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明天就要开战了,万一出点什么叉子,我们可担不住。”
监粮官一号连忙摆手,还是坚持站在粮帐门口。一旁的监粮官二号也是不断的点头,但是却不出声。
“我说二虎,你就不要老这么附和你哥了,你哥说什么都是点头,你有没有主见啊?”
监粮官二号微微低下了头,但是还是站在粮帐外面。
“行了行了,这光天化日的,这粮草还能被烧了不成?走了走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怪在我头上好了。”
两个监粮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说:“好吧……”
于是跟着两个骑兵走向了一个偏僻的营帐。
一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明显就是一大群男人很久不洗澡又聚集在一起才会发出的味道。
两个监粮官皱了皱眉,抽搐着嘴角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脸上颜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来来,我把俩虎叫来了,我们再开一局!”
二虎站在桌子前面,看着那个骰盅不断的摇晃着,然后似乎看的有点眼花,于是闭起了眼睛。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买大还是买小啊。”
听到这声吆喝,二虎在身上摸了半天,才终于摸出了两三个铜板来。
“你就剩这么点啦?”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也禁不住哄笑起来,那二虎又低下了头,大虎在旁边圆场道:“最近他花钱有些猛,这不是没有给他零花钱吗。”
大虎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块碎银,然后压在了二虎压的数字上。
“喂,你可确定了啊?这压数字虽然赔率高,但是概率可小啊,别把老婆本都输没了啊。”
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当盖子揭开的时候,笑声就都止住了。
居然押对了?
万年输钱的俩虎居然这么好运的押对了?
于是众人当然不服,新一轮的战斗又开始了。
“失火啦!失火啦!粮帐失火啦!”
就在众人玩的开心的时候,门外慌张的呼喊声和传来的阵阵烟雾,让他们都苍白了脸色,尤其是俩虎,是直接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众人都觉得,这一定是他俩跑的最快的一次。
当众人赶到时,发现不光是粮帐,就连马草都着了。而这浓浓的烟,正是马草燃烧飘出来的。
俩虎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粮帐,一车一车的往外推着还没有烧掉的粮草。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经过大虎的一声怒吼,众人才如梦初醒,也赶紧加入了搬运粮草的行列中。
不过在混乱之下,并没有人注意到被他们搬到外面的粮草到底去了哪里。
于是当他们抢救了所有的东西之后,才发现最早冲进去的俩虎和搬运出来的粮草,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写着白痴的纸被石头压在粮帐的门口。
“报!在野外草丛里找到了……找到了大虎二虎的尸体……还被扒了上衣……”
这时候有些聪明的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赢了他们钱的大虎二虎,根本就是别人假扮的!两个叫俩虎去赌钱的骑兵,则是将七种颜色在脸上变了个遍。
于是乎,既拿到了免费的粮草,还赢了钱的莫笙,现在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我说祁霖,你可以啊,声音都可以学的那么像?”
“小的时候,训练过。”
莫笙注意到祁霖说道小时候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停顿一下,就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他记忆深刻却又不愿意说出来的东西。
所以刚才扮演二虎的莫笙,一直不说话也是有原因的。
他可不会变声,这一开口,可不就暴露了。
“不过那味道……呕……现在想起来都想吐。”
祁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但是毕竟生长环境不一样,他倒是没有莫笙这么大的反应。
刚才进入营帐的一瞬间,祁霖可是明显感受到了莫笙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想要昏厥的气息。
“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祁霖觉得他在莫笙脸上看到了“QAQ”这样的表情。
“不说这个了,快点回去吧。”
抬头看了看开始下沉的太阳,莫笙加快了脚步。
“快快快,回去还能赶上唐记烧鸡的傍晚那批!”
于是就只能看到两个拖着堆得巨高的推车的人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拔腿狂奔。
只是一个跑的优雅飘逸,一个跑的像撒欢的狗。
23.战争开始
“楼主。”
“哟,白康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这日清晨,莫笙正打着瞌睡喝着粥,就看到白康精神饱满的前来报到了。
“咳,那个,楼主有什么吩咐吗?”
