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棐卿一路疾奔,到了籍道最大的一家茶馆的时候,太阳已经接到了地面,他一下从白狼身上跳下,也顾不得茶馆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便着急的喊道:“店老板,劳烦带我去找我儿子。”
店老板专门在此等候宋棐卿的到来,关于这位秦先生,可是在他们玉青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只是为人太过低调,除了生意、农场,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他的儿子。
玉青大多数人都听说,秦源深不但长了一副好样貌,且性格灵动机警、乖巧懂事,有时候却也格外的自主,颇有乃父之风。今日见到一位来茶馆喝茶的奶娃娃,本就好奇的店老板在经过细致的思考,终于猜得这孩子就是秦源深,而才来的这位孩子的父亲,他不用猜也知道,虽神色焦急了些,但从周身散发出了气场,就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店老板恭敬的道:“这位想必就是秦老板了,令公子就在小店二楼雅间,请秦老板随店家上楼。”
闻言宋棐卿顿了顿,看着这位面容祥和的胖老板,轻轻笑了笑:“老板,我确实是来找我儿子的,但却不是您说的秦老板、齐老板,让您产生了误会实在抱歉。”说完便率先到了楼上,正确的进入了一个房间。而可怜的店老板,还僵着笑站在原地,至今也没搞清楚,宋棐卿是怎么知道房间的。
第五十一章: 心痕
宋棐卿刚到内室门口,就听到秦哥的惊呼声,心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随即推门而入,果然见到圆桌上一药碗,就要掉到儿子的头上,他顾不得其他,提起内力,向着儿子飞奔而去,一把把儿子捞进怀里,紧紧的护着,而同时,药碗掉落地面碎落的声音也刚好响起。
这有惊无险的意外过去,秦哥立刻跪在宋棐卿面前,白皙面容上还留着刚才惊吓的模样,满头的虚汗在夕阳的映照下显的清楚,“请主子恕罪,小少爷急着出门,我一时没注意,小少爷就碰到了桌子……”
闻言,宋棐卿也顾不得秦哥,立刻焦急的看着怀里的孩子,摸着他的脑袋、胳膊,不住的询问:“撞到哪里了?疼不疼?这么着急做什么?”
小源深被自己的爹摸摸这儿揉揉那儿,忍不住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那清脆的笑声听起来那么欢快,丝毫伤到的样子都无,而宋棐卿见儿子笑的开心,虽是放心了,也停下了动作,免得孩子笑过了劲儿,但依旧轻声问道,“真的没撞到?”
小源深摸摸自己的脑袋,龇着牙皱着鼻头,眉开眼笑的道:“嗯……刚才是撞到了,不过一点儿也不疼。”
宋棐卿一面为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诚实感到欣慰,一面嗔怒道:“下次不能再这么冒失了,受了伤不是很不划算?”说着手掌在儿子的头顶悬着,也不敢摸,就怕把他弄疼了,轻声问道:“哪儿疼,让爹看看?”
小源深摇摇头冲宋棐卿笑道:“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爹,先让秦哥起来吧,是我自己不注意撞到了桌子,不关秦哥的事。”
经过源深的提醒,宋棐卿才想起秦哥还跪着,急忙道:“秦哥,快起来,我没有怪你。”
秦哥道了声“多谢主子”便起了身,接着便听宋棐卿说道:“我们现在先回家,回去吃晚饭,秦哥,晚上我有话要问你。”
秦哥自然之道主子要问什么,一向对儿子如此上心的主子,自然会问他今天小少爷的所有经历,他点了点头,几人便启程了。
一路上,源深倒是把他今天的见闻绘声绘色的讲给宋棐卿听,当说到一个很好的大哥哥看出他中暑,并照顾他的时候,源深仿佛说的更入神了。
他的一双大眼睛噗灵灵的眨着,认真的样子比他读书的时候还要专注些,“爹,那个大哥哥还让我叫他阿叔,我当时就没叫,我觉得他根本就没到那个年纪,想让我叫他阿叔,占我的便宜,我可不愿意。”
宋棐卿虽有些怀疑儿子说的那人的身份,经过儿子的描述,他就更加怀疑,但在与儿子交流的时候,却是丝毫未显露异色,“是嘛,我儿子这么机灵呢?爹怎么才发现,这个优点爹喜欢。”
“哈哈哈,这个优点爹喜欢。”源深学着宋棐卿的样子和语气,重复了一遍,宋棐卿抿着嘴笑了笑。
秦哥听闻说道:“不对啊,源深,我记得你醒来的时候,问的就是那位‘阿叔’去了哪里,那么关心那位先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呢?”
