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蒙脸色一变,偏了偏头,咧嘴笑起来,两颗虎牙在雾气里白晃晃的,“可以,你要是输了,我会送你一个难忘的晚上。”
傅寒没有下楼吃晚饭,叫了东西到房里,好像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杨熙韦吃了很多,吃到肚子圆滚滚的,揉了又揉才缓缓站起来,叶甚蒙带他到酒店四周逛了逛,这里本来就算旅游区,各种当地特色的东西很多,两个人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买了些小玩意,杨熙韦就开始发困了。
叶甚蒙带他回了房间,褪掉衣服扔到床上让他睡觉。杨熙韦却不肯闭眼,在台灯下拿出刚刚买的一个小东西看了又看,嘴里喃喃道:“这个带回去送给彤彤。”
彤彤自然就是卫彤,卫琏玉的妹妹,好死不死和杨熙韦一个班,更好死不死,杨熙韦成天彤彤长彤彤短的。
叶特助眼皮跳了三跳,拿过那东西放到床柜上,“乖,快睡了,这个时间,彤彤也已经都睡了。”
杨熙韦这才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他的礼物,裹了裹被子合上眼。
叶甚蒙听他呼吸渐渐均匀,知道他睡着了。这才离开房间,走到苏建岑的门口敲了敲,没有人应。他打了个电话给前台,让帮忙拨一下房间的电话。前台的回复是没有人接听。
叶特助回了房,他应该点拨一下贺蓝,让对方有所行动。但是突然就有点犹豫了,这种犹豫是来自内心的不安和渴望,还是一丝希望。
他不知道白昊怎么忽悠苏建岑的,但是很明显,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坐实苏建岑和傅寒之间的关系了。
真要说,傅寒劈腿不劈腿,与叶甚蒙都无关,即便是劈了腿,也不是劈他,要去搂着的也是贺蓝。但叶甚蒙却仍然心悸得紧,他花了好长时间来与傅寒的单一的感情关系僵持,他觉得他再没有力气花同样的时间来适应傅寒未来的多角关系。
他不想谈伤害,傅寒不必对他负任何责任,可是他并不因此而没有感受到伤害,他只是不敢表露。
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推波助澜?无论那两个人是否两败俱伤,无论傅寒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恢复单身,其实都无法解除他此时此刻的痛苦。
他自己在折磨自己。
他希望的不是傅寒和谁分手,或者和谁脱离关系,除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不过是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他希望的是傅寒可以多看他一点,多关心他一点,就像他时刻重视着傅寒一样,对方也重视着他。
所图甚大。
是啊,感情越深付出越多,就越想要求回报。
得不到,就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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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一边看着床上神志模糊的人,一边打电话沟通工作上的事情。
倘若有其他人看到屋内的场景,大概也得感叹一下傅总的敬业。放着活色生香大好的欢愉光阴不要,却还静得下心去谈工作,多半不是性欲寡淡就直接是性无能了。
傅寒当然不是性无能,也许也不是性欲寡淡,但是他在这方面的需求比其他任何方面似乎都要少。当然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傅总享用一下已经备好的东西。
送苏建岑来的人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可能是怕苏建岑这样的小青年有任何坏事的突发举动,还专门下了点春药,打定主意今晚是赖上他了。
但是耍这个手段的人对他了解也太不够深刻了,傅总是最怕麻烦的人,要他去照顾一个中了春药神志不清的人,他没直接扔出房门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如果真的仔细研究傅总的历届情人,就会发现这些人长相不同,身高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社会地位不同,家庭环境也不同,似乎找不到其中的规律,或者摸清某种暗含好感的模糊印象。这是不科学的,所以其实在大部分人不容易看到地方,这些人有一点很相似。
都是主动型的人,特别是在床上。
用傅总的话来说,不费事。用专业点的话形容,那就是即便是在床事上,傅总也追求垂直管理和卓越的效率,简单的往来关系和干净利落的沟通精神。
所以如果是一个神智健全的苏建岑,送上门来,傅寒还会考虑一下。这样的,傅寒连考虑都不想考虑。
他挂断电话,在沙发上坐下来,床上苏建岑原本轻细的呻吟已经变得越来越粗重,带上了几多的情色成分。听在傅寒耳朵里,却异常烦躁。
他确实预料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没有想到过这么快。他以为苏建岑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他记得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新员工,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傅总,我一定会加油的。
傅寒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老实说,傅寒是很想相信他的。
他对苏建岑是有好感的,不然也绝对不会亲点调去刘威那里。先不谈他放这个人,背后是有什么计划或者安排。但如果苏建岑真如他所保证的一般,踏踏实实的努力工作,傅总是绝对愿意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的。
哪怕他撑的时间再长一点,也许都能换回一些回报。
但是现在这样,就是典型的给了机会却无法胜任工作内容,还要老总来收拾烂摊子。这简直就是讨厌麻烦的傅总所不能容忍的。
傅寒叹了口气,打开床边的那叠被子扔到苏建岑身上,连头到脚一起盖住。转身就跑进卫生间洗手,一脸的嫌恶。
他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怕麻烦所以产生了情绪,主要还是傅寒内心深处受到了刺激,他觉得他的克制力已经越来越差了。
苏建岑这件事让他本已经破碎不堪,四处缝补的克制力又出现了一丝裂纹。
当然任何人在他心中都比不上那个人,这一点他已经认识得很深刻了。可是还是不够,以前可以刻意模糊的某些东西,现在却越来越清晰,执念压抑得越深,积累就越厚重,越是厚重,爆发的时候就越留不下生路。
他不想这样,可是他控制不了。
傅寒觉得一开始他定义的相似就已经够少了,少的他都只能从若有若无的气质上勉强做出一些回忆,那些时光和岁月。虽然少,可还是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快乐。
为什么不再坚持久一点呢?
