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红毛丹都已经烂掉了……
第6章
秋天好啊,潘桃可喜欢秋了。不热,不冷,还刮风沙……
把这座小城遍地铺上了红枫,就是可惜了周边儿的屯子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儿,一进秋遍地都是金灿灿的稻田。
这两年农村城市化,陈森偶尔下屯儿给潘桃养的两只金蟾挖蚯蚓,抬眼也都是建楼外一圈儿围的严实。
直是叹气,陈森五年前那会儿在刘秉安工厂干活儿可比现在强多了,包工头虽说苛刻了些,但工资却是照常。从没拖欠过。
一般都是年底了给大家打卡,适当还会给些红利。
只是前年贪多了被举报,合着两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呢。陈森还打听了好一段日子,终也是没什么眉目。
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被谁压下去的。
近几年的包工头哪抵过去啊,现在报纸新闻屡屡都是民工讨要血汗钱的版面。
陈森想不通,他觉得那些个包公头头一个工程下来,只要销售得当可是不会差农民工那俩板子的。而近两年房地产一直蹭蹭上涨,却也是几套几套的往出卖。按理这说不通啊……
包工头都是聪明人,有学问还会说话,都是能跟领导接触上的。想过来到底也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陈森每每最后都只能在心底吁一口气,诶,这里这些的道道儿哪是自己能参透的。
也就只能几个农民工来他店里吃饭,陈森尽可能的免两碗冷面钱把……
只是可惜了这些地了,都建成了楼房,但陈森心里也是喜庆的。从去年这还没施工的时候他就想以后带潘桃在这安家。
比他们那小城里能便宜不少呢。
陈森很羡慕那些农村拆迁分一套的,可是他就得挣钱。打心眼儿里羡慕。心里不想让潘桃就跟他这么在饭店儿楼上一直遭罪下去。
看着面前施工完成一半儿的高楼,陈森下定决心等再攒两年钱的!!再攒两年够首付了就按下一套,哪怕每月房贷还的困难点儿呢。
先让小桃过的舒舒服服的,以后自己再使劲儿干几年。
在门口儿支个小摊儿炸点儿串什么的,应该还能招揽不少人。
陈森把在稻田地水沟子里挖出来的半水瓶儿蚯蚓收好,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匆匆往回赶。
后头咚咚咚的挖掘机声儿,诱惑着陈森回头瞧一眼儿。
就这一眼,心里就更是坚决了!
潘桃屁股好了以后也着实给闲坏了,十来天就在床上窝着,还得撅着屁股。这下潘桃可是连续好些天都没再睡懒觉儿。
天天早起来得先去秦包子那偷俩包子,溜溜达达的再绕着新纪元走上一圈儿。
偶尔晃过橱窗口还能进几个衣服店去串串门。
几个卖衣服的小售货员都可喜欢潘桃了:“小桃,你说我穿这件儿好看么?”一个粉嘟嘟大眼睛的女孩儿眨着眼睛问。
另一个略显高挑纤细的马尾女孩儿也是看着潘桃:“我这个呢?这就撒冷儿了,小桃你忙姐参谋参谋,回头姐姐给你买鸡大腿儿吃。”
包子塞得潘桃两颊鼓鼓,大眼睛一直都是耷拉着眼皮。听着鸡大腿儿这才向上抬了抬,又是一口吃掉包子,充填了刚咽下包子而瘪回去的两腮。
潘桃本来人就长的唇红齿白,这会儿前天又剃光新长出毛茬儿的小脑袋别提多可爱了。让人看着就喜欢的紧。
“你,腿细的跟我家擀面杖似的还穿丝袜。下回你再这么闹我眼睛,我可就不来了。”潘桃五个包子下肚儿抹了抹嘴,才对那个纤细的女孩儿道。
女孩儿也不生气,甩开脚上的高跟鞋就把丝袜从裙子里退了下来。
这才抬头又讨好的对潘桃笑。
小桃在近二百平的衣服店扫视了下:“那个。”潘桃指指挂在墙上的亚麻长款风衣道:“你把你身上廉价的蕾丝赶紧回家扔灶坑烧了去。现在你穿那风衣。再配条长筒喇叭裤。”
“喏。”潘桃往墙角努努嘴:“穿那个灰色的细跟鞋。”
回头冲向抱长羽绒服的大眼睛女孩儿皱眉。
女孩儿不明所以:“这,这个穿不能好看吗?”有些失望。
“她给我买鸡大腿儿。”潘桃点点。大眼睛女孩儿立马明白回味儿:“嗯,那我给你买两个鸡骨架。烧烤的。”
潘桃满意的嗯嗯两声儿,下一刻一双大眼儿又是可凌厉的:“你也把你身上的皮脱下来!”说着潘桃渡步到一排纯白连衣棉裙处。翻过两件儿,就找出了一条单肩袋儿还不到膝的素净小白裙。先前还不满的大眼儿瞬间都是惊艳。
这可能是这间店里唯一一件儿能看的上眼儿的了。
ARMANI PRIVE最新款,虽然是高仿。潘桃摸着手下布料,但也比别的都强。扔过去给大眼睛女孩儿:“你要穿这种衣服。不是成装,让我看着就是你偷穿了你妈妈的衣服!”
