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白恩和一脸担忧的看着哈丹,与正德帝的合作,他本就不赞同,月氏虽不如缅西富足,却也自给自足,尤其近些年,淮南开放了与月氏的通商,月氏更是越发繁荣,他身为月氏的将军,不惜牺牲性命保护哈丹和月氏百姓,却并不愿抢夺缅西的土地,与缅西皇帝合作的事,更是与虎谋皮。
哈丹看着恩和的目光,便知他心中所想,随后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迟沧海:“你到底是谁?”
迟沧海看了看哈丹,淡淡的道:“我已经说过了,在下是个大夫,璟霄的男宠。”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白恩和微讶:“他说,他是个男宠?”
哈丹冷哼一声:“我倒是猜到他是谁了,听闻连璟霄为人清冷,却有一位男妻正妃。”
白恩和睁大眼睛:“王是说……他是世子妃?”
哈丹点头:“怕是不会错了。”
白恩和忽然目光温和的笑了笑:“如若我是他,也会这样做吧。”
哈丹一愣:“嗯?”
白恩和淡淡的道:“如若他是世子妃,代表的便不是他自己,不论他出了任何事,丢的都是整个连家的脸面,而若只是个男宠,那么即便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男宠罢了……”
哈丹听着这话,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俯下身握住白恩和的手:“那些老家伙一直拿子嗣之事逼迫我,如今他们再无借口,等你身子好了,我便娶你为后。”
白恩和却是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那些大臣们只是容不下他的出身和他是男子的事实,子嗣不过是个托词罢了:“王,恩和从来都不需要那个位置,我只要王和月氏的百姓平安……”随后皱了皱眉道:“与正德帝合作之事,不能作罢么?”
哈丹过了半响才道:“如今已是没有退路了,而且即便我不出战,淮南军面对蒋家和萧家的里应外合,也绝无战胜的可能,还会给正德帝得了毁约的借口。”说罢把白恩和拥进怀里:“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们。”
白恩和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迟沧海直到走出那道门,才感觉浑身虚脱般的无力,所有的力气都已经在那手术和哈丹面前用尽了,脖子上粘腻的感觉,他已分不出是血还是汗,只是手里紧紧握着那粒解药,迟沧海便忍不住的想笑,他终于得到了。
他不是不会害怕,只是有了那个想要保护的人,会让人变得无比强大……
出了屋子,迟沧海便不自觉的闭了闭眼睛,看这日头,怕是快要晌午了,他竟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门口的侍卫看他出来,也没说什么,又带着他回了牢房,几个影卫看到他的样子,皆是一脸震惊,世子妃脸色苍白不说,脖颈上还缠着纱布,而且连着身上那白袍都被血染的通红。
迟沧海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急忙摆了摆手:“不碍事,看着吓人罢了,十七,快看看,这可是解药?”
几人一愣,影十七急忙接过那药丸仔细闻了闻,随后点了点头:“确是二十八种,这解药和毒药一样,用相克的毒物同时做出,制出这样的一粒,少说也要十五年,应该不会错。”
十五年?制这毒不说倾尽半生也差不多了,那月王还真是大手笔……只是如若不是当初连锦丰偷走了狐狸拉拢萧家,又被三皇子拿来送给月王,又怎么会让那将军吃进肚子里有了身孕,给了他这个机会……果然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吧……
迟沧海叹了口气,拿着解药小心的放进连璟霄的嘴里,随手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再慢慢的送进连璟霄的嘴里,随后转头看向影十七:“这解药何时能见效?”
影十七道:“两个时辰。”
迟沧海点头,那接下去便是等了,精神稍一放松,迟沧海便感到浑身的疲惫和睡意袭来,直接歪倒在连璟霄身边睡着了。
影八小心的把棉衣帮两人盖好,随后起身低声问道:“解药好了么?”
影十七一伸手,一边分给影卫一边道:“服下半个时辰不要运功,之后再过半个时辰可解。”
影八把药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十九他们应该到了。”
影十一也把药放进嘴里,点头道:“按他们的脚程,是该到了。”
影十七又看了那躺着的两人一眼:“然后,便该报仇了。”
其实如若迟沧海稍加注意,就会发现之前跟着连璟霄一起去救人的影卫是十二个,而如今跟着他们被关进来的只有八个。
连璟霄的影卫之所以闻名,并不是世人误解的只是武功极高,他们会审时度势,除了保护连璟霄的安全,更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去联络和传递消息,并且不仅是完成连璟霄交代的任务,还会帮着连璟霄完成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若说这二十人的武功甚至是偏门的手艺,都是暗影和他的江湖朋友亲传的,那影卫这执行任务的眼力和本事则是连璟霄亲自培养的。他们相信以八人之力足矣护住主人,便不会徒留十二个人死守,另外四人则会继续完成联络和营救,这才是连璟霄的影卫。
……
淮南军与蒋家军从清晨打到傍晚,蒋家军一路狼狈,边撤边打,损失惨重,死伤无数。本就是得胜心切,准备不足,又遭了埋伏,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散掉的队伍再难指挥,饶是蒋家军也算骁勇善战,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也只剩下逃跑挨打的份了。
蒋澈已是心灰意冷,如若对面有连璟霄坐镇,他便是输了,也只道自己棋差一招罢了,而现在这局面,他当真败无可败了……
蒋家军剩下不足两万人,淮南军已经追出来二十多里,虽然一路占着上风,士气大振,却也是人马皆疲,体力耗损巨大,林秋清本不想再追了,只是看着一直跑在最前面的蒋澈,便觉得恨意难挡,想了想喊过一边的邹宁:“替我指挥,注意周围的动静。”
邹宁皱眉:“干什么去?”
