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以身为器,养血为玉。百殆百得,天道永为。
——《归元真决残篇三》
世间最远的距离,从不是什么爱恨别离,只是生死。
一个人死了,再多的荣华富贵、知己红颜,也断难加身。
迦南山空门弟子萧不恸在一次意外之中丧生又离奇遭人离碎了守灵灯并且凿坟掘墓盗尸。而如此对待他的人……却是他从不相识的归云堂少主石三弦。
而自那时起,一切的一切就开始脱离了原轨,再无法恢复原样。
一句话文案:
这是一个从前被小受推倒了的boss攻悔悟重生【两男人才是真爱】,把小受盗尸带走力图HE但是中间穿插了许多波折CP的故事。
西皮明确是石少主X萧不恸。攻受双重生,但在时间轴上不相同。
属性崩坏暂缺,副西皮则为王景初与沈泽,其他或有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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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重生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不恸,石三弦 ┃ 配角:司楚,沈泽,王景初,妙莲,养玉, ┃ 其它:养玉师
第一章:人死灯灭非如是
萧不恸想了很久,才大概是明白过来一件事。
他现在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出山不及半年、尚有无数雄心大愿还未去完成的萧不恸,就那么死在了一个不知名剑客的剑下。
他此时甚至还记得那把剑穿透他心口时的痛感以及……剑刃拔出时、喷薄而出的殷红色血液。
记忆是如此深刻。
而那之后,他就麻利的死了。
人死有灵,七日灵凝不散。萧不恸的魂魄守在自己的尸身旁,或等着人来收殓他的尸身,又或者等着像无数刀中来剑里去的江湖人一般……曝尸荒野,无人拾骨。
所幸他还未有后者悲惨。许是那名剑客还有些天良,将他简单拾掇抄了个草席,便遣人送回了西冥。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理所当然,择了个日子,收殓入棺,速速地便入了土。碑上未曾铭字,恍然他一生,未曾开始,未曾结束。
萧不恸想得很开。他坐在自己的坟前,看着三两来祭拜的亲族,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冥币,想着他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不论死的活的他都是萧不恸,等着牛头马面拉了他下辈子就去重新做人。
但奈何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说的算。
晴霜雪夜,萧不恸没等来牛头马面,却等来了一个男人。
一个苍白的、英俊的带着厌戾之气的黑衣男人。
而这个男人显然不是来祭拜他的。男人狭长的凤眼眯起,略显危险的视线穿过萧不恸落在他身后的墓碑上,低沉的声音在雪夜之中显得几许惆怅零落。
“萧不恸……好久不见。”
而萧不恸还不及领悟这句处处透着诡异的话的真正含义,就听见一声破空的剑鸣,一柄寒光泠泠的宝剑,深深插进了土里,而墓碑的一角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削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么煞星!?萧不恸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脚踝,但下一刻反应过来他此时不但是个死人,还是个死鬼。
但即使是做个鬼,他也想当个明白鬼。
刚刚那柄铁剑简直是贴着他脚踝穿过来,若不是明白这男人绝无看见他的可能,他真是要怀疑这人是故意了的。萧不恸向来胆子不大,就是当了鬼也不见得有什么长进。当下便从地上爬起来打算走远一些。
而就在他起身飘离的瞬间,一道气劲穿空打过,打落了守灵的灯笼,男人一脚踩上了剑柄,一踢一压,溅开了不少新土,宝剑上传出尖锐的断裂声,萧不恸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去,那应该是用实木造的棺材半截横在土里,而剑气如风,半截棺面被破开。清隽的青年如沉睡般躺在其中,只是青白的脸色,双眼紧闭,无不昭告着他已逝去的事实。
萧不恸脸色一变,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情况,立时断声大喝:‘你作什么!’
明明那个男人不可能听得见,但却犹如听见了一般,将手伸入那赭红色的棺木之中,似是邀请,却又像是挽留。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不是爱恨情仇,只是生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不可能继续。
石三弦向来是如此以为。
第二章:生死苍茫两不知
萧不恸以为,自从他死了之后,一切就开始了神展开。
略过类似‘啊!神展开这什么玩意?他刚刚说什么了?’这样的潜意识层面的纠结麻花。萧不恸趴在有间客栈天字一号房内,开始了他这一日的新历程。
——偷窥的被动形式,被偷窥。
自从被人从坟里撬了出来,萧不恸就愁得很。他等不来鬼差,只能跟着尸身到处走,他尸体在哪,他自然也就只能在哪。因此,把他盗走的那个人走到哪,他也就只能跟到哪。啧,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然,他本以为这人把他盗出来是因为与他祖上有过什么私怨,才丧心病狂地跑去盗尸,做些挫骨扬灰一类的损阴司的事,——原因自然是在于这人打熄了他的守灵灯。没了守灵灯,按着西冥的规矩,他大莫便是不得投胎了。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既然都能成鬼了,投胎自然也没什么说得不说得的了。
但这逻辑却又似乎说不过去,他萧不恸祖上三代良民,一向清清白白,就是他本人也是一直打小在山上过,练功吃饭。半年前才勉强出了师,下山挑了几个小山寨后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寻上门挑战……江湖本就残酷,而之后的事,也就不必说了。
而就从他这几日的观察来看,这身上充满厌戾之气的男人,每日最常干的事就是坐在床边,半阖不阖地垂着眼睑,看着他的尸体。
似乎从未厌倦。
——其实这样尸体真的不会发毛发臭么?
