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树冷冷看她一眼:“我有!你先看看她的衣服,谁会大晚上穿的那么整齐,不是出去做坏事,就是有怪癖!”
周围的人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大部分都是衣衫不整,匆匆披了件外衫,下身还穿着亵裤,邋遢着鞋子,剩下几个都打着赤膊。
唯一穿戴整齐的人,就是站在风暴中心的白幽。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杨执中回头大声问她:“说吧,怎么回事?”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孩子,白幽感觉到众人的排斥和疏离,也有些害怕,她向着唯一站在自己这边的杨执中靠了靠。
周围怀疑的眼神下,她的声音降低了好几度:“我去了黎师妹那里。”
她的眼睛开始搜寻黎于姿,手指往看见的方向一指:“黎师妹可以帮我作证!”
众人都自动向后退,黎于姿被人群推了出来。
眼瞧着这场闹剧有了新人登场,看热闹的人更来了精神。
黎于姿好像被吓到一般,愣了一下,才大力的点头:“白……白师姐的确在我这里。嗯,没错。”
话语说的有些吃力勉强。杨执中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幽单纯却不是没脑子,黎于姿这番表现并没有帮到自己,反而把自己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
但是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能怪罪什么。
白幽深吸了口气,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虽然黎师妹惊慌下说的不清楚,但大家听到了,我当时和她在一起,哪里有机会出去害我的师兄呢。”
众人开始相信白幽的无辜,加上她长得天真可爱,纷纷出声安慰。
这时候,流树捏紧了掌心的东西,向前一步摊开了手,沉着声音道:“大家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条金链子么,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幽则是脸色煞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杨执中也深了眼神,表情复杂地看向白幽。
黎于姿则是勾起了嘴角,瞬间又恢复惊慌的模样。
白幽见状连连摆手,大声解释:“那不是我的!上面没有梅心!”
“那你的呢?”流树冷冰冰的眼神,步步紧逼,“敢拿出来看看么?”
白幽缩了缩脖子,远远跳离流树,捂住锁骨的位置,急出一脑门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旁边的杨执中见状,一把扯开白幽的手,将衣领子扒开,露出白幽空无一物的纤细脖子。
下一秒又给穿好,将脖子裹得严实,周围的看客只觉眼前一闪,什么也没看清小姑娘又回了原地,动手的斯文男子也还是双手背在身后。
江湖人果然有一手!
但是该看到的人还是看到了,流树一脸的果然如此,愤怒的看着白幽:“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个歹毒的女人,枉我还把你当做……”
声音嘶哑,到后来有种近乎哽咽的错觉。
黎于姿眼神一冷,他对她果然有不一样的心思!
陈慎则是没想到,流树心里还是把白幽当师姐尊重的。
流树则是无辜的眨着眼,一句话,什么心思的人听成什么意味。
杨执中想了想,眼神深深凝视着白幽,说道:“我相信你。”
啪——杨执中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这可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侮辱。
白幽显然还没从刚才被扒衣服的事件中反应过来,直接忽视了杨执中的话,脸色涨得通红,羞愤地快把嘴唇咬出血来,啐了一句:“你流氓!”
转身夺门而去,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杨执中苦笑一声,追了出去。
流树眼看也要尾随而去,被陈慎扯住袖子:“算了,此事以后再说。”
有好事的人大声叫嚷着:“怎么能以后呢,说大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陈慎情绪有些不悦,不熟悉的人却看不出来:“夜深了,大家回房吧,我们要休息了。”
周围的人还要起哄,被流树瞪了一眼,讪讪的笑了笑,一溜烟没了影。
众人也都散去,流树拉着陈慎关了房门。
流树刚想说什么,眼角瞥见房门口,一个人影徘徊着不肯离去。
他打开门,那道人影吓了一跳,被请了进来。
陈慎看到黎于姿有些吃惊,他倒了一杯茶给她,却被拒绝,似乎不愿久呆。
“师兄,我……”她脸色有些犹豫,眼底泛起挣扎的光,她咬咬唇快速说道:“师兄,我来只是为了说一件事,不说总觉得对不起你。”
她深深看着陈慎接着说道:“我和白师姐在一起的时候,中间她出去了一次。”
陈慎眼睛惊讶的睁大,流树眼底满是愤懑,呼吸不自觉加重。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走了。”
黎于姿说完就站起身,眼角余光瞄到桌子上的黑洞,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毫不迟疑地快步离开。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陈慎沉着脸慢慢说道:“此事算了吧。”
流树一拍桌子,眼神认真地看着师兄:“我不能让师兄受委屈,活在危险之中。”
陈慎轻飘飘瞥他一眼:“你觉得白幽会是凶手?”