大眼睛女孩儿似懂非懂的拿着衣服随纤细女孩儿一齐去换。
一个御女型,一个萝莉身。两个人却非要反着来穿适合自己的衣服。大眼睛就喜欢走成熟路线,纤细的那个也总喜欢往自己身上套公主蕾丝边。潘桃摇摇头。这都教育她们快一年了,还是孺子不可教,庸人啊……
反过头再想想,小桃觉得有必要纠正她们的审美观,看在她们给自己近一年的好吃的份儿上。在偌大的大理石地板上打出溜儿滑。
俩人一前一后着走出来,小桃觉着可顺眼多了。毕竟是吃靠给衣服打样子的这碗饭,俩个姑娘底子都不差。
但在潘桃眼里她们也还是庸人。
大眼睛扯了扯身上的吊带不习惯,小心的问潘桃:“小桃,好露啊。”一张脸儿都皱块堆儿去了。
纤细也揪揪扯扯着身上的风衣不得劲儿:“是啊小桃,我一点儿都没露出来。”
潘桃束起自己的外套儿准备走了:“你们也可以换回来。重新做回和英国修女一起工作”指了指纤细,反手又点点大眼睛:“的泰国女支女。你们在一起吧。还能互补呢。”说着踏出店门:“东西晚上送我家去。”
出门正撞上服装店的老板娘,都四十多岁的人了。穿了一身儿修身职业裤装,早寒,外套是件儿落到小腿的深青呢绒长风衣。塑体型,抬气质。
老板娘迎上潘桃笑的这喜庆啊,小桃愣是看半天才认出这人。这个上月还一身粉红装的爆炸头大妈真是完全变了个模样儿。
“这不小桃嘛,进屋进屋,看看阿姨是不好看啦。”说着这个上一刻还一脸深沉的女人就着小桃花蝴蝶似的转了一圈儿。
完全跟身上的这套儿冰山气质装不搭。
“姨瘦没?”
潘桃上下一打量,答的确定:“十五斤。”
“真哒!”老板娘笑的更开了:“小桃你那招可真好使。阿姨这还不到一个月呢,瘦的特快。比我以前那高温瑜珈都快。”
“你再给姨搭配一套瘦了以后保持的套餐被。姨这天天黑面包吃的都有腻歪。”
小桃手插兜儿晃了晃儿小脑袋瓜儿:“多喝水,少吃油。勤走道。”
潘桃到家的时候陈森都已经把蚯蚓洗净,一条条都给装进小碗里正等着潘桃回来给金蟾喂呢。
陈森想跟潘桃提说一起回老家上坟,看潘桃用筷子捅咕金蟾一窜一窜的开心。这话到嘴巴头儿了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奔老家回的那条路太颠簸了,三四个点儿的长途车他陈森行,小桃可折腾不起呐。
深秋,潘桃天天忙进忙出着玩儿。
纪元南厅后面儿是一个大型的连锁超市。三个楼层。最顶层三百多平是一圈儿儿童乐园。
滚筒啦,扭扭车啦,还有滑梯……
十块钱你爱玩儿多久玩儿多久。不远一处就是一个炒面的铺面。玩儿累了就吃,吃饱了还能回去接着玩儿。
潘桃一整个秋都耗在了这里头。跟一堆五六岁的小孩崽子打成一片。这乐的也可算是有些童真的模样儿。
天冷了小桃就把陈森新给买的薄棉袄穿上身儿。立领的紧身儿军绿小棉袄,再在自己的小光头上罩顶绒绒帽儿。
可精神的小样子。
大眼儿水汪汪亮,插兜小步儿一迈真是让陈森打心眼儿稀罕!
