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朝堂之上,前线传来消息,说赵麟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赵麒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要说震惊,其实更多的是后悔。后悔不该让他学那些没有的军法排兵布阵,后悔不该随了他的意让他去了前线……
说起来,赵麒这一辈子以及上一辈子原本应该是安安分分的做个丞相,做个帝师太傅。这一切变故皆是因为赵麟的死,他的失控。倘若赵麟没有死,他没有失控到丧失了理智,倘若他没有那一夜醉酒强要了韩臻,上一世的恩恩怨怨,虽说不清谁对谁错,却是根本不会发生。
不过这些倒不是赵麒不认这个弟弟的理由,也不是他为自己上一辈子的罪责开脱的理由。
他只是在想,上一辈子,赵麟在世的十年里,没有回过京城一次,没有去丞相府看过他一眼。当他身在西疆,听闻赵府被抄,听闻自己被赐死,有没有觉得后悔。赵麒也想,如果这一世他不是忽然决定来了西疆,是不是下一个十年,他这个弟弟依旧不会回去看他一眼?
纠结痛心的同时,赵麒却又生出一丝侥幸来。幸而上一世赵麟没有回去,否则他的下场又可曾会好过了?免不了也是一杯毒酒。倒不如待在西疆改名换姓,从此自在逍遥。
为人兄长,大约心思便是如此了。
第45章:番外
赵麒没想到刚才他还在营帐内谈笑风生,一阵风刮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他就飞了起来。没一会儿,四周场景突变,原本广阔的草原多出来许许多多奇怪的高耸入云的建筑,他站在街道中间,形状奇怪的铁盒子飞速的朝他冲了过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麒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身影便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只听那人担心的问道,“先生,没事吧?怎么站在马路中间,差点被车子给撞了。”
赵麒一抬头便看见刘长卿一身奇怪的装扮,短发竟然只堪堪遮住了耳朵,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赵麒许久才问,“长卿?这是怎么回事?”
刘长卿瞪大了眼睛,奇怪道,“咦?你认识我?”
“……”赵麒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是魔障了?还是被人下了蛊,神志不清了……
刘长卿这才注意到赵麒身穿玄色长袍,袖口和下摆绣着繁复的金丝暗纹,一只玉簪挽起了那一头漂亮的长发,明显是古代装扮。刘长卿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在拍戏,对不起!”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扶起赵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诚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点头道,“无妨。”
刘长卿这才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现在这个年代谁会说‘无妨’,不是应该说‘没关系’吗?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哪有什么摄像机拍摄组!
“咦,你们剧组呢?”
赵麒理了理袖口,淡淡问道,“什么剧组?”
“(╯‵□′)╯︵┻━┻”刘长卿目瞪口呆,“你该不会穿越了吧!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吗?”
赵麒道,“明德二年。”
_(:з」∠)_ 刘长卿抓住他的手,认真道,“前辈,我们回去再好好聊聊人生吧!”
于是,赵麒莫名其妙的跟着刘长卿回家了。
刘长卿住的是一间单人公寓,地方不大,一个人住还行,赵麒一进去明显觉得空间不足。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幸好外面还有个阳台,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
赵麒一进门,看见里面小的可怜,家具陈设的拜访也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道,“这是什么样子?”
刘长卿摸了摸鼻子,安排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才道,“前辈先凑合一下吧,我一会儿再收拾干净。”说着就给他递了一瓶罐装可乐,“喝点水吧。”
赵麒接过那瓶‘水’,发现没有口,奇怪的打量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出口处,便放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刘长卿收拾房间杂物的身影,道,“长卿,这是何处?”
刘长卿回过头来,道,“bj啊,对了前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赵麒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bj这个整个大韩国都没有听说过,难道这里是广罗?可是刘长卿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似乎是不认识他。真是奇怪。
刘长卿自言自语道,“哦,对了,前辈是穿来的。”一屁股坐到赵麒的身边,拿起桌上的可乐,啪的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才道,“前辈,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是穿越了!”
“穿越?”赵麒挑眉,这倒是没听说过。估计是和什么巫术或者是幻境差不多,看来自己是中了女干人诡计,现在恐怕先要找到破阵的方法才能出去。
刘长卿点点头,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赵麒。”
刘长卿支吾了一会儿,重复道,“赵麒?没听说过……”说着便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关键词,页面跳出来好几个赵麒,却没有对上号的,便沉痛说道,“赵前辈,我估计你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因为历史上没有你这号人物。嗯……或者说你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所以网页上没有收录。”
虽然赵麒听的不是很明白,不过‘不起眼的小人物’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赵麒挑了挑眉,重复道,“不起眼的小人物?”
