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典豪显然不想招惹花将离,狠狠瞪了容玉曈一眼,然后拉着兄弟们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花将离纳闷:“怪了,怎么寒气又没有了?”
容玉曈暗暗摇头:不妙,花将离居然能够感应到杀气存在。如果他是个没有发育的小孩子也就算了……他已经是个高中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却反常地拥有敏锐的感觉……花将离,如果你再让我抓到证据,我就只能对你动手了!
驱魔师必须有一颗刚强决绝的心,哪怕花将离身世可怜、哪怕花将离本质上是个好少年,但只要他沦为血色十字会的实验兵器,就必须被消灭。庆幸的是,敏锐感觉不足以证明花将离已经成为实验体,所以容玉曈决心一定要找到有利证据——作为驱魔师,不能错杀好人。
容玉曈的是非观念很强,所以判断花将离的生死,与他们的感情亲疏没有关系。
如果要安安静静等待花将离自己暴露出什么,无疑太浪费时间和精力。眼前有一条捷径,那就是逼问刘典豪——不管刘典豪是不是被花将离召唤出来的,二者之间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容玉曈还没想好行动方案,就被刘典豪率先发难,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课间操时间,容玉曈上卫生间的过程中被一群男生围堵,为首的正是刘典豪。
刘典豪很有大哥派头:“我昨天警告过你!”说话时将拳头捏得咔咔响,光这气势就能吓尿不少学生。
容玉曈轻松回应:“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闹出动静大家都得受处分。”
立刻有男生瞪眼斜嘴欺上来:“操!你小子是怕被打吧!老子先替豪哥教训教训你!”
作势要打,却被刘典豪一把拦住:“换个地儿也行!正好,打死打坏都没人过来拉架!十二点半,科教楼天台,小子你敢不敢来?”
“准时到!”
刘典豪没再说什么,朝地上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带着一大帮人涌出了卫生间。
这帮人刚走,花将离就闪了进来,二话不说把容玉曈拉到教学楼后边的小树林,急切问:“刘典豪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容玉曈从花将离眼睛里看到了关切、焦急……似乎还有内疚,心中生出好奇。在否定自己被打受伤之后,他试探着说:“刘典豪警告我离你远一点儿……我跟你感情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花将离无奈叹了口气:“都怪我大意了,我还以为他不打算招惹我了呢!”于是把之前荒唐的那一段说了一遍,当然,水房里那一出被花将离刻意隐瞒下来。
“说到底,这事怪我自己没有处理好……没想到现在还连累了你。”花将离越说声音越小,却又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害了你,而且我被一个男生喜欢并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不会怪你……”
这一刻意,容玉曈突然有种小小的感动。无论在什么时候,花将离这种主动承担责任的行为都是值得赞赏的。如果花将离没有陷入可悲的命运,而是像正常孩子一样学习、成长;如果花将离能够一直保持这份赤子之心,那该是多么难得啊。
明明这么优秀、这么善良的少年,为什么因为“被”实验就要注定成为牺牲品呢?
容玉曈一直不说话,这让花将离手足无措——他特别害怕自己说的实话在别人听来是废话。他的世界是孤独的,虽然习惯了被人忽视,但也最怕被人忽视。他只是想,如果能够明明白白说清楚不能做朋友,总比莫明其妙两个人互相不理睬对方好得多。任何伤心的事情,如果能够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容玉曈……你,你怎么不说话?”
“啊?”容玉曈终于从矛盾思绪中抽离出来,“你瞎想什么啊?我们做朋友是我们的事,刘典豪管得着么?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他打架一定打不过我。”
容玉曈居然坚持这份友谊,这当然让花将离喜出望外;可是,他依然担心:“这不是打不打架的问题。你不知道刘典豪有多难缠……我听说他家里很有背景,学校不敢把他开除。所以,你要是惹了他,他就一直缠着你,没完没了……”
容玉曈不以为意:“比背景?那他真是找对人了。你知道H市的世界船王俞家么?”
世界船王之名谁人不知?更何况花将离所在的S市和H市是双子城市。所以,他肯定地点头。
容玉曈故意装出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们家跟俞家是亲戚,刘典豪家势力能比得过俞家么?”
这话有明显夸大的成分,事实上容家和俞家关系不错,两家却不是亲戚。不过,花将离这个没出过远门的高二学生哪知道这些,果断选择摇头。
容玉曈拍着胸脯保证:“这就对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交给我吧!”看到花将离脸色缓和,他又压低声音以悄悄话的语气说,“我说你呀,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再把我带到这种幽暗的地方来了。如果被我们班那群女生看到,一定会误以为你要向我表白!跟我这种纯爷们儿一比,你肯定是个受。”
“你!想!太!多!了!”
