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格太棒了,表面人屈服于任何人,骨子里却是尊严的咆哮!”
陈沉默默地听完了小九意味深长的话,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裤子,抿紧了嘴唇,他看着萧宇文,当事人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我巴不得你离开宇文,你离开他,我就有机会,我就立马辞职,九爷我不缺钱,那么多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拿去养宇文。”小九吐了口瓜子皮,说。
陈沉默不作声,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说不介意都假的,眼前这个还是他情敌呢!
说些我不介意,我还爱你这些话,未免也太假了吧?!
陈沉挠了挠头,转而看向小九,小九看着陈沉,又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站好,招呼道:“随便玩,我拿钱,说多了也不好,不说就是欺骗,这还不是全部。我走了,忙些事,留宿楼上六楼,宇文带你去。”
小九带着一把瓜子,慢慢地消失在风骚的人群当中,吵闹的音乐和黑暗里。
他把自己埋葬在天堂,真让天堂成了天堂,虽然有了钱,但还是继续待着,是他不愿意走,他留下了青春留下了回忆,也要把人生糟蹋在这个坑里,一直下沉。
陈沉摸了摸萧宇文的头,温柔地说:“我想睡了。”
萧宇文站起来,说:“好,走吧,有电梯。”
第20章
以前的深圳,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它就像一块磁铁,华丽的外表诱惑着人们。
二号,萧宇文只是带陈沉逛了逛,还是没有去看他妈妈。
三号早上吃饭的时候,萧宇文说:“我去看我妈,你去不去?”
陈沉答道:“去,怎么不去?”
于是他们便收拾了些行装,估计要在他妈妈那边住一个晚上。
他们坐车去的,坐了两个多小时。
陈沉一开始兴致蛮高的,但是坐车那么久,把他的兴致也磨了些,他蔫蔫的,想吐。
萧宇文兴致一直不是很高,从昨天晚上开始。
这是郊外的一座砖房,萧宇文当时想的是,他妈妈离城市越远,就离赌场越远,离黑社会越远,后半辈子也更加舒心。
萧宇文无言地站在门外,默默地看着紧闭的门,陈沉累得要死,趴在箱子上,问:“不进去?热死了!”
萧宇文双手插着裤兜,径直走了过去,门是虚掩着的,他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陈沉跟了上去,难耐地捂了捂鼻子,总感觉一股味,特浓,要吐了。
屋里面还是一如以往,没有变什么,只不过没人打扫也乱了,不少东西上也都积了灰,打扫的阿姨看来已经很久没来了。突然从屋子里探出来一个老妇人的脑袋,愣了愣,笑了笑说:“宇文回来了?”
“阿姨好。”萧宇文点了点头,这是煮饭的阿姨。
煮饭阿姨看到萧宇文身后还跟了个人,擦了擦手,说:“这是?”
“朋友。”陈沉笑了笑说,边打量着这栋房子,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宇文的朋友啊!快,快请进来坐!”煮饭阿姨热情地走出来,把陈沉拉了进来,摆上凳子,“别客气,喝不喝水?阿姨给你倒,宇文我也给你倒一杯。”
陈沉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自己的汗,侧过头问萧宇文:“你妈那是?人挺好的。这你家房子?”
萧宇文站直了身体,往四周看了看,良久没有说话。
萧宇文每年回来两次,只待那么几天,前几年都在深圳,也宁愿待在天堂,不回来。这里挨近城市的垃圾场,味道不好,他妈妈情绪一直不稳定,而且只能待在轮椅上,一只手也没了。
他妈以前是鱼米之乡的江南姑娘,后来到了深圳,被人骗财骗色骗走了青春,后来就赌,怀着萧宇文的时候也赌,还喝酒,索性萧宇文还是顺利地活了下来。
“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没有宇文这样的好儿子。”煮饭阿姨端了两碗水出来,一碗递到陈沉的手里,一碗递到萧宇文的手里。
萧宇文喝了一口,看着陈沉,后者果然没喝,那碗上还有青菜叶,洗都没洗干净。
“哦哦!”
“我妈呢?”萧宇文突然问。
煮饭阿姨说:“楼上睡着呢,这些年她的情况是越来越好了,经常一个人发呆,还跟我说她以前的事。
“那就好,缺钱吗?”萧宇文把碗搁在桌子上,看着煮饭阿姨。
煮饭阿姨转了转眼珠,道:“缺,缺得狠!给你妈妈买了很多东西,常有肉。”
陈沉立马从箱子里准备掏些钱,哪知萧宇文已经掏出自己的钱夹,打开,钱夹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萧宇文小时候,长得可水灵了,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掏出一张卡,陈沉盯着那张卡,他从来都有看见萧宇文用过那张卡,他还以为卡里没钱,但是不是。
萧宇文把那张卡递给煮饭阿姨,煮饭阿姨的眼睛都看直了:“里面有几万块,你再照顾我妈几年,拿剩下的都拿去用吧。过几年,我决定把她送进养老院。”
煮饭阿姨忙不迭得把卡收下,高兴地连连点头,又多说了几句。
萧宇文一直沉默地点着头,时不时看向外面,看太阳炙烤着大地。
陈沉苦笑,萧宇文这日子,过得真不顺畅,那些钱应该是他去卖屁股的脏钱,不然萧宇文怎么不自己用。
等煮饭阿姨下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拿我的身体赚的钱,还给我妈妈也够了。”萧宇文说。
陈沉看着萧宇文说:“我有钱,以后找我拿。”
晚上的时候,萧宇文的妈妈醒了,陈沉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可以邋遢成那个样子,而且丑得很,缺胳膊少腿的,坐在轮椅上,眼睛一大一小,头发乱糟糟的。
冷冷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萧宇文,眼里丝毫没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爱之情,早就习惯了的萧宇文轻轻唤了声“妈”。
他妈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一旁的陈沉,她不记得这个小伙是谁,肯定不认识。所以她充满敌意和防备地问:“你是谁?”
