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隐抽回手指,紧张地扶住双眼一闭就往下软的家伙,摸了摸脉后又是一声笑,将人送了进去很快就出来了。
洛奉先面无表情地垂首盯视着明明没有喝酒,却满是醉酒之态的穆焕生,心里的怒气在不停地翻滚,忍了几回终是骂出了声,“不知羞耻!”
穆焕生捂住绯红的脸颊,正傻傻地笑着,也没听清洛奉先的话,转个身,夹抱了一床软被继续在榻上欢快地翻滚着。
洛奉先死死捏住袖摆,理智在告诉他该走开了,明日过后这两人天各一方,中间还有昭肃拦着,只是快乐这么一会而已,应当有气度些。
但目光落在他光泽的嘴唇上就是移不开,仅仅只是这样就心花怒放了,要是自己比前世的莫隐更加真诚,比今世的莫隐更加可靠,这个人是否……
不对,洛奉先猛地深吸一口气,侧开身,大步离开:不能在一切没确定前就将心交出去,不能。
穆昭肃见到迎面而来的洛奉先,一把拦住他,厉声喝问,“阿生那混账回来了?”
洛奉先麻木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里间。
穆昭肃冷哼一声,吩咐道:“将里面的混账给我捆出来,先打十板子。”
洛奉先住了脚,又抹了把脸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昭肃斜睨着洛奉先,半真半假“小混账彻底惹毛他老子了,下了死命令,无论谁抓到四皇子先来十板子,然后再揍,揍完关小黑屋,一辈子不让出来。可知是为何?”
也没往下说,转头催促侍卫,“楞着干嘛?还不抓出来?想替那小混账挨板子就拖着吧。”
洛奉先眼皮颤了缠,“为何?”
“他去他老子那里找春宫秘本不算,还怀疑他老子的能力,并且还严重地伤了他老子的腰!”穆昭肃气急败坏,“幸好在这里找到,要是在莫隐那,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洛奉先彻底呆住,眼睁睁地看着还一脸迷糊的家伙被拖了出来,按在长条椅上,板子高高落下,嗷地一声惨叫。
着急地推开听到一声惨叫后就下跪的落板宫人,一把抓过穆焕生,扯开他的衣襟,手指灵活地钻了进去,一层层拉开。
看到里面并无一丝痕迹,才将傻呆呆的他重新裹好,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穆昭肃,口吻认真,“我这就去和穆皇解释,是我的错,和他无关。”
“你,你!”穆昭肃指着洛奉先,又指了指穆焕生,“你们,你们!”
穆焕生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洛奉先,却摔倒在地,捂住屁股又开始嚎,“大哥,我知道错了,所以才跑的,父皇也太小气了吧,一声不吭就要打我板子。还有别听洛殿的,我为了谁你是最明白的。”
“小气?明白?”穆昭肃拎起穆焕生摇了摇,听的一声嚎痛,稍微松了松手劲,但想起春宫秘本的事又狠狠滴反敲着他头喝骂,
“不学好的东西,那东西是你能惦记的?要是你正正经经需要,自有宫人来教导,但为了男人不行。告诉你这板子是我要打的,今日你不认也得认了。”
穆焕生一手捂屁股一手捂头,后退两步,一脸的委屈,“我又没说为了女人来欺骗你们,要打可以,秘本给我,不能白白挨了这顿。”
“嘿,你这小混账还真反了天不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来人,给我继续打,打到不敢要秘本!”