“啧,”源深不悦的看了秦哥一眼,“我刚醒来迷糊了不行吗?总之啊,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一定叫他哥哥,绝不叫叔叔,哼!”说着还冲秦哥得意的轻哼了一声,弄的对方不知道这小娃儿在炫耀什么。
而宋棐卿则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前方,不再言语,源深以为爹忙了一天,傍晚又来接自己,一定是累了,抱着宋棐卿的腰,撒娇的道:“爹,你真好,还来接孩儿,孩儿让你受累了,等我们回家了,孩儿给爹捶背好不好?”
陷入沉思的宋棐卿闻言,立刻低下头在源深圆圆的脑袋上亲了一口,开心的道:“我家宝贝这么乖呢,爹突然感觉好幸福,一点儿也不累了。”
“真的吗?”源深抬起小脑袋,笑嘻嘻的问着,仿佛比得到一件他喜爱的玩具还要开心。宋棐卿看着这么开心的儿子,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把他从新揽回自己的怀里,轻轻的道:“真的。”
尚云清禾几人与勤府族长东安纯馀,以及玉青籍的籍首黎荆会面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以后的事情了,但热情的勤府人,依旧隆重的欢迎了他们,除了一些不堪路途跋涉的弟子,早早被安排去休息了,其他的弟子均给予了热情的招待。
安东纯馀以及黎荆,向尚云清禾及端月凝雪,以及此行其他弟子敬酒,勤府族长笑着道;“灵府族长与夫人,以及各位灵府子弟,此次远道而来,安东感激不尽,特来玉青,与族长一见,一来感谢族长不辞路途跑到我玉青这么偏远的地方。二来,与族长共商我勤府与灵府今后的长远发展。”
闻言,尚云清禾举杯道:“清禾也首先感谢族长特意来玉青,如此厚待,清禾与弟子们定然,会细致为玉青百姓服务,以此道谢。”而后清禾便将杯中酒率先一饮而尽,表达了此行的决心,勤府族长见状大赞一声“好!痛快!”跟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东安纯馀见尚云清禾似乎不再想说什么,又见其他人也饮尽了酒,遂一甩手臂,豪爽的道:“诸位就各自请便,今晚定要尽兴而归。”说完就对尚云清禾做了‘请’的姿势,而后二人便落座,其他人才跟着一起入座。
两位族长挨得近,东安纯馀试探的就刚才的第二点,又对尚云清禾提了一下,便听尚云清禾说道:“蒂都这几年看似平静,但清禾知道安东族长的意思,三年多前,蒂都内隐藏的威胁对我们八府来说,一直是不可忽视的威胁。虽然一年多前突然消失了踪迹,且那至今也未能查出股不正之气真正所在,他让我们都有所损伤,我们自然不能容忍,族长此时提出商议,清禾认为可行。”接着笑了笑,又道:“刚才没有及时表达意见,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过早的造成紧张的氛围。”
安东纯馀闻言笑道:“哈哈,还是清禾老弟想的周全,我这个粗人当真不如你们经常读书的想的细致。”
尚云清禾道:“族长谦虚了,那么好的《农经》,若不是有能耐、有修养的人监督,怎么会在短短的三、五年内,有所大成呢?”
