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一旦爽快,绝对让真汉子汗颜。
容玉曈虚抹一把额头汗,马上引荐花将离和从爱书互相认识,并且一再强调:这位姐姐不一般,现在是天界月老祠的高级红娘来着,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功绩就是错中出对撮合了一只人鱼和一条真龙。
花将离没有经历过那些往事,也没有听容玉曈提起过。但是,听到“天界”、“月老”、“人鱼”、“真龙”这些高大上的词汇,他自动在脑中把从姑娘归类为苏半夏那一类;立刻很有礼貌、很有眼色地率先开口问好。
从爱书得了一顶大大的高帽,又被花将离尊敬的表情萌到,当时就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笑得小舌头(扁桃体)都露出来了:“好!初次认识,姐姐也没有什么见面礼,就送你一个……这个吧!”
勾勾手指,有一道细细红光缠连在花将离右手小指上;再一甩,红光另一端缠连在容玉曈左手小指上。从爱书十分满意,自我肯定:“这个就是传说中‘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红线啦!被绑上之后呢,理论上这辈子是挣不脱了。”忽视停了一下,脸色微变,“对了,你们是真的情侣哦,可别搞错了!”
猫耳妖苗晓当场吐槽:“宝物不错,就是红娘太渣!”
林阿卫补上一刀:“对啊!万一不是情侣被你这样乱牵,天下的女孩子还能和男孩子在一起么?我要向月老投诉,腐女不适合当红娘!”
从爱书扭头挤出一个狰狞又邪魅的笑:“吐槽神马的、投诉神马的……呵呵,骚年和正太,你们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到时候,姐姐哦呵呵呵……”
苗晓和林阿卫吓得立刻噤声、只管低头扒饭。嘤嘤嘤……不想长大啊,得罪了腐女红娘怪姐姐,长大以后她会以权谋私、替我找个不靠谱媳妇啊嘤嘤嘤……
从爱书眼光扫到木辞和倪子,两人都是后背一寒。一个说“我去帮你搬凳子”,另一个说“我去帮你拿碗筷”,一溜烟躲进厨房。
眼光又扫到林瑞,冷面小正太冷冷抬眼瞧回去:“我的姻缘还早,也不劳姐姐费心。如果姐姐敢捣乱,我一定烧了你的红线,然后亲手把你送到伤残人士疗养院!”
从爱书抿了抿嘴,立刻移开眼光。这小子看着是一枚正太,可是实力太彪悍,实在惹不起。嗯,要挟人和帮助人都得分清对象;前者容易被人反要挟,后者容易被人讹上。
直接略过高学书,这也是一位得罪不起的主。然后眼光落到元崇身上时,从爱书再一次勾起了嘴角。
刚好木辞和倪子拿着器具过来,从爱书就让他们直接放到元崇身边。这位帅哥一定单身,外形条件真是不错啊,完全不输容玉曈。可惜红娘没有情根谈不了恋爱,否则自己找这么一个男朋友也不错。哈哈,当然,如果能帮这个帅哥牵上红线,那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元崇倒是不怕。他是成年人,当然能瞧出来从爱书只是爱闹而已。根据从爱书帮容玉曈和花将离牵红线的手法来看,这位高级红娘对工作相当热爱和娴熟呢!和红娘搞好关系也不错——元崇比容玉曈还大几岁,现在容玉曈已经带着媳妇回家见家长(大雾)了,他自己也要努力才行。
再看容玉曈和花将离指尖的一线红光。经过从爱书打趣欢闹这段时间,红光已经收敛,恢复成细细红线本身。明明是缠在指上,却似乎没有触感、恍若无物。再过一会儿,红线竟然凭空消失,仿佛蒸发了一般。
容玉曈有些奇怪:“这……”心说不会是两人之间无缘吧?那也太操蛋了!立刻以眼神询问从爱书。
从爱书嘴里嚼着肉丸子,哼着声音说:“不用担心,红线本来就会变得透明的。你想啊,如果总被一根线绑着,生活多不方便!只有当特别特别想念对方时,红线才会再度出现;这个可是天女纺成的神物,哪怕两人相隔万里也不会断绝。”
容玉曈这才放心,然后仔细帮花将离布菜。
容玉曜给苏半夏布菜的同时,不忘对花将离说了一句:“小花,这里就是自己家,不必客气!”
有了容玉曜的一句话,花将离差点流出眼泪,狠狠点头:“嗯!”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家”这个词永远是花将离最不愿意触及的。并不是害怕,只是……就那样下意识逃避和闪躲。
其实,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之间再怎么样亲密,再怎么样一起长大,终归隔了一层心膜;他们永远没有血缘上或者道德法律上相互之间关于“家人”的认同。有些关系,一旦失去,就很难找回来。关系是虚的,不像物品客观存在,而维持关系的人心,又从来都是最容易变质的。
所以,尽管容玉曜不苟言笑,但他说的话,从来都是一字千金;这样的话,击在花将离的心里,当然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或许,花将离从来缺少的,就是一种归属感。一直以来无依无靠孤零零,直到容玉曈的出现才让他摇摆的心灵有了坚定的追求。但是,他又害怕拖累容玉曈;因为爱,所以怕。于是,当身为容家少主的容玉曜开金口,花将离就忽然之间有了底气去爱。之前那种飘渺不定、那种彷徨惆怅,全都被踏实取代。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不仅有了容玉曈,还有了家人的支持。
到这个时候,苏半夏也布菜给花将离:“我们家的大事,从来都是玉曜说了算!”
