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遭拒绝娇娇设毒计
四周极静,薛娇娇唤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因着这一声的语调过于暧昧不清王名川直接立起身来要告辞。
“大堂兄一人想来还是有些勉强了,二姐先坐着,待我去帮他拾掇拾掇。”
王名川转身要走,却不想袍袖被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捉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便响起了薛娇娇带着些许哭腔的诉说。
“我知晓你还为着当初阿么换婚的事儿怨我呢,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过是个女儿家哪里能左右得了爹娘的想法?”
薛娇娇拿绢子捂着嘴哭了几声,似是怕被人听了去而苦苦压抑忍耐。
“我又何曾想落到如今这地步,新婚守寡,进门三年便只剩我们孤儿寡母没个依傍,我落到这般下场还不够你解气么,便是有天大的恩怨该消散了,你,你当真如此狠心,仍旧念着当年的事儿对我如此冷漠?”
“二姐思虑过多。”
薛娇娇听着王名川如此说以为他已然有所松动,忙用自己那空闲的手抿了抿鬓角要自个儿瞧起来可怜得惹人怜惜而不是惹人厌烦。
“名川,你难道连回头看一眼我也觉着厌烦了么,待字闺中之时我也曾憧憬过披上嫁衣同你成亲,我为我们绣过喜被的,可是……天意弄人,到了如今的下场我也不奢望还能与你厮守,只愿……”
“二姐,我从未介怀当初之事。”
没等薛娇娇将面上的悲戚换做欣喜,王名川便扯回了薛娇娇攥在手里的自个儿的衣袍,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名川自心底感激,当初是明珠嫁进王家同我厮守今生。”
紧闭的大门打开了,初春的阳光扫尽一室昏暗,那挺拔的身姿就这般逆着光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了敞开的门外。
“夫人!”
贴身侍女见门开了王名川也离开便想进来服侍薛娇娇,却不想刚进门便瞧见她支着身子瘫倒在地。
“夫人,这是怎了,我让人去叫大夫!”
那婢女一边叫着一边过来扶薛娇娇,却不防被她推到在地迎面挨了一巴掌。
“啪——”
今天之前,薛娇娇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这么大,能一巴掌将人的脸扇肿半边,也是从今天起她才知晓她如今对薛明珠并不再是幼时的厌恶及鄙夷,更多的则是所有物被占据了的愤怒与不甘。
“你平日里做事老毛毛躁躁,都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也不知改改,那么大根柱子立着你就能跟看不见一般撞上去?”
薛娇娇立起身来似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摆上的褶皱,待到快离开这间屋子时她又成了那个优雅端庄的王夫人。
“自个儿去柴房领罚罢,不吃点苦头你便不会长记性,我这也是为你好。”
那婢女肿着半张脸站了起来,一边止不住地掉眼泪一边慌忙抹掉极是惶恐地说到:
“是,夫人体恤,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领罚。”
薛娇娇挥了挥手,再不去看一眼那抖成筛子的小丫头,而是反身走向了王岳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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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名川回到宅子之时王小湖正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地读书,一边读还一边拿脚去踢公鸡。那公鸡扇着翅膀跳开了炸开全身的毛冲着小湖叫,然后被某个熊孩子补上一脚吓去了更远的地方。
“读书便好生读书,你这一边玩儿一边念书能记着多少。”
“我都记住啦。”
王小湖得意地甩着自个儿手里的蓝皮儿书,王名川抽过来考了他几段儿,倒是都能流利地背出来,就不知到底知不知晓其间的意思。王小湖这小子自小虽说不怎么踏实可脑瓜子却是真的好使,这也让他自小偷女干耍滑糊弄过去好些事,养成了如今这副鬼灵精怪到处闯祸的性子。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光是记着了却不算是吃透书本,圣贤的道理还得用心揣摩。不专注无以问道,不虔诚无以明心,似你这般一心二用不仅做不好学问还耽误了玩耍,何不念完了书去专心玩儿,哪怕是先专心玩儿再去专心念书也强过如今两边不落好。”
小孩儿没听太懂,但却是觉出来大哥不喜欢自己这样一边玩儿一边看书的,遂乖乖拎着书本回去自己的房间专心做学问去了。
王名川训完弟弟便开始继续找媳妇儿,问过王小溪才知晓明珠在烧水准备药浴。
“今天并不该药浴,怎的提前这么长时间?”
