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他和曹江雪早就不会怎么样了,但经过那次聊天以后,曹江雪对其他男生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抵触,愿意和他们说话了,所以尽管他们两个嘴上不承认,大家都默认他们两个肯定在发展地下恋情。芮忱无法解释,不知为何,也觉得不该解释,便说,“也没怎么样。”
齐骧看他打太极,面色一凝,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默默点了点头。
不需要补课的晚自习,芮忱照例溜到了东科技楼的社团活动室。
一整天没有人进来,室内闷热得很。芮忱打开了中央空调,把带来自习的书放在了北边窗户旁边的桌位上。
拉开窗户,迎面就扑面而来一阵夏天的暖风。
没有开灯,芮忱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放学以后仍然滞留在学校里的走读生也要离校了。他在北边一盏盏路灯之间,等到了齐骧的身影。
他是和何瑞一起回家的,想来也是和好了。
芮忱淡淡笑了一笑,抬头望向了星空。望着望着发起了呆,把星星数到第二十颗,芮忱就忘记了原先计划好的方向,他分辨着自己能够划分出来的星座,一时间似乎觉得整片星空都在摇曳了。
“喂,你干什么?”跟着声音一起,芮忱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拽,趔趄得撞到了那人的怀里。
秦屿眉头紧皱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恐,重复道,“干什么?疯了啊?!”
“啊?”芮忱不明不白,看他小心谨慎地放开自己,奇怪道,“我怎么了吗?”
他沉了沉气,瞪了他一眼,“身子都探出去大半了。这可是十二楼,你别闹好不好?”
闻言芮忱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愣生生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秦屿气得直戳他的脑袋,“什么情况啊你?压力太大了吗?”
芮忱一愣,促狭地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光顾着看星星,就忘了。”他被自己弄懵了,但又不想再被他训斥,惊疑道,“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暑假秦屿出国演出去了。他白了他一眼,“一回来就看你为了数星星演跳楼。”
为了宽慰他,芮忱笑道,“太白也是为了捞月才落的水。要真那样,我也是千古第二人了。”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秦屿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原来他是直接从机场回的学校,东西在宿舍里一放,也没上教室,听说芮忱在社团活动室就过来了。
芮忱听秦屿诉说这次在国外的见闻,放弃了原先自习的计划。
说到插班生,芮忱兴冲冲地说,“你看群照片了没?阿长发上去了,是个很可爱的男生诶!”
秦屿翻着他的练习本,眉峰微微一挑,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生了?”
“可爱不就是惹人爱嘛,跟男生还是女生有什么关系。”芮忱撇撇嘴,想了想,又说,“压着年底出生的,比我还小三天。”
谁知秦屿却问,“你觉得齐骧可爱吗?”
“嗯。”芮忱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啊?谁?”
“齐骧啊。”秦屿却重申道。
芮忱避开了他的目光,犹豫一阵以后努着嘴巴说,“挺可爱的吧……有时候。”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秦屿笑着追问,“你觉得他惹人喜欢的时候?”
“诶,怎么会说到他啊?”芮忱莫名其妙道。
秦屿仿佛觉得很好玩似的,继续说,“因为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啊。不过你对可爱的定义很有趣,所以要问一问。”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温和了许多,“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追?你追谁都能追得到吧?何况他肯定也是喜欢男生的。”
“我不喜欢男生。”芮忱不耐烦地说。
他静静看着他,良久,说,“我知道。但是,齐骧是男生。”
第 47 章
没过多久,叶骞的另一个身份浮出了水面。原来他和秦屿是青梅竹马,但因为后来秦屿转学,两人就一时断了联系。
午休时间不长,秦屿一般是学校琴房练琴,他把叶骞带到522,把床让给他午休。室友们也是之后才知道他们以前就认识。
也许因为叶骞总来宿舍里玩,很快他跟芮忱几个就熟络起来。说不定是因为年纪相近,叶骞对芮忱特别亲,不但在教室里喜欢近水楼台向芮忱请教问题,就连在宿舍里,也常常同进同出。
一个周末,白文萱因为游泳券要到期了,邀上叶骞一起去游泳,他也叫上了自己。
过后凌同斌在体育课上知道了,在游泳池边勾上叶骞的颈子,啧啧摇头,用大哥的语气关照道,“诶,千千,你这样就不对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芮神是雪女神的男人吗?再说,你都有秦公子了,就别再勾三搭四的了。”
叶骞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意外地看向刚从水里上来的芮忱,“芮神,你和曹江雪在谈恋爱啊?”
“别理他。”芮忱冷冷看一脸坏笑的凌同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凌同斌,你别带坏小孩子行吗?”