花将离怔愣片刻,感动一波接一波敲打在泪腺上,泪花终于快要溢出。可是,花将离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要把柔弱的一面展现给家人。明明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应该笑起来才是!
可是啊,眼泪就是这么奇怪,越想忍住,它就越不受控制。无声顺颊而下,一线从嘴角进入嘴巴、另一线直接从下巴滑落。进入嘴巴的,咸涩味道瞬间盖过饭菜;从下巴滑落的,立刻滴湿了衣裳。
眼泪一旦牵动最心底的情绪,说话就会哽咽起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就算泪流无声,可同一张桌子离得这么近,在座的又都不是凡夫俗子,怎么会不引起众人关注?马上,各种安慰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容玉曈直接把花将离拉到怀里,替他拭泪。
众多安慰中,又以从爱书和苗晓的安慰最令人啼笑皆非。
从爱书说:“小花同学这是哭嫁呢!哭嫁可是少数民族习俗哦!据说哭得越伤心,将来的日子就越幸福!”
苗晓说:“咱家终于又多一位成员了!虽然你不是小动物,但是你放心,我们不会歧视你的!”
诸多声音中,花将离唯一认真听进去的,还是容玉曈在耳畔的轻问:“成为一家人有那么感动么?还没举行必要仪式呢!”
“我这是高兴……”
唉……算了。这个时候,辩驳太无力。毕竟,感动是真,高兴是真,眼泪也是真……说不清、理不顺,反正就是放在心里的感觉。
幸福眼泪要被收住,比收住伤心眼泪要容易得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说“幸福来得如此短暂”的实例。花将离眼眶仍然红红的,等从容玉曈怀里直起身体坐好,这才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她。
是一种认同、是一种祝福、是一种希望……原本只是红了眼眶的花将离,整张脸、包括耳朵都红了起来。刚才哭出来的时候明明觉得好幸福好感动,这一刻却又万分后悔自己没能忍住眼泪,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小孩子,还有汤圆面前哭鼻子,太丢人了!
“大家别看我,继续吃啊!”唯一能把花将离从窘迫中救出来的,只有花将离自己;救出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强行厚着脸皮、装没事。
“哦,吃吃吃……”大家很有默契地配合。谁都知道,如果不配合的话,花将离大约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得不承认,平时不太厚脸皮的人强装厚脸皮,需要极大的勇气。所谓的举重若轻、淡定如常,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花将离自觉自己已经做到极致,为了回报苏半夏帮他布菜,他好心给大同和小异布菜。
两只汤圆家教好、有礼貌,各自捧着碗接下来。哥哥容大同看着花将离,黑眼珠转了转,扭头问弟弟容小异:“你说,咱们以后应该叫花叔叔还是花婶婶?感觉好像大公鸡的名字哦!”
花将离:“……”
66、
最终,在容玉曈的协调之下,大同小异暂时管花将离叫“将离叔叔”。花将离本人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大公鸡神马的伤不起啊!孩子们太有想象力了!
一顿饭吃完,感动过了、热闹也过了,高学书就主动提起让花将离到那个神秘的地方去。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索性住下来明天再行动,今天剩余的时间正好可以仔细商量行动的路线。
如果只是普通人类朋友之间拜访,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但是,这一回的“拜访”却有不同。首先,初代实验体朱孟多年隐居,他的住处,越少人知道越好。其次,花将离始终是血色十字会的目标,血色十字会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这具“完美实验体”。可想而知,只要花将离出门,九成九会被血色十字会的暗探盯上,会内高手随时可能展开偷袭。所以,本来普通的一件事,硬是给折腾得必须斗智斗勇。
容玉曜在大学城生活区的家,是两套房子打通的,所以房间不少。容玉曈和花将离留宿于此,刻意分房睡——毕竟是在堂兄家,尤其花将离是第一次做客,不好太那什么。
不过,这都挡不住容玉曈偷偷“窜门”,趁花将离穿着宽松睡衣趴在床上发呆时将其吃干抹净。由于要防止被人“捉女干”,而且次日还要行动,容玉曈果断选择速战速决。但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可不像三四十岁的中男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年纪的男生可是战力十足的。所以,哪怕只是“匆匆”,花将离也累得一觉安稳。
次日起床用过早饭,行动开始。
按照昨天商定的计划,花脸胖狸猫倪子同学甩手放出数张绿叶,烟雾中分化成花将离和容玉曈的模样,让他们分批次出门。这一手迷惑敌人的法术可谓精贱之极,由于倪子五百年道行不是盖的,所以幻化出的形体和本尊完全无差别——H市那帮潜伏的血色十字会暗探可就倒了霉,几乎被玩坏。
高学书作为引路者和介绍者是必须同去的,元崇身为第三代实验体的儿子兼第四代实验体花将离的好朋友、也有必要随之同去。倪子索性就把他俩变成花将离和容玉曈的样子,让四人一同出去——反正凡人看来,只是两对“双胞胎”而已。最巧合的是,高学书和花将离、元崇和容玉曈,身高居然差不多,这就省去许多麻烦。
最后,正太中的高手、凶残者中的正太、林瑞同学也被容玉曜和苏半夏派去保护花、容二人的安全。他的变化更简单,直接缩小身形变成拇指大小,钻进花将离衣兜里躲起来,叫敌人防不胜防。
于是,当又两个花将离和两个容玉曜并肩走出小区时,血色十字会的暗探们已经累觉不爱,心中千头神兽草泥马挤挤挨挨踩踏而过——麻痹!那只天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这是哪门子法术,比克隆还猛!有这本事,怎么不去申请炸药(俗称诺贝尔)奖啊!
