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后背突然传来的失衡感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就挣扎着往地上跌去。
下意识的伸手从后面把人抱住拉起来,君修言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石天轩,你困了就去客房睡觉,睡在我房门外干什么?”
难道是跟白妹子吵了架,被美人罚着不准进门睡?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君修言还是被自己的脑补小剧场治愈的心情愉悦。
“禽兽魔修你终于肯从你那个劳什子阵法里面出来啦!小爷我好心给你送药,要么谁会巴巴儿的睡门口啊!脑壳儿坏了吧?”
石天轩的后背贴在君修言的胸膛上,从那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让刚从地上睡起来的他感觉格外的清晰敏感。
“禽兽魔修你开门不穿衣服!!”
他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推开君修言扶着他还没松开的手,闹着大红脸的跳到了君修言的对面,一双手左摇右晃的不知道往哪儿放。
“只不过没系好而已,你想太多了。”君修言摆弄了一下衣襟,把衣服整理好,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真是大惊小怪’的味道:“从痕迹来看,应该是你的小白趁我打坐时踩出来的,我都没吃惊,怎么反而是你被吓着了?”
石天轩这才来得及看见君修言那身整齐穿在身上的衣服,他磕磕绊绊的从玄铁戒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广口瓶子丢到红衣魔修手里,一张脸上带了个扭曲的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啊哈哈,小爷我才没想很多。你既然撤阵出来了,那我就去找白妹子跟阿苍他们过来——我跟你说啊,阿苍那个长相可是相当漂亮,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长得漂亮和他有什么关系?
君修言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石天轩的节奏。
“哎?听到有长得漂亮的男人,你就没什么正常的反应吗?”
看着君修言一脸的不明所以,石天轩用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抬了抬眉毛,但身子却十分明显往门外跨了几步,跟君修言拉开了距离。
那么你能告诉我什么才是正常的反应?难道就是你这样的么?!
深觉与之交谈累不爱的君修言真想揪着面前这个二货头上的呆毛说一句‘你丫缺药’出来。他张了张嘴,有些疲惫地说道:“石天轩,劳烦你叫白妹子到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事情和她谈。”
“君修言,你很累?”
石天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句话顺嘴就说出来了。
眼前人没有一丝血色的一张俊秀的脸在红衣墨发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苍白,却依旧带着第一次见到的那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气势。
之前在万草谷,他并没有十分仔细地观察过眼前这个人。徘徊在这个人周身的气场强大又陌生,与这个世界明明格格不入却又偏偏没有一丝违和感,虽然他硬着脖子跟这个人死磕,但是心里却也是觉得害怕的。
可是第二次再见到他,甚至结成了同伴之后,石天轩才真正找到这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害怕的源头。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从没有把谁真正的放在眼里过。偶尔在他们身上停留的目光也带着无法名状的审视打量和机械一样刻板冷静的分析,简直不像是人类,而是一个计算精准、按部就班执行着某种任务的傀儡人。
可是傀儡人也会累的吧?更不用说这个禽兽魔修是个如假包换的人了。
重伤了还管这管那不知道又打些什么坏主意,小心过劳死了!
“不累。”君修言摇摇头,他看了石天轩一眼,“跟往常不一样的性格,你感情受挫了?”
“你才感情受挫!什么都受挫!”石天轩气哼哼的迈着步子走开了:“小爷我懒得跟你说话!!这、就、服、从、命、令,去叫你妹子过来。”
白蔷到的时候并没有叫上阿苍,应该是石天轩和她说了君修言有事要商量的关系。
“就不叫阿苍美人来,遗憾死禽兽魔修,哼哼~”石天轩抱着胳膊靠在房间的门上,望了一眼坐在内室的兄妹俩:“小爷我去把风,干兄长和干妹妹大清早坐在内室里,旁人看了眼睛都要闪瞎了。”
“你也过来,这件事并不用瞒你。”君修言看了一眼白妹子,见妹子并没有什么异议,带着红玉戒的手指对他勾了勾:“我布了静音阵和迷踪阵,用不着把风。”
“呿!破阵法!”石天轩嘟囔了一句,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边走边用十分怀疑的眼光盯着眼前的红衣魔修,嘴上说道:“也没有个痕迹可循,靠不靠谱啊?”