这几个宫人侍卫都是穆昭肃的心腹,并无外人,对两人的相处模式早就心中熟的不得了,这么拉下脸面的还是第一次,但也不敢真将人打坏了,都绷紧脸皮,嘴里呼喝数目,打的极有技巧。
但穆焕生还是疼的死去活来,这十几年都没吃过苦,心里也知道侍卫手下留情了,但皮肉上的痛依旧实打实。
洛奉先要管却被撇开,心里也是气的,但看着一下下地挨打,又不忍心,站直了腰背冷嘲道:“昭肃,你就算打坏了他,我也是照旧要带他走的,只是一路上会吃很多苦。”
穆昭肃嘴里发涩,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这顿打是不得不打的,一则是警告阿生别想和莫隐在一起,另一则是打伤了就顺水推舟说不去洛国。
之前被气急了的父皇喊去也是为了这两件事,一件弄清楚阿生为何寻春宫秘本,还有一件则是准备送阿生去洛国。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当时就想和父皇说清楚一切,但话到嘴边还是全咽了下去。
要是真说了,阿生就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没有了,一个被舍弃的皇子将来会如何的境遇不用想也知道,就算父皇再疼他也没用,是以只剩下这种最直接粗暴的手段了。
要是阿生像平常那样还没打到就鬼哭狼嚎还好,可是这家伙到现在就是一声不吭,死死咬牙,也不求饶。这种为了个男人死磕的态度,让穆昭肃恨的牙根发痒,却没有办法,摔袖走开,留下句,
“打,打到他求饶,打到他知错。还有吩咐下去,整片殿阁戒严,一只苍蝇都不许进来,任何消息也不许传出去。”
这下子轮到洛奉先慌了,一把拦住穆昭肃,“你这是何意?”
穆昭肃冷然,“我在教训我的亲弟,让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他们俩也没发生什么事,过了明日自然能分开了。若是为我之故,你何需如此,我们难道就没有谈谈的余地了?你先放了他,我们好好谈谈。”
穆昭肃冷哼,“怎么,还是不愿意松口?”
洛奉先摇头不语,转动脚尖趴在穆焕生身上,又捏了捏他汗湿的颈,悄然地喂入一颗药,见他咽下才道:“既然因我而起,就由我承担。”
穆昭肃挥手让停,指着洛奉先老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狠!你眼里可看到我了?数年的挚友,也抵不过你心里的一个念想。他是我亲弟知不知道?你又是拿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样的话?是挚友还是洛太子?”
洛奉先摸着穆焕生的心口,见掌下的心跳缓和下来,汗水也收了些,长吐了口气,“昭肃,阿生在你心里的地位我早就清楚,我也不是鲁莽之人,保证小心翼翼地带他走,又完完好好地送他回来,不轻易触及你的底线,只为教导他如何做个合格的皇储。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何?”
穆昭肃久久不答,目光定定地落在洛奉先身上,有些动容,若是阿生是个女子,是乐意交给他的,但阿生是男子,更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子,而奉先自己也是。这种感情注定一路坎坷,无疾而终,以奉先这样的完全就可以抽身离开,不再管顾。
况且中间还夹了个莫隐,阿生对他的情感已经深到无法自拔,甚至做出这等甘愿献身的丑事。一想到未来这三人的纠葛,无望的情感,各自的责任,三国鼎立的政权……
不由叹息,“奉先,你又何必……”
穆焕生眼皮微动,喘息着夹紧眉头。也是不明白洛殿的执着,为了能带走自己,几乎做了能做的所有事:利诱,威逼,策动,吓唬。其实跟他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可以让穆君生死心,还可以避开大哥的目光偷偷去找阿隐。
洛奉先见昭肃松动,抱起穆焕生,避开疼感厉害的屁股,“我有伤药,昭肃你来上药。”
穆昭肃只得罢了,这边他是无法再动手下去了,只希望穆君生能计划成功了。
34.千防万防,有心难防
穆焕生见穆昭肃不再逼着认错,就扯着脖子开始嗷嗷嗷地叫唤,弄的正在脱他裤子的穆昭肃手足无措。
倒是洛奉先极为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脑门,指着他那乱转悠的眼珠子说道:“怎么,吃了我的药精神了不是?这么精神就不必上药了,昭肃我们走。”
穆焕生赶紧一把扯住洛奉先的袍下摆,求道:“别,都疼没感觉了,看看是不是打烂掉了?不过洛殿的药可真灵,多给几颗我备着?哪天磕着碰着都可以吃一颗?”