林秋清没说话,只是一踢马腹便向着前面的蒋澈冲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围困
和衷共济,披荆斩棘。
林秋清只追着蒋澈而去,蒋澈身后的人发现有人过来,便转身来挡,林秋清手起刀落,便直接砍死了两个过来阻拦他的将士,之后一个纵身跃到前面的马上,举刀向蒋澈砍去。
蒋澈感到身后传来的破风声,狼狈的低下身子躲闪,一侧头,便看到自己被削断落下的发,惊出一身冷汗。
林秋清微微皱眉,把手上的刀直接扔出去砍在蒋澈身下的战马腿上,那黑马长嘶一声,便带着蒋澈一起栽倒在地上,林秋清也一跃跳下马,从战靴中抽出匕首抵在蒋澈的脖颈上:“别动。”
林秋清刚想拉着蒋澈站起来,忽然听到邹宁的大喊:“淮南军全军向后退,快!”话音刚落,便听到地面被砸出一声巨响,随后便看到好几个蒋家军被砸死在掉落的巨石之下。
林秋清一惊,急忙转头向身后看去,只隐约看到远处一面战旗,上面是个大大的萧字,紧接着便听到邹宁的呼叫:“秋清,快走,是投石车!”
蒋澈趁着混乱想跑,一拳打在林秋清身上,只是还没起身,林秋清便直接把手上的匕首扎进蒋澈的大腿,随后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把他扔上了马,自己随后也骑了上去,向着淮南军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不停有巨石砸在他的周围,死的不止有蒋家军,也有淮南军,林秋清心惊不已,萧家此次前来居然会带着投石车!如若这些不是为了对付月氏,那便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攻进淮南军大营……林秋清一边跑一边看着前方的地形,等赶到邹宁身边,一指前面的冰川:“躲进去。”
邹宁一看,马上会意,跟着徐聪一起,把淮南军带进冰川躲避萧家军的投石车。
等到所有人撤进这处冰川夹沟,才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因为邹宁发现的及时,已然是最大的程度的减少了淮南军的损伤,饶是如此,也死伤了不少人。
邹宁重新清点了前锋营,随后让将士们守着入口。林秋清仔细的查看这处冰川的地势,发现这里面竟是个三角形,他刚才从另一面看的时候,原以为这只是一座山脉形成的冰川,只想借着抵挡一下,等到躲进来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处冰川沟,三面环冰,只有一处宽阔出口,耸立起来的冰川仿似直通到天上去,且冰壁表面光滑,绝无攀爬上去的可能,虽说易守难攻,但是如若出口被堵,那他们便是死路一条……
正想着,沟口便响起兵刃相交的声音,看来前锋营已经和萧家军打起来了。林秋清急忙清点了剩下的淮南军,受伤的先救治休息,没受伤的便去前面待命,随时准备接应前锋营的将士,想了想又喊来了徐聪:“箭矢还剩下多少?”
徐聪回到:“大概不到一万支。”
林秋清点头:“让弓箭手配合前锋营,最好把萧家军逼退,发现对方稍有退败,你就带着右卫营冲出去,一定要守住这个出口。”
徐聪点头:“好。”
萧楼看着那久攻不下的沟口微微的眯起眼睛,那眼中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他派上去的兵将一批又一批,就是攻不进去,淮南军一直死守着那个出口,不退半分……
萧楼忽然开口:“让投石车再往前去,对着那入口投。”
副将一愣,忙道:“将军,萧家军还在前头死战,投石车砸过去必定首当其冲,而且若对着入口,会失了准头,难免会有砸到冰川弹回我方的,前方的萧家军势必也是死伤惨重啊,我们到时……怕是难辞其咎……”
萧楼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副将:“我们已经让三皇子死在康居,如若再灭不了淮南军,你以为,我们就能脱罪了么!”
副将一愣,知萧将军说的都是事实,如若再不将功补过,他们怕是要军法处置,只得叹息一声,下去下令。
林秋清正想让左卫营替换下前锋营去守入口,好让前锋营稍作休息,却突然看到守着夹沟口的前锋营都撤了回来,林秋清皱眉,急忙跑过去拉出退回来的邹宁:“怎么了?”
邹宁捂着胳膊骂道:“娘的,萧楼让投石车对着出口,连他萧家军的死活都不顾了,真是疯了。”
林秋清看着他的动作一愣:“你胳膊怎么了?”
