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旱，李家村喂养的猪是往年的三分之一，正好够过年分给族人，所以李质水喂的特别认真。以前他没有为族人做过什么，现在就从喂猪做起。
家乐被柳言清搀扶着走进家门，勉强洗了澡和洗头后，不顾头发还是湿的就躺在了床上不动。
柳言清拿起干布给他轻轻的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直到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才把他搬到床中央睡好。
把脏衣服拿出去，让于明用开水洗过晒好。
“怎么了这是？”
太夫人站在门边，刚才家乐进来只叫了一声娘就没声了，整个人精神看上去极差。
“累了几天，现在放松下来就有点支持不住。当初被赶出村子的那个族孙回来了，家乐很生气。”
其实在柳言清看来，家乐更多的是心疼。在家从没吃过苦的孩子，出去一趟却一身是伤的回来，家乐肯定是又气又悔，早知道就不赶人出去了。
“唉，这都是命啊！那孩子的媳妇我瞧着也不行，可他认定了那人，更为他离开宗族。现在回来了也好，免得家乐时常惦记。”
太夫人摇着头回屋，要她说还是孩子没吃过苦的原因，希望他这一次受够了教训，不再犯什么真爱无敌的毛病。
“我瞧着他像是真心悔改了，家乐现在让他去喂猪，也不知道他受不受的了。”
柳言清听到自家伴侣的决定时脸差点没崩住。他可是知道喂猪是个辛苦活，又脏又累，就连他的护卫们都嫌弃这活不好干，大家几乎都不往猪场去。
“受不了也得受，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太夫人可见不得那些什么真爱无敌，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真爱。所有的真爱都是有前提的，真要爱护对方就不该让他为难。像他的儿子和家乐，感情是一点点处出来的，谁一开始就要死要活的，对方还是那种不值得付出的人。
“是是是，娘。”
柳言清扶着他娘进屋，今天的饭看来得他亲自动手了。
去河里捉了几条小鱼，熬了一锅鱼汤。奶白色的鱼汤看着就让人有食欲，为太夫人和何似云盛了一碗后，又用碗盛了端去卧室。
“家乐，你醒了。”
现在申时，离晚餐还有好一会儿，家乐才睡了一个时辰。
“睡不着了。”
心里有事，睡下也是迷迷糊糊的，最后干脆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正好，我熬了鱼汤，你尝尝味道怎样？”
坐在床沿边，拿勺子喂他。
“我自己来。”他又不是生病残废，哪用得着人喂啊！
“我想喂你，就让我喂一回呗！”
避开了家乐的手，坚持的把勺子伸在他嘴边。
看了对方一会儿，家乐终于张开了嘴。柳言清见状，喂的更开心了。一勺一勺的鱼汤就这样喂进了家乐的肚子里，最后一碗汤见底。
“我再去盛一碗。”
锅里还有，他今天熬了一大锅。
“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
拉住他的下摆，柳言清把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还在难受？”不用猜就知道家乐现在为什么而心烦。
“也不是，只是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你这样做才是对他好。你看他现在，虽然还是很懦弱无能，但是看上去是不是比以前坚定了一些？”
握住家乐的手，他不希望家乐把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李质水会这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初他选择了林家的男人，现在被人抛弃只能说他活该，那林家男人就不是一个能过日子的人。
“呵，怎么能这么算呢！”
被柳言清的说法给逗笑了。
“怎么不能，以前你让他去喂猪他会去？想也知道不可能，现在这样很好了，说明他在进步，总会有改好的那一天。”
比起自己教训那些士兵将领，家乐这算什么。
“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再睡一会，晚饭不用叫我了。”
家乐又躺下，因为刚才喝了一碗鱼汤，柳言清没有坚持叫人起来用餐。只是用炉里一直把鱼汤温着，家乐要是半夜醒了也有热汤可喝。
不知道是不是柳言清的安慰奏效了，家乐这一睡直到天大亮，中间给他一直温在厨房里的鱼汤也没喝上，最后进了柳大和柳二的肚子。
早上喝了碗粥，又吃了一个咸蛋，家乐才停下碗筷。
“再吃一点？”一碗粥一个蛋，太少了。
“不了，我去猪场看看，你们接着吃。娘，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一趟。”
家乐向太夫人点了下头，又拍了拍柳言清的肩，然后慢悠悠的朝着村尾的猪场走去。
“哼哼哼……”
刚一走近就听到了猪的哼哼声，还夹杂了几声训斥。
猪场的环境还好，就是味道大了点，家乐眉也不皱走了进去。正好看到李质把一桶桶猪食倒进槽里，还拿着竹镐敲打地面。
趁着猪吃食时，用水把猪圈冲干净，猪粪流进了下面的坑中。猪粪是很好的农家肥，坑里的都是经过了发酵，可以看接用在地里施肥。大多数族人会来这里挑粪去浇肥，所以不担心猪粪会越来越多。
反正李氏族人的地也很多，再多的肥料也用得上。
