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自己找死,拖了他后腿了。
“哎哟,咱家没看错吧,这不是王爷和闻人公子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响起,闻人煌刚道不妙,只听霍宵淡淡道:“张公公恐怕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闻人煌吓得甩开两人原本牵着的手,也不知那张公公是否看见了,只听张公公尴尬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咱家只是没事在这宫中转悠转悠罢了。”
闻人煌拘谨道:“既然公公无事,我们先回去了,闻人身体不适还想早点回去。”
张公公眼睛微眯,不知在思考什么,只听霍宵道:“公公,今日恐怕真没什么时间,还请公公禀告皇上,恐怕……要抓紧了。”
原本还有些别的心思的张忠一听这话突然显得有些惊讶,他立刻道:“咱家懂了,多谢王爷提点,咱家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霍宵点点头,转头就走,没有再牵过闻人煌,闻人煌尴尬对张忠笑了笑,转身追去。
他心里默默想着,要抓紧的事事什么,本来以为霍宵不再会对隆宝帝尽忠,可眼下他却在提醒皇帝,与曲承鸾和第五霆女相约,又答应了二皇子的条件,虽然是被逼。所以,到底他在做什么?
看着前面那挺拔的身影,闻人煌不安的低下头。
第四十一章
再过几日就是各地军营的将军上朝述职的日子了,距离霍宵的端王府重建也有好一一段时间,再数着日子就要过年了,金陵城中卖年货的多了起来,外出的人回家,开始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闻人煌裹着厚厚的夹袄缩在墙角下,天上下着微微小雪,他捧一壶热茶等了好久。
“公子公子!”
一个小乞丐从旁边悄悄走过来,低声叫他。
闻人煌精神抖擞地冲他招招手,道:“你打听到了吗?”
小乞丐道:“那是自然,我们人脉多广,整个金陵都有我们的人!”
闻人煌失笑:“好好好,厉害,快告诉我吧。”
小乞丐理了理思路,道:“那个人是不定时的才会回凝霜楼,你之前让我在凝霜楼守点简直是失策。”
他点点头,小乞丐继续道:“然后我就跟着他,看他不在凝霜楼的时候去了哪里,公子你胆子也是大,恐怕这人来头不小。”
废话,小爷让你跟踪的是大启神明之首,当然来头不小。
“那人进的是第五将军府,”小乞丐挤眉弄眼道,“本事真是不小,听说皇上才刚刚封了第五将军府邸,那人就能进出自如了。”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重复问:“你说,他进的是第五霆女的府邸?”
小乞丐道:“是的,平时一般都在第五府,偶尔去一趟凝霜楼,真是个达官贵人啊。”
闻人煌心中一片惊涛骇浪,表情镇定道:“多谢你了,这些银子拿着,以后有事还会联系你。”
小乞丐拿了银钱笑嘻嘻地道了谢,朝他说了句公子新年快乐就溜了,只剩他在墙角微微发怔。
凤天与第五霆女还是联系的,而第五霆女却又和曲承鸾霍宵有约,他们之间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另闻人煌震惊了,他疑惑地慢慢走回街上。
今天借着出来采购之名才得以出王府,自从和凤天照面过他再出入王府已经不那么困难了,也不需要再便装,闻人煌只要想起上次被霍宵和沈琛二人合伙扮作女子便一肚子恼火。
“闻人公子?”一个声音试探性的喊起。
闻人煌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阮……姑娘?”
阮正清穿了一件雪白的狐狸裘,明眸皓齿隐隐露着笑意,若不是他身后还跟着沈琛真怕这么个大美人走在路上被人劫持回家作老婆了。
他眼神古怪看着这对组合,当日也是深沉送了阮正清回家,这两人该不会……
“喂喂喂,闻人煌,你那么是什么眼神?”沈琛好笑道。
闻人煌清清嗓子:“自然是正直的眼神。”
阮正清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不得不说这位美人即便做了女子也是极高的……
沈琛哼了一声:“阮姑娘,这小子就是欠揍。”
阮正清笑吟吟道:“我看闻人公子倒是自小就聪明伶俐。”沈琛见两人相见如故,便说去别处看看,让两人好好聊聊。
沈琛走后,闻人煌面色不变,低声道:“阮大人,你可知凤王最近所落脚何处?”
阮正清愣了愣:“难道不是和孔雀一起?”
果然,孔雀和凤天的关系是全栖凰山都知道的,这不是秘密的秘密。闻人煌摇摇头,两人找了个街角的茶肆,点了暖手的茶汤,闻人煌低声道:“我找人跟踪了凤王,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回凝霜楼了,你也知道,现在凝霜楼是孔雀在打理。”
阮正清皱眉道:“我听闻乌鸦和孔雀不和,现在如何了?”
闻人煌想起此人之前曾与乌鸦熟悉,便道:“你可知……孔雀的身份?”
