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杨熙韦的眼睛又黑又大,他以为自己是偷瞄,其实那黑亮亮的眼睛根本就像镭射光一样照到了贺蓝的脸上。贺蓝转过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站到杨熙韦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拍了几张照片。
动作很简单,但总归是有明星的气场的,和普通人比起来就是多了一丝光环。
杨熙韦高兴得不得了,又试探问道:“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贺蓝点点头,“晚上回房间给你。叶特助,你侄子真是可爱。”
叶甚蒙心里一哼,这么殷勤,以前都不拿正眼瞧我,现在连个小孩子都哄。看来贺蓝在傅寒那情况不佳啊。不过再看看一声不吭的苏建岑,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第三十三章
叶特助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尊重客观事实的人,所以不管傅寒昨天晚上是上的这两个哪一个,还是两个都上了也好,眼下的状况似乎与他的预期也相差不远。
不过苏建岑也是忒不给力了,贺蓝虽然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但是这一路上却处处以傅总男友身份自居,举动中有意无意的凸显苏建岑不过是一个小员工而已。
当然了,贺蓝也算得上有眼界的人,本身就和苏建岑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同,B国他来过很多次,随手一指,随口一点都能说出几处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故事。又或者附近的哪家酒店,哪个景点,某某某,谁谁谁也曾经来过之类的。
宝盛的员工自然当听稀奇听贺蓝讲演艺圈的一般故事,也就乐得捧贺蓝的场,围着他附和一番。他却偏偏要把一直沉着头,不多话的苏建岑惦记着,说是对方长得像他表弟,喜欢得紧云云。
苏建岑拗不过他,只好一边听他含沙射影的讲哪个哪个明星出轨,或者傅总和他去过某个与这里相似的地方,一边红着脸不自在的笑笑。
叶甚蒙在一边看得干着急,就苏建岑那白斩鸡,枉费他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捧他了,这会儿遇到个动真格的就弱得跟条落水狗一样,就这小样还想靠爬床上位?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贺蓝不过就吓唬他一下,居然就把这白斩鸡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叶特助心想,他要是苏建岑,要有那个机会和傅寒滚了床单,他还不趁火打劫把贺蓝这小白脸给一脚踹得远远的。
那苏建岑不说话,和贺蓝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主要原因在傅总身上。他本来就不是个脸皮厚的人,之前鬼迷了心窍,也是被人半推半就送上刑场的,下身是被人强喂的,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上了贼船,他是想靠岸下船都不行的。
今天早上他在浴缸里面醒过来的时候,依稀是还记得昨天的事情,那时候他几乎吓的想一辈子锁在卫生间里面。有脸有皮的年轻人嘛,对一些事情无法放开是很正常的。更重要的是,如果上了床还好说,鱼水之欢后那就是女干夫氵壬夫的问题,他不至于没脸面对傅总。
问题就是傅寒没上他啊,他送上门去,傅总没要啊!
这个情况就尖锐了。
苏建岑觉得没脸,很是羞愧。
当傅总只字不提,希望他继续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好好跟着刘威做事的时候,他更是觉得羞愧。
人是一种奇怪又复杂的动物,当欲望冲头的时候,任何道德规范都得靠边,而一旦遭遇滑铁卢,那些条条框框又变本加厉的回来了。
所以苏建岑此时此刻,在贺蓝这颗闪耀之星的照耀下显得毫无战斗力,多少是源自在这种层面上,他经历的匮乏所致。
叶特助砸吧了两下嘴,就贺蓝这压着打的势头,还没等到傅寒觉得厌恶,苏建岑就直接被踢出局了。这种感觉很不爽,叶导演表示当演员不按剧本演戏而想要自行发挥的时候,导演是会很生气的。
生气到他想自己上场插一脚,至少也得下点猛料,两个人当面吵起来是最好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终于被叶甚蒙逮到了一个机会,苏建岑大约是不想和大家一起裸露着身体泡温泉,便在更衣室里墨墨迹迹的拖延着时间,叶甚蒙眼尖,也一起墨迹,等到整个更衣室里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叶特助靠近苏建岑道:“小苏啊,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苏建岑摇了摇头,“叶特助,我没事。”
叶甚蒙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傅总一直让我多照顾一下你。所以,不管有什么事,你如果需要帮助都可以和我沟通。”
苏建岑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叶特助,昨天晚上一事之后,他对人都生了戒心,“谢谢。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
叶甚蒙见他无心谈话,当然自己酝酿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语言就卖不出口,要是过分了,反而显得做作有目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白昊就进来了。
苏建岑见了他脸一白,转身就走。
白昊伸手挡了一下,笑道:“昨天晚上还好吗?”