“阵眼便是我手中这块灵石,组成阵法的灵石分布在房间各处,自然是藏好了不易让人找到。”君修言把手里的阵眼灵石一晃即收,对他咋咋呼呼的质疑并没有介意。
“妹子,我们之前查探出的那些消息,你先讲讲吧。”君修言的红玉指套磕了磕桌面,想了想又补充道:“知无不言。”
“恩。”白蔷听到‘知无不言’的时候倒也没多说什么,她从扣带里翻出一条细白布的碎片放在桌子上,然后解下藏在袖子里的暗袋。
“兄长既然已经是道渊行会的客卿,那么我就光明正大的和古波尔一行接触了一下。古波尔这个人可以说毫无城府,基本上有问必答,但是他手下的那个副执事却是个闷嘴葫芦,基本上抠不出什么消息,问的紧了也会说些什么,但我也不敢问的太直白。”
“他都告诉了你些什么?”君修言饶有兴致的露出一个笑来:“我是说古波尔,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说沙堡的这一批蝎子需要赶时间运去南区的炼制场保鲜,否则就会亏大了,还说这批货行会上心的很,要是兄长痊愈,希望兄长全力护航,到时候在客卿堂也能赚些声望。”
“这就没了?”石天轩坐在凳子上无聊的左摇右摆,他边摇边想当然的说道:“就是让禽兽魔修去当苦力嘛,死蝎子看的跟个宝似的,穷显摆。”
君修言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给白蔷:“还有呢?”
“有倒是有——”白蔷想了想,说道:“他有一天跟我聊天聊得高兴,挺张扬的跟我提过北区东区西区都有行会想干他这一票,所以他要低调的把货运到安全的地方,免得被一群不长眼的抢了。这个挺多人都听见了,还有不少人笑话他吹牛,我也觉着挺像个玩笑的……”
看着君修言微微颔首,白蔷回过头去把这消息回味了一遍,也有些不确定了:“莫非、是真的?”
“全是假的,”君修言笑了笑:“此人口风不紧,却毫无真话,倒是能派上些用场。”
“全是假的?!”白蔷皱着眉奇怪的说道:“兄长是如何断定真伪的?”
“这个我稍后说到,你先说说看,我受伤之后,路金有什么反应。”君修言也不急着解释,只是示意白蔷继续往下说。
“兄长之前假装受伤后,我用申请伤药补给的借口曾经去找过路金一次,也就是那时候,我发现他随身携带了大量的清风粉末。这种粉末一般用来遮挡气味,最大的作用是防止生肉腐烂,当然也有驱散蛇虫的作用,很多人都会备上一些。”
白蔷一边解释一边继续说道:“这些清风粉末大概有三斤,但是这次武道团运的货物是金砂矿,补给里的生肉制品也是相当少的,驱散蛇虫也只需要随身携带那么一小包就足够了,全部下来,半斤清风粉末就完全够用。这是我之前自备的清风粉末,兄长可以看看。”
清风粉末是淡黄色的粉末状,被白蔷用小纸包叠着。石天轩率先打开,凑上去闻了闻。
“唔!还挺香的这个!”他伸着脖子又闻了几下,然后嫌弃的扔在桌上:“不过这个撒到肉上,肉不会没肉味了么?不好吃了怎么办?”
大概也只有他的注意点才会这么奇葩。
“肉你不是也吃过了,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早该发现了。”君修言把纸包往白蔷那里推了推让她收好,目光扫向圆桌前坐着的两人:“下面说一说我知道的东西。”
“古波尔的那批蝎子的确全是死蝎子,这个人也就像石天轩说的那样,穷显摆而已。”
“可是以他可以招募客卿的地位,为什么要……”白蔷看了一眼同样面带惊讶的石天轩,也不知道他跟兄长的不谋而合是有意还是无意。
君修言把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为什么要穷显摆?呵,这个石天轩就能答出来。”
“为啥是小爷我?小爷我哪儿知道他为啥要穷显摆!小爷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被点名的石小公子跳着脚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的‘你这是在为难人’的表情。
“你处处展示自己的武力,除了让我们办事顺利些之外,还打着保护你那枚玄铁戒的主意吧?玄铁戒的秘密一定是比你表面上说的方便办事要重要得多,”君修言也没理他,继续说道:“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要找的寒髓天灯一定跟你这枚戒指有关,我推断,你这枚戒指里有个被封印的灵体,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现在陷入休眠了。”
“当然你的玄铁戒不是重点,重点是,古波尔高调的宣扬这批货的重要性,可是这批死蝎并没有与之相对的价值,那么他所说的大买卖,或者说他掩盖在蝎子下面那笔真正的买卖,会是什么。”
君修言指了指清风粉末,又指了指白蔷拿出的那一小条细白布的碎片,眯着眼说道:“细白布虽然多见,但是不同匹的细白布,其花纹质感却也不甚相同,路金给我的那个细白布囊袋上的花纹是这样的,与你在古波尔货物箱匣里找到的碎片比对一下。”
“路金带着那么多清风粉末,应该是知道古波尔的目的的,他接近过道渊行会的货物,可是我们在队伍中却又并没有发现他接近过,这又说明什么?”