“江承在锦州逗留的时间够长了,你今儿个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跑了过来,说是这几日就要动身往南走寻药去,这不,赶在走之前同我新开了张方子让隔半个月泡一次药浴,以前的那张方子太烈性了若没他在怕出岔子。”
王名川对于江承这般不负责任地离开有些不满,可却也知晓人家并无义务照料明珠,能伸以援手帮忙治病就已经是心善了,只他忧心明珠的身子终究还是有些不乐意江承离开的。
“所幸咱们快去京城了,那地界奇人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定然也比这边多些,到那儿我们再找大夫看看,需得将这毒根治了才好,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此去京城所需时日较多,若半月一次药浴那这药材也得备下不少,好在他们乘马车出行也并不觉累赘,只这计划外的药材还得重新去药铺多抓些备下才好,否则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届时没药铺可补充就麻烦了。
“我今儿个同大堂兄去了大伯家。”
夜间休息之时夫夫两个躺床上相拥闲聊,王名川很少瞒明珠事儿,是以此番仍旧将白日里出的变故同他说了,随后便极小心地观察明珠的脸色,那模样跟等待试卷发下来看成绩的小学生没甚差别。
“这张脸长得也忒招人了些。”
明珠伸手掐王名川脸颊上的肉,直将他的脸掐变形了才罢,却不将手收回来,改掐为抚极是轻柔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名川。”
明珠翻身将王名川压在了身下,低头在他眼睑处落下一吻后微笑着瞧着他道,
“呐,你要是敢去拈花惹草,我直接一纸休书递过来绝对不手软的。”
不待王名川说什么明珠便封住了他的唇,两人近乎啃咬撕扯着对方的唇舌,刚刚结束的欢爱还未散去余韵便又开始了新一场的翻云覆雨,床板吱呀作响,除开喘息声再听不见别的言语。
那示威性的宣言需要的从来不是空口无凭的保证,而是要彼此用这一辈子的时间去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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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名川在药铺里头定了一大批药材?”
薛娇娇放下茶盏极认真地瞧着眼前的人。
“是呢,按您吩咐我从昨儿个起便一直守着他们家,今晨正好瞅着王名川往城里药铺去呢,小的确定是他定的东西没错了。那药材铺的老板起先不愿说下的单子,还是小的使了好一番手段才弄出来的。”
薛娇娇沉吟,又问了问数量,得知具体情况后倒也觉着不像是要做药材营生的,思及此前提到过王家人要居家赴京一事,薛娇娇觉着这像极了为路上准备的东西。
“此前我记着有人提起过我那堂弟身子有些不好,总要喝汤药调理。”
“可不是吗,您是不知晓,那样丑的一张脸白糟蹋了多少药材,不如趁早病死了干净。”
那人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薛娇娇这模样摆明了是不待见明珠,如此说却也是投其所好。
“你这人怎不知晓积些口德,我那堂弟虽说面貌可憎些人却是不坏的,哎,他也是个苦命的人,自小没少吃苦头,好容易嫁人了又染上这些个病痛——罢了,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我便发发善心当做好事了。”
薛娇娇在那人的手上写了个“鹤”字,后者会意领命,只笑得极谄媚地等着打赏。
