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越名教周公之礼,读书人斯文扫地
一时间新妇添妆已毕,早已忙乱到了三更时分,忽听得外间吹吹打打,便知是迎亲的人来了,水氏因上前意欲搀扶飞天上轿,却见他摇头道:
“嫠女再嫁,纲常尽毁,见不得三光,姊姊让那轿子撤了横杠,对门掀了轿帘,我进去安置好了,自然招呼他们启程的,时辰耽搁的这样晚,姊姊不去送亲也罢了。”
水嫣柔闻言笑道:“不怕妹子笑话,我的底细你也深知道,原是宅门里逃出来的,家中也没个兄弟姊妹,如今就你这一个金兰姊妹发嫁,做姊姊的怎能不尽一份心力呢?”
飞天闻言,也只得由着她,水氏一面出去吩咐轿夫将轿门对准了飞天家的大门,一面招呼他上轿,飞天见了,连忙收拾妥当了,先将钱九搀扶进去,自己也举身登入,挨着他坐了,且喜水嫣柔为自己安排了八抬大轿,地方倒也宽绰,又不叫人疑心的。
水氏见轿内响动,因笑问道:“妹子坐稳了?”但听得内间姒飞天答应了一声,方命人放下轿帘,轿夫上来抬出院去,但见那金乔觉一身鲜亮服色,跨马游街,见他们出来,因伸手将志新捞上马背笑道:“男孩子就跟着我骑马可使得么?”
志新闻言含笑点了点头,那金乔觉方策马为轿子开道,虽是三更发嫁,这场喜事做的倒也热闹体面,东村中人彼时多半都得了消息,纷纷出来瞧热闹。
却见竟是八抬大轿迎娶,新郎又是镇上的衙门口里的官人,倒真比大姑娘出聘还要风光体面,一时间三姑六婆叽叽喳喳起来,传些闲话,无非议论这姒家娘子命运两济,又有人传说他何等美貌,方能以嫠女之身再嫁这样殷实的人家等语。
志新此番坐在继父马背之上,但见那些平日里多有瞧不起自己的邻居,此番都有些艳羡地看着迎亲队伍,因觉得面上有些光彩,又见那金乔觉此番迎娶谨守礼仪,对自己也谦恭和蔼,并不曾因为抱得美人归就耀武扬威起来,心下对他倒也颇多好感。
一时间队伍到了村口,原也有几个把守的兵丁,只是此番是金乔觉娶亲,他们如何敢来搜查的,少不得上前作揖打躬,说些恭喜的话。
那金乔觉素来通透,因命人散布好些喜银分赏众人,那些官兵见他这样大方,索性连箱笼细软也不曾搜一搜,便放了他们过去。
飞天隐在轿帘之内看的明白,因心中暗道侥幸,此番过了这道坎,往后只怕这钱九郎就有救了。一时间迎亲队伍来在城门口,果见那酆玉材早已穿戴了一身吉服等在那里,见了金乔觉,难免取笑一番,因兄弟二人会齐了,策马往金宅而去。
因飞天早已嘱咐过水嫣柔,自己此番下嫁,新妇不见三光,迎亲的轿子便径直进了门,来在二进院子,金乔觉为飞天安排的小院儿内,依旧将轿门对准了房门,那水氏娘子在外嘱咐道:“妹子到家了,请下轿吧,我都嘱咐过了,里头再没别人。”
飞天闻言,因打起轿帘一瞧,果然房内空空荡荡的,没有服侍的人,因放心搀扶了钱九下轿,将他安置在内间炕上,打下帘子,方才出得门来在门口处,低低的声音道:“多谢姊姊周全。”
水氏闻言,因命轿夫抬了轿子下去领赏,一面隔帘嘱咐飞天将息一会儿,她身为媒妁,要到前面吃几杯水酒方才是正礼,姊妹两人正说着,忽见志新跑了来,因隔帘笑道:“爹爹在前厅陪客,来了好些人,叫婶子过去吃酒呢,爹爹怕娘在内间寂寞,特地打发了孩儿过来相陪。”
水氏娘子闻言,噗嗤一笑道:“好个善解人意的温文郎君!”因说着,打发了志新进去,自己兀自去前面内厅之中找些堂客们说话儿吃酒。
志新打起帘子进来,见了飞天一身鲜亮衣裳,因陪笑道:“娘今儿真好看。”飞天闻言脸上一红笑道:“哪里学了这些贫嘴滑舌的。”
因将志新抱在膝头,母子两个在外间坐了,飞天见志新面上颇有喜色,因试探着问道:“方才外间花厅都来些什么宾客,可有咱们认识的人么?”