曾经和仵作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的萧不恸十分担忧。虽然他死了,但也还是想死的好看一点,在成为枯骨之前,好歹留在他脑子里的还是人的模样。他虽不恐怖蛇虫之辈,却也十分的不喜欢。
——虽说……萧不恸是觉得,假使这人是在他尸身腐化得差不离的时候再去盗的尸,他受的刺激会更大。
萧不恸坐在八宝桌前又看了这男人一阵。这几日以来,他已经从被人看尸体看得习惯了。虽说开头总是觉得后背发毛,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真的越来越麻木了……
习惯的养成,需要经年累月的培养。他不知道他这现状到底是好还是坏。他的师尊子阳真人曾告诫过他:万恶由心,倘使心无戒备,则外物必侵。
他深以为然。
况且师尊怎会欺他骗他?
不得自由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萧不恸向来不是能自言自语得起来的人。即使别人不会发觉,他也无法这样做。
萧不恸终于忍受不了男人看他的尸体,他看男人这种反复循环的生活,于是飘到窗边看客栈外人来人往。
这样的情境一直持续了好几日,直到有人找上门。
听见敲门声的萧不恸即刻小小嗷呜一声,眼巴巴地就凑到了门侧。
而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这几日来他的第一句话:“进来。”
他嗓音很沉,与他身上透着的浓重的戾气恰恰相反的是却并不会给人带来慌乱感,只是沉稳。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了个穿着晏紫华服的妖娆女子,她手中捧着一个玉如意,唇边带笑,真正是个唇朱似丹,眉如远山的美人,她莲步轻挪,直接穿过了萧不恸。
——萧不恸默默地别过头,虽然这美人很养他的眼,但是被直接穿过去什么的。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好吧,他现在是鬼,是个货真价实的死鬼。但这是美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但是果然还是很不甘心啊!这跟她是不是美人有毛关系!萧不恸!你不是二师兄那个色胚!不要被同化了啊!
萧不恸觉得他果然是被劫走了之后脑子就有些不对。
浓妆艳抹的女子径自穿过了他,在那男人三尺外便停下了脚步,笑靥如花,正是眉目风流的姿态:“石少主,别来无恙?”
而听见这美人说话的一瞬间,萧不恸也觉得有些不对。
这、这声音怎么那么低沉?
“本君同不速之客无旧可叙。”
“真冷淡。好歹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才来的石少主这呢。”
石三弦冷冷瞥他,讽道:“你多虑了。说吧,你做这幅打扮到这里来做什么?卿少离。”
卿少离道:“捉采花贼顺带来你这瞧瞧。我听说,你这段时日可是做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堂堂杀手楼楼主,还得亲身下海捉采花贼?也不怕人笑话了。”
“既然堂堂归云堂石少主都能放下身段去算计一个无名小辈,我卿少离捉个采花贼又怎会怕人笑话呢?”卿少离反唇讥道。斜眼瞥了床上的尸身,他伸出手作扇风状,视线仍紧锁在石三弦身上。
“三弦,你不怕告诉我,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那与你何干?卿少离,我与你从来不是朋友,把自己看得太重不是好事。”
“你当不当我是朋友,和我当不当你是朋友……与你又有何干?”卿少离啧一声,“只是你无端去挖了人家的坟,现今江湖上对你的风评可都不大好呢,我是看在石二的面子上才提醒你一句,莫叫你作茧自缚才好。”
石三弦只是沉默,目光沉沉投向床上的青年。
萧不恸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着些什么,只能隐约知道这人的身份果真是不一般,但却不明白这么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又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来盗了他的墓甚至犯下劫尸这等令人不齿之事。
第三章:七情八苦乱命格
萧不恸百思不得其解。
石三弦目光也仅是锁在萧不恸的尸身上,而无再进一步的动作。卿少离见罢唇边笑容一僵,眼色一冷:“你动真格的?”
“……”
卿少离皱眉,幽幽道:“不怕后悔?”