“两个可能,一是他瞒着道渊行会,悄悄地在找古波尔的那笔真正的买卖;二是他跟古波尔合作了,双方的真正目的是这笔隐藏着的买卖。”白蔷比了一下两块布料,点点头,“看布料的风化程度,或许从古波尔进队开始,路金就已经去看过他的货,为了避免途中尸腐气息招惹出不必要的蛇虫异兽,所以才带了大量清风粉末。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商量好的,路金这个决定是整个武道团的行为还是他的个人行为。”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觉得我们先入了一个大阴谋里?猜来猜去脑子要炸了,要不要小爷我一手抓一个把他们捆过来问问?”石天轩听来听去都觉得莫名其妙,他抓了抓头发,暴躁的原地打转。
“也不需要你抓人,我现在只要确定一点就足以肯定我的推断。”君修言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带着丝轻松开怀的写意笑意:“妹子,你告诉我,路金是怎么知道你那张地图的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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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白蔷:兄长,任务副本只有解谜任务么?
君修言:大概吧
石天轩:问作者去,小爷要打架!小爷要升级!老骨头都要生锈了
作者君:作为智慧加点的两位辛苦一下,那个武力加点的,你的骨头锈了就让boss大人给你松松好了
第四十一章:揭秘
“现想想,那张地图倒像是路金送到我手里。”
白蔷放下手里布条,边回忆边说道:“遇见兄长你三天前,我绿州附近发现了一个受伤极重外来散修,那时候他已经濒死,我就打算跟后面拾荒。”
“拾荒?听起来有点意思。”石天轩早白蔷说话时候就停下了脚步,乖乖坐回凳子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表情来,“于是那是啥?”
“就是等人死了捡漏。”白蔷白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把石天轩仿佛一瞬间被雷击中破碎表情放眼里,继续说道:“我正等着那个生面孔散修死掉,紧接着一个裹斗篷里人就突然骑着异兽出现,上去补了他一刀,于是那人就彻底死透了。这个补刀就是路金。”
“那之后,地图为什么到了你手上?”君修言颇为无奈了看了一眼妹子跟石天轩互动,总觉得自己之前职责给石天轩树立高大形象似乎要重树立第二次了。
“路金发现了我,用刀架着我脖子,问了我一个问题,然后转身走了。”
白蔷心有余悸指了指脖子:“就那么走了,既没有杀我然后再毁尸灭迹也没有去翻找那个散修尸体,紧接着第二天,他却又找到我,给了我那张白色蛇状符纸,要我考虑把那个散修身上东西借他用些时日,重点强调了那应该是张地图。”
“你对他了解多少?他能找到你,是不是说明他有什么追踪秘法?”
这个路金前前后后做法十分诡异矛盾,倒是让本来已经理清思路君修言突然觉得想不通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找上门时候是递了拜帖。潜龙之野里,递了拜帖人是不会对接帖人不利,他此举就是向我说明他没有什么恶意。路金这个名字西区还是有些名气,我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路金为人严谨老练,人品可以保证,我们这一路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君修言点点头,路金这一路上确实没什么不对。但直到这个人真正让他花精力去注意到之后,却让他感觉到了极大违和感。
“他问了你什么问题?”君修言抓住脑中一闪而过某个想法,心思电转间沉声改口道:“他是不是问了你叫什么,然后你把真名告诉了他之后,他便放了你?”
“兄长怎么知道?我白蔷用骗术时候向来都是用本名,从来就是骗亦有道。”
白蔷灵动眼睛带着惊讶和骄傲,然后眸子里惊讶被了然笑意代替:“兄长莫不是还记得我开始拿来骗你那几句?”
君修言急忙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可不想石天轩面前大谈自己跟他这个正主家正宫娘娘那香艳第一次相遇。
“妹子,你先前那张地图还能搞到手么?”
现要做就是从那张可疑地图入手,以此来断定一个十分有趣结论了。
“兄长这可就是问对人了。”白蔷露出了标准小白花微笑,看石天轩目光一呆,急匆匆低下一张痴汉脸。
“这个就叫手~到~擒~来~”
白蔷娇俏对自家兄长得意打了个响指,从另一只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兜展开,赫然是之前那张本应该路金手里地图:“给路金那张地图是我一早临摹出来备用,原版怎么可能给他,借也不行。”
“……”石天轩觉得自己心目中女神那美好善良圣洁身影好像一瞬间坍塌破碎随风飞走了。
“干嘛?石小哥你有意见哈?”把石天轩幻灭表情看眼里,白蔷用手指戳了戳石天轩翘脑袋上呆毛,天经地义说道:“地图潜龙之野里可是好东西,要是事事都不留一手,我还不早死了。再说了,临摹用兽皮也很值钱,借给他我都觉得肉疼。”
“咳。”这种彼此双方美好印象相互直降错觉是什么情况。
君修言咳了一声,伸手把地图摊平放圆桌上。
“这张地图我们之前也看过,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君修言伸手地图表面四处压了压,确定了这只是块普通兽皮:“我暂时不能用元气,石天轩,你往地图上注入一点元气试试……从炼气期程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