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这是要卖凳子?
倒不是卖凳子,王家新买的宅子家具还不齐全,他们人多,过去哪儿有那么多凳子可以坐呢,王小湖觉得自己多聪明呀,这点都考虑到了。
就在王家人慌着找熊孩子之时,熊孩子从一个变成一大堆浩浩荡荡搬着凳子从大门儿进来了。
明珠&王名川:=皿=
带这么多小霸王拎着条凳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小兔崽子你确定你不是给你哥砸场子来的么!
王名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揍小孩儿,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呢又是大喜日子还真有些下不去手,还是明珠战斗力强,只是斜着眼睛叫了一声“王小湖”,熊孩子立马条件反射地立定站好差点跑去比剪刀手抵墙角了。
“哥,我找人撑场……我给你们请的客人呐!”
小孩儿豪气地小爪一挥——
“都是我兄弟!”
在场宾客:……
王小潭和王小溪捂脸真心不想承认这货是她们亲哥,大人们瞧着却是稀奇,王小湖长相讨喜做的事儿也欢乐,见惯了婚俗流程的一干人等瞧见了这么别出心裁的贺喜方式也觉着稀奇,倒没谁在意熊孩子的不雅举动了。
明珠瞅见王小湖这般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兔崽子从小没少给他惹事儿,不过说实话几个小的里头和他最亲的还就是这个挨打最多的。如今虽说这贺喜的法子孩子气了些却也是一番好意,是以明珠也不生气,只连忙张罗人摆桌椅备饭菜。小孩儿们特规矩,看着桌子来了立马扛着自家凳子过去围着坐,一桌两桌三桌,愣是满当当地挤了四桌才挤下,这还不全是东八胡同的小孩儿,也有半路加进来的认不全,无一不是自带凳子上门儿贺喜,一个个小子虽说穿的不顶好,可胜在这份朝气活力遮都遮不住,那份鲜活是成年人如何也买不到的。有了这么四桌子小宾客,原本还有些冷清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那些个贺喜之人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深了许多。
时辰正好,王名川同明珠两个皆着大红喜袍牵着红绸相携前行,跨火盆,受柳枝,接糯米,一路步行至高堂面前,魏家夫妇居左,江源夫妇居右,有司仪从旁唱到:
“一拜天地!”
两人皆是男子自然不用喜帕等物,如此也无须旁人搀扶,夫夫跪地叩拜,手中紧紧攥着红绸不曾松开分毫。红绸正中心的绸花随着两人动作摆动着,晃晃悠悠似活了一般。
“二拜高堂!”
司仪唱罢,明珠并王名川再次冲着高堂方向下跪行叩拜礼,江源并魏华伸手虚扶一把,当此情景,就连理智如魏华也忍不住眼中酸涩,他与明珠虽说不亲,可做了人家高堂再受了这么一拜,当真生出了几分嫁儿子的感觉。
“夫妻对拜!”
两人侧转身子相对凝视,没有寻常夫妻成婚时的喜帕遮掩,他们反而能很清楚地看见对方此时的样子,大红喜袍艳不过眼中深情,四年的相互扶持朝夕相处,到了如今都汇聚成了四目相接之时那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手中的红绸飘飘荡荡的,轻且厚重,牢牢地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下跪,对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
拜堂算是告了一段落,明珠意思意思去新房坐了会儿后仍旧出来同王名川一道招呼宾客,因着明儿个都有公干且有女眷在场,大家没喝太多,乐乐呵呵吃饭聊天儿逗小孩儿,却是比参加别处婚宴自在许多,等到终于到最后环节闹洞房了,都是斯文人原本是打算走个过场应个景儿,毕竟苦短明儿个就要上班儿了,谁都不好意思太折腾,可就在这档口儿王名川和明珠才收到了一众熊孩子们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贺礼。
“兄弟们,给我上!抵制所有怀有不轨企图的家伙接近新房!”
众宾客:(⊙o⊙)!!!
还没等围在新房外头准备闹腾一下意思意思的年轻人们下手之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尼玛为毛啥坏事儿没做呢就被吃饱喝足力气棒棒的熊孩子包围了呢!