“阿姨您好,我叫陈沉,我是萧宇文的男朋友!”
“我朋友。”
萧宇文和陈沉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是答案却不是一样的,萧宇文的妈妈看了看陈沉一眼,滑着轮椅,到萧宇文的面前,更大声地问了句:“他是谁?!”
萧宇文看了陈沉一眼,后者笑得阳光和灿烂,萧宇文只好说:“妈,他是我男朋友。”
萧宇文的妈妈突然脸色变得惨白,手更加颤抖,她用手指戳着萧宇文的胸膛,质问道:“不孝子!你说什么,萧宇文你有本事了!”
“妈,他是我男人。”
“啪——”
萧宇文舔了舔嘴角,微微的疼。陈沉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萧宇文的妈妈扇了萧宇文一巴掌,仅用一只手,就扇了他一巴掌,力度不小。
她突然仰天长笑,诡异自嘲地笑了片刻,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她用恶毒的眼光扫视着陈沉,恨不得将对方撕碎,陈沉感到头皮发麻,不敢和这个女人对视,但是他妈妈的这个态度,陈沉也是非常不爽。
“萧宇文,我不同意!”萧宇文的妈妈下了死话,说的很坚定。
“你滚,滚出去!”
陈沉暴躁地跺了几步,看着萧宇文,对方也犯难地挠了挠头,没办法。
这次回深圳的事情,彻底泡汤了,当天晚上,陈沉被他妈妈羞辱得跟厕所里的蛆差不多,而且萧宇文跟个孬种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他妈妈那叫做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萧宇文长大了,就忘了他这个妈了,怎么难听怎么说。
萧宇文没有办法,那是他妈,很多东西他也受不了,但是那是他妈!
可陈沉不,在他妈妈说出那句:“你要是敢和这个小杂皮在一起,我就去死!”后,陈沉直接拖着巷子,离开了这里,外面一片漆黑,不安全,萧宇文一边呼唤着陈沉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萧宇文他妈妈哭的早已不成人样,她竟然跪在了萧宇文的面前,撕心裂肺地说:“你爸当初就是这么抛弃我的!你也要抛弃我吗!”
萧宇文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他眼睁睁地看着陈沉渐渐消失在黑夜里,那骂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没有追上去,他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也跪了下来,“妈!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爱他!”
第二天,萧宇文就离开了这里,急急忙忙去找陈沉,一直打电话,对方一直不接,而且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去哪了,陈沉身上有钱,应该是回去了吧?他这样想,但是还是回酒店去,甚至去了天堂,没有回来过的痕迹。
火急火燎的萧宇文就给Mary打电话,问陈沉回去没有,如果陈沉回去了,那Mary肯定知道。但是Mary说她根本不知道。
这是八月五号,陈沉失踪一天,萧宇文急得不行,他到他妈妈的房子周边去找陈沉,也不和他妈妈再说话。
“嘟嘟——”萧宇文的手机响了,本来不打算接的,但是一看是佟正辉,就接了。
“在哪了?多久不见你,想你。”佟正辉心情愉悦地说。
“别扯犊子了,我忙着!”萧宇文道。
他要报警了都。
“啥事?”佟正辉问,“说出来,说不定就帮上你了。”
“尼玛,你能帮吗?”萧宇文不想跟佟正辉废话,他还得多找找,再找不到就报警。
“脏话都出来了,说吧,萧老师,你在哪儿?”
“我他妈在深圳,你帮得着吗?”萧宇文吼道。
“……”佟正辉都想笑了,“我在广州。”
所以六号,佟正辉就到了,许久不见,剃了个板寸,穿着黑色的背心,外面一件黑西装,叼着根烟,变化很大。
“我都不想帮你找那窝囊废,不见了才好。”
“你来了能咋的,你觉得凭我们两个人就找得到陈沉?还有你全家才是窝囊废。”萧宇文反驳说。
佟正辉边走边说:“我来了就有人,我已经打电话了,市郊那个地方集合,现在赶过去刚好。”
萧宇文以为他是骗自己的,没想到到了之后,还真的有人,足足又几百号人,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佟正辉把陈沉的照片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可见他还是做足了功夫,他说:“一个角落都别放过,找两小时,找不到的都回来,之后再联系报警。”
人群四四散散地分开去,顶着烈日,盯着照片,看着前途一片茫然,找毛线人!