花将离飞速转身逃离现场,他确实担心女生们误会。因为有些事,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大家口中的事实,当事人根本无法辩驳。想要“洁身”自保,就别让那些人抓到一丁点诽谤的“证据”。
尽管刚才开过玩笑,容玉曈紧跟着花将离的脚步,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有一天真要亲手结束花将离的生命,一定会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希望那时的花将离完全失去自我……如果在花将离狂暴嗜血的状态下动手,或许心里面会好受很多……
正午,大太阳当空,耀得人眼睛眯成线。
科技楼的天台之上,独身一人的容玉曈面对以刘典豪为首的十多个小混混。
如果这是普通高中生约架,一挑十几,不可谓不悲壮。
这是一场实力压倒性的约架;只不过,赢的那一方,是那根单杆。
驱魔师容玉曈没有伤害这帮凡人,只不过以灵力配合点穴功夫,让他们暂时昏迷过去罢了。
刘典豪不是人类,所以不在昏迷的高中生之例。他的力量、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极限,普通攻击根本不能命中他。
对付这种灵体,容玉曈当然不能使用普通攻击。他从随身空间袋里取出灵剑握于右手,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左手食指在灵剑上轻轻一弹:“缚灵术!”
10、学校异乱Ⅴ
剑光放出一道灵光,在空中化成锁链虚影缠向刘典豪,一经沾身、虚影立刻不见。
刘典豪高高跃起、正要进攻的身体忽然直直坠落下来,摔在地上不能动弹。他是灵体,当然不会摔伤。可是容玉曈的缚灵术相当厉害,一声咒语就让他不能动弹。没办法,他成为灵体的时间太短,又没有怨恨之力的加持,所以不堪一击。
容玉曈剑尖指向刘典豪眉心,只要刺下去,灵体就会溃散、再不能成形:“看来,你是个白痴灵体,看到驱魔师要施用缚灵术居然不懂得躲避。”
灵体成形,保有的也是他生前的记忆。刘典豪由生到死、又由死成为灵体,这是第一次遇到驱魔师,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哪里知道厉害?现在倒是知道了,不过已经晚了。
哪怕成为灵体,刘典豪也不改小混混的作风:“有种你就杀了我!”动辄要生要死。
“我杀了你,谁来帮你保护花将离?”
“……”
刘典豪犹豫惊慌的表情有一点点出乎容玉曈的意料之外。容玉曈说出“保护花将离”,其实是在诈刘典豪;因为他只知道刘典豪一定和花将离有关,却无法确定两人的关系。哪知一诈一个准,刘典豪不愧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混混。虽然身为同龄人,但跟狡猾的容玉曈比起来,刘典豪的智商值简直就是负数。
容玉曈有了信心,于是接着忽悠:“我是出生于驱魔世家的驱魔师,我的本领你也见识到了。我之所以到S市来,是因为我的家族接到秘报,说是这所学校有个叫花将离的高中生很有可能沦为黑暗势力的猎物,因为他天生具有特殊的能力。我来,是为了保护他。”
刘典豪确实没有什么心眼,仰着脖子直接问:“你不是因为喜欢他?”
容玉曈笑了:“我跟花将离才认识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喜欢上他?谈恋爱、搞对象也不能点火就燃吧?再说,你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搅基成风、腐化王道了么?”
“我误会你了。”刘典豪虽然保持着摔趴的姿势,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含糊。
对方这种爽快的性格,倒是让容玉曈心里多了几分欣赏。索性收了缚灵术,容玉曈把刘典豪拉起来,继续说:“要保护花将离,光靠你……看来不行啊!”
“不是还有你么?”
容玉曈极有方法地一步步下套:“我能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再说,我连他具体拥用什么能力都不清楚……没准,哪天我也变得和你一样呢!”
说到这个话题,刘典豪可真是心酸了一把;叹息之后主动交待了自己从人类成为灵体的过程。这其中,免不了会提及他在水房里差点把花将离强暴的那一幕。
听到这一段,想起花将离之前在食堂、在教学楼后小树林里的种种表现,容玉曈不禁腹诽:刘典豪竟然对同学做出这样的事,这小子死得不冤枉!如果不是遇到花将离,而是遇到别的性子烈的男生,搞不好还会来个冤死。
刘典豪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仍然一五一十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花将离是怎么召唤出那些青色火焰的……那应该是他在遇到危险时的无意识自卫行为,因为他那个时候应该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那种青色火焰对人体的作用其实不是灼烧,而是吞噬和吸收。”
“吞噬和吸收?”虽然容玉曈见识过不少异火,冰炎、毒炎、雷炎……可是火焰能吸收人体,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典豪点头:“没错,就是吞噬和吸收。当时我感觉自己所有生气和命源都被青色火焰吸收……而那些火焰,最终回到了花将离的身体里。在他昏迷之前,我打伤过他;后来我问过李甲,李甲告诉我,他进去的时候,花将离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血迹。这很明显是花将离吸收我的生气和命源之后自愈了创伤……李甲还说,当时地上只留下我的衣服,其它什么也没有,他一度以为果身跳窗出去了。这说明,青色火焰只对生命物质有效。”
容玉曈手心有些冒汗,因为花将离的这个能力让他心惧。青色火焰和花将离组合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一只捕食生命的怪物。而且,能够通过吸收别人的生气和命源自愈,这是一只几乎不死的怪物!