熊孩子们的战斗力是无限的,可是正直壮年血气方刚还喝了点小酒的读书人也不是好打发的,读书人是啥?十个书生九个闷骚!平时为了保持形象压抑太狠了,遇上喝了小酒有些头脑发热且对面儿还是一帮啥也不懂的熊孩子的情况,平日里那些顾忌那些体面和矜持都抛到爪哇国去了,等到王名川和明珠觉出不对跑到门外查看之时,一院子的大大小小已经闹腾开了。
麻痹的,大的小的熊到一堆去了!
进士老爷们原本没想闹,可被小崽子一激却是生了玩闹的心思,说白了就是诚心撒酒疯逗孩子玩儿,虽说论单个武力值大人们肯定高,可架不住孩子们人多啊,经历一场混战后一帮子平日里人模狗样的进士老爷就这么被熊孩子给撵了出去,徒留满地破鞋破头巾在那儿凄惨地耷拉着,昭示了刚才的一幕惨剧。
熊孩子们拍拍手以求表扬的目光投向老大,熊孩子老大被看得虎躯一震——
“兄弟们,抄家伙,回去!”
于是乎,衣衫不整的一堆小子抄起来时搬来的凳子又一窝蜂地跑回家了,嗯嗯嗯,吃饱喝足还做了做饭后运动,原来喝喜酒辣么好玩呀,下回还来!
第二十四章:开设首家门面
王名川正式去翰林院任职了,同届的付涛在里头任修撰,严博宇虽说同他们不熟可几人性格却是意外的合拍,三人平日里做事有商有量相互帮衬着总要比往几届勾心斗角的好过许多。付涛有名望,严博宇有人脉,王名川会交际处事,是以三人虽说初来乍到可在那翰林院的日子却过得颇为自在。
明珠这边因着同两个丫头分隔了好些时候,重逢之初又为买宅子而没能好生沟通过,如今总算忙完了再来瞧时才发现,一个个的都长高了许多呐。
“明珠哥,你咋变好看了呢?”
王小潭摸了摸明珠原本长了黑斑的那半边脸,眼睛里满是好奇,就连稳重如王小溪也免不得往明珠这里多瞧了几眼,女孩子家家总要爱惜容貌一些的,无关年龄不论古今,这个爱好却是惊人的相似。
“哥哥原来只是生病了,现在病治好了可不得比原先好看些么。”
明珠仍旧笑着回答,他对两个丫头总是要宠些,女儿家出嫁之后便得受许多苦,如今趁着还在身边的时候要她们多过过好日子,这般也算得是提前补偿了。
小丫头显然是想起来当初明珠躺在床上如死了一般的情形,登时小脸煞白煞白的一左一右两个挂在明珠腿上不肯撒爪,去哪儿都跟着。
明珠:……
“你们两个都已到了学规矩的时候,再似小时候那般胡闹要人知晓了可是会闹笑话的。”
王小溪已经满了八岁,王小潭也快要七岁了,按理说七岁以上都得开始论男女避讳了,可王家同别家又不太一样,后宅当家的是明珠这么个男人,家里也没有旁的成年女眷,是以他同两个丫头走得近些旁人也挑不出太多刺来,只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你们三哥都有了先生教习,也得为你们寻个女先生才是,你们两个年岁也不小了,咱们家的情况约莫也都知晓些,你们素来懂事也不需我多说,只需记得,先生请来家里之后便得诚心跟着学,莫似你们三哥一般耍滑头。”
明珠虽说离了魏家王小湖却仍旧日日去那儿报道的,薛氏有心要让明珠同魏家人多走动,是以当初虽说放明珠走了可仍旧每日去接王小湖过来同自家子侄一道念书。这小子也是个不安分的,起初人家魏氏子弟瞧不上他他就暗地里跟人单挑了好几回,魏家的几个小公子都养得极娇贵哪里打得过他,要骂王小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子吧也不合适,因为他们的功课还就是比不过人家,是以这般从身体到灵魂的双重打击下来,小崽子的小弟规模不仅再次扩大还实现了跨阶级的历史性飞跃。
明珠也不拦着,一是因为王小湖确实需要个正经的学习环境,二是他也想着维持魏家那边的关系,坦白说魏家人待他不错,且久居京城有这么个靠谱的亲戚在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那女先生来了会打手板心么?”