那个人就可以坚持足够久。
他不应该责怪苏建岑,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正因为这个清晰的认识,才如同明镜一般照出那些他试图压抑的疯狂。
他所爱的当然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这才是现实映照出最残忍的地方。
任何相似都只不过会更加衬托出区别罢了,一遍一遍的将那些模糊的轮廓勾画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所以他从来不敢去寻求相似。
他只是加了一条枷锁再加一条枷锁,安静的看着。
与其说安静的看着,不如说痛苦的守着一份自以为是好。
但傅寒还是那句话,他想,就去做了。
轻描淡写。
傅寒打开电视,翻了半天,都是些大妈肥皂剧,要么就是动作片,实在没什么兴趣。
正打算关了电视,把苏建岑丢到浴缸去,准备睡觉,敲门声就响起来。
傅寒皱了皱眉,还是去开了门。
贺蓝穿着蓝色的开襟日式浴袍,露出光滑的胸口,半笑着看着傅寒。眉眼轻佻,又带着一丝不属于男人的艳色。
深夜敲门的戏码在青春偶像剧里频频上演过,傅寒熟知其中二十八种结局,他曾经私下里有做过数据统计分析,两个人接吻的比例占百分之四十左右,上床的比列占百分之二十五,彻夜聊天的比列占百分之八,进门又出门看星星的比例占百分之六,抓女干在床的比列占百分之六,剩下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情况,包括女主角呼的一巴掌。
但现在不是拍偶像剧,贺蓝的出现让本就心情不佳的傅寒达到了最坏点。
“谁?”
第三十二章
贺蓝没有明白这个无头无脑的谁字代表什么意义,他也不想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和傅总滚床单的。
不管他的出现对傅寒是不是惊喜,等滚上床了一切就OK了。至于那个小员工有没有爬上过傅总的床,贺蓝不是很在意,傅寒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没有呢?就是再多十个小员工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从来没指望过傅寒专情,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他们两人这种肉体关系会有人去期望产生感情未免也太幼稚了,各区所需罢了。
但即便是各取所取,贺蓝也从不觉得他就该为一个小员工让道。伺候傅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当初是挤破头才挤到傅寒身边,又是使劲浑身解数才和傅寒确立了关系,如果有人站出来想踩在他头上,那就拿出手段来看看到底有几斤几两。
所以贺蓝此行并非来捉女干,而是来立威的。
在他眼里,这就是正牌和杂牌的区别。
贺蓝的心思很多,他游走在娱乐圈好些年,早早就入了这摊浑水,凡是皆以利看,他可以动别人的蛋糕,但别人绝不能动他的蛋糕。
对于这样的人,顺风之时以为自己处处睿智正确,占尽风骚,把狭隘和低贱当作绝世无双的争名夺利的利器。等到逆水行舟,苦处就会连绵不断,根深蒂固的恶俗浅薄和博利之心会让人永无翻身之日。
“谁?”
贺蓝抚摸傅寒肩膀的手停了下来,勾起嘴角,往对方身上缠去,“你想和我在走廊做吗?”
傅寒微微笑了笑,眼神变得冷峻,握住贺蓝放在他脖子边上的那只手腕,叠回了对方的胸口。他的力道并不重,但是禁锢贺蓝的手掌却容不得一丝挣扎和动弹。
傅寒顺势抬起贺蓝的下巴,沉声道:“我问你是谁安排你来的?”
贺蓝的激情全部消退了,腰上出了一圈的冷汗,他觉得傅寒触碰到他下巴的地方,附着在上面的肉都在控制不住的痉挛。
他知道傅寒是极怒。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他也从来不知道傅寒会有极怒的时候,傅寒平时是个很冷淡很公式化的一个人,但他并不易怒,准确的说贺蓝没有见过傅寒发怒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是有的,直接拒绝或者扫地出门绝不多说一句话,但过后他不会在计较。
贺蓝曾经觉得傅寒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仿佛什么事情什么情绪都从来不过心,只从脑子里过一遍,所以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多半是他嫌烦了。
正因为如此,贺蓝虽然对傅寒有一定的畏惧之心,却绝没有料想过这个人发怒的样子和状况。
可他知道,傅寒是怒了。
因为对方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都变了,眼神带着一股露骨的侵略,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之前准备好的应付和对策,这个时候都不见效了,他只想赶快从傅寒身边离开,离开得越远越好。
“叶特助。叶特助帮忙安排的。”
傅寒又往上抬了抬他的下颚,让他觉得颈部的肌肉和皮肤都绷得疼痛起来。
“是叶特助,我找叶特助帮忙的。”
“回去吧。”傅寒猛的松了手,砰的一声关上门。
贺蓝看着面前还在微微震颤的房门,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梦中幻影。他愣了几秒钟,突然飞快的奔回房间。
傅寒靠在门背后,轻轻的踏着地板,过了一会儿又背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眉头紧蹙,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再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专注到脚底下,像小孩子一样,一只脚顶着另一只脚,脚尖挨着脚跟,来回移动着。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寒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上次曝光照片的事情你确认是他做的吗?”