志新笑道:“有几位村中的高邻,都是平日里对咱们颇为照顾的,白羽和他爹爹都来了,因酆大先生今儿定要吃醉了回去的,晚间放学时已经说了明儿放假,白羽便撺掇他爹爹带着他来闹一回。”
飞天闻言点点头道:“见你今儿比平时活泼些。”志新闻言脸上一红笑道:“只要母亲高兴,孩儿自然也替你欢喜,再说爹爹待我很好,在宾客面前十分给我脸面的,白羽和酆大先生也劝了我许多好话,孩儿并不是念书念糊涂了的,母亲既然嫁过门来,安心度日便是,娘为我守节十年,此番也该过几年平安喜乐的日子了。”
飞天原本以为志新跟着自己进了金家大门,心中定然有些别扭,谁知他此番不但神色自若,竟还有些惊喜之色,只怕是平日里自己从未透露过钱九之事,反而对他说起过许多那金乔觉的好处来。
如今孩儿得知自己的继父就是那位温柔体贴的师伯,自然是将男孩子的那些孺慕之情转嫁到了金乔觉身上也未可知。只是自己原本只打算借着这门亲事做个金蝉脱壳之际,如今见志新这般欢喜,倒不忍心将实情告知了。
母子两个正说些闲话,忽听得帘外白羽的声音道:“给婶子道喜了。”飞天闻言噗嗤一笑,因打发了志新封了一包喜银拿出去给白羽。
但听得小弟兄两个在帘外商议,那白羽笑道:“多谢婶子赏赐,志新与我去花厅玩玩罢,前头预备了小戏,那些人还在灌你爹爹的酒呢,你还不去挡一杯?”
志新闻言有些想去,又怕母子枯坐房中无趣,因有些为难,飞天见状因笑道:“你跟白羽过去瞧瞧,有什么新鲜故事也回来给娘说说。”
志新听闻此言方才放心,因与白羽携手揽腕地去了。两个小弟兄来在前面花厅,果见外头院中预备了一班小戏,里头爷们儿却也不甚爱听,因吃酒划拳渐渐无所不至起来。
那酆玉材因多吃了两杯,酒品又不甚佳的,仗着酒意上前与金乔觉勾肩搭背笑道:“这不是没有的事么?谁知竟给你这东西占了去,端的是重武轻文,斯文扫地。”
金乔觉见他谐谑,也不理论,只蹙眉推他道:“吃醉了去客房睡睡吧,何苦来这里闹呢,你见今儿有几个小学生都跟着家大人来吃酒的,仔细明儿传到学里,才是真的斯文扫地呢。”
那酆玉材闻言不以为意笑道:“这不值什么,殊不知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我一个坐馆的先生,文不成武不就,有什么身份还值得端着,又不是你家娘子。”
因说的众人哄笑起来,金乔觉闻言意欲规劝几句,只是论理这酆玉材又是自己的师兄,不好拿出身份来教训的,只得没奈何赔笑了几句。
那酆玉材见了,却越发上来了笑道:“今儿兄弟成亲,做哥哥的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做贺礼,因特地预备了一件清贵东西,权且致意罢了。”
众人闻言,因起哄架秧子叫那酆玉材将贺礼拿出来瞧瞧,酆玉材因自袖中取出一个锦缎包裹,叫众人撤去一桌酒席,将那包裹拆开来示于众人眼前。
宾客们低头一瞧,原是一本诗经,因纷纷没意思道:“人家娶新媳妇过起来,又不是考状元的,没得送人家这样劳什子做什么,端的是个书呆子。”
那酆玉材因摇头晃脑笑道:“你们别看他今儿抱得了美人归,我却深知他的底细,我这兄弟老实,此番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少不得我这做哥哥的指示教训他一回,你们还别瞧不起我们读书人,好歹也是圣人门徒,常言道既读孔孟之书,必晓周公之礼,说的就是我们这样行当的。”
那些宾客闻言哄笑起来,连内间花厅小酌的几位堂客听了,也绷住不娇笑起来,隔帘花影,花枝乱颤,倒把外头饮酒的爷们儿也看的心神荡漾起来。
金乔觉见酆玉材闹得渐渐不像话,因也忍不住笑了一回方劝道:“师兄这可是吃醉了,让兄弟扶你去客房躺躺罢。”
酆玉材尚且不曾答言,却见那战天刃也喝得有些醉茫茫的笑道:“金兄弟又不是闺阁女子,怎的恁般面嫩脸软,咱们都是粗人不知礼数,此番暂且听听酆大先生如何教导周公之礼,也学学长长见识。”
一众宾客听闻此言哄笑一阵倒也罢了,偏生那水氏娘子也在内间花厅之处陪伴众位与会的堂客,听闻此言脸上一红,啐了一声道:“这死鬼也学坏了!”倒惹得众姐妹笑了一回。
但听的外间那酆玉材笑道:当年周公制礼作乐,究其根底精髓,都在一部诗经上来的,因席间有几个小学生也跟着父母前来吃酒,方笑问道:先生这话想是差了,这诗经怎好攀扯上周公之礼呢?