“这……”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可隐藏的真是深啊,骗了我们所有人,可是你信么,这种小到彗星撞地球的概率。”
流树没有听懂他的话,却也不妨碍他的理解,他想了想抬起头反驳道:“女人嫉妒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陈慎皱起了眉头:“你真的这么认为,一定是她?”
流树清透的眼睛忽然笑弯了,他的身子放松下来,靠在师兄肩膀上:“你当时在和谁说话?”
这种类似撒娇的小动作,陈慎已经习惯,他反问道:“什么时候?”
流树在肩膀上拱了拱,终于找到最舒服的肩窝,蹭了上去:“就是松粥的人进来时,你在和谁说话?”
从这个角度看,师兄的眼睫毛好长,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个人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那人可不就是个转移师兄注意力的幌子!”
陈慎心里一惊,这事竟然是多人参与,看流树应该知道什么的样子,他连忙和盘托出:“是个捕鸟的乞儿。”
流树喃喃低语:“哦,那就是了,这种人最方便雇佣了,换个打扮,人海里再也找不到,算是死无对证了。”
陈慎晃了晃肩膀:“你在说什么?”
流树被摇的不舒服,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兄,这事不会作罢的,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谁?”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但是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自己暴漏了自己。”
第四十章
见陈慎一脸的迷茫,他慢慢解释:“白幽当时出去了,因此有作案的嫌疑,可是与此同时,在一起的另一个也成了单独一个人,也是有作案嫌疑的。”
陈慎不敢置信的说:“你觉着是黎于姿……”他摇摇头,“可是没道理啊,我同她无冤无仇。”
流树也摇头:“师兄,你听我讲后面的阴谋是怎么进行的,你就明白了。”
“好,你说吧。”
流树在屋里踱起步来,似乎在思索从哪里作为切入口来讲:“先来分析下凶手的作案方法吧,第一计,声东击西,凶手雇佣了一个乞丐,花几两银子,路上就可以随便找一个。然后安排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将毒粥送进来。这种同伙有一个好处,随便打扮下,你就再也认不出来。”
陈慎想了下,果然当时连那个乞儿的脸都看不清楚,半边脸全是污垢,没人会盯着仔细看的。
流树接着说道:“不让你看到送粥人的脸,显然是凶手不信任他人,自己出手了。”
他走到屋子一边又转回来:“一个有勇有谋的凶手,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动手前竟然没检查自己身上有明显特征的挂饰。
陈慎想了想,的确有道理,不由点点头:“还有呢?”
“这第二计,便是栽赃嫁祸。我们看到链子自然怀疑到白幽身上,最近白幽和黎于姿走的很近,那链子极有可能是黎于姿送她的,据我所知,这金链子一般都是多条定做,拿出一条来,丢到门槛上轻而易举。而我们最新得到的一条重要信息,也是她提供的,可这也恰恰暴漏了她!还有,她见到桌子上的黑洞,有明显的愣住,可是却没发问,这是她心虚不敢!”
其实还有第三计,也是最重要的一计,借刀杀人!借自己手里的刀杀她以为的情敌白幽。
她也察觉到自己和师兄的亲近,才会对师兄下手。
如果她成功了,那么他对师兄的感情有多深,对白幽就多恨!
就算自己没有杀掉白幽,也会对她的感情产生裂痕。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陈慎差点脱口柯南的结束语,真相只有一个!
“好吧,我知道了,你……”
“师兄,我今晚和你睡吧,太晚了。”
“我想说的是,你明明如此,为何方才那般针对白幽?”
流树虎扑到陈慎床上,听到这话翻过身来,双手懒洋洋撑在身后,嘴角浮起一抹坏笑:“我只是顺从凶手的意愿,推动事情按她的想法发展,麻痹她的防备。”
他突然伸手抓住床帘上垂下的那根线头,动作是出乎意料的讯速:“然后趁她松懈,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他将线头狠狠扯了下来,可惜啊,印在上面的师兄的影子,握到又溜走了。
他不开心地撅起嘴,把线头从手心吹走,又带着坏笑回过头来:“白幽的表现你也知道,我只是相帮师兄出口气!”
他讨好的眨眨眼,陈慎无奈的笑笑,这小子方才装的可真像。
对于晚上一起睡,陈慎想了想就同意了,至于流树的猜测是否真实,明天一问白幽链子的来源,就真相大白了。
流树撤掉隔绝灵识的结界,两人并肩躺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而真相是如何,流树在黑暗中笑了。
乞儿的确是黎于姿雇佣的,如果整个计划比作一艘大船,那么他就只是出手,动了里面最关键的一枚钉子。
他只是在桌子上面撒了汤汁的地方,丢了几张看不见的腐蚀咒而已。
本来毁容的毒药变成了穿肠毒药的效果,当修士的生命受到威胁,师兄只会对她厌恶至极!