刘长卿专注于刷新自己的手机页面,没有注意到赵麒面色似笑非笑的危险神情,又道,“嗯,世界上人那么多总不会所有人都能查到自己名字的,赵前辈……”
话没说完,赵麒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了过去,低声道,“长卿,你胆子大了不少。”
“(╯‵□′)╯︵┻━┻”刘长卿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调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赵麒一笑,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来,只见他翻身将刘长卿压在身上,声音低沉带着些蛊惑的意思来,“呵,岂止是知道你的名字。”
刘长卿不淡定了,这是什么情况?刘长卿张口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张脸脑子一片空白,要是说唯一还有感觉的就是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如同鼓噪。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刘长卿慌了手脚,脸腾地红了起来,结巴道,“你……”
赵麒见他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像之前那样柔软没什么变化。“行了,逗你的。”
_(:з」∠)_ 刘长卿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从心底里呐喊起来,‘求你继续吧……’
第46章:氤氲
下午,诸葛明前来求见,赵麒当时正在看沐建成送过来的花名册,抬起下巴示意帐外护卫让他进来。
那诸葛明一进门便是深深一拜,道,“草民诸葛明拜见元帅!”
赵麒合上手中的册子,道,“诸葛先生不必多礼。”瞧向一旁的侍从,道,“快给诸葛先生取来凳子。”
这诸葛明穿着一身白衫,浑身的书卷气。赵麒曾经见过他一次,那还是在去年的大年三十晚上,这诸葛明化身一个画摊老板,扬言若是有人能在他画上题词,便送上自己画作,不收分文。
赵麒想起往事,不由得一笑,道,“没想到当日街头上的商贩,竟是大名鼎鼎的永乐先生。”
诸葛明笑笑,倒并没有因为赵麒的身份而生出什么局促来,就与往常一般道,“元帅过誉了,当日草民只道元帅与刘大人品貌端正出口成章,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一个是状元郎,一个是家喻户晓的当朝丞相。草民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赵麒道,“当日一见甚是仓促还不询问知晓诸葛先生姓名,后来才听长卿说起原来竟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的长乐先生,可见本帅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一番抬举话说的诸葛明是心中十分欢喜的,他原本心中还是惊疑不定的。这诸葛明虽然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喜与人打交道,对官场更是不愿接触一分一毫,便时常待在家中咏诗作画,赏赏花喝喝酒,约上几个知己好友一起研讨文学之类。然而,这些当做平时打发时间倒还行,这诸葛明虽然喜爱诗词歌赋,最感兴趣的还属排兵布阵。如今正是战乱,又得刘长卿引见,诸葛明心中自然是欢喜。现在一听赵麒似乎对他也是赞许,不由得定下心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赵麒心中有了计量,这诸葛明的确是值得一用的人才,况且如今战争,正是需要懂得兵法的能人巧匠。想到这里,赵麒便传令下去,封诸葛明为大韩军师,职带兵布阵,出谋划策。
两军交战,影响胜利的因素有很多,元帅固然是带动士气的一方面,将士们本身的能力也很重要,不过,更值得注意的还是两军背后出谋献策的军师,往往他们一个锦囊妙计便敌得过百万雄师。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很多,除了天时地利,便是人和,这方面还是要靠军师来调剂。赵麒对这方面研究不多,自然是全权交给了诸葛明。那诸葛明深知责任重大,连忙跪地领命。
两人说完话已经是傍晚,往常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不过将士们还在帐外练兵,一招一式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喊声,士气正是惊人。不久前的一场败仗激的众人心中愤慨,恨不得面前是广罗敌军,长刀长枪挥舞着砍断他们的狗头。
赵麒站在一旁观看,也被他们震天的喊声激的气血翻涌。
沐建成在练兵,一见赵麒站在下面,连忙伸手示意将士们停下手上动作。将士们不知所以,纷纷收回手中武器立在地面上,整整齐齐排好了队伍。
“将士们!”沐建成声音低沉,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异常宏阔嘹亮,他喊道,“将士们!广罗敌军攻破我屠苏城!一场大火将城中房屋全部烧毁,残忍杀害我大韩无辜百姓,此等仇恨怎能不报!如今朝廷已经派来三十万援军支援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做!”
一个千夫长大声喊道,“杀了敌军报仇雪恨!”
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武器附和道,“杀了敌军!报仇雪恨!杀了敌军!报仇雪恨!”