酆玉材闻言摇头道:哪里差了,诗的讲究正是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不然,为什么倒要讲究平、上、去、入呢?
第五十四回:金乔觉程门立雪,姒飞天洞房花烛
那金乔觉原本敬重姒飞天的人品,洞房之夜不欲诙谐,谁知听闻此言,到底绷不住,因噗地喷出一口酒来,连忙伸手在唇边拭了,一面指着酆玉材摇头一笑。
一时间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一面又说要闹洞房等语,渐渐没了约束,恣意玩笑起来,到底是水嫣柔在内间看着不像话,因隔着帘子唤来白羽,教他去对爹爹说几句。
白羽领命,因在人群之中寻到爹爹,拉扯了几下他的衣袖,低声将娘的意思说了,那战天刃闻言,因笑道:“原本三更发嫁,这时辰就不早了,明儿各人都有各人的营生,依我看不如散了吧,也叫金捕头贤伉俪早些安置。”
那战天刃虽然是个铁匠铺的东家,到底比在场众人年长几岁,况且今日来的多半是衙门里的官人,又或是东村中的几家村民,都是些夙兴夜寐的勾当,听闻战天刃此言,纷纷附和,一时间众人散去不提。
那金乔觉感念义兄解围,因亲自送了他们一家三口出来,却见战天刃的伙计已经雇了车等在门口,因笑道:“天色已经接近绝早,大哥是要护送嫂夫人和我侄儿回去么?”
战天刃未及答言,那水氏却爽快接言道:“如今天都快大亮了,我看很不必再费事的,就让他径直回铺子里歇歇,也就该上工了,今儿酆大先生吃醉了,断然不能到学里,我带了白羽家去睡睡罢了。”
因说着一家三口辞了出来,兀自上车去了。金乔觉见送了众人,心中记挂着新婚妻子,因叫家人关了街门,自己回在前面花厅之处,却见酆玉材兀自沉睡,也不理论,因没奈何一笑,命家人将他送入客房之中安置。
自己复又整顿了衣冠,因来在二进院子处,在帘外咳嗽了一声,却见志新打起帘子出来,见了金乔觉,因微微一笑,上前来躬身道:“给爹爹请安。”
金乔觉见状心中一热,因拍了拍志新的头笑道:“你母亲安置了么?”志新摇头道:“娘说请爹爹进去呢。”因说着转身跑了。
金乔觉闻言顿觉心下一紧,他自幼跟随师父在山中学艺,未曾沾染红尘,成年之后为了寻觅失踪的师弟,虽然投身六扇门中,却是洁身自好从不曾胡来,只是不知为什么遇见这姒家娘子之后,反而动了凡心,如今苦苦追求了快要十年的光景,方才得尝夙愿。
如今姒飞天恩准他进房,却又不知何意,只是娘子既然相请,自己又不好推说不去,只得整理了衣冠卷帘而入。
却见姒飞天端坐在厅中,一身吉服,轻纱遮面,见他来了,因站起身子福了一福,柔声说道:“婢子给老爷请安。”
金乔觉见了,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道:“怎么这样见外?如今你我大礼已成,说是夫妻也使得,往后千万别这般生份了才是。”
却见姒飞天倏忽抽回手臂,因向后退了几步,面目低垂柔声道:“老爷这话说差了,我原是有身价银子一纸契约进了金家的门,论理只是个丫头,往后老爷迎娶大娘,我自然也要服侍敬奉,尊卑分教长幼有序,此等大礼岂可偏废。”
金乔觉原本一片丹心的进来,如今给飞天这样一说,因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之意,转念一想,这姒家娘子进门之前已经转托水氏与自己交割清楚了,今日之事,原也没有指望他竟能提前与自己合卺,想到此处,因温文一笑道:“你说的是,这件事上,原是我急躁了些,今儿闹了半夜,你也累了,就早些安置吧。志新我已经另外辟了一处书房给他住,明儿起来我再带他来见你。”