苏建岑脖子都红了,咬着牙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
白昊放开手,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所谓的嘲了一句:“只是略表关心而已,不过想来傅总对你很温柔,今天都还下得了床。”
说完他就转身看着叶甚蒙,伸开手撑在背后的木柜上:“今天晚上如何?”
叶甚蒙承认,白昊是个调情的高手,对方的语气总是介于有情和无情之间,暧昧得很,明明说着刺中对方痛处的话,却好像真的是真心实意,就好比刚刚对着苏建岑说的。
但叶特助又不是年少无知缺乏经验的小鬼,更不是被人一撩拨就欲火焚身的小氵壬夫,相反他是个善于伪装心思阴损但又一心一意的情种。
白昊长得好,身材好,想必也是很有经验的人,是一夜情的上好人选。但在叶特助思维里,白昊此人只有一种身份,就是傅寒的敌人。
他把自己的爱情当成事业在做,把傅寒的事业当成爱情在呵护。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出现白昊这样一个人,他所琢磨的就是扒了皮扔出宝盛,又怎么可能和对方厮混。
白昊见他不说话,又靠近了点,伸出手指去抚摸他的脸。
叶特助笑着侧开头,“你又没赢。昨天晚上贺蓝一直和傅总呆在一起。白先生,你不觉得把一个无知的小员工赶鸭子上架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吗?卫家想要从傅总身边最近的人下手,不如去考虑一下贺蓝,至少他是个有经验的人。至于苏建岑,我的意见是费力不讨好。”
白昊眯了眯眼,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卫家没考虑贺蓝呢?”
他伸开另一手挡住叶甚蒙身体的另一边,擦着耳边压近他。
叶特助觉得耳朵被湿乎乎的舌头舔了一圈,他没洁癖,但有点恶心。他没白昊高,也没白昊壮,对方一看就是练过的,他却一点不擅长打架。
早知道叶特助是个孬种,不过怎么样个孬法他还没完全演示到位。他把机会都留到了现在,叶特助突然往下一缩,贴着白昊的腰和木柜之间的缝隙从对方左臂下钻了出去,由于太急,钻出脑袋的时候,左腿膝盖还在地板上磕了一下,发出沉实的一声咚——。
叶甚蒙抱着腿蹲在地上嗷嗷叫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但他一点不为刚刚的行为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捋了捋头发,昂着头笑道:“我口味很挑的。”
叶特助的孬,似乎并没有打断白昊的兴致,对方表情愈加玩味起来。
这时候却听到一阵小跑声,踩在木地板上咚咚响像是敲鼓。
杨熙韦一路跑,嘴里还一路叫着“小表叔”。
叶甚蒙还以为出什么意外了,吓了一大跳,赶紧往那道通往温泉的长廊走去。
杨熙韦倒是没出什么意外,他是被傅寒吓跑的。
杨熙韦刚刚被叶甚蒙支了出去,就一直在长廊靠近温泉的方向蹲在等,结果傅总走过去,就开口问了他一句:“你小表叔呢?”