王小潭比较怕这个,她不像王小溪那么持重,又因着年纪小难免好动些,是以一听说有女先生来她立即联想到她三哥被先生的戒尺一天三顿揍上去了。
“若是学不好挨打也是应当,学好了先生如何会打你?”
明珠从回来之后便将找女先生一事放到了心上,昨儿个抽空同薛氏提了提,薛氏一听立马推荐了个府中早些年退下来的老人。老人家六十了,身子骨倒也硬朗,子女皆在府中领着体面差事养老送终一概无须担心,只她在家闲不住总还想着找点儿事儿打发时间,如今正好让明珠捡了个便宜去。
两边商定后那女先生没多久便收拾好东西到了王家宅子,瞧着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因着大半辈子都过得极顺遂是以眉目开阔面带福相,王小潭瞧着松了口气,只王小溪却瞧这老太太不似面上这般好说话,果不其然,女先生来这儿的第一天她们两个便遭了秧。
“呜呜呜,不想学刺绣,我也想同小溪一起看账本儿!”
王小潭捧着被打肿了的手板心来跟明珠告状,那哪儿是什么慈祥的老奶奶啊,分明就是个女罗刹!呜呜呜,她的手指头被针扎了,手掌心被戒尺打了,她还挨了一天的骂!
小丫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扑到明珠怀里抹鼻涕,这回明珠倒是没再惯着她,只箍着小孩儿的肩膀让她立定站好,王小潭虽说爱撒娇却也知晓在明珠严肃脸的时候不能胡闹,是以包着两泡眼泪委委屈屈站着,也不再说话,只可怜哇哇地拿眼睛瞅明珠。
“小溪,你说先生今儿个可有做错。”
王小溪原本在一旁当隐形人不愿出头,可明珠都已经点名了她却是不能再装着不知道了,遂也站了过来老老实实答到:
“先生是个有见识的人,自然不会错的。”
她同王小潭两个同一天开始学习,可学习的内容却是各有侧重,她侧重学掌家一类的大项,王小潭侧重学女红礼仪等小项。且不说孰轻孰重,单论难易倒也分不出高下来。王小潭觉着自个儿学得苦她又何尝不这般觉着呢,若要她选还是刺绣礼仪这些简单些,跟着学慢慢做总不会出乱子,可这些个摸不着头脑的账本儿各方钥匙四处人际关系却让王小溪学得脑袋都大了,任是再用工手心也挨了好几下,只没有像王小潭这般惨罢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呢,你说的却是有些笼统武断了——若说先生有见识,于何处显得有见识?小潭说先生不好,又从哪出瞧出不好来的?你们若是能将我说服了赔了礼金好生道歉赔罪我也会替你们换一个来,若是说不出个章程,往后便莫要再背后说先生是非。”
王小潭缩了缩肩膀,扭捏了几声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说到:
“她不让我学我想学的,尽逼着我弄那些个费手费眼不讨好的!”
明珠也不正面回答她,只偏头去询问王小溪的意思,后者斟酌了一番后倒给出了较为中肯的评断。
“先生眼力过人,知晓小潭好动静不下心思便用针线礼仪来磨她性子,我虽说胜在一分心细,可到底思量过多畏首畏尾,又只见眼前瞧不见远些的东西,先生着我学账理那些个府中人物关系未尝没有要我放宽眼界的心思在呢。”
明珠闻罢点头,那女先生是个眼光毒辣的,才接触了一天便将俩丫头的长处和短处摸了个透,一边对症下药一边下狠手执行,丝毫没有害怕王家人怪罪而畏首畏尾,这倒不是出于看轻,而是受了薛氏嘱咐实打实的想帮俩姑娘学些本事。
“你们如今还小,学这些个东西短时间内能指望有多大出息?先生给你们打的是根基,处事贵在用心,心若是正了还愁往后没能耐学本事?”