阮正清茫然:“不就是……三使徒之一,凤王宠臣?”
果然,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不知曲名琨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也不怕走漏风声?他思考了很久,犹豫道:“孔雀,其实是朝廷的人。”
阮正清瞪大眼:“你说什么?”
闻人煌心一跳:“小声点!”
阮正清慌张四望,见没什么可疑之人立马低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人煌皱了皱眉:“二皇子为了胁迫我,曾抓捕过我。”
阮正清深吸一口气,道:“我当年曾在二皇子身边多年,此人……棘手。”
闻人煌心想那么阴险毒辣的当然棘手,自己身子里还有不知名的毒药,虽不知何时发作,但总不敢放松警惕。
阮正清继续道:“他自小似乎是与凤王一起长大,当年的凤王还未继承栖凰山,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凤王回了栖凰山继承,而他就是那次被重伤了从此深居东宫。之后我与他共事时也的确发现他身体不好,似乎是受过重伤久不得愈的。”
闻人煌想了想,似乎的确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大动作,平日里看他脸色不好也以为是久居深宫不出才导致的,原来是受过伤。
“我猜测,他的伤应该不像平日所说,是习武中的意外,”阮正清慢慢道,“而是凤王动的手。”
闻人煌耳朵一动:“为何?”
阮正清道:“因为他随后一直表现出来了对凤王的极大看法。”
闻人煌古怪看他一眼:“难道就因为他对凤天看法古怪了,就认为他的伤势凤天所为?”
阮正清摇摇头:“我曾偶然见过他的伤口,在背后,整齐一划,丝毫没有挣扎的伤痕,试问,当年谁能接近他?只有凤天,还能趁他不注意,在他背后捅一刀。”
闻人煌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还能有这一茬:“那难道孔雀就是二皇子为了在凤天不注意的时候在凤天背后给他插一刀的棋子?”
阮正清缓慢摇头:“我也不知道,孔雀居然是二皇子的人,那人现如今恐怕比当年还要用心险恶了,他未满年岁时曾因为担心隆宝帝再添子嗣而暗暗毒杀怀有身孕的妃子导致流产。”
闻人煌心中一悸。
“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阮正清垂下眼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年我是二皇子之师,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入狱,所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他应该以为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吧。”
“他竟这么容不得别人?”闻人煌难以置信。
阮正清点点头:“瑕疵必报,为得皇位不择手段。”
他默默惊叹,皇家果然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下毒手,何况是还隔了一层血缘的堂兄弟曲承鸾。
“大启终是不得安宁了。”阮正清抿了一口茶汤,低声说道。
闻人煌好奇问道:“乌鸦最近还有找你吗?”
阮正清笑了一下:“都传出王爷与闻人公子共赴巫山云雨,我已是弃子,他还找我作甚。”
闻人煌尴尬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好,少了那个坏蛋你也能安全不少。”
阮正清道:“也是,不过是家兄烦扰,我正在想方法看能不能脱身。”
闻人煌暧昧朝着远处走过来的沈琛道:“那个不错。”
阮正清面上一红,却没有说什么,两人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沈琛过来见两人笑得十分默契,不禁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闻人煌眼珠一动:“没什么,大过年的你要保护好我家阮姑娘,少了根头发都要拿你是问。”
阮正清配合的面上羞赧一笑。
沈琛愣了愣:“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闻人煌得意地翘起腿:“我是他家的也行啊,我自小他就看着我长大了当然是一家的。”
沈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离开后,闻人煌孤单的喝了一口剩下的汤茶,冷风瑟瑟中裹紧身上的夹袄,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快要过年的喜悦。
他们牵手结伴,好不快乐。
闻人煌呵出一口雾气,眨眨眼睛。
“闻人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仆从匆匆忙忙跑过来,道:“王爷问你东西买好了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闻人煌坐在椅子上茫然看了他一会,道:“我知道了,我过会就回去。”
那人点点头,又跑回去传话,闻人煌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好像想到什么一样,飞快结了钱离开了。
凝霜楼的店小二最近很怕有人在白天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来敲门,因为上次有个眉目俊美的小哥来敲门让他轻了敌,对方把他打的身上淤青一个月都没消。
他不耐烦地开了门,然后立刻关上。
“给爷开门!”门外之人愤怒大喊。
小二哆哆嗦嗦奋力堵住,这开什么玩笑!怎么还敢让这个煞神进来!
孔雀正好从房中走出,看见小二在楼下满脸铁青地抵挡着门,皱眉问:“发生何事了?”
小二一见老板出来,正欲出口呼救,身后之人一个用力直接撞门进来,可怜他就再次被人踩在了脚下。
孔雀双眼锁定破门而入的闻人煌,沉声道:“你居然还活着回来了?”