穆昭肃冷哼一声,继续脱,不过下手细缓了不少,见到伤后也是手指颤抖。
洛奉先瞄了眼伤,也是皱眉,不过嘴里毫无客气,“想用我的药讨好莫隐?没门。除非你以后都听我的话,我就给你三颗。”
“也忒小气,嘶,唉哟,是不是弄错药了,为啥都没感觉忽然这么疼了?”
“好药,感觉回来了才是好事。”洛奉先捏了捏他的耳垂,凑近低语,“答不答应?我带身上的一共就九颗,你咬破嘴那次一颗,这次一颗,再给三颗那也有五颗了。这救命药难得,要是你乖,说不定还可以多给一颗。”
穆焕生微微侧开脸,刚才被捏耳垂的感觉好怪异,不过想着那药效还真了得,能多拿当然最好。
挤眉弄眼地说着,“不能是过分的要求,不能是影响我心情的要求,不能是我不乐意的要求……”
洛奉先不待听完便拉下了脸,拂袖站起不再理他,无论他怎么眼巴巴。最后还是穆焕生妥的协,毕竟莫隐未来的路太多危险,能有灵药备着是最好了。
洛奉先无视了穆昭肃的哼哼声,利落地取出一玛瑙小盒子,递给了穆焕生,“七颗都在这里了”。
穆焕生笑眯了眼,见盒子做工精致,把玩了会才递回洛奉先。
“洛殿,你的东西还是你去赠给阿隐吧。对了,别让他知道我伤了。”
洛奉先眯起眼睛,严肃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穆昭肃见奉先讨好行为完全白费力了,再次哼哼,心中莫名的愉快:该,一物降一物,让你对我这么狠!
上好药后净手,也不再管这个看上去很凄惨,却精神奕奕的家伙。晚膳时,穆昭肃也没出现,只让白露一人带了吃的来。
穆焕生一看白露半跪着来喂食,顿时直往里面缩,“阿隐呢,我自己来”。
白露微微缩回手,想了想,“莫君子今天心情很好”。
看上去不止心情好,似乎有什么欢喜到无法自制的事,不但好脾气地答应了自己的挑战,还舞了一下午的剑,整个人容光焕发。只是被拦在殿外,不能进来。
不过晚膳的菜式是他挑的,样子熟稔而自然,也没介意自己的存在,还尽可能地说了不少四皇子的习惯与细节,像是认可了自己。
想到这里,白露一再肃容,语气认真,“四皇子,我会不负所托照顾好您,护卫好您的。”
穆焕生刚咧开的嘴瞬间收了回去,为难地看着白露,斟酌道:“本来女侍卫是护卫后宫女子的,我一个男子实有不便,且明日过后我就要去洛国了,一切都要听洛殿的安排。”
白露垂下头,露出一截弧度美好的脖颈,看上去有些脆弱。
就在穆焕生想要自己拿过筷子时,白露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低声说话,“四殿下,其实我和莫君子差不多年龄,羡慕他也羡慕很多人。侍卫营里不停有人被安排要做一辈子的事,也不停有新的人进来,唯有我几次进出。每次都想这是我最终的主人,可是……”
白露抬起头,目光湛湛地望入穆焕生眼底,“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殿下?您只要不赶属下,属下会用衷心报答您。”
穆焕生犹豫了会,小声嘀咕,“我也不是嫌弃你,女护卫委实不便,而且我也有了心上人了,怕被误会。”
白露眼睛一亮,“我平日里都一身男装,装扮好了不会看出来的。”
穆焕生没有办法,怏怏然地卷了卷垫在下面的被子,张嘴胡乱吃着,塞什么就吃什么。
晚上的时候,穆焕生一个人睡,因为穆昭肃找了莫隐还有洛奉先去喝酒聊天了。药很有用,
他一个人无聊,抱着枕头半睡半醒。
直到半夜时分有人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也没睁眼,嗅着熟悉的桃花香味,自然地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在他身上,蹭了蹭,复又睡去。
可没多会,脸上就有些痒,嘴唇上有点麻,鼻尖有点疼,还嗅到了酒的味道。穆焕生迷糊地想着阿隐白天还那么羞涩,晚上却如此急切,没有睁眼,循这灼热的气息贴了上去,蹭了蹭,又抿了抿。
刚听见呼吸渐渐变重,就被猛然放下,随后拥抱的温暖消失,一团朦胧的烛光随着脚步声亮起在穆焕生的眼前。
