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你我是么?”君修言并不为她所动,上位者他自己就是,这气势他做起来也驾轻就熟。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用的是信步闲庭的语气:“血脉继承者如何能与真正的兽修相提并论,你走吧,我不想与你多谈。”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只有上古神兽才有的气息一触即收,但是残留的气息还是让林梦直直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兽修!”林梦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刚才一瞬间她身上突然萎靡瑟缩的血脉印记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个发出气势的人是真正的神兽,那只有高等神兽才能散发出的气息让只继承了微薄血脉的她发自心里的恐惧臣服。
她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一个人形兽修会重伤昏迷,为什么一个人形兽修会掌握魔修的阵法,为什么一个人形兽修会选择安安稳稳跟着一个商团到处旅游……这些她都不想考虑,她现在只想从这里离开,否则她一定会在下一秒匍匐在地宣誓效忠。
这就是神兽血脉的弊端。
——虽然平日里会获得各种加持,却在唯独面对比自己等级高的上位兽修时,首当其冲的会受到先天种族上的等级压制所带来的精神冲击。
“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认,要是这里出现了什么不切实际的离奇流言,想来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待林梦妹子离开,君修言拢了拢坐的微皱的衣摆,从床上下来:“小白,刚才多谢配合,我们的这出双簧演得不错。”
“汪!~”小白从空间里钻出来,对着君修言甩了甩尾巴抖抖翅膀。
“你是说石天轩和我家妹子约会去了?真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君修言的脸上挂出了笑意,“不枉我一直在努力的撮合他们。”
从红玉戒里扔出几块中品灵石在地上,君修言在客房门口摆弄出一个小型的‘迷踪阵’和一个‘静音阵’,才又坐回床上去。
“我稍微打个坐,门口有个阵法,所有人都是进不了这间房门的。要是你主人回来,告诉他阵法的事,让他不要来打扰我,他喊破喉咙我也听不见。”
君修言摸了摸白泽小狗的脑袋,交代了一句就闭上眼睛把神识一丝不留的沉入魂海,全力运转起了血魔心法的第一层。
血魔心法是火魔教顶级天级功法,修炼起来自然也十分困难。
其中需要注意的前置事项颇多,且神识在体内经脉中的走向极为繁复冗杂,有好几个地方甚至需要逆脉而行,以求得血煞主动浸染,达到破而后立的目的。
所以就算是君修言自己,也是在功法册子上熟读参详到有一丝头绪,才在不久前开始修习。
而身为顶级的天级功法,血魔心法无论是恢复精神力还是锤炼肉身都是效果显着,因此尝到了高等级心法甜头的君修言也就果断放弃了之前已经修习到很高的入门心法,一心一意修炼起了血魔心法的第一层。
“汪~”
好人跟我玩跟我玩跟我玩~
小白跳上床蹭了蹭君修言,东跳西跳的把他的衣襟蹭得七零八落也不见那个打坐的人睁眼,低落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就窜进了空间里。
哼,神兽很记仇的,它决定不告诉笨蛋主人之前红衣好人的话,让他们俩互相着急去。
比起还叫它来玩儿‘吓人游戏’的红衣好人,小白对到现在都还没理它的主人才是真的幽怨到了极点。
——逛街都不带它去,它好无聊啊。
小白在空间里打了个滚,挥了挥小爪子比划了一个‘拍死’出来。
哼,不叫它玩,它就自己去玩好了,正好之前它修补空间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很多好吃的,它决定不给他们带了,哼~
第三十九章:自问
石天轩跟白蔷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背着他们站在君修言的那间客房门前。
那人伸着条胳膊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似乎是想敲门又在思索要不要敲的模样。
“哎?谁在那儿啊?”石天轩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高声问道。
“是我,石天轩阁下,白姑娘。”那人听见声音,立刻转过脸来,一本正经的对两人点点头,然后用一副‘打扰了’的表情单手抱拳行了一礼:“我先前说过,若是行动成功,自当赔给君公子一桌饭菜,只是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你你、你——怎么是你?!你……”
石天轩的声调歪歪扭扭的上扬起来,直接就跑偏了八度。
“我?”阿苍看了一眼被他吓到似的石天轩,眉眼之间带着疑问:“我们先前见过,那时我带着面具,阁下忘记了?”
见石天轩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阿苍又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句:“我叫阿苍,那个面具是白色的,阁下想起来了么?”