萧宇文惊叹:“你哪来的人。”
佟正辉笑了笑,看着萧宇文说:“我小舅借的。”
“以后向你小舅道谢。”
“我小舅是谁你知道么?”佟正辉心情颇好地问。
“我怎么知道!”萧宇文觉得很奇怪。
“佟非。”
“……”
萧宇文咬咬牙,道:“人不找了,我报警,滚回去吧。”
佟正辉皱了皱眉:“我又不是我舅舅!你对我发什么火?”
“佟家人都一个模样!”萧宇文气愤地说,他没办法不恨佟非,那个彻底粉碎他尊严的人。
“他是商业,我是混黑社会的,能一样?”佟正辉说。
“要我当初知道你是佟非那操娘玩意儿的侄子,劳资他妈当场就宰了你!”
佟正辉摊摊手,说:“你那些片子,就是我舅舅给我的。我说了,别太绝对了。”
“滚!”
“我滚了,陈沉怎么办,还搞私人恩怨?!幼不幼稚?”佟正辉插起了双手,斜眼看着萧宇文,后者没再说话。
其实不只是找了两个小时,一整天,不仅找遍了市郊,还去城里找,总之佟正辉是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势力关系,帮忙留心那个叫陈沉的人。
本来就不见一个人,这事交给警察去就好了,佟正辉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搞得有点满城风雨?佟非极其不满这个事情,连续call了几个电话给佟正辉,除了第一个接了,后面几个都没接,最后佟正辉收到一条短信:你他妈再不住手,劳资把你办了!
佟非是真的生气了,他平时就是说给佟正辉他妈告什么的,从来没说过这么一句话。
佟正辉不得不停止,萧宇文也不得不准备报警了,可是在六号晚上,Mary来电,她说她已经知道深圳现在的情况,她说陈沉刚下飞机,别搞了。
原来陈沉他妈是安全的,还没有迷路,找回了家!
萧宇文当时只是松了口气,觉得太好了,而佟正辉感觉就像被耍了一般,像跳梁小丑,被人看笑话,而佟正辉自己也没办法,很快佟非的人就来找他了。
七号上午,萧宇文坐飞机,赶回去了,到达b市的家里时,九点。
萧宇文太累了简直,他还欠着一个人情对于佟正辉,看来想摆脱佟正辉都难了。
萧宇文给陈沉打了一个电话,之前都打不通,这下子终于通了,才一通,萧宇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猪脑你!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我整整找了你两天,就差报警了,你他妈还一声不响地回来了,电话也不接,你说你什么玩意儿?!”
“你萧宇文又什么玩意儿?你妈很高尚是吗。我他妈现在还气着,你还好意思骂我!”陈沉在电话那一头,更觉得委屈。
“你妈又好高尚是吗?”萧宇文反问,“你能不能别玩小孩子的游戏,别做事一声不吭的,万一被人抛尸,找都找不到。”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跟你吵,静几天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那话一出,就激到萧宇文了,陈沉说不想见他?陈沉竟然这么说,萧宇文气得直接把手机扔到墙上,轰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使劲按揉着太阳穴,猛烈地呼吸着空气。
陈沉那边并不好受,他听到通话中断的提示音,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把手机随便扔在了办公桌上,然后轰地推倒了桌上的文件和数支名贵的钢笔。
第21章
b市这个城市,同当年的a市一样,承载了他们之间许多美好的事情,所以陈沉一直都想呆在b市。
实在没想到,他们这次翻得真那么彻底,陈沉已经开始幻想他们分了之后的生活,陈沉也许会和原来的生活接轨,接受父母的媒妁之言,娶一个漂亮的姑娘,生个大胖小子,为工作拼命地忙碌。
他想了很久,也平静了很久,最后,他觉得不能分手,他没有真的要说分手的念头,五年,喜欢了五年,时间并不短。
直到陈沉生日那天,萧宇文才又打电话来,沉淀了很久之后,萧宇文给陈沉打的电话。陈沉那个时候正在做功课,学习金融方面的,Mary正在一旁喝咖啡,手机不识实务地响起,Mary瞥了瞥,把手机丢给陈沉,陈沉一看是萧宇文,也挺惊讶的,赶忙接了电话。
“忙吗?”
陈沉看了Mary一眼,又沉下眸子,轻轻地说:“不忙,怎么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来看看你。”
“好啊,晚上约?”
“不,”萧宇文顿了顿,看着这宽敞的大厅,说,“我在你公司楼下,被前台拦住了,我说我是你们老板以前的老师,然后她说没有预约是不可以的,我回去?”
“不!”陈沉立刻来了精气神,下意识地看向Mary,“你等等。”
陈沉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子上,道:“萧宇文说,他就在公司楼下,我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