凌同斌无辜摊手,“他本来就不乖啊,我哪里需要带坏。”
“一个不良少年还好意思说别人。”黄重阳在旁边说,“千千那样还不算乖,那你怎么没进少改所?”他朝叶骞挥了一下手,“千千过来,跟我游个来回,比一场。”
“诶!”叶骞别开凌同斌的胳膊,对他做了个鬼脸,颠颠跑到泳池边。
游泳课一到自由活动时间,女生们会全体不约而同地消失,而男生们会留在泳池旁边的也只剩下一部分。听说黄重阳和叶骞要比100米,无论是在岸上的还是在泳池里的,都为他们清开了泳道,围观起来。
赵铨借来老师的口哨,当起了裁判。
芮忱双脚浸在水里,和庄亚宁一起笑着跟叶骞说加油,惹得黄重阳瞪直了眼睛,“这两个喜新厌旧的!”
“喂喂喂,赔率一比五啊!芮神、庄主,赶快下注!”凌同斌跑过来火上加油。
两个人为了逗黄重阳,都在叶骞身上下了注,听得黄重阳差点没一脚滑进泳池里。
哨声一响,两个男生就像飞鱼一样跃进了水里。
芮忱挺直了腰杆,看到叶骞落水的距离比黄重阳要稍微近一些,便大喊了一声,“千千加油!”
“你这是吸引插班生的特殊体质啊。”庄亚宁在他耳边笑着说。
他正看得起劲,闻言稍微愣了一下,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稍微僵硬了一些。
芮忱回头张望了片刻,竟然看到坐在墙角边休息的齐骧正远远望着自己。发现芮忱看过来,齐骧立即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想了想,起身走了过去。
完全没有想到芮忱会走过来,齐骧扶着墙起身。
芮忱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鼓掌欢呼的声音。凌同斌在泳池边大声喊着芮忱的名字,对他挥着胳膊说,“过来分赃啦!”
“你们玩。”芮忱朝他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谁胜谁负,但芮忱一开始也并不在意。
“上次你说的话,好像是真的。”芮忱看齐骧一脸不明白,思忖过后说,“你说秦屿是GAY的事。”
闻言齐骧睁大了眼睛,“他告诉你的?”
其实那天和白文萱、叶骞游完泳以后,他们经过红灯区,无意间发现了秦屿在一家GAY吧里弹琴打工的秘密。事后芮忱直接问过秦屿,他也承认了。
芮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承认,但是经过齐骧那件事,他当然会为秦屿保守秘密。不过,就算没有齐骧的事,他也一样会。
他心里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芮忱点头。
齐骧抿了抿嘴唇,问得不太确定,“为什么?他跟你告白了?”
“没有啦。”芮忱忍不住笑了,可齐骧还是很严肃,他只好说,“我没你心里觉得的那么受欢迎。”
“是吗?”他不置可否,对远处叶骞他们抬了抬下巴。
芮忱无奈道,“是啊。你别总是瞎紧张。”
听罢齐骧愣了一愣,脸颊上掠过了一丝红晕,低头说,“嗯,知道了。”
芮忱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才要说什么,赵铨跑过来一下子从后边勾住了他脖子,“喂,道长赢了。你和庄主请吃饭哈!”
“什么?”芮忱始料未及,“千千输了?!”
赵铨瞪圆了眼睛,捏住他的下巴,“小子,这话别让道长听到,否则他不收拾你。”
芮忱输了钱,不情不愿地撇开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
“一起吧。”赵铨也叫上齐骧,“出去吃鱼丸。”
齐骧没料到赵铨还会叫上自己,错愕道,“我?”
“对啊,”他理所当然道,“刚才你不是也压叶骞赢吗?”
闻言芮忱不禁笑了,也说,“一起吧。反正输的人多,不差钱。”
晚餐由于游泳课上这场赌局,演化成了全班男生一起前往校外吃鱼丸。凌同斌发起的赌局,结果他自己也赔了钱,点菜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地嚷嚷,挨家挨户收钱。
芮忱看和齐骧坐在一起的都是平日少言寡语的几个男生,便和庄亚宁招呼过后,拿着碗筷走到了他那桌。
“你坐这边吧。”庄亚宁拍拍齐骧身边那位同学的肩膀,指了指芮忱空出来的位置。
那同学看到芮忱站在一旁,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拿上碗筷跟芮忱换了座位。
同席的一位同学为了缓解本桌略显僵化的气氛,开口说,“真是没有想到,道长也是十项全能。连自由泳都这么厉害。”
“他也就是欺负小朋友起劲。”芮忱嘴上不饶人,掏钱交给凌同斌以后说。
不巧这话让黄重阳听到了,筷子往碗上一摔,嚷道,“芮忱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赵铨添油加醋道,“也是诶!道长成天都被芮神压,亏他还这一等一的身材。”
“说得前些天被压的不是自己似的!”黄重阳还嘴道。
“敢不敢干一架!”赵铨一听,立即就掳袖子了。
两人这么一争,大家都好奇是怎么回事起来。原来是前两天熄灯以后,赵铨一句话对芮忱不敬,芮忱立即从床上跳到对面床,把赵铨压在床上恶整了一番,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苦不迭。
“用简婕她们的话来说,芮神简直是总攻啊!”沈明明笑话道。
“切!不就是会两招嘛!”黄重阳冷哼道,“待本座上了少室山——”
庄亚宁噗嗤笑道,“道长,你这信仰也太不坚定了吧?怎么着也得上武当啊!”