因说着,点了点头退出飞天房门之内,姒飞天在帘内听闻那金乔觉出去,方才松了一口气,因回至内间,见那钱九郎依旧昏昏沉沉的,看来明日见了志新,首要之事就是想办法请个大夫进来瞧瞧他的病症,虽然不指望医好了,到底退了烧才是正经。
飞天正在寻思如何医治钱九之际,忽见他眉目紧蹙,额头都有些烧红了,因伸手在他面上一探,却是滚烫,又伸入锦被之中探了脉息,竟是心如擂鼓一般。
那钱九郎原本因为伤口溃烂感染了风寒之症,如今乍然接触道飞天温热柔软的肌肤,因本能地捉住他的皓腕在手中摩挲着,一面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意欲搂在怀中。
飞天挣扎了几下,见他薄唇微颤,便知是体内寒毒发作,若不助他取暖,只怕熬不过去,只是如今自己刚刚过门,断然不能让金乔觉出面请了大夫前来医治,想到此处,也只得停下挣扎之意,任凭那钱九郎将他拥入锦被之中。
那钱九此时体内寒毒发作,因忽觉怀中多了一具温暖绵软的躯体,还道是在梦中,勉强微睁眼帘,却见怀中之人竟是姒飞天,因扯出一丝笑意道:“你如何在此处?”
飞天闻言只不理,闭上一双妙目权当自己死了,那钱九因俯身细看时,却见他竟穿了一身大红的吉服,因心中一动,伸手扯了他面上的薄纱,忽见内中芙蓉玉面,竟做新妇艳妆,因忍不住伸手在他面颊上摩挲起来。
飞天见他沉迷之际还要这样动手动脚,因微微扭动身子挣扎起来,又不好叫嚷起来,因那金乔觉安置的书房就在院外,他素知师兄习武之人,原本警觉,自己稍有撕扯叫嚷之声,定然惊动了他,只得一面隐忍着,一面推拒他道:“贼配军,你如今病得厉害,好生挺尸一会子才是正经,做什么恁般无礼!”
钱九此番给寒毒烧得心神有些模糊了,因迷蒙笑道:“今晚不就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么,为什么不与我合卺呢?”因说着,竟伸手扯开飞天一身大红吉服的衣领,露出内中一块雪脯。
飞天见状娇呼了一声,又不敢奋力反抗,只得伸手推了他两把,怎奈两人膂力有差,若不运用真气,却是难动分毫,若要提起真气来,又怕外面金乔觉察觉此事,因只得别过脸去勉强承受。
那钱九郎见他不甚抗拒,只道他是肯了,因盯着那块露出的雪脯瞧了一眼,竟将唇舌按压上去,在上面放肆地舔吻起来。飞天久无此趣,如今给他一弄,只觉浑身打个冷颤,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那钱九见身下之人有了反应,因变本加厉地伸手从那吉服的领口探进,贪婪地揉捏着飞天胸前柔嫩的肌肤,渐渐环绕着胸前宝珠打转起来。
飞天见了,因狠命扭动着身子躲避他的轻薄,无奈床笫狭小,如今睡下两人,却是避无可避,反而渐渐给他逼到角落之处,那钱九食髓知味,如何肯放手,因见身下的美人不听话,便毫不客气,伸手捻上了他胸前的珠玑。
但听得飞天嘤咛一声,给他激得打了个冷颤,身子奋力一扭,好似要将那钱九从身上掀下去一般,钱九郎见了,知道自己摸对了地方,因双手并用,捉了飞天胸前的两颗宝珠狠命捻动起来。
飞天便是有过两次床笫之事,皆是匆匆露水,并不曾这般情浓的勾当,因身子娇花无力敏感难当,虽然心中不愿意,怎奈胸前宝珠受制,因渐渐扭动起来,身子一挺一挺地随着钱九手上的动作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