天天干净儿的出门,晚间再灰溜溜的回来。心眼儿顺了还会偷两个秦家包子。
脱下来的衣服陈森就给洗。好在给潘桃备的衣服有好些套呢,也换的过来。
不比夏天。
天暖和的时候打盆水在外面晒上一天,晚上就能端进屋儿来给潘桃洗洗澡。可这天头冷了,潘桃又从来不去澡堂。
说来也别扭,潘桃这别扭孩儿。穿脏的无所谓,吃脏的也凑合。就是不去澡堂,任陈森怎么哄。后来还是潘桃跟他来劲儿了,陈森才再也不敢提那茬。
潘桃就宁可自己臭着。
可那小细皮嫩肉的一天不洗全身都刺挠,陈森没法,也就晚上一壶水接一壶水烧热,再兑些凉水倒大盆里给小桃洗。
经过尥蹶子驴事件,潘桃伤好了后倒也不再对陈森冷眉利眼的了。
只是能说话的问题还是尽量用拳脚相加。
不过陈森可满足了,小桃这愿意打他就是不嫌弃自己的吧……??
第7章
给潘桃搓搓背,蹦跶一天发的汗渍全黏在了皮肤上。
搓下来一层小细皮儿。白长的一条条……
这大盆有多大?潘桃盘腿坐在里面都还有些空余。水漫过肚皮。留在外面儿跟空气接触的皮肤泛起了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
直冷的磕牙。
然后便是不安分。两只手胡乱的扑腾,小脸儿就是越扑腾越虎。耷拉着眼皮的阴沉。
陈森目不斜视,手上搓澡巾到哪儿就看哪儿!
尽力的忽视手下这光洁的背,温热的体。
“你有完没完啊。”潘桃说着一手划拉出一捧水,直扬陈森一脸。
转过身子虎着一张小脸儿。潘桃脸上水淋淋的就像个粉红的水蜜桃。大眼儿也可水了。胸前两点儿更是近乎粉嫩的看不见。
盘着的两腿儿中间跟主人一样可爱的小东西软在那,往脚脖儿上一耷拉。
陈森皱眉擦干脸上的湿,狼狈的似打游击战。撇开脸眯眼往一边儿想。想想明天还得泡几把冷面?明天吃什么呢?
……
却怎么也忽视不了自己戳着右大腿的坚硬,硬的生疼!
手下面儿是胡乱的用手巾轻擦潘桃的细脖子。小光脑袋瓜也得洗洗。潘桃抖缩的都懒得再给陈森两杵子。缩膀儿抱脖儿的坐在已经温温的水里磕牙儿。
抽出来干净床单,陈森把潘桃从水里抱出来撂到地面儿上擦,上下上下的用床单把水吸干,这才圈上了包住小桃。
往上一提,抱着往海绵垫子上给放好喽,陈森回头再在归纳箱里翻出干净的小鸡内裤,白的大T恤。这会儿潘桃已经让被单儿束缚成了一条。
跟古代那头回被皇帝宠幸的妃子似的。
只露出颗圆圆的脑袋瓜这看看那瞅瞅,再而仰头看那头陈森半跪在地上给他找衣裳,潘桃亮亮的眸子黑黑沉沉的,明明稚气未脱,安静不带表情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打个冷战。
倒不是多冷,只是那不该是孩子该有的目光。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就是沉黑沉黑的,让人不知道他此刻是在放空?还是想干什么?