闻人煌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赐,随时可能丧命。”
身上那种乱七八糟的毒药他到现在都无法感知,但从当时霍宵听到这个药名的表情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孔雀冷冷一笑:“多活一时便好好珍惜一时吧。”
闻人煌道:“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最好收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被凤天发现了把柄。”
孔雀冷哼一声不语,心中却不知对方今日是来作甚。
“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凤天你的身份,毕竟他也不信我了吧,”闻人煌自嘲道,“我只是想在我离开前告诉你,端王府里囚禁了一个人,他曾深夜闯过璇妃宫,和你长的极像。”
孔雀完全被他后面“闯过璇妃宫,和你长的极像”所吸引,忽略了“在我离开前”,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闻人煌耐心解释道:“王爷抓了一个孩子,和你长的很像。”
“那又如何?”孔雀皱眉问。
闻人煌动动嘴:“他说他是秃鹫的人,我就知道这些了。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见凤天的,我就说这么说,以后有缘再见吧。”
第四十二章
金陵城到了冬天就不如夏秋那般繁华了,萧瑟的风裹着阴冷的湿气比起北方要让人冷得多,最出名的秦淮河畔也因河水结了冰而无法游船玩乐,失了一大乐趣。
而毕竟是京城,不繁华也是相对于往日,比起其他地方,快过年的金陵仍旧是别处无可比拟的京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洋溢喜悦,闻人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着他们,心中竟有瞬间的安宁。
霍汀从府中走出,看他背对着王府远眺长街,心中不明察觉出一丝悲凉,然后想了想,王爷要把他送走明明是个好事,为何要感到悲凉?
于是霍汀板着脸走上前道:“闻人公子可准备好了?”
闻人煌转头道:“都准备好了,管家放心。”
霍汀点点头,招手呼来车夫道:“好好地把闻人公子送回宁安,在除夕之前你们再赶回来,不得有误。”
车夫点头哈腰,伸手对闻人煌作了个请,闻人煌一直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他转头看了看这住了几个月的将军府,沉默半晌,转身踏入马车中,不再回头。
霍汀目送车队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中渐渐远去,深深叹了口气。
府门关闭的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一丝女干笑,躲在街角的那些人,以为我人老了眼也花了吗。
车队出了金陵城就开始颠颠颇颇的了,霍宵不仅要把闻人煌送回宁安,还顺道拖回了很多车的字画古董,所以车夫们各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摔坏了端王的宝贝。
闻人煌倒是不大在意,他自小衣食无忧,对这些东西从来不看重,所以也未曾去仔细打量过,他一直偎在马车里,手中抱着一个熏着安神香的暖炉。
也没人去打扰这个神秘的青年,虽然有传闻说这是端王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宠幸过的人,不过这么快就把人打发走,也怕是失了宠的。
恐怕金陵城中这一年又会格外热闹吧,旁人心中想着,没了这个障碍,估计媒婆又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了。
闻人煌听到马车外有人在讨论着自己失宠与否的问题,不禁哑然失笑。
好你个霍宵,这下小爷真成了大启最可怜的人了。
他瞧瞧掀开马车的帘幕朝外看去,已经离金陵城好一段距离了,现在下了官道,路面不平,马车摇摇晃晃的。
他心中暗暗算好时间,把香炉打开,洒进一包事前准备好的药粉再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
他们是中午吃过饭出的门,现在已经接近了傍晚,冬天的天总是暗的比较快,车队渐渐慢下来,路边正好有一家驿站,于是他们便打算今晚在此歇脚了。
闻人煌下车后冷的一哆嗦,赶紧跺了跺脚,车夫笑道:“小公子你快进去吧,免得在着了凉。”
闻人煌感激一笑,进了驿站。
晚饭吃了不少,吃的饱才能暖,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栖凰山常年都那么冷,若是不吃的饱点真有可能哪天走在路上就被饿死。
回到房中打开窗,发觉驿站的二楼不过尔尔,跳下去不会跌死,随即关了窗,点了火盆取暖,也不顾外面车队中的人是如何安排的。
不一会儿,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了。
紧接着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闻人煌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只听见破碎声中隐约有着“禁军”、“特别”之类词汇。
他笑了笑,在脚步声逐渐传来时飞身跳出窗外,脚步轻到没有一点声音!
来人打开门,发现屋内无一人,面色一沉朝外喊道:“没有人!立刻在周围搜!”
只躲在窗外踩着窗檐的闻人煌一哂,叫那么高,生怕小爷发现不了是吧,随意轻轻一跃轻功顿时飞上了房顶。
他在屋檐上轻轻揭开一片瓦,发现原本同行的车夫随从们都已经倒下,手中还握着筷子和碗,看来果然猜得不错,事先服下了解药。
不知是谁不经意间扭头,发觉屋顶上诡异的缺了块瓦多了只眼,大叫到:“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