“阿——苍?”石天轩‘阿’了半天,终于呛了一个‘苍’字出来。
“啊,是阿苍小哥啊。”白蔷也回过神来,巧笑嫣然的上前回了阿苍一礼,难得真心实意地接口说道:“没想到阿苍小哥面具之下竟然是这么一张美人脸,我听声音是没错,可是真想不到阿苍小哥你的真容如此——惊人。”
白蔷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在‘漂亮’和‘惊人’里选择了‘惊人’。
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别人用‘漂亮’来形容自己的,更何况是阿苍这样无论干什么都是正经八百的人。
阿苍半长的墨发在脑后绾起一个侠士常用的发髻,用一把白玉质感的刃形剑簪固定。一双暗绿色的竖瞳搭配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就如同冬日新雪之后搁置在棋盘之上的一杯醇香碧螺春,沉静而悦目。而因为他眼角的曲线微微上扬,让这丝精致的清冷淡化了些,带了点点媚而不妖的甜香。
也难怪外貌协会的石天轩当场就神经错乱词不达意了。
白蔷不得不承认,这个阿苍是个比兄长还要‘美的凶残’的男人。
“阿苍啊,你可把我吓了一跳!”石天轩被萌妹子一个鄙视的眼神给瞪回了神,他狠狠地拍了拍阿苍的肩膀,要给自己压惊似的。
“阁下为何这么说?”阿苍眨了眨暗绿色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是竖瞳的关系,这双眼睛看起来带了些勾魂摄魄的阴冷,虽然知道阿苍没有这个意思,但依旧平白让石天轩觉得冷飕飕的。
“那个嘿~阿苍,你叫禽兽魔修是君公子,叫白妹子是白姑娘,为啥到了我就是阁下了,你跟我很不熟吗?”石天轩勾肩搭背的凑了过去,挤了挤眼睛道:“咱们换个称呼,比如我叫你阿苍兄弟,你叫我石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突然被一个同性的美貌华丽的吓了一跳’的理由他才不会傻得真的说出口。
“大小姐称呼君公子为君公子,那么我便称君公子为君公子,大小姐称呼石天轩阁下为石天轩阁下,那么我便也称石天轩阁下为阁下。”阿苍微微摇了摇头,漂亮的脸上写着公事公办:“所以我还是要称呼石天轩阁下为阁下,而不能像称呼君公子为君公子那样。”
“……妹子你上,我突然有点晕。”石天轩捂着脑袋救命似的蹲在地上,他觉得他要被那一大片的‘君公子’和‘阁下’绕的不会说话了。
“阿苍小哥,我们刚在博卖行买了些疗伤的丹药要给兄长送去,不如你同我们一起见见兄长?”白蔷不着痕迹的踢了石天轩的屁股一下,然后笑眯眯的邀请道。
“那便打扰了。”阿苍点点头,弯下腰伸出一只手:“石天轩阁下,蹲坐的姿势不甚雅观,阁下还是快起来吧。”
“我——”石天轩从地上跳起来,把‘要跟你搏命’几个字憋了回去。对方又没有恶意,他要是动不动揍人,名不正言不顺的讲出去可不好听。
“噗,阿苍小哥说得对,某个人就应该多注意注意形象嘛~”白蔷一张脸上笑的灿烂,她把石天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兄长,方便我们进来吗?”
正在打坐的君修言必然是不会应声的。
“又不是外人,我们直接进去不就好了。”石天轩起先还乖乖的等着白蔷敲了三遍门,久不见开,耐心耗光的石小公子就不耐烦了。他往前踏了一步,手上带着薄薄一层元气就推门而入。
然后下一秒他就维持着进门的姿势又站回了门外。
“什么情况?!”石天轩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妹子和阿苍,在自己胳膊上捏了一把:“我出现幻觉了?”
“是迷踪阵。”阿苍跟白妹子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迷踪阵?禽兽魔修在自己房间门口布了个迷踪阵玩?他这么闲?”石天轩叉着手很不满的说道:“有事没事搭阵法玩,以为自己是阵法大师嘛?流了那么多血都不安生。”
“君公子确实对阵法十分精通,先前便是他帮我们破解了阵群,阵法大师这个称呼实至名归,石天轩阁下对君公子用的这个词十分中肯恰当。”
阿苍往被打开的门里好奇的望了一眼,发现除了白色的雾气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不禁心生敬意。
“既然兄长布阵,说明他现在并不希望人打扰,我们还是等他撤阵之后再说吧。”白蔷把各种关节想得通透,笑着看向阿苍:“如果兄长出关,我会通知阿苍小哥的。”
“有劳白姑娘了。”阿苍对白蔷和石天轩道了个别,背身离开了。
白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感叹了句‘美人古板’就一身轻松的打算转身回房。
“喂,还有我呢——”石天轩伸手就去拉白蔷的衣袖:“妹子,你这就走啦?那个、那个疗伤丹药要怎么给禽兽魔修吃?你不担心他在阵里出什么事吗?”
白蔷被石天轩拉住衣袖,对自己之前给他灌输感恩思想的效果十分满意,她弯着眼睛笑道:“石小哥会破解魔修手段的迷踪阵法么?”