“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一位族侄看到家门站在门边走过来问道。
“还不是为了那小子，他听话吗？”
拉着族侄走出去。
“还行，这次我发现质水回来后变得不那么娇气了。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力气也变大了。现在一桶猪食他提起来就跟玩似的，换做以前早就叫苦叫累了。”
族侄观察了一晚，发现质水确实变了，变得比以前懂事多了。
“那就好，继续让他干吧！什么时候离开再说，现在让他多劳累一点也没坏处，以前就是把他惯坏了。”
考虑了一晚，还是没有收回让质水喂猪的话，质水还需要锻炼，不为别的就为了教他做人要脚踏实地。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犯老毛病，所以现在借机把他的毛病好好纠正过来。
“是，我会盯着他做的。”
族侄点头，对家乐的话族人向来都愿意听。
又回头看了一眼李质水，家乐才抚着头离开。
族侄看着家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清洗猪圈的质水，真是事实难料啊～～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溜走，转眼间又到了每年做腊腊肠的时候。家乐家今年不止跟村子里买了几百斤肉，还去镇上又买了几百斤。在柳宅下人的帮助下，近千斤腊肉终于在进入腊月之前熏好。一大半分到了柳宅那边给护卫队，余下的则是又分了一半出来往京城里送。夏玉棋那小子冬月就开始催，八百里加急不是给他这么用的。
除了腊肉腊肠，家乐还准备了一些干货，像干菜、干果这些也准备了不少。还在晒好的蘑菇，直接扔了一袋子在车上，反正今年家乐晒了不少，他们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然后又是镇国公府庄子上的节礼也到了，一堆银子自是不用说，还有不少的野味，比如说鹿肉干、牛肉干等，都是赛外马场送来的。
家乐分了分，拿出一部分过年时聚餐用，这样大家都可以尝尝别的地方的肉干是什么味道。
“听说赛外的人不吃猪肉，这牛羊肉就是他们的主食，吃起来没半点膻味。”
太夫人尝了口用牛肉干炖的土豆牛肉，味道确实与他们大周朝的味道有些不同。
“是的，他们不吃猪肉，也不太吃蔬菜，觉得吃了蔬菜没力。”
柳言清为家乐夹了一块羊肉，和他们这里的羊肉不同，吃在嘴里一点膻味都没有，家乐居然也能吃进嘴去。
“好吃，不知道他们那里的羊烤出来是什么味道。”
家乐前世也听人说过内蒙的羊肉吃起来一点也不膻，但他没有吃过。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草原上的羊肉不但不膻，肉质也鲜美，即使是做成肉干味道也不差。
“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尝到，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柳言清承诺，反正他塞外有马场，马场也不光是养马，还养了其他的动物，像牛羊肉是基本的，还养了不少鹿。
“好啊！”
家乐点头，他确实想有机会到处走走，他除了省城别的地方还没去过，也不知道大周的风景和前世的华国比起来谁更美？不过前世的华国那时的环境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想来景色比起大周朝的天然少了许多乐趣。
远在京城的夏玉棋在腊月二十一日这天终于收到了家乐他们快递过来的年货。喜得他在逍遥王府翻了好几个跟头，把逍遥王都引来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逍遥王呆滞的看着自家儿子不成体统的一面，虽然他早知道世子不太爱遵守皇室的规矩礼仪，但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翻起了跟头，他想被宗室派人来重新给他上礼仪课吗？
“爹，你怎么来了。”夏玉棋听到老子的声音赶紧停下来，顺便挥手让跟在逍遥王身后的人退下，然后才把他爹带进了自己的院子。
看到院子里堆放的年货，逍遥王又忍不住傻了一阵。
“哪来的？”
“柳大哥他们送来的，我送过去的年货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
夏玉棋一个个的为他爹介绍，说到腊肉腊肠时，他让小厨房今天煮上了一截。并把他爹留下来，中午两父子喝上两杯，这腊味下酒再好不过。
逍遥王一听，也不急着离开了。反正他又不怎么上朝，也不爱管国家大事，今天跟儿子蹭一顿饭还是可以的。儿子和柳言清交好的事他知道，连皇帝都没管他自然更不会阻止了，何况他还挺欣赏柳言清那个人的。
这时家乐他们也收到了夏玉棋送来的年货，大多都是一些上等的皮子，居然还有一件白狐裘。然后就是一些不错的药材，其中还有两支百年老参。
“别的也就罢了，这两支老参不错。”
太夫人看了看，最后评价。这百年老参也不是谁家都能弄到的，就算是他们镇国公府这些年也只收藏了三、五支，现在又多了两支，夏玉棋确实会办事。
“娘，这支参你收起来，我留一支在药房备用以防万一。”
家乐把其中一支送到了太夫人手上，而他留下的这支正好让他看病的时候用。人参吊命的说法古来有之，他以前手上有的只是一些几十年的野山参，百年的一支也没有。虽然老夫人说过需要时就找他拿，但家乐真不好意思提。