杨熙韦就觉得魂都快没了,再加上长廊上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他先还能压制着害怕的情绪往更衣室走,走着走着就开始跑起来。
至于为什么,杨熙韦也不明白,他就是很怕傅寒,潜意识里总觉得傅寒特别凶。有人在,这种感觉还能被克制,一旦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傅寒,他就觉得害怕。就跟小孩子怕鬼的感觉差不多。但明明傅寒长得很好看,一点都不凶,最多算冷漠。
傅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见到叶甚蒙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的道:“R国项目的事情有些问题,你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和我赶回去。”
杨熙韦抱着叶甚蒙的腰,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傅寒,撅了撅嘴,他还想玩,但他现在也知道傅寒是老大,只能暗地里讨厌他。
傅寒的目光落到后面的白昊身上,准确的说他的目光是聚焦在白昊的下身,宽松的浴袍稍微有点鼓出,是个男人都知道小鸟起飞了。
要是被叶特助这样盯着,也许白昊还会骄傲自豪的放出来秀一下,但是被傅总那种毫无波动的眼光盯着,白昊脸皮再厚也觉得尴尬。
再说傅寒是公司大老板,不管白昊为谁办事,他吃的是宝盛的饭对上傅寒自然还是会有阶级地位的差别。在这种差别下让另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鸟,怎么都觉得怪异。就跟让他爸盯着他的鸟一样怪异。
关键是傅寒完全没有要避讳,但是你又没办法从他的表情里发现他的想法,到底就是一脸的不屑和鄙视都比这样根本不知道他对这个情况怀着什么心理要好得多。
因为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应付才会最佳的,又怕自己妄动了反而引起对方的不快。
所以这种尴尬的场面就变成了白昊一个人在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的郁闷游戏。
傅寒让他很是猜了一会儿,才道:“部门是不是晚上加班太多了?写个报告吧,把现在加班时间尽量缩短一些吧,提交给刘威,让他安排调整一下。员工的私人生活应该得到保证。”
白昊拉了拉浴袍,感觉小鸟从高空跌下去了。
这是讽刺他呢,还是讽刺他呢,还是讽刺他呢,还是讽刺他呢?
第三十四章
可是傅总说得一表正经,语气平稳,根本听不出任何讽刺之意。
白昊也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叶特助心里疑惑,R国项目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也没必要今天晚上就急着赶回去吧?无论是回国还是留在这里,都有时差,和前方一线的人员沟通也都是通过邮件电话,当然回国肯定更方便一些,但是又何必赶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傅总下达了指令,他肯定不会反驳,只是哄了一会儿杨熙韦,收拾了行李跟着傅寒往机场去。
飞机上的时候,叶特助有心想了解一下项目的情况,开口问了几句,傅寒却没回应。
自从上次和傅寒吵了一架,叶甚蒙就一直没缓过气儿来,单独面对傅寒的时候也不像以前一样装得那么自然。以前无论傅寒怎么给冷脸,叶特助都是一股脑的凑上去,可他现在受了几次不冷不热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就是觉得即便是他热脸贴冷屁股,傅寒也不需要。他始终避免不了内心里那种惴惴不安,他害怕傅寒认为他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许在长久的等待中他已经对爱丧失了太多的自信,他渐渐开始往被需要上转移注意,但如果连被需要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叶甚蒙转过头,给睡着的杨熙韦理了理毛毯。毛茸茸的触感却让他感觉更加孤冷,手尖有点发抖,他用力握了握。应该是经历了艰苦和磨难,人就该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沉淀,越有力量越稳健,但那有很大一部分根基需要构建在家庭上。父母,兄弟,姐妹,夫妻,孩子,逐渐丰富和扩大,就像在扩建一个风浪海港的码头,家庭成员正是这个码头上的水手,是人生的战友。