刘典豪接着说:“按道理,我是被花将离‘吃’掉了,连魂魄都不剩,不可能成为灵体。但是我的运气好,在水房时,花将离咬了我手掌一口,不小心把我的血液咽了下去。后来,我失踪的事给他造成了困扰,他强烈希望我能重新出现。于是,前几天的那个月夜,借着那些血液,我就被他从睡梦中召唤出来了。”
“太恐怖了……”容玉曈由衷叹道。
这个时候,在杀与不杀花将离的考量上,他又开始往“杀”的方向倾斜。无意识发动青色火焰已经那么厉害,如果有意呢?假设,如果花将离在人群集中时突然无意识发动了那种能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勉强从这种思绪中挣扎出来,容玉曈再问刘典豪:“你现在成了灵体,还想占有花将离么?”
刘典豪摇头:“以前是喜欢他、想占有他。不过,在我灵体聚合成功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花将离是造就我的主人,因为我赖以成形的血液还在他体内。不管他是不是有意召唤我,我出现的义务就是保护我的主人。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力没有觉醒、现在无法控制我,我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
听到这里,容玉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取出乾坤袋把刘典豪收了进去。
走到阳台边,看着远处的高中部教学楼,容玉曈深吸了一口气。
有了刘典豪的供词,这一回算是证据确凿了。所以……趁花将离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之前,必须铲除!
动手,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不是容玉曈对花将离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感情或者羁绊,而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类的正常生活、不对这所学校造成恐慌。
容玉曈回到教室,下午正常上课,课间时仍然和花将离谈笑。看着花将离不知者无畏的模样,容玉曈心里没有一丝丝犹豫那是不可能的。
容家的孩子,十二岁告别童年时期就要假期跟着大人出去做任务。这几年来,容玉曈捉鬼除妖、见识大长。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花将离这种情况——明明是人类,却因为特殊体制、被实验而成为怪物。
容玉曈最纠结的地方就在于此:也许花将离必定会成为屠人机器,可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现在杀了花将离,是不是跟谋杀普通人无异?
他才十七岁,实在不具备独立判断这件事的能力;越是思索,反而越困惑。
或许,这个问题可以请教伯父。容玉曈彷徨之际,终于想到了容家的实际掌权者,伯父家主容中兴。
容中兴的意思是:如果花将离的能力还没有觉醒,可以将他带到H市,或许容家本部的特殊医师能够为其治疗。但如果花将离的能力已经复苏,那就只能执行就地消灭。因为不能以多数无辜百姓的牺牲为代价,只挽救花将离一人。
容玉曈茅塞顿开、玩天喜地,正要琢磨怎么把花将离“骗”到H市。偏在这个当口,花将离出事了。
11、黑衣元崇
说起来,事情缘由跟容玉曈多少有些关系。
因为容玉曈在天台把灵体刘典豪给收了,也没对公众做出什么合理解释,这就让刘典豪的好兄弟误以为豪哥再一次玩失踪。
刘典豪明明是跟容玉曈约架之后消失的,稍微有逻辑的人也会先去找容玉曈的麻烦。可是这帮欺软怕硬的怂货却归咎于花将离——遇到不讲理的,躺枪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坏人的生存法则,除了弱肉强食之外,还有重要一条叫做——混帐!
这一次,要找花将离麻烦的,是社会上一个叫“威哥”的小混混头子。威哥跟刘典豪关系不错,所以要为自家兄弟“主持公道”。
威哥早听说刘典豪改变口味正在力追一个漂亮的小子——其实威哥自己也好这口,说是为了刘典豪不过是个烂透的幌子。
学校好歹也是一方势力,威哥不敢到学校闹事。所以,他让手下小混混纠集学校的小混混,晚自习后对花将离连哄带骗、生拉硬拽出了学校。这其中带头的,正是刘典豪身边的狗腿子之一,张丙同学。
威哥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学校这片区域是他的“势力范围”。
看到花将离的第一眼,威哥就特别满意,立刻跟手下小混混说自己要单独带花将离到卧室谈谈关于刘典豪的事情。
花将离之所以会半配合着出来,就是因为张丙骗他说只要把刘典豪的事情说清楚,刘典豪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他。花将离不知道刘典豪再次“失踪”,他不希望再看到自己朋友们像容玉曈一样被刘典豪威胁,这才半信半疑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