“不会。”石天轩摇了摇头,“可是,”
可是妹子你不也是阵法高手嘛?
“那么石小哥会破解迷踪阵法与静音阵法的联合阵法么?”白蔷把藏在石天轩眼睛里的意思看得明明白白,歪着头耸肩道:“反正我不会。”
“可他一个残废在里面不声不响的……”
“石小哥信不过我家兄长?”白蔷把石天轩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恍然大悟的转了转眼睛:“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关心则乱对不对?”
“不对不对!绝对的不对!”石天轩立刻摇着手否认道,“妹子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哈,咱们的那瓶丹药交给你收好了,等你兄长出来你再给他。”
“这可不行。”白蔷一双眸子里盛着满满的为难:“兄长重伤时你说男女有别,也因此就一直由你照顾他,我现在若是突然半路接手,撇开你说的男女有别外,若是兄长状况与之前有异,我也不能立刻发现。所以,还是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我之前不是怕把你累着嘛……萌妹子是要护着的。”石天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认命地抓了抓头发就地蹲下:“好吧好吧,我在这里等着他撤阵,到时候第一时间把药给他服下好了……反正小爷我闲着也是闲着。”
她好像有点发现为什么兄长喜欢时时戏弄这个石天轩了,看他这副样子,还真的有趣。
白蔷为难着神色对他拱了拱手:“好了嘛,下次上街多给你买坛酒犒劳你。我先回去了啊。”
她得快点儿离开现场,不然真的怕自己会当场破功笑出来。
眼见着为难的神色深处藏着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她背过头,快步往自己的客房走去,背后隐隐还能听见石天轩一瞬间充满元气的高声招呼:“那说好了啊,下次的酒记在你账上了哈——”
不行了,肩膀好像都要憋得抖起来了。
“唉,小爷我就是少爷的身子苦力的命,啧。”
石天轩一个人坐在君修言客房门口的那排红木栏杆上,把脚搭拉在半空中甩了甩,无聊地看着一楼进进出出吃饭歇脚的客流。
克瑶寨的所有客栈大体构造都一样,一楼吃饭,二楼住宿。这家客栈规模不算小,不过拜石天轩那一飞剑和戒指里的灵石所赐,整个二楼都被他强行包了下来,所以比起人流熙攘的一楼来说,他们所在的二楼出奇的安静。
虽然对那禽兽魔修养伤来说无异于最好,但还是摆脱不了他会觉得各种无聊这一事实。
本想叫小白出来陪他解闷,可是小白那边却根本没有回应。一定是又觉得自己之前冷落它了,所以生气的自己玩去了。
——小白这别扭的模样他早就习惯了。
丝毫没觉得自家契约神兽的小性子完全随了他这个主人的石天轩无奈的伸出手,从眉毛到下巴狠狠搓了几下,揉得一张脸都微微变红了。
“那个小东西,又闹别扭。一个两个都是别扭,跟禽兽魔修一模一样,哼,小扁毛畜生!”他嘴里说着,下意识的把视线放在了右手上戴着的玄铁戒上。
“玄天老儿,寒髓天灯小爷我知道在哪里了,你等着,不需要多久。”他轻轻地用额头蹭了蹭玄铁戒,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现在心里有点乱,要是你这个老头儿在,说不定我还能跟你聊一聊。”
“算了,就当你能听到吧……救你的消息是那个禽兽魔修告诉小爷我的,可是禽兽魔修他……总之就是做了件让我很不痛快的事情,而且我之前跟你说的宗门覆灭也可能跟他有关。”
少年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有着一点彷徨,更多的是迷茫。
“老头儿,你说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对我愧疚,所以没脑子的帮了我很多次,甚至拿命都搭上了,小爷我要拿他怎么办?”
石天轩蹭着玄铁戒,嘴角经常带着的爽朗笑意也一点一点的散尽,他握了握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知道付轻寒为什么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不知道幕后到底是谁在拿我当玩意儿。我现在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接近我的每一个人都是别有目的,不论好的还是不好的。”
“就像玄天老儿你,我提供精神力给你修炼灵体,你又拿你的阅历知识指点我,这样就很好……可是你替我挡了那么一下子,小爷我就一定是欠了你的。”
石天轩松开紧握的拳头,从栏杆上晃晃悠悠的跳下来,走到君修言的客房门口,直接贴着门板坐到地上:“快意恩仇才是真汉子,小爷我向来都恩怨分明,却就是对他行不通。禽兽魔修这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每次看到他我就一定会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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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石同学就是性格二了点,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
一个刚被灭门孤立无援又被宠坏的少年,想法多一些可以理解
君修言:其实你就是缺乏安全感,可以理解
石天轩:别说出来啊摔!=口=!!!
第四十章:解谜
君修言撤了迷踪阵和静音阵打开客房大门的时候,就正好看见某人闭着眼睛靠在门上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