一个独行侠,再厉害,也不过是海里的一片孤舟。见过再多次的风浪,也仅仅是在无助的漂泊,过了年轻力盛的时候,就会愈见脆弱。
他渴望安定,一直想有个机会靠岸,可惜傅寒不是码头,而是一艘战舰,从来都在前面破浪而行,他卯足力气却根本追不上。
“存储事业部的问题,我记得我们以前谈过。”
叶甚蒙打断他的话,“我并没有主动掺和进去,可是不代表对方不会找到我。我是你的助手,如果卫家有些什么想法是一定会接触我的,当然也不仅仅是我。”
傅寒敲动着食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哦,是卫家的人有癖好喜欢在更衣室里面接触我的特助,那我回去是不是应该也提醒一下颜特助。”
叶甚蒙有些懊恼,又觉得这话刺耳。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傅寒自己吃着碗里的还捞了一个锅里的,却对下属的公生活阴阳怪气的调侃。
“叶特助,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卫家这两年陆陆续续在向外铺一些路,去年年底就已经出手投资了好一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卫书记这两年的仕途看起来很红火,愿意跟上卫家这条大船的人也很多,难免会有一些膨胀的野心。”
傅寒顿了顿,又接着道:“卫家想要在宝盛集团内获得更大的利益和权利,肯定是会和傅家产生冲突的,底下的小动作自然也会比较多。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爆出来的贺蓝的新闻吗?”
叶甚蒙眨了眨眼,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还有点印象,怎么了?你觉得和卫家有关系?”
“你觉得呢?”
叶特助心里小鼓直打,心脏跟兔子一样快要一蹦一蹦的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一直以为傅寒都把这事忘了,因为之后根本就没听到什么消息。
不过傅总既然在这个时候把这茬提出来,叶特助自然是移花接木,怎么都要把这事给钉死在卫家身上。就是他无意间转过头瞟到傅寒的时候,总觉得傅寒的眼神里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
“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如果卫家爆这种事情好像对大局也无关痛痒。”叶特助回答得小心翼翼,顺水划舟生怕溅起一点浪花。
“也许不是针对我呢。也许是针对贺蓝也说不一定,只是传达一种威慑,表明可以轻松的进入到我或者他的生活环境里。你刚刚也说了,卫家不是只接近了你一个。”
叶特助没想到傅寒居然是这么解读这一回事的,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庆幸,便努力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道:“那你觉得贺蓝和卫家的人有接触吗?”
话一出口,他突然就想起白昊那句话。虽然杂志爆料的事情和卫家无关,但并不等于卫家就真的没和贺蓝接触过,不过这是傅寒应该处理的问题。
傅寒侧过脸,下巴撑在手掌上抵住座位的扶手,他和叶甚蒙之间隔着过道,仓顶柔和的灯光照在对方紧锁的眉头上,微微抿着的嘴唇在暖色调的光线下有些变色。紧皱的眉心拉动了眼角的肌理,让那些不太深刻的皱纹现了形,平添了一份成熟的代价。
也许是常常相见,到这一刻他才明显的感觉出对方巨大的变化。分分秒秒下的潜移默化,变了,又没有变。
傅寒有点气紧,飞机突然颠簸了几下,让他的目光无法在聚焦于对方脸上。他也不想再看了,剧烈的头疼从后脑深处炸开,像是被人用钢片削了几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抖了两片药片塞进嘴里,苦涩的药味立刻浸满了口腔。
刻舟求剑。
他真是蠢得可以。
叶甚蒙被他盯得慎得慌,见他突然又开始吃药,还是忍不住替他难受了一会儿。傅寒有较为严重的偏头痛,检查也做过许多次了,但是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生理原因,只好归咎于精神状态。
大学的时候他发作的时间还比较少,这几年有加重的倾向。没法治本,就只能靠止痛药,但是这些药物多少都有依赖性,只有痛得厉害的时候,傅寒才会吃药。
“你没事吧。”他应该大献殷勤才是,可是真正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没心思献殷勤,只希望对方赶快好起来,又或者自己替他受这份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