天狐苏半夏光荣躺枪。
没办法,上级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得错过任何消息,暗探们只得打电话再次申请调拨人手过来进行跟踪。
H市某小区居民楼里,黄永伦面如土色、马丽更是顶着锅底脸。暗探们不断申请加派人手——可是人手已经不够了!
马丽正在为容家突然使出“变态”迷魂招而气恼,黄永伦心里则有另外的算计。
之前在游乐场,元崇突然出现一通“忠告”之后,黄永伦长了心眼。他没有立刻返回血色十字会总部、没有利用钥匙偷偷去珍宝馆搞到罪证,而是耐心等着跟马丽汇合。果然,马丽成功从容中青手中逃脱——应正了元崇的话:马丽有逃生的本事,把珍宝馆钥匙“托付”给黄永伦,其实只是一种考验。如果黄永伦直接返回总会,等待他的,只可能是有去无回。
所以,黄永伦庆幸自己获得元崇的提醒,同时对马丽恨意更深。虽然,他主动上交钥匙的举动已经彻底让马丽戒心消除。
于是乎,尽管现在两人表面上都表现出对容家使出“卑鄙”手段的憎恶,但在黄永伦心里,却是冷笑:老女人,看谁算计得过谁!?
收敛神色,黄永伦一本正经:“副会长,依我看,不如派出魔物!”
“魔物……”马丽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可问题是,魔物对比人类,更容易被容家人发现。毕竟,容家是货真价实、传承千年的驱魔世家。
说到底,血色十字会在H市人手不足,多少和黄永伦有关系。当初血色十字会在H市最重要的据点,是旧城区一所教堂;以传教之名,人手充足、势力颇大。可是,由于黄永伦操作不当,教堂被容玉曜一锅端了。由于那次混乱中,黄永伦成功获得融血实验必须的顶级土系妖魔血液,将功抵过,这才没有受到组织处罚。
“副会长,我的意思是……魔物派出不是跟踪,而是让它们直接攻击。如此,花将离的真假一试便知。如果只是跟踪,我们始终不知道真假,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反而对我们不利。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容家不惜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掩护花将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对容家有利的事,肯定对血色十字会不利,希望副会长以大局为重。”
“……”马丽陷入沉思,黄永伦分析得太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可是,她绝想不到,黄永伦借由珍宝馆钥匙取得她的完全信任之后,竟会处心积虑坑害她。黄永伦口口声声从大局出发、一切为了血色十字会,其实真实目的不过是想挑起血色十字会和容家的直接冲突。黄永伦是吃过容家亏的,他知道容家在H市的势力有多强大;不仅于此,H市包括马家在内的其它驱魔世家现在都唯容家马首是瞻,只要容家一声招呼……嘿嘿嘿,马丽就是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H市。
H市马家是她出生之地,如果能够葬身此处,也算上帝仁慈……想到这里,黄永伦心里又是一阵冷笑。
算计一生,必将一环扣一环,不死不休;正如谎言,一旦生成,就必须不断圆谎,直到力尽神竭、被人识破唾弃。
马丽终于下定决定:“行吧!那就派出魔物!花将离是血色十字会努力百年得到的宝物,绝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哪怕毁了,也不能让容家人得到!”
居民楼的地下室已经被打通,幽暗房间里,十数名牧师吟唱着魔咒。他们脚下,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魔法阵,繁复几何图案重叠在一起,鬼气森森。随着牧师们吟唱时产生顿点,魔法阵应和一般发出黑色光亮;每一次发出光亮,就有数只丑陋的黑色魔物钻出、透过墙体飘飞出去。
那些黑色的躯体,肉眼凡胎之人是看不到的。但是,当它们从身边掠过,会让人产生一中莫名的恐惧和阴寒。
魔物们似乎从魔法阵通道一出现就得到命令,集中往大学城方向飞去,然后又再三五成群散开。
容玉曜难得今天没去上课,正在大阳台摆了躺椅、腿上坐着大同小异,父子三人晒太阳。身为驱魔大世家少主,对于魔气的感应不可谓不敏锐。半空有异动,容玉曜掐诀打开法眼向半空望去。黑色魔气聚合又散、丑陋魔物的样子无可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