻的爱“不过如此”。
还爱着眼前这个人吗？这个冷血无情，玩弄他人的人。
鬼靥问自己。
答案几乎不用思考，因为那是肯定的。
如果不能够爱他，那他还能够爱谁，即使亲眼见到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亲眼看见他嗜血冷酷的一面，他对他的爱依旧没有动摇过半分。
只是……他只是有点……
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自己喜爱的人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我爱你。”鬼靥忽然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呢？”兮妖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冷漠，平淡地问。仿佛刚刚那一句告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就连眼神也不曾为此而有过任何波动。
“我只是有点……有点无法接受……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我以前怎样？”兮妖打断了鬼靥的话，他没有让鬼靥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受够了他们对他说着他过去怎样时的眼神，他很清楚自己的过去，也很明白过去的自己的确很找人喜爱。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他，只是现在的他，并不是过去的人。
不是说，人都是会变的吗？他只不过是变得比较极端而已。
兮妖看着鬼靥，冷漠已经换成了愠怒，“我说过，我很清楚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我的确不记得了一些事情，但我并没有完全全部。所以，只有过去的我在你眼里才有吸引力吗？那么，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某一部分？如果不能完整地接受我的一切，算什么爱？我要的爱是绝对的，所以，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请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试图找回以前的我。”
“我……”鬼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明明是深爱着眼前这个人的，但是为什么他却无法对着他说出他也同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现在的一切？
鬼靥不懂，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这样的犹豫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对于兮妖的心意他是如此的肯定，但他就是动摇了，在不知道的某些方面，动摇了。
“你走吧。”兮妖忽然说道。
“妖儿，我……”
“记住我说的话，我要的是绝对的爱，现在的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所以……你走吧。”
178、绝对的爱（三）
“公子，你为何？”看着近日来明显有些闷闷不乐的兮妖，震东有些不解地问道。
“为何如何？”兮妖反问。
“公子其实是很在乎鬼靥公子的吧？既然如此，又为何将他赶走呢？”震东问。
虽说三年前的事情震东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现在的事情他却看得很清楚。尽管兮妖嘴里没说什么，可他心里其实是十分在乎鬼靥的，否则也就不会允许鬼靥留在他身边了。
也许大家都觉得兮妖与三年前大不相同了，但震东却觉得他并没有不同，兮妖就是兮妖。说他冷血也好，残酷也罢，其实兮妖只是更加清楚了什么事情是自己该做了的，而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该做的。
对于敌人，他有着绝对冷硬的心，都是对于他身边的人，他却也绝对的维护。
说是因为留在他的身边是鬼靥自己的意愿，他只不过是好心满足一下鬼靥的意愿所以才让鬼靥留在他身边的。但其实，如果兮妖并不在意鬼靥这个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一时“好心”就让鬼靥留在他身边，甚至允许鬼靥触碰他，更甚者对鬼靥没有任何隐瞒？
自从那日将鬼靥赶走之后，虽然兮妖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也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但震东却看得出来兮妖心里其实是不快乐的。
兮妖轻笑了一声，问，“你知道我为何要赶走他吗？”
震东摇摇头，他的确并不清楚原因。他不清楚他们之间有过怎样深刻的过去，也不知道鬼靥究竟是怎么看待现在的兮妖的。
“他喜欢过去的我，也留恋过去的我，虽然我依旧还是我，但现在的我跟过去的我并不相同。也许他的确是喜欢我的，但是，现在的他似乎更加喜欢过去的我。甚至，有可能相对于现在的我，他更希望我变回成以前的我。可这是不可能的，过去就是过去，我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如果他无法想明白这一点，无法真正做到完全接受现在的我，那么就算强行将他留在我身边，我也始终无法得到他完整的心。那样不完全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要的。与其那样，还不如放他走。”
兮妖对鬼靥说过，他要的是绝对的爱，绝对的完整，也绝对的坚定，他不需要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
虽然鬼靥心中的“最”是他自己，并没有移情别恋的说法，但兮妖还是更希望鬼靥能够接受他现在的全部，而不仅仅只是他过去的全部。
不管他将来是不是还会找回过去，现在的他始终都是他的一部分。如果鬼靥不能够接受现在的他，这对于兮妖而言，鬼靥的爱就不是绝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