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以为是抢劫或者黑道仇杀,整个人都懵了,浑身颤抖,动作迟疑,顾铭军痞气一犯直接掐住司机脖子,说:找死啊!快开车!
司机是真的被吓住了,手哆嗦着挂档把车子启动。
5、给玻璃心铸个铁皮壳
杨纬忆醒来时顾铭和李天骐都不在,刚要松一口气,可一口气刚呼出一半,就听见门外嘈杂吵闹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杨纬忆开始没太在意,这年头医患矛盾这么严重,医院里打架还不是常见的很。可是,被人打了撞在病房门那个竖条玻璃上的那张脸,杨纬忆忽然发现自己认得,而且很熟悉!
那不就是李天骐!
那动手打人的人十有八九该是顾铭了!
不过,这俩人怎么又打上了!头疼!
原来觉得李天骐像头野狼,顾铭是条家犬,现在觉得这俩人凑一块儿掐架的样子,活脱脱是俩绿眼儿王八嘛。
真想装不认识这俩人!
杨纬忆悠悠的闭上眼睛,觉得闭眼还不彻底,杨纬忆翻了个身,偏偏翻身的动作让医生急于拉架的医生瞅见了,医生大叫一声。
“病人醒了!”
得,这下可好,俩人不互相咬了,都进来了,连带着周外看戏的全呼啦啦往里瞅,杨纬忆一睁眼这么些观众,悬悬儿一激动爬起来鞠躬谢幕!
丢人丢到家了!
杨纬忆心里默念我已经死了,然后闭眼装死。
这下可急坏了医生护士,以为他再次昏厥了,看热闹的小护士立刻变身凶八婆,沉着脸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连顾铭李天骐都没抵住小护士的攻势给拦在门外。
医生粗糙的手捏起杨纬忆的眼皮,放了数倍的脸出现,杨纬忆一个没忍住别过眼神,眼珠转动被医生敏锐的捕捉到,装昏被拆穿,杨纬忆抱歉地笑了笑,见状医生松开手。
李家公子顾家公子都紧张的不成的人,惹不起,平日在杨纬忆心里冷面杀神形象的医生笑起来看上去特别违和,杨纬忆眼角直抽搐,医生也觉得不是久留之地,轻咳两声走出去。
顾铭先李天骐一步抓住医生,李天骐随后冲上来。医生一看这架势,不等俩人开口问,连忙说。
“两位别急,病房里那位已经醒了。”
俩人急赤白脸的进来,杨纬忆扫了二人一眼。顾铭眼眶泛青,嘴角破了个口子。李天骐左手搂着右臂,看样子右臂伤的不轻,左脸高高肿起来,两边脸显得有些不对称。
两人幼稚的可笑,相互较劲,谁也不让谁先进门。
顾铭认准了杨纬忆不希望见到李天骐,不肯让步让李天骐进来,李天骐却非要进来不可。李天骐是个被宠坏了的少爷,从小被家里惯坏了的性格,他简单的认为,不论什么东西,人或物或者是感情,只要他想要别人就得给,只要他回头别人就得在原地等他。
两人互不相让,狭窄的一道门两个大老爷们儿挤来挤去实在不好看,杨纬忆开口道。
“顾铭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杨纬忆发话,顾铭不情愿地往旁边错了一步。
李天骐觉得杨纬忆还是向着自己的,像打了场胜仗一样,耀武扬威地瞅了眼顾铭,大步走进去。
顾铭有些愤懑,有点无奈,也有点担心,跟着走进去。
人心其实很奇怪,要是在以前,李天骐这幅赢了点小事儿美滋滋的样子,他肯定觉得自家男人既幼稚又可爱,心里也跟着他高兴。可现在看了,竟觉得他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生厌。
李天骐一瘸一拐的靠近杨纬忆,眉目低垂着,显得有些忧虑又有些委屈,温柔而怯懦的说。
“你刚才吓坏我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李天骐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杨纬忆的心漏跳了一拍,有片刻难以自拔的沉溺。但很快的,他甩开李天骐,脸色冰冷难看的让人不敢靠近他。
“李少,我记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是陌生人,你现在这种表现很容易让人误会,李少朋友这个名头可太大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可当不起,还是请你赶紧离开,别让人看见误会了去不好解释。”
杨纬忆这算是客气了,言辞恳切态度恭敬地挑不出一点儿破绽好像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李天骐被杨纬忆这两句话说得满脸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憋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都说不认识了说怕误会了,还在这儿赖着不走,那真是没脸没皮了,可李天骐的脚一步也挪动不了。现在他要是转身走了,他怕是真的要永远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这人天天围在他身边转的时候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珍惜的,但表现在生活上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甚至觉得这人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可这人离开了他,他才明白,为什么心里觉得珍惜可却找不出他的特别之处,觉得被限制了却也不会对这个人存在有丝毫厌烦。