陈森就着还温的水也给自己投了个湿手巾把擦擦身子。
因为潘桃还没睡,正在床上鼓捣着收音机听夜半鬼话。陈森也不好意思全光着,就像那样都会亵渎了小桃似的。
窗外起风,吹的沙硕啪啪击打着窗户,屋里黑啊,那诡异电台的诡异解说员把这晚衬得都越发诡异了。
陈森轻手轻脚的下床摸到潘桃这边儿,手上摸索着了被子,一手碰到潘桃的脊背,忙的缩回了手。缓了片刻,这才把被子缓缓的给床上睡熟了的小人儿盖好。
四个角都掖严实了,回头一步一回头的又回到那动一下都嘎吱的折叠床。
陈森躺回床上也给自己抻了抻被角,小心的呼出一直屏息着充斥胸口的长气……
鼻息绵长。
潘桃黑眼仁儿在这夜里一转一转,还是水亮亮的。回头挪个窝儿盯着入睡的陈森不放。眼波流转,似有话说,可也确实没话。
潘桃从小心里就不搁事儿,能入眼的也少。能说到一块儿的更少。
就是那男人也不行,喜欢另说喜欢,但潘桃有时候也老烦他。自以为多聪明似的。潘桃想,其实他离了他不也照样活了三年。
还过的有滋有味儿的。
甚至要不是今天在杂志上看着他,潘桃都觉得自己都已经忘了他模样儿了。
确实在心里那道影子模糊了很多,但还依稀有那道轮廓。
翻翻眼皮,被子下的两条小细腿儿卷在一起磨蹭。自个儿这脑子老爱跟自己开玩笑。从小就是。吃了睡的才两年半了,这会儿居然把那人都忘差不多了。
自己可也是挺没心的。
潘桃算了算,在这过完年到四月份就出来整三年了!
早就该回去的,可在这把,潘桃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也不是,就是不舍得。也不是,反正,诶呀,潘桃烦躁的嘟起嘴决定不找词了。
就是不想走。虽然这条件不是一般差。这的人也都话多的招人烦。
抬抬眼皮再看看陈森,潘桃就觉得这人还行,话少。不招他烦。
也不是不知道陈森的心思,但潘桃那时候觉得自己在这就是猫冬,是个过客,说白了就是个路人甲。
潘桃不知道陈森,反正陈森在他潘桃生命里就是个打酱油的。
但是后来也就没离开,可能是那老死头子做的包子勾了自己的魂儿。潘桃再次嘟了嘟嘴。这一转眼自己都搁这将要猫第三个冬了。
其实挺好,不愁吃还不愁穿的。
干什么都不用自己伸手。潘桃喜欢别人给他洗澡的不用动弹。
窗外风刮的像狼嚎,录音机里小声儿放的鬼故事。潘桃不禁想陈森,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潘桃就是不想挑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走。
看这人也老实巴交的,可能是这样吧,陈森对自己好,不会像那人那样背叛自己!
瞅着他自个儿一人儿也怪可怜的。
勉强留下他来陪自己。
撞见陈森想着自己打手枪,潘桃也懒得说什么。反正呢,这人有色心没色胆,还有点儿窝囊。潘桃也从来不怕他怎么样。
孙庆文真是越来越模糊了。哪怕就是今天看见了他的照片,这半天功夫居然又忘了那人啥模样儿了。
潘桃敲敲自己的脑袋感到得意,记性差点儿好,差点儿好。
这世界上多少人都想求那么碗孟婆汤呢……
隔天睡起来日赛三竿,潘桃的衣裤都被陈森塞进被子里捂着呢。小桃抽出衬衣往自己身上套,热热乎乎的。早上不管睡够睡不够都生闷气的小桃这会儿心气也顺了。
出去溜达达的走了半圈儿,兜儿里三十块钱是陈森给潘桃买早餐的。进超市熟门熟路闯进熟食区,从一顺趟白保温箱里掏出杯封口的烫手八宝粥,卷两张葱油饼,一共五块八。
潘桃一边儿在街上走一边儿吸溜,唇瓣儿吃的油花花的红。
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咽下最后一口葱油饼,小桃一手把也吸得干净的杯子扔进垃圾桶。接着一个出其不意的左转弯溜进西门大厅。
往楼上跑,绕过一趟衣服间儿,从北京街跑进香港路,再从香港路的半腰口钻进广东口。顺着电梯往下出溜儿。
到底了又一个猛子砸进人群。穿过一家拌凉皮的摊铺,又钻进一家卖烤肠的柜台,再钻出来……不一会儿,追在后面的三个串场黑客帝国般的墨镜黑衣人便再也找不见那颗光溜溜的小脑袋了。
潘桃停在东门旺街大厅楼梯的拐角处,扔掉刚刚不知道从哪顺手扣在头上的棒球帽。立立衣领口往家走。
路过烤鸡脖的还买了两串儿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