王小溪的分析也不离十,明珠知晓她素来通透便将主要开导对象定在了王小潭身上。小丫头年纪小又天生不如王小溪心思细,这些个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好在她听话,既然明珠说要听先生的话了她也不再耍脾气,往后仍旧坚持着跟那女先生死磕,最终还真就让她那跳脱的性子变得文静内敛了许多。
家里小孩儿的教育问题落实完毕之后明珠便开始专心弄生意上的事情,柠檬的销售已然步上了正轨,不仅卖鲜柠檬,夹杂着还卖些糖渍柠檬,干柠檬片儿,柠檬花茶一类的东西,因着稀罕这酸甜味儿的人多,是以迄今为止仍旧是王家人收入的最大进项。如今荒坡那边已然是有些供不应求了,明珠考虑着要不要再找一两个光照和地形条件类似的地方扩大种植规模,毕竟这东西现如今只有他们家有,不扩大白不扩大。
只是买山头倒是简单呢,人员人工可怎么办?王家已经营了三四年,外头的人早知道柠檬是个抢手货,是以如今都眼巴巴盯着明珠手里的种苗和培植技术呢,这么一扩招难免会混进来许多抱着偷师目的的人,明珠也没想着能垄断一辈子,可就这么将自个儿辛苦摸索出来的种植技术拱手让人又着实觉得不甘心。
妈蛋。
要是能保住一样也行,只要控制住了一样别的便是推广到全村儿全乡呢大头也还是由他们挣的。明珠抠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哪样是他们能攥在手里永远不怕别人偷走的,遂暂时丢开了专心折腾桑葚去。
锦州那边因着盛产锦缎的关系桑树那绝对是广种植多覆盖的,如今课税又少无须担心种得越多赔得越多一事,是以即便说锦州人家家种桑户户养蚕也不为过的。锦缎生意里头的水极深,好些大户背后还牵扯到了京中的高官,明珠自觉没那本事便一直拘着杨文华不让试水,反倒是另辟蹊径从人家不屑于采摘的桑葚入手捡了个漏。
属地桑树种植得多,但多是为着采桑养蚕,对于上头结的桑葚却是不怎么稀罕的,不过是熟了时顺手摘几颗解解馋。小孩儿倒是喜欢,可终究祸害不了多少,是以一大片一大片的桑葚挂在枝头便宜了鸟雀。明珠小时候发狠了地吃吃得手指乌了嘴唇乌了都没能将老家那片桑树上的桑葚吃完,这在当时是普遍情况,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这,便是赤果果放错了地方的金子。
明珠是个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人,奈何桑葚虽说好吃且成本小,可它不能久放,明珠守着这么大座宝山如此长的年月了却没法挖个痛快,那心中的滋味别提多难受,好在最近桑葚酒弄出了些成果,他倒不急着推广,单单跑到魏芳那边去问要在京城好的地段开一家店面要疏通多少关系。
“跟着糖品斋那边分红还不够,你还想着自个儿做掌柜还是怎的?”
魏芳听完明珠的想法之后生生替王名川捏了吧汗,媳妇野心太大本事太大也不全是好事儿,起码自个儿脑袋上的压力会重很多,他也算是理解了王名川那么想闯出一番事业来的执念是出自何处了。
“我这般做可会对名川有影响?”
商者三代不许入仕,这其实不能反着推的,从古至今,那些个官老爷家中又有多少没个铺子门面各大杂门儿进项的?这便是阶层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低阶层的人不准来抢高阶层的权利,而高阶层的却能理所应当地去抢占低阶层的利润。明珠也是知晓这个才会在王名川已然入仕之后才开始着手自立门户。
“倒是没甚大碍,只你确定有必要?我瞧你们家那个是有本事的,出人头地不过早晚之事,你何必如此辛苦。”
明珠笑得甚是诚恳,魏芳瞬间觉得自个儿有些傻。
“你会嫌钱多?”
受到鄙视奋起反抗的魏芳同学举爪——窝也要掺一脚!
于是乎魏芳就这么被明珠拖下水了,别看他年纪不算老却也当得上京城地界儿的万事通。魏芳从小到大都在世族贵人圈子里头瞎混,那些个人脉早八百年便积累下,更兼他会做人,处都能找着说得上话的人替他办事儿,江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是以早在明珠起了独立门面的打算后便已经打定主意将其拖下水。此后两人便开始为着疏通关系而奔走,首先一点便是选址,魏芳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咬牙给明珠引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