至于当时黎于姿看到黑洞的愣怔,不过是单纯的惊讶而已,但是对于一个凶手,谁会信呢!
第二天一早,陈慎本来想去找白幽问清楚。
也不知杨执中昨晚怎么搞定的倔强的辣椒,门刚打开,白幽正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师妹,你……?”
白幽红着双眼,昨晚闹成那般境地,她没怎么睡好,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却又沉默了。
杨执中从楼梯走上来,他轻咳一声。
白幽脸色一红,鼓着脸颊,平时拿剑的手扭着衣角,不太情愿地说道:“师兄,我的梅心从昨天白天便不见了,我以为忘记放在哪里了,便找了黎师妹,晚上一直在找。”
说到这,她眼圈一红,眼里少有的真诚脆弱:“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要你的命,你是我爹的亲传,怎么也算半个亲人,”她深吸一口气,“我的确对你不满,谁让你总压我一头,还总是让我感觉你在瞧不起我。”
陈慎刚要解释,白幽伸出手阻止,她瞪着眼睛:“别,别解释!”
陈慎见她倔劲又上来了,只好作罢,想到什么,他开口询问:“师妹,你的挂链是咱苍梧的东西么?”
白幽疑惑的看他一眼,说道:“不是,是黎师妹给我的。”
陈慎心里早有准备,现在听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说呢,以前他可是把她当女神看的,结果女神要杀自己。
谋杀也都是谋利而有的动作,他哪里妨碍了她的利益,想想也只能是他拥有令人艳羡的天赋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表情,问道:“师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看到白幽干净的眼神,他忽然不忍心告诉她真相,算了,看在她半个家人的份上,偷偷扫了她眼前的龌龊好了。
他想了想答道:“没事,不过是觉得你平时是不用这些东西的。”
白幽整个的修炼狂魔,整日女汉子的做派,和他追新番的腐女表妹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他挺喜欢这种性格的,大大咧咧,却像个琉璃,一眼就能看透。
想到心思深沉的某个人,他又叹了口气。
白幽仿佛看出他的戏谑。
不过今天的她出乎意料的大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追问另个事情:“那师兄,你相信我么?”
陈慎想了想,事情已经这样,他也找不到证据,毕竟没有长辈,黎于姿又不是自家人,不能凭着怀疑就搜身。
如果告诉了白幽真相,就她的暴脾气,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反正明天便到了那次流树随口说的地方,大家分道扬镳,不如先顺着她的心意,让白幽先做着替罪羊,到了苍梧一切都好解释。
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不!”
白幽脸色一白,她手里的衣角缓缓松开。
杨执中听到陈慎的答案也很惊讶,走过来想要安慰下白幽,却被狠狠推开。
白幽几次让他当众下不了台,杨执中也有些生气,挥挥袖子转身离去。
白幽抬起眼,对着陈慎说道:“清者自清,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另外,我觉得你瞧不起我这件事,就当是我想太多,”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近乎无赖的喊道,“可是我还是看你不顺眼,谁让你那么优秀的!”
说音刚落,趁着陈慎还没反应过来,伸脚狠狠踩到了陈慎的靴子。
白幽傲娇起来声音就忘了分贝,流树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白幽一见流树出来,立马一转身跑了出去,张牙舞爪地喊着:“姓杨的,你给我等等,谁告诉你我说了那些矫情的话,他就能相信我的?现在好了,按照约定,把本姑娘的鞋子给我吃进去!”
远远的传来杨执中的哀嚎声:“轻点,慢点,哎哎哎……流觞师弟,算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慧眼蒙尘的人!哎哎,你还真脱啊,哎,别胡闹!”
杨执中色厉内荏的声音慢慢消失在拐角,陈慎无奈的笑了笑,这样倔强的傻妞看着才顺眼嘛!
“师兄,你脚疼么?”
不疼啊,脚?卧槽,我脚呢?卧槽,麻的没知觉了!
陈慎看着自己白衣飘飘的造型,死都不肯抱着脚跳来跳去,他淡定回答:“没事,白幽没用力,淘气!”
卧槽,这熊孩子真是下了死手啊,哥疼~~~
流树陪着陈慎傻站在门口,跟楼道里来往的人打完招呼,等着师兄悟完这次又突如其来的天道灵感。
流树抱着肩,看着师兄秀挺的鼻梁上渗出汗水,心里不由责怪。
这白幽,还真是要好好教育了!唉,希望师兄早早悟完道,他好给师兄的脚擦点跌打药。
师兄看起来蠢蠢的,还找出上次同样的借口,可是怎么那么可爱,他想……
“你在做什么?”
陈慎看着流树有些莫名其妙。
流树看着自己不知何时伸出的手,有些愣住。
“你刚怎么摸我鼻子?有虫子?”
他扯出一抹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没,只是师兄你流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