穆昭肃细细地照了照,发现床上依旧只有穆焕生一人,因乍然见光线,一边眯眼一边想睁开却一时睁不开,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复又一声不吭地出去,对着守在外面的白露一脸严肃,“能留下来,我就将四殿下交给你了,好好守着,特别是今晚。”
说完就立马提灯出去,正好瞧见去取烈酒的洛奉先摇摇晃晃地回来,差不多醉了的莫隐也取来一坛桃花酿,刚放下就目光发直地扒着桌子,快要睡去。
被彻底吵醒的穆焕生竟也揉着眼睛,趿着鞋就这么胡乱出来了,一见到莫隐就像嗅到肉骨头的小狗,眼睛瞬间闪亮,直接无视了另外两人,一瘸一拐地往他的方向扭去,扭到了就拱入他怀里,抱着脖子继续闭眼酣睡。
穆昭肃阴沉着脸,好不容易将两人都灌醉了,防备了半日不想阿生这么狗鼻子,最后还是让莫隐得了逞。
将小狗拎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剜了两眼,关入房内,转身又去看住两人。
莫隐像是真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反应,抱着桌子乎乎大睡。
洛奉先则拍开泥封,一口口地往嘴里灌着,大有一醉方休的势头。
35.依依分别,暗暗掉包
第二日,武斗宴上洛奉先没有出手,一直在和想家两兄弟说话。穆君生上了,奈何伤后一直没修养好,又不敢使手段,并没有显出一鸣惊人,还伤了后背被抬了回去。
莫隐虽没有夺得最后的宝珠,但也受到所有人的尊重,认为他胸襟豁达,君子风范。
而拿了宝珠的男子更是引莫隐为知己,拉在一起很快就熟悉起来。
穆焕生见莫隐都没空来搭理自己,哼哼唧唧地不太高兴,被洛奉先瞧见,丢了只玲珑宝盒给他,让他自己玩着。
上次见他对药盒感兴趣,也就对类似的东西上了心,这个玲珑宝盒用料考究,做工巧妙,类似九连环,需要一层层的解开,才能打开最里面的那一层。若是做大了便是一件存放秘密的盒子,小了则可以无聊时把玩。
穆焕生玩了两下顿时来了精神,垂头自顾自地拨弄着,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莫隐也来接了。
洛奉先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勾了勾嘴角,淡声道:“阿生,傍晚时,你就要随我走了,要带什么东西,该告别的先去做好。还有莫隐,沧颉已经等你许久了。”
莫隐看了眼洛奉先,抿嘴,猛然将穆焕生往怀里一搂,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喃喃,“阿生,你总是不安,我会将沧国捧来,捧到你面前,用它来守住你,等等我好不好?不要喜欢上别人,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穆焕生心里闷闷的,声音也是闷闷的,“阿隐,可不可以不去?是我太懒惰了,对不起。”
莫隐摇头,“不关你的事,就算你不要这些我也是要去的。阿生,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有身手了得是帮不了你的。等等我,给我点时间,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
穆焕生埋头在莫隐怀里想了很多,阿隐的想法他理解,但此行也是将所有都压在了沧皇身上,他要是不在乎阿隐……
紧紧抱住他,不想放开,一切都不值得,彼此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他溺水后想了两个月才想清楚的,如果不是有穆君生在一旁的虎视眈眈,早就一齐离开皇宫,去过只属于彼此的日子了。
莫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将人抱起自额心浅浅印下,亲到嘴角时犹豫了下,但还是亲了下去。洛殿待阿生很好,同样喜欢有人能对阿生好,他的情义会记住也会报答,但得明明白白地走,明明白白地将人交给洛殿,将来明明白白地来领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