“你哪边的?”他长腿往庄亚宁椅腿上踹了一脚。
芮忱倒是置身事外,任凭他们开自己的玩笑,余光发现齐骧没有动筷,问,“不吃吗?”他顿了一顿,“是不是要辣椒酱?我去问老板要。”
“不用。”齐骧拉住他,又马上松开手,“我不饿。”
芮忱说,“你还是多吃点吧。最近瘦了好多。”
齐骧惊讶地看着他,拿起筷子,点了点头。
旁人都是喧闹的,而他们两人说话时,却显得特别安静。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芮忱不明白,仅仅是性取向和大家不一样,就应该这样受到排挤和歧视?可芮忱却隐约觉得不是这样的。其他人不会被这样对待,别的不说,何瑞就还是依旧很受欢迎。
每次芮忱在学校里遇到何瑞,见到他和自己的朋友们总是有说有笑,都会觉得对齐骧不公平。毕竟齐骧和他在一起以后,就再也没有朋友了。
“诶诶诶,来!分任务了啊!”凌同斌和赵铨一人手里拿着四瓶啤酒过来,往桌上四个一人分了两瓶,“喝不完不许走!”
“喂……”芮忱眼看赵铨把酒放下来,“还有这个节目啊?”
“怎么没有?”赵铨理直气壮,又朝黄重阳说,“道长,还不来跟芮神吹瓶?你这辈子除了上回芮忱病挂了,恐怕只有这次机会能赢他了!”
黄重阳过来就是一脚,转而对芮忱挑衅地笑道,“吹不吹啊?”
芮忱完全莫名其妙,看他都把瓶盖用牙齿撬开了,顿时哭笑不得。
“芮神!秒了道长!”
“道长!我们凡人的尊严靠你了啊!”
芮忱还没决定要不要喝,就被其他人煽风点火了。他看黄重阳都端着酒站在面前了,要是不喝也是不给面子,便无可奈何拿起一瓶啤酒,瓶口靠在桌边,手掌用力一拍,把瓶盖给敲了下来。
这动作麻利得又让其他人起哄得厉害。
“你能不能喝啊?”齐骧在身后小声问。
芮忱偏头低声说,“没事。”说着清了清喉咙,站起来,先说道,“就这一瓶啊。”
黄重阳看了齐骧一眼,转而对芮忱说,“好!”
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芮忱握着还能把手冰冻的瓶身,在全部人的起哄和掌声中,仰头喝起来。冰凉的气泡和液体顺着食道落进胃里,不断翻滚而上呛进鼻腔里,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而声音越来越逼近喧嚣。
黄重阳也是仰头咕噜咕噜让酒往肚子里面灌,连停顿都没有。
越是到后来,叫声越是起劲。
中间大家不知为何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屏息以待是不是会有人先断气停下来,可是却没有,结果叫得更是大声。
黄重阳先一步把酒瓶放下来,得意看着还在喝的芮忱。
瓶子空了,芮忱把酒瓶放回桌上,胃里顶上来的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嗝。看看黄重阳,没办法地笑着摇头,拱手道,“甘拜下风。”
黄重阳还没说话就连打了两个酒嗝,斜眼瞄着桌上的空瓶,又打量着芮忱,“你是真能喝啊,真看不出来!”
“一瓶还打不趴我。”芮忱白了他一眼,完全像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
“芮神是真没事诶!”旁边的人看他面不改色,吃惊得不得了,“酒量是多少啊?有底吗?”
黄重阳倒是一喝酒就上头,挥挥手,又拿过桌上一瓶酒,往桌边敲开,对齐骧抬了抬下巴,“齐骧,喝不喝?”
闻言齐骧愣住,看黄重阳的瓶口已经对着自己了,问,“我也要喝吗?”
“他喝不了,还是别了吧。”芮忱忙说。
“我能喝。”齐骧却不接受这说法。
芮忱怔了一怔,意外地看向他。
齐骧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过庄亚宁递过来的开瓶器,把瓶盖撬开,问,“也是对吹?”
黄重阳看看他,突然笑道,“你饶了我。我才吹完一瓶。”
“意思意思就行了,随意就好。”庄亚宁把两个空杯子递给黄重阳。
“就一杯。”黄重阳给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自己端起一个,抬头看到齐骧,似乎一时间要说的话都忘了。他注视了齐骧几秒钟,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碰了一下桌上的酒杯,“我先干了!”
芮忱看他转眼间杯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齐骧也把酒杯拿起来,仰头把酒往嘴巴里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