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回想起那时候,三四年而已,苏林那股幽默劲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你们要在丽江待多久?”他问道。
“七天。”我答道。
“嗯。”他若有所思,声音有些犹豫,道:“你……考得怎么样?”
我沉默良久,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说也没啥,就是随便问问。”他道,又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要当小说家吗,准备得怎么样?”
“你考试考疯了吧!当小说家还带准备的,要不要2B铅笔啊?”我嘲他道。
他也傻笑,又有点犹豫道:“陈学凯呢?”
“早就走了,就初二就转学了。”我道,想起那个人心里又沉沉的,即使知道他都已经过去了。
“那……好吧。”他声音里好像有些失落。
“怎么,为什么突然想到问他?”我道。
“没什么,就觉得以前你一直跟他黏一起来着。”他道,“那个……你的画板……被我用坏了。”
如果他不说,我根本记不起我把画板‘寄放’他那儿了。
“反正都给你了,自行处理。”我干脆道,谁还用小学用的画板。
“好吧好吧。”他无奈道。
“你艺考了吗?”我问他。
“嗯,考的川美,过是过了,不过……”他犹豫道。
“不过什么?”
“我不怎么想去。”他道。
“也对,你成绩这么好,去川美屈才了,哈哈哈。”我膈应他道。
“哎呀,你懂我。”他自嘲。
后他问我回不回老家,我说要回,简单寒暄几句后他叫我早些睡,于是我与他道别后也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回房间时苏林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哭丧着,眼泪在两眼里打转。
“干嘛?醒了?”我推门进去。
“幺儿!”他狼狈地从床上滚下来,莽撞过来抱我。
“干嘛呢?”我想推都推不开。
“你去干撒子去了哦,我还认为你生气了就走了。黑死我了。”他着急道。
“我怕把你吵醒就去外面接了个电话,你说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我笑道。
“哎呀你不准在我睡着的时候走!我不怕遭你吵醒!”他执拗道。
“好好好,你睡你的觉去!”我把他给搬回床上,关灯后在他身旁躺下。
那晚上苏林抱了我整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手脚都是麻的。
第三十四章: 别这么嚣张
那天苏林睡着后,我躺床上想了很久,郑辰逸说‘你不是想当小说家吗’,我一直这样想着,也打算这次旅行结束就开始,不过我开始感到害怕。如果高考考砸了,我上不了中文系,上不了编辑出版系……哦,不对,怎么会上不了,只是万一那些专业在一个不怎么好的学校,万一我能有更好的选择,而那个选择能让我未来衣食无忧……
我还是会选择当小说家吗?
要知道世界上其实不乏怀揣梦想的人,只是有多少人都选择对安静又威严的生活低头。
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我辗转反侧,借着窗帘缝隙打量窗外路过的三角梅藤蔓。苏林就睡在我身旁轻声打鼾,我又转身朝向他。他背对着我,毛茸茸的脑袋陷在枕头里。我往他身边蹭蹭,环住他腰。
但是不管我能不能成为小说家,只要苏林在我身边就一切好说。
第二天我是被苏林吻醒的。
刚睁眼就看到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苏林在我脸上印下一湿漉漉的吻。
“嗯!”我转身埋在他脖子里,猛嗅温暖的专属于苏林的味道。
“起床啦,今天去泸沽湖。”他懒懒说道,声音低沉好听。
“嗯……你先……”我眯着眼睛小声道。
“懒死了。”他轻笑着吻我额头,悉悉索索准备起身,道:“好好好,老公先起。”
“不是!”我拉住他手不让他起床。
“啷个?你要当老公迈?”他笑道,精神许多。
“我说,你先摸摸我我再起床。”
我说完这句话世界瞬间就安静了,安静这片刻我也清醒了。
‘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当时心里只有这句话,背景音乐是千万头草泥马狂奔的蹄声。
苏林果断躺回床上,我还没来得及抵抗,他手就伸进我衣服里了。我把脸埋在被子里,烫到耳朵根,但又不好反悔,反悔也没用,一旦给苏林点空子他就钻进去不出来。带茧的手指贴我皮肤上在我身前身后游移,后停在敏感处搓揉。
我说不出话,全身都软了,又向苏林身边挤挤,让他搂着我。
“有感觉了。”他动动被我下身抵着的腿。
“哎哟,不要动!”我按住他。
“你才不要动。”他轻蔑地笑一声,“老子终于有机会赚回来了。”说罢故意用腿去蹭我胯间,我毫无反抗之力,下身涨得难受,又被蹭得舒服。
“脱衣服!”他麻利拔去自己身上衣服,又俯身解我衣服扣子。
“哎呀你烦死了!我不脱!”我想把他手打开,双手反被他抓住,并一起按在枕头上。“疼死了!”我双手手腕被他一手按住,磕一起生疼。
“你不动我就轻了撒。”他力气松了些,低头亲我,从额头吻到嘴边,又一路向下,温柔地啃咬。
从小到大,我下巴以下的部分还没被谁这么咬过。期间我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直到脚尖都是绷得直直的。
“我要抱着你。”我动动被他遏制的手腕。他将信将疑地把手松开,事实证明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同学,就抱着他任他鱼肉。
后他轻咬着我耳垂,微微摆动着身子,与我肌肤相亲。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还能保持理智……那就不是正常男同志。
于是我们兴奋地触碰了对方的脸、手和脚,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迈过蜿蜒的万里长城,高呼着‘共产主义万岁!’享受从未享受过的豪迈奔放!感谢党给我们新生活!感谢新世纪让我们有肉吃!