“堂弟病入膏肓,那张方子到底是温和了些,需得再加一味药才是。哎,我也难,只怕他们讲理不肯收,你只管加进这批药材去就是,莫要让外人知晓了传到他们耳朵里去,如若不然——我那堂弟不肯收,便只得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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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行前的准备王家人已做得七七八八,一家子对于即将到来的远游都有些期待,京城虽说并不熟悉,可有糖品斋他们便不愁没钱花,有江源在他们也不愁没个门路,抛开这些不谈,如今的家底已然足够他们去京城找间舒适的房子落脚,到时候再好生游玩一阵等到考完试出成绩,不论结果如何一家人都欢欢喜喜一路玩耍着回家,再舒适不过了。
“你真要去京城?你不怕到了京城这张脸冲撞了达官显贵治你个不敬之罪么。”
杨文华在一旁极不甘心地讽刺明珠,王家人要远游会遇到什么艰辛他不管,他只知晓明珠若是撒手了落到他身上的担子会重很多很多。
“我手里握着你的身契,所以即便因着这句话将你打残差爷也不会过问什么。”
明珠清点着刚从药材铺里头弄回来的东西,半月的时间已过他得再泡一次,只这回买的有些多他所幸趁现在一次性分出来装着,好过到时候在外面手忙脚乱的出了纰漏。
“哼,你可舍不得,我若是残了这京城你决计去不成。”
明珠耸肩,就在这时王名川走进来拿了明珠已经分好的那一包要去厨房那边生火熬煮,明珠则顺手将东西递过去使唤得那叫一个顺畅。
“你们这家人倒是奇特,从未见过哪家举人老爷给自家妻子烧水端茶的,你长得这般吓人,难道就是用这张脸威慑他的?”
杨文华跟明珠挤眉毛动眼睛,后者回了个白眼就要去找王名川。
“你早些找个过日子的人就知晓了,省得一天到晚见不得我好。”
第八章:明珠病危王家反击
王举人在世时这王家大宅还是极热闹的,虽说王举人子嗣单薄,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要他将许多精力都花到了培养后生上,即便他虚伪,短视,自私,可无论对外人如何不好,真让他收进宅子里头当成学生教养的后生还是极敬重这位先生,不为别的,单是这份知遇之恩便足以让人记一辈子。
如今王举人走了,王家大宅再没了那帮学子在这里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再没了一帮读书人一起为着先贤的一句话而争论不休,下人们可以少伺候些人自然觉得轻省,可有的时候也会想,那时的王家大宅有人气儿,热闹,不似如今这般沉闷压抑,就连躲在角落里头偷懒发呆也觉着不舒坦。
“作孽哦,我今儿个在屋外头又听见小少爷哭喊了。”
余婶儿将手里的瓜子儿皮倒进竹篓子里拍了拍黏在手掌心的碎屑,复又抓了一把捻出一颗重新嗑了起来。
“小娃娃哪有不哭的,你别多嘴,小心传到夫人耳朵里要你好看!”
赵大娘是宅子里的老人了,见多了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是以懂得什么该避讳什么该装傻,偏生那余婶儿是个新来的拎不清,非要一边嗑瓜子儿一边跟她闲唠嗑。
“嘿,你还别不信,哪回不是夫人将自个儿同小少爷关在一起的时候少爷哭得最惨?你是不知道,平日里瞧着夫人看少爷的眼神儿,啧啧啧,那哪儿是亲娘看亲儿子的,这分明是仇人看仇人的!”
赵大娘听见余婶儿这般说忙去捂她的嘴,可没曾想还是让别人听了去。
“哟,您两位在这儿可好生自在,重活儿不用干成日里磕嗑瓜子儿便有人给月钱,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余婶儿说这话本来就得背着人,如今陡然撞上了很是吓了一大跳,猛抬头瞧清楚来人之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作死的促狭货,吓死你姑奶奶我了!”
钱三贵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让余婶儿打,一边送脸还一边极是谄媚地说到:
“对不住,我这张嘴就是欠,您给管管,来,您拿巴掌替我好生管管!”