“行，你需要的时候再跟娘要。”
太夫人也没推辞，这东西可以留下来传家，再多她也不嫌多啊！
好在平时家乐也有拿一些他种植的林下参给自己和何似云补身体，像野参这些药效比较重，他怕补过头不敢给两人炖来吃。
除了这些，年货里还有一些上等的锦缎和华美精致的珠宝首饰，大多数都是是贡品。夏玉棋居然一点也没给自己的伴侣留，全送给了柳家。
“这世子也太诚实了吧，世子主君心里肯定不舒服。”虽然主君是男人也用不着这些，但用不着和不给是两码字的事。
“管他舒不舒服，反正这东西到了我们手里就没有还回去的理由。娘，都收下，这是儿子孝敬你的。”
臭不要脸的柳言清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把夏玉棋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家乐和何似云鄙视他。
太夫人被儿子逗得开心，也就没在纠结这些东西，除了皮子和锦缎分给了柳言清他们一大半，剩下的全都由太夫人包了。
这些锦缎送来的时间有点晚了，就算绣娘们天天赶着做，也到了二十八那天才给几个主子做好。
头一次穿着用锦缎做的衣服，家乐万分不自在。老是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太受罪了。还是棉布衣裳穿着舒服。还有这锦缎做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暖和。
今年照样要为族人写春联，家乐不敢穿着新衣服，换回自己的旧衣，果然还是这样的衣服他穿着才舒服。
“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家乐这样的人，享福都不会，怎么不让人纠结。
今年的饺子是大家一起包的，馅调了好几种，有白菜、蘑菇、五花肉、羊肉和牛肉饺子，还有用海鲜做的海鲜口味的水饺。家乐甚至还把洗干净了的铜钱包了几个在里面，看谁能吃到，明天一年都运气好。
听到这个，大家都很期待，煮饺子时一群人围着锅看，可惜包的饺子五花八门，几枚包了铜钱的还是家乐亲手放进去的，每个饺子都一样，认不出来了。
家乐、何似云、太夫人三人碗里只有十个饺子，柳言清三人则是用大碗装，一碗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他们中招的机率最大。
“嗯～”
何似云吐出一枚铜钱，结果最先吃到的人是他。
“恭喜恭喜，明天云哥肯定发大财。”
其他几人一看更是狼吞虎咽，大有不把铜钱吃出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第二个吃中的是太夫人，她老人家还跟林嬷嬷说要把这枚铜钱洗干留下来收藏。林嬷嬷笑着答应了，果然这枚铜钱最后收藏在了太夫人的盒子里。
最后一枚则是家乐吃中了，柳言清三人大失所望，明明他们吃中的机率最高，为什么最后反而是没吃几个的人吃中了呢！
“天意啊～～”
家乐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柳言清三人埋头苦吃，没有铜钱他们就吃饺子治疗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晚上睡觉前，家乐和柳言清把红包拿出来数了数，今年李氏一族又多了几个小娃娃，红包数量也增加了几个。
和往年一样，长辈们二十到十两不等，晚辈们一两。左手进右手出，亏得国公府家大业大，不然就凭家乐的那点家财过一个年就掏空了。
第46章
“我发现我一直在给你散财。”
家乐看着一堆红包无奈的说道，要是换成另一个人他肯定不会包这么多。
“没事，这才多少啊，在京城还不够我一顿饭钱。”
柳言清大手一挥，半点也不在意家乐牌散财童子。比起京城一天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花销，在李家村一年到头也就几百两银子，何况李氏族人对他也不错，他不会为了这几百银两计较。
“呵，你们吃的是龙肉吗？”
几百两银子，镇国公你以前的日子究竟有多奢侈？
“就算不是龙肉也差不多了，在京城不在乎吃了什么，而是要的那份脸面。所以你看我来李家村后为国公府省下多少银子，所以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现在每年只为那几个镇国公府世交准备了年礼，这样一算又是一大笔银子省下来。而且他们的回礼也不少，与我们送去的价值差不多。”
柳言清给家乐分析他们国公府一年光是年礼和节礼上的花销就有好几万，别说还要给皇帝上贡了。现在他在李家村，这给皇帝上贡的银子也省了下来，如此一算他们国公府每年都能增加几万两银子的收入，比以前好太多了。
国公府往年的纯收入是十万出头，但是把这节礼一扣，给皇帝的寿礼和年礼一扣，每年顶多只有两、三万结余，还要支撑一个国公府的开销，实际上国公府真正的结余顶多只有几千两银子，没有大家想的那样富裕。
今天这几万两银子一省下来，让太夫人都吃了一惊。转头又把银子埋了起来，反正现在他们家不打算把银子存在钱庄了，一年留下万把两银子在外面开销尽够使唤了。
“真有钱。”
家乐看着账本说道，一年八、九万两的结余，别说放在后世了，就算是在大周朝都是超级富翁一枚，用银子都能把一个人砸死。
“过不了十万，我们就能存下百万银子。一直到我们死，估计千万两银子就埋在了我们的家里。后世孙子们可有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