……好吧,我们做了,没错,就这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从开始到结束,除了舒服、混乱、极度兴奋、热、痛和苏林不知道到哪去学的痞子一样的话,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苏林从我身上起开,我听到他拿下杜蕾斯的声音,润滑剂的味道和某种特殊的味道一直萦绕在空气里,我趴床上没力气再动。他在床头抽了几张纸,包着杜蕾斯扔到垃圾桶,后又趴回我身上。
“幺儿。”他捧着我头,在我脸上轻啄。
“好疼。”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其实在做的时候我就很想哭,这下根本克制不住,作为一大老爷们特没出息地抽泣起来。
“痛啊?”他关切问道,摸着我头,道:“我去买药吧。等我。”
“不不不!”我忙拉住他。还买药,多难为情。
“那休息一哈嘛,今天中午吃流质食物。”他颇有经验说道。
“又不是女生,没事的,就是隐隐约约还有点感觉。”我有气无力道。
“那你休息,等哈我叫你。”说罢,他又在我肩上猛嗅一口,起身进洗手间洗漱。水流声传来,我模糊听见苏林在唱歌。
我撑起身子打量自己,从锁骨向下,零星布着红色的斑点,特别是胸部。“啊啊!”我抓狂大叫两声又埋回枕头里。
“幺儿啷个了?”苏林着急地开门问我,还带着水珠和泡沫。
“你出来老子要阉了你!”我抓狂道。
苏林大笑,视我的威胁为无物,回到浴室继续洗澡。
原本以为这样肯定会迟到,司机肯定会抱怨,结果我们晚到五分钟,到了之后还和司机等同行的几个高中生,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九点半我们才出发,听说要坐一天的车,苏林特地买了零食。刚出发时大家都精力充沛,但一个小时之后车厢里就只有闷热和司机放的杀马特音乐。
那几个高中生不是睡着了就是玩手机,其中一男生因为闷热脱了衣服,因为小麦色的皮肤和匀称的肌肉,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咳。”苏林轻咳一声,把领口挂着的墨镜戴上,洒脱地也脱下衬衫。我装作没看到,早上才做了那样的事,谁看到那红果果的吻痕还能镇静地坐在他旁边?
“你假装看不到?嗯?”他语气威胁道。
我疲倦地打哈欠。
“你给老子看!”他掰着我头,非逼我看他。
“讨厌!”我紧闭着眼睛。
“我发现今天早上之后你就变成娘炮了,是不是?嗯?”他拉我进怀里,调戏道。
“哎你别闹,这么多人,热着呢!”我制止他。
“躺下来我给你扇。”他让我靠在他身上,一手搂着我肩,一手拿起车上的小扇子扇风。
他的皮肤因为汗水变得黏黏的。太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着我眼睛,我用手遮着额头挡住阳光。
“刺眼?”苏林问道。
“嗯。”
他把自己的墨镜摘下,又摘下我眼镜,把墨镜给我戴上,道:“自己戴好,老公要睡觉了。”说罢自己闭上眼睛,仰头躲避阳光。手上扇子还动着。
“嘿嘿。”我笑两声,躺他身上,透过墨镜看窗外,可惜没眼镜,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忘了,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太阳更毒辣,墨镜和苏林手上拿着的我的眼镜都掉在了地上,苏林张着嘴睡,偶尔咂咂嘴。我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只好趁他睡着时候揩油,一口气摸了个够。
我撑起身子环视,除了司机还真没人是醒着的。当时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好机会!于是我往上蹭蹭,轻舔苏林的喉结。
“咸吗?”苏林的喉结动了动。
“你醒着!”我瞪着眼控诉他。
“摸够了?”他朝我挑眉道。
“嘘!小声点!”我怯生生看看开车的司机,可能是杀马特音乐台大声,司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我困了。”我道,又躺会他身上,他摸着我头,继续扇风。
又摇摇晃晃大约半个多小时,司机把车停在一小镇路边,大喝一声:“下车吃饭!”一车人丧失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进一家小院子。
一行人坐在有绿荫的小院里,饭菜不作评价,环境挺好,挺自然。
苏林也吃不怎么下,吃完碗里自己添的那一小点饭就停下了筷子。我见他停下筷子,也放下筷子。
“你吃哦!”苏林瞪眼逼我。
“吃不下!屁股痛!”我瞪回去。
对面那女生掩着嘴偷笑。
苏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问我道:“你想吃撒子嘛?”