“钱三贵你不在后门儿那边守着跑内宅来作甚,还当是老爷在的时候有人给你吹耳旁风么。”
这钱三贵就是当初薛明宇想除掉而没除掉的守门人,当初他带着外男进出王家大宅之时就是从他守的后门儿通过的,好在当初塞了银子他也没怀疑太多,毕竟薛明宇本身就经常带着友人回来做客,是以他拿了银子也乐得装傻,直到有一天薛明宇不再带友人回来,而没过多久便传出了薛娇娇怀有身孕的消息。
小人物的想象力是无穷大的,而像钱三贵这样的小人物又格外喜欢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摩人心,易地而处,他若是薛明宇碰上那样活不了多少天却没能让自己妹妹留下子嗣的妹夫,想必也会上赶着给选绿帽子的,毕竟这么大的家产总得有人来继承,如果王家绝了户,到最后还不是得便宜别人,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个儿亲妹妹同自己,所以……
不得不说小人物的潜力是巨大的,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钱三贵便变得比往常聪明了些,他托自个儿亲姐姐打听了薛娇娇肚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月,往前一推算,正好是薛明宇带人进出后门最频繁的时候了。
“我听您刚才说的意思是,夫人对少爷不好?”
钱三贵装作一副很担心的模样去问余婶儿,这大大满足了后者的八卦热情,当下也不遮掩直接将自个儿这些年来观察到的母子两个相处的奇怪模式告诉了钱三贵。
“少爷只不过是个两岁多的小娃娃,能有多歹毒的心肠才能将那样惹人疼的孩子丢开除了给外人做样子之外一眼也懒得看的?你说说,哪个亲娘是在自个儿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想着去找儿子发泄的,瞧瞧少爷那模样,啧啧啧,胆子小的跟鸡崽子似的,可不是让她给吓得么。”
钱三贵点头称是,又套出了许多话来,越发证实了心中所想,只在这两人聊得极投入的时候赵大娘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了,她岁数大了,懂得什么事情该参与,什么事情该远远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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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浴准备好后明珠便将王名川撵出去自个儿脱衣裳准备泡,起先他泡药浴的时候并没想着避着王名川,毕竟是三年的夫妻了这些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有时候添热水递毛巾什么的有个人在也方便,明珠不喜欢让下人近身,倒是王名川在一旁帮衬着更自在些。
坏旧坏在这小子开荤了。
刚开荤的人总是有些心浮气躁经不起诱惑的,在经过多次泡着泡着擦枪走火之后明珠索性将人撵出去自个儿弄,便是麻烦些也不让这货进来看着闹心了。
王名川被撵出来也不生气,反倒是拿了一本书就在门口守着媳妇儿泡好了出来,这药浴说到底也是在治明珠的身子呢,总要比寻常洗浴要注意些的,王名川自个儿心里不踏实,所以每回明珠治病都得跟着绝不缺席,生怕自个儿一没瞧着明珠就会出岔子。
“我寻思着考完试后得给小溪跟小潭请两个正经教养师父,学刺绣也好学画画也好,哪怕是举止礼节呢,从小教起总要简单些,虽说辛苦,可也好过让她们将来嫁到婆家之后让人笑话给人逼着重新立规矩。”
王名川想着自家两个小姑娘便皱眉头,倒不是觉着自家妹妹不好,反倒就是太好了些,王家基因好。两个小姑娘年纪小小便生得唇红齿白惹人喜爱,如今因着年岁小总少些顾忌的,是以平日里王小湖出去玩儿也多将两人带着,原本是打着不要在屋里憋出毛病来的主意,可王名川却惊讶地发现开始有混小子去揪自个儿妹子的小辫儿了,更有甚者,那些走得近的人家已经开始打听这三个小的可曾定人没有了。
乡下成亲早,十五六了就得嫁出去,到了十七还未成亲的便算是老姑娘了,再加上成亲怎么着都得准备个一两年,慎重仔细些的人家准备个两三年也是有的,也就是说有姑娘的人家十岁左右便开始有人上门问亲了。王家这倒是例外,因着王家是远近有名的富户,盯上的人自然多,哪家都想着先下手为强,这不,小溪才七岁呢便开始有人问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