沐建成点点头,又道,“将士们,如果我们让敌军攻破西疆,接下来被杀的,被烧的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家园!为了将士们的荣誉!为了我们的家人!此次一战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誓死跟随元帅!”
“誓死跟随元帅!”
赵麒神色凛然,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道,“将士们!大韩的江山在你们手上,大韩千万百姓的性命在你们手上!握紧手上的长刀长枪,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决不让广罗敌军靠近我大韩半步!!!”
将士们嘶吼着,呐喊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早已经气血翻腾,只想现在就冲进广罗敌营内杀敌泄恨!
赵麒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眸色渐深。战争无情,每一场胜利都是由无数将士的躯体血肉堆积起来的,而这些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为了保护身后的妻子孩儿,保护他们的家园,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毫不畏惧的等着冲进敌营。
君不见,沙场英魂百千万,当年英姿气冲天。
君不见,凭栏高处妻儿怨,新婚燕尔云鬓斜。
守得西疆三百城,不破广罗人不还!
赵麒惊觉自己竟然开始悲天悯人了,不由得垂眸一笑,不复言语。
按理说来,刘长卿应该是一人独住一个帐篷的,下面的人正准备的时候,刘长卿幽幽的飘过去,道,“本府只在这儿住两天,刚好与赵元帅有要事相商,不用备了。”
于是,刘长卿名正言顺的住进了赵麒的帐篷。
赵麒目瞪口呆的看着侍从将刘长卿的衣物用品一件件搬进来,好一会儿才道,“这是何意?”
刘长卿道,“唉,我看将士们生活艰苦,因为帐篷不足,有些竟露宿在外头……”又叹道,“我心中不忍看他们再腾出一间给我住,左右也只是两日,我和你住一起就好了,也省的麻烦这些下人们。”
赵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那露宿在外头的士兵分明只是夜间巡逻的吧!
刘长卿见他不反对,顿时是心花怒放,溢于言表,朝他柔柔一笑,道,“非鹿想必是不介意吧?”
“无妨。”赵麒淡淡回答,抬手拨了拨桌上的烛芯。烛光悠悠地跳了几下,暖黄的光映在赵麒脸上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冷漠,越发显得温暖柔和。
刘长卿只觉得心头直跳,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心想着今天白天赵麒说的话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意思。小心思越飘越远,直到门外侍从抬着热水进来,“元帅,热水送来了。”
赵麒抬起头,伸手指向一旁屏风,道,“放那后面吧。”
“是。”
几人将泡澡的木桶放好,倒上热水,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一旁溅出的水渍,才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几人刚一出门,刘长卿便道,“我还担心非鹿身在军营要吃些苦头,没想到下人伺候的倒是周到,竟然连洗个澡都这么麻烦,我还以为随便在外面找个池塘大家一起洗洗就好了。”
赵麒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这刘长卿是在编排他贪图享乐了?倒是胆子不小。
赵麒站起身,也不管刘长卿就在一旁看着,径直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随手搭在屏风上,走到屏风后脱下里面的衣裳,悠闲自在的泡澡去了。
再说刘长卿,听着后面的水声,直愣愣的盯着那屏风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就在这时候,听见屏风后的赵麒忽然开口,大约是蒸腾着水汽,声音带着些氤氲暧昧,“长卿,帮我擦背。”
刘长卿只觉得腿一软,不由自主吞下一口唾沫,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趟茅房,回来再说。”
刘长卿没看见此时屏风后的赵麒正勾着唇,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低声道,“硬了?”
“(╯‵□′)╯︵┻━┻”刘长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浓浓的鼻音,“嗯……”
“帮我擦背。”细听,却带着些笑意。
刘长卿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越过屏风走到他面前,此时赵麒正坐在木桶里,水没过他的胸膛,玉簪被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墨色长发泄了下来从耳边一直延伸到胸口,复又没入水中。
刘长卿愣了许久,只觉得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自然是生的俊秀无比,此时氤氲着一层热气,似乎整个空气中都带着些暖意来。尤其是赵麒看着他时带着些柔和笑意的眸子,刘长卿觉得自己差点就被对方的眼神勾了过去,连忙咳了两声,强作镇定道,“非鹿,你来帮你擦背。”
赵麒笑了笑,“甚好。”说着便转过身背对着他,自己悠哉的趴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休憩去了。
徒留刘长卿一人目瞪口呆着看着他赤裸的脊背,毕竟是从小便出生富贵,皮肤是一等一的好,只是那白皙的背部赫然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肩膀蜿蜒到腰部,新生的部位还泛着粉嫩的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