“我不想吃东西。”我道,拿起筷子继续吃。
“乖,好歹吃点。”他摸摸我头,起身离开座位。
“你去干什么?”我问他。
“去看一哈有没得其他吃的。”他微笑道,走出了院子。
他一走该轮到我不好意思了,总觉得我俩动作这么亲密肯定给别人看出来了,于是埋头吃饭。
“他是你男朋友?”对面那女生问我。
我抬头盯她良久不敢回答,后弱弱答道:“嗯。”
“好男人,长得又帅,可惜是弯的。”她笑着摇头:“你让我们这些大龄女青年怎么活?”
我傻笑,不知怎么回答。
十几分钟之后苏林骂骂咧咧回来了,端着碗面。他把面放我跟前,抱怨道:“批勒点的老板抠索索的(这里老板好抠门),找他要两个鸡蛋弄鸡蛋面他还不干,只准老子拿一个。”
“哇,好香。”香气刺激我的唾液和胃液分泌,瞬间就觉得饿了。
一桌子人眼巴巴看着我拿着筷子饕餮,一碗面分分钟解决,香气都不留给众人闻一下。
“你也不怕噎着。”苏林半惊讶地盯我看。
“嗯,不错。”我领导人似的赞扬他道。
苏林挠着后脑勺傻笑。
上车的人只有我一个是吃饱喝足的,片刻的休息后又得继续赶路。
下午五点到达泸沽湖,苏林带着我在一专供游人拍照的悬崖上自拍了一张。天空高远,泸沽湖平静又温柔,听说不远处就与四川相接。白色飞鸟在此处栖息,还有许多苏林道不出名字的鸟类,新修建的房屋带着木头的香味和纳西族特有的质朴的风格。
相片中我只是轻笑着,苏林笑出了八颗白牙,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脸上隐藏较深的雀斑和苏林额头上新冒出的那一颗小痘痘都被收进了手机里。此时谁都没想过,这张照片让我们分分合合,最终也只好变成回忆。
晚饭我们在当地人家中吃的,酥油茶还是我不习惯的味,糌粑和甜酒还不错,不过苏林不许我多喝。晚饭后又是四十分钟车程,我们到泸沽湖边上一小旅店中住下,司机说往前走大约十几分钟会有一个地方办篝火晚会,晚上七点半。
于是收拾好东西后我们和之前一起吃饭的一行人一起去了篝火晚会。
被焚烧木头冒出的烟熏得睁不开眼也就算了,旁边座的人还抽烟,我的鼻炎犯了,又痒又痛,苏林朝那几人竖起中指,搂着我肩膀把我带出那篝火晚会的大厅。
不巧的是刚一出门就碰到一熟人。
“姜老师。”苏林笑嘻嘻跟她打招呼。
这位姜老师就是初三时,我们的语文老师,那个因为怀疑我和苏林抄作业而罚我们不准进教室上课,让我们在办公室自己背书的好老师。
“苏林!”她倒是很惊喜。我们只惊不喜。
“姜老师也来丽江玩?”苏林笑道。
“是呀,好容易带的初三毕业,得好好放松一下。”说罢哈哈大笑,脸上脂粉被挤出沟壑。
苏林的手移到我腰上。
“你俩一起来的?跟团?”她热心问道。
“只我们两个。”苏林解释道。
姜老师可能是看到苏林放我腰上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俩这么走路不挤得慌么?”
“不挤,很爽。”苏林边大笑边回答道。
我推着他腰想让他离我远点,不料他搂得更紧。姜老师看出端倪,显然有点不想跟我们说话了。
“你们经常这样?”她问道。
“嗯。”苏林一本正经点点头,后野蛮地将我拉到他嘴边,丝毫不顾形象地与我接吻。吻给好老师看。事毕,他道:“还经常这样。”
姜老师脸色难看,也不想多费口舌教育我们,马马虎虎道别后急忙和同事一起走了。
“你要死啊!”我朝苏林瞪眼。
“幸福到死了!”苏林仰头大笑:“黑死那个哈老太婆!”(吓死那个笨老太婆)
“我觉得我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手里了!”我抓狂。
“你哪点来的一世英名哦,堕落!”他以一副反地球的表情讽刺我。
我的确堕落了,堕落到毫不节制,堕落到分不清是对是错,分不清自己的未来和苏林的未来其实是两条根本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