安东纯馀笑着道:“有我监督编撰与修整是一方面,但也不得不说,人才的汇聚与培养也是很重要的。”
尚云清禾抓着酒杯,细长的手指在杯沿细细的抚着,轻笑着道:“族长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宋棐卿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伸手把熟睡的源深递给秦哥,自己才从白狼上跳下,接着又把孩子接回,温柔的抱在怀里,借着夕阳的余光,表情复杂的看了小源深一眼。
三年来,他不敢正视孩子的出生,只要稍微想想,他就会想到那些让他身心痛苦的时候;稍微想一想,就能让他想到因为这个孩子他的遭遇;稍微想一想他就心乱如麻。
可不管他稍微想了多少,对孩子的爱,却只增不减。他是自己的骨血,自己亲生的儿子,就算他是逆 伦天道而来,他也会为孩子担下一切,让他快乐的生活,不论如何,哪怕有一天谒灵之力无法再舒服他的魔性,他还是要为他撑起一片天,不顾一切。
“棐卿果真疼惜源深,不但亲自去接孩子,还让扶风看到这么温馨的场景”说着白雅扶风一展折扇,笑着继续道:“扶风我真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呢。”
宋棐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扶风兄莫要取笑我,爱护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本分,哪有做爹娘的不疼惜自己孩子的?扶风兄如此说,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羡慕我吗?”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的把孩子送去他的房间。
“唉,好吧,你快去照顾好小源深再说,我还是去花厅等你。”白雅扶风见状只好作罢,叫秦哥引着去了花厅继续等候,而宋棐卿则点点头,专注在源深身上。
他把源深放到床上,准备找干净的内衫,却被源深一下抓住了胳膊,宋棐卿愣了愣,又回到床边,小声的趴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
“爹……”
“爹在。”
“爹,别离开我。”
宋棐卿轻声笑了笑道:“爹不离开你,只是你累了一天,爹要给你擦擦身,然后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这样睡觉才会舒服,对不对?”
源深眯着眼睛,还是迷糊的样子,迷迷糊糊的道:“不,我不要嘛,我要爹陪着,爹那也别去。”说着说着宋棐卿衣袖的小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宋棐卿无法,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在他小肚皮上轻轻的拍着,轻声道:“好,爹陪着你,睡吧,我的宝贝。”
“爹……我得给你捶背,你累了,我还要给你捶背呢……”小家伙在宋棐卿温柔的安抚下,渐渐进入了梦乡,可进入甜香的前一刻竟然还不忘给爹捶背。
宋棐卿听闻笑了笑,轻声回道:“爹知道了,宝贝锤的爹好舒服呢,爹现在不累了,可是宝贝可坏了,要好好休息了。”
不一会儿,孩子呼呼的鼾声响彻室内,宋棐卿看着儿子眼角延伸而出了黑色藤蔓,三年来虽成长的速度很慢,但依然也如同莲花印一般在生长,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儿子的西瓜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宋棐卿这边不知疲倦,不管时间的陪着小源深睡觉,那边白雅扶风却是摇着扇子,痞气的对秦哥道:“唉,我说秦哥,你家主子是不是平日都这样,为了孩子,把自己的金主晾着半天不管,本少爷那是脾气好,有耐心,换做别人,我敢保证,人早就跑了。”
秦哥歉意的道:“白雅少爷见谅,主子向来是如此,这玉青的人都知道,您……”他真的很想说,与主子这么多年的交情,您不是更清楚,为何每次都要问呢?