对方解释了一通,仍然给了他不变的答案。
傅寒挂断手机,摩挲着下巴,脸上泛起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但他显然心情很好,和刚刚的气场全然不同,甚至叫了一瓶红酒,坐在窗边喝起来。
******
叶特助干躺在床上一晚上,没睡着,像挺尸。睁着眼睛直到天快亮了才合眼小憩了一会儿,还没进入睡眠,就听到杨熙韦悉悉索索的从床上爬起来要去放水的声音。
叶甚蒙索性也起了床,今天安排的是去附近一个景点。再说昨天晚上他发短信给贺蓝暗示了苏建岑的事情,今天一早他还打算看好戏呢。
酒店早餐是自助式的,各色料理都有,他带着杨熙韦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吃了。叶甚蒙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傅寒,也没看到贺蓝和苏建岑。
他只好找了个空桌带着杨熙韦坐下来,他刚刚坐下没多久,白昊就端着盘子在四角方桌的一面坐了下来:“早啊,叶特助。我坐这里不介意吧。”
根本没要等叶甚蒙的回答,白昊就已经一屁股坐下来了,还伸出手摸了摸杨熙韦的脑袋,道:“长得真可爱。才吃一个煎蛋哪里够,来多加一个。”说着便把自己盘子里的煎蛋挪了过去。
杨熙韦神经大条,规规矩矩的道了谢。
“昨天的赌约,叶特助没有忘吧。”
叶甚蒙敝了白昊一眼,正要说话,这台戏的三个主角就一起走了进来。
当然不止是他,餐厅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飘了过去。有些零散的游客也注意到了这三个人,毕竟长相也是一种资本,看到帅哥美女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
白昊只看了一眼,表情有点讶异,贺蓝那张脸实在是太醒目,以至于跟在后面的苏建岑显得有些畏缩。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神情,挑了挑眉,笑道:“难不成昨天晚上玩的是③ρ,你说呢,叶特助。”
叶甚蒙不冷不淡道:“我家小孩子在呢。你说话放干净点。”
白昊擦了擦嘴角,“抱歉,我会注意的。我只是太心急那个赌约。”
他们坐这个方向空桌还剩下一些,傅寒头都没偏一下,直接走到叶甚蒙隔壁的桌子坐下来。看了一眼白昊,又看了一下杨熙韦,道:“叶特助,麻烦两个煎蛋,四片土司,一杯牛奶。”
他是老总,他当然有特权享受服务,再说他享受惯了。
“我去吧。叶特助还在吃呢。”贺蓝笑笑道。
叶特助连忙站起来,“还是我去吧,你要吃什么,我一道带过来,那边东西挺多的,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一旁的白昊似乎不嫌事多,也站了起来,道:“我和叶特助一起吧,我已经吃完了。一个人拿三份也不方便。”
说完他对着一直站在旁边垂着头一句话没说的苏建岑努努嘴,“小苏要吃什么?”
苏建岑抚了抚眼镜,还是没抬头,像是没听到白昊的话。
贺蓝已经坐下来了,“就都拿一样的吧。”
叶特助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深意,啥叫都拿一样的,我艹,难不成昨天晚上真的是三人行?不能啊,他斜着眼瞟着傅寒,精气神看起来挺正常啊。这要昨晚真是玩的双飞,怎么没把这厮累成狗啊,妈的。
傅寒似乎察觉到叶特助的眼光,抬头回看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很少见的爽利干净的笑容,在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
但他微偏着头,出口的话却叫人尴尬:“但是我有洁癖。”
叶特助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恶意从傅寒的笑里和言语里散发出来,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洒满了他的周身。
除了叶特助,几个人都被这半截话给弄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但这种尴尬在不同人那里又有微妙的不同。
只有说话的人神情轻松自在,“能快点吗?叶特助。”
傅总的意思,省略了太多。他有洁癖,所以别人拿的他怕脏。这话也不知道是针对白昊还是针对贺蓝,又或者其实是针对叶甚蒙。
叶特助心里破口大骂,这什么狗屎洁癖,有洁癖你他妈自己去拿啊。有洁癖你还玩双飞,怎么没玩死你。
傅寒也许玩了双飞,也许没有。但傅寒绝对是在玩他!叶甚蒙恼火的选了两片最丑的煎鸡蛋扔到盘子里,他心里痒得很,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傅寒给他的感觉怪怪的。怎么个怪法,他又说不上来。
杨熙韦一边喝牛奶一边偷看贺蓝,他在电视上见过对方,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好喜欢他,卫彤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