邹宁疼的‘嘶’了一声:“我本想冲出去,但是投的太密了,被蹭了一下。”
徐聪是最后撤回来的,看到两个人脸色很不好看:“刚才往里攻的萧家军全被压在巨石下面了,入口被封住了。”
林秋清目光冰冷,萧楼为了灭掉他们,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萧楼看着那被巨石堵住的入口,冷笑一声道:“扎营,就守在这,七日之后,我要带着淮南军的人头回京!”
萧楼这话说的极大声,离出口最近的几人都听到了,邹宁的脸色也很不好,走到一边,用手轻触着冰壁,皱眉低声道:“这些都是万年冰川,我们绝无破冰出去的可能,那边的巨石数量太多,且外面有萧家军把守,不会给我们机会移开。”
徐聪喃喃的道:“行囊干粮都在营地里,也没有御寒的东西,若是出不去,怕是挺不了几天……”
几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沉重,林秋清看着邹宁还捂着的手臂,皱眉带着人往夹沟里面走去。
将士们累的狠了,如今都在几人一堆的挨坐着休息,林秋清想看看邹宁的伤,只是刚一碰到,便看邹宁疼的一皱眉,林秋清便立刻不敢动了,邹宁看到他有些慌张的表情,倒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笑坐到地上:“没事,你也别急了,打了一天一夜,歇会吧。”
邹宁正想着这手臂怕是断了,便听到有人开了口“邹将军可是伤了手臂?”
邹宁一愣,抬头发现是莫晴风,倒是笑了:“不碍事,你那?有没有受伤?”
莫晴风算是整个淮南军里年纪最小的将士了,且为人很是斯文客气,所以大家对他都很照顾,听邹宁这么说,倒是不赞同的摇摇头:“让我看看吧,迟大夫说,若是伤了骨头,要尽早复位,免得以后长坏了,还要敲断了重新接。”
邹宁被他说的呛了一口气,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臭小子,你咒我是吧?什么叫长坏了!”
莫晴风认真道:“是真的,迟大夫当时摸着安统领的旧伤时就说这骨头长歪了,所以才会常常疼。”
邹宁一笑:“迟大夫?你跟着他学医啦?”
边上的将士们听着两人的话,笑着打趣:“这小子天天往迟神医那跑的勤快着那,以后干脆别在右卫营,跟着迟神医做随军大夫算了。”
将士们这么说,也不是嘲笑他,莫晴风的家里也算行医世家,后来出门采药的时候遇到山贼,父母都送了命,莫晴风是被偶然路过的淮南军给救了,所以无依无靠的莫晴风便一心要加入淮南军,只是若能行医,还是更为适合他。
莫晴风很认真的替邹宁治疗,听到大家的话,只是淡淡的一撇嘴:“像迟大夫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一直待在军营里……”随后看向邹宁道:“将军忍着点。”还没等邹宁询问,便用手一掰:“好了。”
邹宁脸疼的煞白,好半天才喘上来那口气:“我的娘喂,你下手还真干脆。”
莫晴风一乐:“迟大夫说了,越墨迹越疼。”
邹宁无语的点头:“学的不错……”随后看着莫晴风居然从他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两块木板:“你居然还随身带着这个?”
莫晴风点头:“迟大夫说了,凡事做着最坏的打算,才能有备无患。”
将士们也都附和:“就是,迟大夫什么都备着,什么事都能解决了,没见过比他更能耐的大夫了。”
另一边的将士也笑着说:“你们说,迟大夫会不会真的是神仙变的啊?”
将士们大笑:“说不准,不然,咋会有这样神仙样的人。”
莫晴风包好了邹宁的手臂,也极认真的点头:“我们世子是战神,迟大夫是神医,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一定会平平安安,化险为夷。”
大家听着莫晴风的话,都安静了下来,那眼中不止有担忧与愤怒,更有一丝奋战的光芒。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淮南军还真是乐观,想不到我最后居然是跟你们死在一块,真是报应。”
邹宁看着说话的蒋澈一怒,就想上去打他,被林秋清拦住了:“留着他的命,等到我们出去,交给世子发落。”
蒋澈听到林秋清这话,更觉得可笑:“连璟霄只怕已经上路了,你们是等着鬼来发落我吗?”随后顿了一下,又点点头:“也对,你们连个大夫的话都能言听计从,怪不得如此天真,等再过几日,你们倒是可以和连璟霄,还有那大夫团聚了。”
蒋澈的话音刚落,林秋清便把插在他大腿上的匕首用力一拧,疼的蒋澈嘶声大叫。
就在将士们对着蒋澈怒目已对的时候,邹宁忽然看着前面愣住了:“秋清,你快看那边!”
大家的目光都顺着邹宁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那面原本莹白的冰川上么突然透出一片红光,且越来越大,林秋清沉吟了一下,忽然睁大眼睛向着那边走了过去:“天亮了,这是日出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