“有啊,去把肖子钦给我叫来。”
白康在原地又站了半天,看莫笙没有其他命令的意思,这才离开去找肖子钦了。说起来肖子钦虽然醒了,而且也同意了与他们的合作,但是莫笙似乎没有给肖子钦准备单独房间的意思。
白康自然是不会自觉地让肖子钦住外面去的,所以肖子钦从昏迷开始,就一直睡在白康的床上。
一直到现在也是,只不过他昏迷的时候是一个人睡着白康的床,现在是两个人了。
“悦风,楼主让你过去。”
自从肖子钦醒来之后,白康赫然发现他们俩的关系一日千里,虽然两人都没有挑明,但是肖子钦把自己的字告诉了白康,言下之意就是让白康直呼他的字。
相比之下白康就只好很无奈的说,他没有字。
“……”
肖子钦听到第一楼的楼主让他过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被嘴边的热水烫了个舒爽。
看来莫笙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还真是不小。
“别怕,我看楼主心情还不错,而且楼主对待自己人还是挺好的。”
肖子钦对莫笙有这种印象,还真的怪不得他,要怪就只能怪莫笙给他带来的回忆太可怕。那些已经被他尘封在记忆中的东西全都被唤醒了,甚至还让他正视了对白康的感情。
说起来莫笙的手段也是不赖,要不是先让肖子钦回忆起了那些可怕的过去,再怎么渲染白康的关照行为,恐怕肖子钦也不会对白康的出现如此的依赖。
所以说这次两人的感情成功被撮合,莫笙是第一大功臣。
不过莫笙很想不通,这么聪明的自己,怎么就搞不定柳洛泱呢。
“肖子钦……见过……额……”
“叫我莫笙就行了,你不用这么喊我楼主。虽然说你现在算是半个第一楼的人,但是对外你还是做你的将军。”
肖子钦不知道回答什么,也就只好点了点头,一边的白康则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家楼主允许肖子钦直呼其名了,那么也就说明不会追究之前的事情了。
所以说白康显然是不知道肖子钦成功醒来的原因。
“相信上次的战斗情况,白康都已经告诉你了。那么你觉得我们上次的战斗,为什么能赢得那么轻松?”
肖子钦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而通过白康给他讲述的战斗过程,他也将这结果的原因猜想了个大概。
“想必是因为对方缺少补给。”
“没错,理论上讲,他们要对我们进行攻击,一定会有充分的后援补给,但是这次他们却出了这样的问题,你能猜猜看为什么吗?”
“……难道是你们截断了他们的粮草。”
莫笙嘿嘿的笑了,然后将他和祁霖的行为讲述了一遍,紧接着又说:“但是从理论上讲,如果他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们应该先按兵不动,然后再从后方调来粮食,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何迫不及待的进行了第一次的进攻吗?”
肖子钦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莫笙扬起下巴示意肖子钦说话,肖子钦缓慢的开口道:“无非两个原因,内因或者外因。如果说内因,那么可能是他们的国家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们没有办法再继续拖延下去,必须速战速决。说起外因,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什么行动,让他们觉得眼下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莫笙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丢了一个包裹过来,肖子钦眼疾手快的接住,有些疑惑的打开了包裹。蓝色的布包里面装着一个卷起的卷轴,上面还有血红色的丝带包着。
“这是……?”
“打开看看。”
莫笙终于吃完了那碗粥,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起茶来。
倒不是他终于学会了品茶,而是这茶太烫,让他想要大口大口的喝却力不从心。
肖子钦在打开卷轴的一瞬间,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莫笙并不着急开口说话,而是等到肖子钦颤抖着双手将卷轴合起来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想要复仇,我自然是可以帮你的。不过要动这些人,应该怎么做,想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目前看来,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一样可以成功。那么为何还要用这种方法来得到我的效忠。”
“啊,很简单。”
莫笙耸了耸肩道:“因为我懒。”
自从上次的谈话以来,莫笙就将与敌军对战这件事完全交还给了真正的肖子钦,战术布置什么的,莫笙可以说空有一头脑的知识,却缺少临阵经验。
于是当莫笙将这些纸上的东西挑挑拣拣讲给肖子钦听了之后,肖子钦对其的利用就比莫笙自己更加高效。而莫笙需要做的,就是紧密监控者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将最新情报交给肖子钦。
当然,这都仅限于媚芊谈听不到的消息,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只能用来娱乐的消息了。
比如今天对方的总帅吃了什么……
其实莫笙很想直接一激光扎死敌方总帅孙邢肆,但是这样一来恐怕会刺激对方更加猛烈的进攻,他个人再精准的一击必杀,也抵不过对方的十万大军人数多,恐怕自己还没戳死几人,就被对面的士兵捅死了。
庆国的王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一道一道的催战令,几乎要把孙邢肆压垮了。莫笙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十余载的中年将领,在几日间似乎便苍老了许多,本来一头还略显年轻的黑发,已经可以隐约看见那白色的干枯发丝。
不过这一切对于莫笙来说,是让他无比快乐的事情。对方王都一旦真的出现了什么,首先就可以放心的和对方战斗了,因为他们不会再有新来的粮食补给,几乎可以说是接近弹尽粮绝的地步,而这一情况,则是莫笙最希望看到的。
没有了粮食的军队,还有何可惧?没有了士气,没有了战力,再多的士兵,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罢了。何况自己这边在其他几个偏远城市的收粮情况已经有了大跨步的发展。
第一楼在几个偏远的城镇开设了收粮中心,这年的收成并不好,因为除了局部地方大旱之外,还有很多地方也产生了小的旱情。但是朝廷在打仗,所以大规模的征收高额税,交不起税的农民就只能用粮食抵债。而粮食本来就不足够的他们,更是连种子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第一楼的粮站出现了。
所有的农民都可以在这里先赊下种子钱,等来年收获了慢慢还——虽然这钱有利息,但总比没有钱弄种子全家老小饿死要强。
而且第一楼的粮站给他们承诺,来年如果是丰收年,也不用担心他们的粮食卖不出去,第一楼会以这几年的平均价格全额收购。
也就是说,虽然农民们不能趁着粮食价格高的时候狠赚一笔,但是也不会因为粮食没人要而烂在家里。当然,如果要同第一楼合作,那么就要签订契约,他们不得把粮食卖给其他的收购商。
几乎是所有的农户都同意了这样的条件,因为莫笙知道,农民的想法都很简单,无非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至于靠倒卖粮食大赚一笔?想必他们是不可能去冒这个险的。
这种情况,也让莫笙对今后的长期战争有了信心。
至少不用担心粮草被朝廷截断不是?