石三弦突然笑了:“后悔?这玩意……”他淡道,“也许早在上辈子耗光了。”
******
归云岭,归云堂。逆云覆水不得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帮派。
破云归,归云堂。西冥近百年来所崛起的武林新势力之中,便有一支叫做归云堂。
但倘若真要说,归云堂实际上并非由多么了不起。论武功,它比不过武林中的各家百年老店;论年资,江湖上有其踪迹不过五十年间;论灵通,上有百晓堂下有万通楼,还轮不到它说话。
归根结底,这归云堂最得力的地方,便在一个“钱”字。
归云堂石家先代经商为业,家财丰厚。其现今掌权的石敢瑞石老年轻时更是朝廷一员猛将,守边卫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奈何西冥新启帝继位后沉湎酒色、无心朝政,后期更是听信谗言、残害忠良,石老爷子气怒之中却又割舍不得国家大义,只一面卸甲归田,一面又将家业投向以武犯禁的江湖,以备有朝一日,朝廷真真无药可救,却仍能杀出一条安国之路。
而那石三弦正是石敢瑞的嫡系长孙。石三弦少年失怙,其人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武功才智皆是出众。但碍于其性格阴沉,行事暴戾,石老爷子人虽到了花甲之年,却仍是不放心放权给这位族规亲定的归云堂少主。
而在出了一桩长房长孙无端跑去挑了人家坟这样的事之后,石敢瑞老爷子那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便更加的、忐忑了。
虽说现今江湖上还无人知晓这档子事,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就是死人嘴里的秘密,也能掏得出来。
石敢瑞忧心忡忡地看完一打手下呈上来的少主近日事记,挥挥手,深沉的对着一旁坐着逗鸟的二子、也就是石三弦他二叔,石家二少石莫名道:
“卿家那小子说三弦启程回来了……”
石莫名正喂鸟喂得起兴,听老爷子这样说,也就懒洋洋地应了句:“唷,这不正好,老爷子你不正巴不得他回来么。”
虽说石三弦干的事不地道,但谁让归云堂最大的长处就是护短呢。自家的子弟再不孝顺古怪,都还是自家的。
石老爷子道:“但卿家小子说三弦有些不正常。”
“卿少离那玩意说的话几分能信?再说了,这二十来年,三弦不都这样么?”石莫名嗤笑道,放下手中的玉米穗子,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石老爷子仍是忧心忡忡。
石莫名眯起眼,放下茶盏,道:“三弦也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再胡闹也是该有个分寸。老爷子您操那么多心也是白搭,况且这下一辈里,可不只有那一个石三弦。”
他顿了顿:“归云堂的规矩,向来不是由他说的算的。”
******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势必会遇见许许多多的如意,以及不如意。
如意到了最后,或许会成了不如意。而不如意,到了最后,或许还是不如意。只不过对其中的念想,或能轻了。
石三弦觉得他这一生,已经无法以如意还是不如意来形容。
因为这样的说法,本来便不甚恰当。
佛家说人生八苦,各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他活过的日子不过是寻常的人的半世,这八苦的滋味,却已遍尝。
偏偏……他又无力挣脱。
——也不愿挣脱。
石三弦静静坐在床榻边上,安置在床上的青年双眼依旧禁闭。他看着床上的人,明明不存在任何生命的迹象,他却突然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好。
他总算是属于他了。不存算计的相伴,不就是他上一世索求不得、始终难以如意的东西?
即使是以这样的形式……
石三弦沉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手却是这些天第一次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触上青年冰冷的脸颊。
他也甘之如饴。
第四章:诡变忽出惊魂息
萧不恸渐渐地、开始可以移动到离身体稍远一些的距离。虽然不过是从石三弦的寝室到隔壁的书房或者院子门口这样丁点大的距离,但循序渐进,或许终有一日他便能重获自由身。
虽说这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万劫不复。
子阳真人涉猎百家,鬼神之道周易之经亦是略有了解,萧不恸在他的影响下,多少还是看进了些书的。
——人死后化归郁鬼,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
游离于冥府之外的鬼魂最终的下场归结起来不过三条:冤鬼、夺舍、散魂。
却皆不结善果。
冤鬼,怨鬼。冤怨深重而化而为鬼,怨气小的散了怨气就能投胎,进一步作了厉鬼的地府不收,既无法摒弃人性,也无法与妖魔为伍。
而夺舍、散魂,皆因此而出。
萧不恸自觉这三者没有一个能够合他心意。
冤鬼散魂自不必说,就是夺舍,他也无法忍受替代另一人的身份活下去。
他在房里对着自己的尸体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依旧无法理解石三弦怎么就能对着这么一具乏味的尸体一看看上一天。
百无聊赖,唯一解乏的准背景石三弦又因事出了门。整座院子像是笼上了一层不见光的黑雾,不但空洞,而且寂寞。
这院子里除了萧不恸他自己这个无法自主的鬼以及作为院主人的石三弦外,再没有一个活人。萧不恸也没在此见过除了石三弦以外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