秦哥是个实在性格的人,自然不明白白雅扶风话中的玩笑意味,不过白雅说完,再看看秦哥依旧没长进的小白模样,也只好闭口不在多言,摇着扇子,起身道:“得,我怎么忘了你家主子是个孩儿奴,去,给本公子收拾房间出来,本公子奔波劳累这么久,这就想歇着了,等你主子回来,告诉他,有事儿明儿再说。”白雅扶风一手指挥一个侍从,吩咐他们收拾房间,烧热水,一边这样对秦哥道。
白雅扶风虽不是秦府的常客,却是大家都知道的贵客,与主子的关系十分的亲密,是上上等的好友,白雅在秦府就相当于到了自己的家,因而他如此随意的支使任何人,自然没人反对。
隐藏在蒂都将近四年的幽宫,此刻依旧深深的藏在重峦叠嶂之中,浓雾散去的正午,热烈的阳光照如深宫,将久违的华丽宫殿,照射的熠熠生辉。
此正午十分,本该是人疲惫之时,而西边宫殿却有一人不停的忙碌,仔细看他正在浇水,再仔细看,他正在给那些绿油油的药草浇水。
挽尊远远看着那闲不下来的人,微微一笑,眼中瞬间闪烁而过的失落、不敢与狠戾便消失不见,他缓缓朝着那稍显瘦弱的、拥有修长身影的男人走去,那人是挽尊今生都不愿放手的人。
“师兄。”他轻轻的开口,犹豫的叫了一声。
空灵的声音,仿佛神出鬼没的声音之主,叫的尚云清稠一愣,浇灌药草的手顿时抖了抖,水壶应声落地。
小剧场:
清挽:师兄?
清稠:……
清挽:师兄,你说作者泥煤的是不是该抓过来好好打一顿。
清稠:……为什么?
清挽:这么久才给我们这么点戏份,我一点也不爽。
清稠:这没什么,我还希望一直不出场,比起我们,九天狐仙与天枫大人好像更像打酱油的。
【俺春:俺能说他们就是打酱油的吗?】
清挽(摸下巴):有道理,不对,好像哪里不对,师兄,你为什么不希望出场?
清稠(面无表情):……要我剧透吗?
【俺春:额……不要吧。】
清挽:作者泥煤的,你要对我家清稠做什么!!
【俺春(抱头):我我我,我没想做什么!是是是,是你这妖孽想做什么吧!!】
第五十二章: 沾污
掉落的水壶,壶盖顺着尚云清稠的脚下溜溜的滚到挽尊脚边,他蹲下身把壶盖捡起,抬头看了一眼师兄,见对方已经转过身看着自己,且神色也没有刚才听到叫他时的慌张,他想师兄应该是被他突然的叫声吓到了,便笑了笑,拿着壶盖向尚云清稠走去。
“抱歉师兄,我突然叫你,一定是惊到你了。喏,壶盖。”说着便弯腰捡起他脚边的水壶,却一下瞥见尚云清稠沾湿的鞋,他放下壶盖,摸了摸他的鞋面,说道:“师兄,你的鞋……”
挽尊只是轻轻碰了清稠的鞋,还未碰到他的脚,清稠却如雷击一般,迅速将脚收回,但末了又看了挽尊一眼,仿佛意识到对方似有无尽的委屈,心中叹息一声,轻声道:“师兄的鞋上有泥,把你的手弄脏了就不好了,你……你先起来。”说着尚云清稠弯下身把蹲着的挽尊扶起来。
挽尊这才展开笑颜,咧着嘴道:“不怕,师兄,快进去换一双鞋,再好好休息休息,这么热的天,别在太阳底下晒,对身体不好,看你头上出了这么多汗。”说着用袖口给他擦了擦,这次尚云清稠没有躲开。
挽尊微微笑了笑,那明媚的面容在眼光下更显妖异,他拉着清稠想殿内走去,大殿还如三年前那般,房间明显的明亮,却也依旧阴凉,然而却是缺少了那条玄铁脚链。
清稠刚换好一双干的鞋,便被挽尊叫到了床边,他此刻手里端着一碗清凉茶,笑着对清稠道:“师兄,来喝了这碗凉茶,消消暑气。”说着也不等清稠答应,便已经把碗送到他的嘴边。
清稠无法治好伸手去接碗,却被挽尊委婉的拒绝,“师兄辛苦了一上午,还是师弟喂你喝吧。”清稠无奈只得微微张开嘴,接纳师弟的‘一片好意’。
挽尊看着清稠红润的两片薄唇,缓缓接触玉瓷青碗沿,凉茶的滋润,让本有些干涩的嘴唇润湿,看起来像是鲜艳欲滴的樱桃,引人遐想,挽尊就那么看着,似是入了魔杖,一直保持的僵硬手势,让清稠喝了几口之后,就喝不到剩下的,不禁抬头看了挽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