镜头再转回战场方面。
此刻的孙邢肆,正抱着自己的头,一脸痛苦的蹲坐在主帅大营的地面上。这样丝毫没有风度的动作,却让人能够深刻体会到他的痛苦,而刚才来递交了催战令的传讯兵,则是冒着冷汗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靠在地面上,心里大概在祈祷自己的未来吧。
丢了粮草的事情,孙邢肆这几日才知道,之前得到的报告时地方派人烧了他们的粮草,全部烧光了。
于是孙邢肆这才决定进行第一次的突击。
因为他打听到的消息正是肖子钦也陷入了粮困,而从时间上分析,比他们要早得多。
所以孙邢肆认为,现在进行抢攻,才能在这种困境下抢得先手。
没有后援供给的他们,长时间的拖战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谁知对方的士兵一个个都像是根本没有饿肚子一样,气势高昂,步伐矫健,自己居然在大意之下,被杀了一个回马枪。而退兵之后他越想越不对,这才找来当日的兵士们问个了个清楚。
原来他们的粮草是被劫走了。
这一下几乎陷入了绝境。绝不可能将粮草被盗——还是在白天被盗的情况报告给朝廷,那么就拿不到多派发来的补给粮,而且哪怕朝廷现在派了粮草过来,恐怕在时间上也会赶不及。
而且听说最近庆国内部也不稳定,似乎就要重蹈八年前延国的覆辙了。弟弟们一个个密谋想要篡位,却又有哪一个是真的为了国家着想,有哪一个是真的有能力的呢?
想到这里,孙邢肆不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却又带着苦涩。
紧接着这两日来连连收到皇上发来的催战令,让本就陷入泥潭的战斗越陷越深。
孙邢肆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无非只有两个结局,第一,自己被皇上处置,原因是不服从军令,第二,对方整顿结束,在己方最疲累的时候进行总攻。
所以不能再拖了。
孙邢肆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从地上站直了身体,眼里带着一抹忧伤,但是声音却无比的坚定:“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莫笙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嘴角却挂着胜利者才会有的微笑,对身边的祁霖说:“让肖子钦准备,战争开始了。”
24.论辩证会
虽说在粮食供给方面,肖子钦已经占了相当大的优势,但是这个年代的战争,毕竟还是靠尸体堆积起来的。
数万大军和十数万大军,显然并不是一点点差距。
肖子钦有些头疼的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孙邢肆那边虽然是在天棱城外,并没有介入天棱城,但是城外的那些个村庄和小镇,却已经完全沦陷。
战争开始之前,莫笙派人调查过那些地方的生活状况,他发现孙邢肆其实还是一个比较仁慈的将军,或者说孙邢肆已经认为那些夺取下来的村庄和小镇,是他们的子民了。总之,那里人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或者说比韩元统治的时候要好得多,至少不需要上缴那繁重的战争税了。
但是,现在战争开始了,孙邢肆的补给又遇到了问题,那么他们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些距离自己很近,又可以派的上用场的天然补给站了。
当身着庆国军服的官兵们说说笑笑,手里拿着冒着寒光的武器来到这些农民家里的时候,这些农民本来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也就消失了,他们知道,他们的生活大概又要回到过去那样,或许还会变得更糟。
因为这些人可是外邦的军队,一定是不会在乎他国人民的死活的。
莫笙看着眼前气愤的肖子钦,自己心里也是万般的无奈。他如何不知道那些老百姓的疾苦,但是他又能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