原来,这人已经融进他的生命里,成了对他来说像空气和水一般重要的存在。
这人离开,只是一天,他便做什么都不对劲,心里空落落的,提不起做事的力气,茫茫然不管在做什么思绪总是缠到他的身上。没有了他给自己的限制,可以和朋友放纵地去玩闹过回他以前过的那种没有黑白,用酒精填满的生活,可是竟然再也没有丝毫快感,那时他才知道失去这个人对他来说意味着失去了活着的乐趣。
没有人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没有人在他的着装上花心思,没有人提醒他几点该回家,回家了也没有人在沙发上等他没有八点档电视剧的声音,没有人吵着要和他洗鸳鸯浴,没有人精心策划出游,没有人时不时整些小恶作剧来吓他,没有人在他整夜工作的时候陪着他,没有人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要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疲惫,没有人为了他一个漫不经心的评价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往返,只为了赶在他主持新品发布会之前给他买一条领带来配西服。
失去了这个人他该怎样过完还很漫长的人生,他不能失去这个人,真的不能失去他。
为什么要软弱,要像母亲屈服,为什么要伤害那么爱他的人?
李天骐找不到答案,他无法确切地回答自己,也找不出可以给他肯定回答的人!
这两天他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只是模糊地觉得,大概自己不安又放不下自尊开口去问,太害怕有一天杨纬忆离开自己,所以想知道他究竟有多爱自己才选择了这样失败的方式。
杨纬忆没怎么对自己说过“爱”这个词,甚至连一句“喜欢”都要他软磨硬泡才能听到。李天骐一直都知道杨纬忆对他好,但杨纬忆对他好的像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一般,自己生气的时候他淡淡的笑,即使生气到对他动手事后他也会笑一笑当做没发生过。他从不翻自己的手机,即使彻夜不归他从不会对自己有所怀疑,他很少对自己生气。李天骐捕捉不到他爱自己的信号,这让他不安。
李天骐从来没忘,杨纬忆用一种极度严肃认真的态度对他说过,每个人在他心里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机会用过了不论是谁都不会有第二次。这句话时不时在李天骐头脑里打转,难道,自己是为了挑战杨纬忆的底线,是为了想知道杨纬忆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吗?可笑自己根本没看清自己对杨纬忆的依赖有多深,就盲目的选择了这样幼稚又伤人的方式。
片刻,李天骐又觉得,这样的理由完全是在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开脱,完全是想要逃避自己错误的卑鄙想法。
半响,李天骐不走也不说话。顾铭却不愿意他继续呆在这里,动作粗暴的把李天骐推搡出去,关上门。
李天骐就在门外站定。
他和杨纬忆之间差点儿就隔了命了,他甚至都没脸,求杨纬忆原谅,求杨纬忆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他再不能离开杨纬忆半步,离开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和杨纬忆之间的一切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李天骐背贴着门滑坐在地上,眼泪不知不觉留下来。
过路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知道李天骐是何许人也的医生护士窃窃私语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劝一下,李天骐就那么旁若无然的流泪,水滴子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不知道还以为他家死了人,哭的这么伤心。
要是让李老爷子知道自家宝贝孙子现在坐人家病房门口哭的跟孙子似的,还不得气的犯了高血压,但此刻的他已然顾及不上。
6、心脏真是禁不起折腾
顾铭站在床边脸色沉重,一看便知是在为自己的身体发愁。杨纬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失去意识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脏估计出问题了,心脏那么娇气的一个器官,出了问题肯定就不是小问题。
“说句话,我这什么毛病,还能治不?”
顾铭正思考着该怎么跟杨纬忆说,杨纬忆倒先问了。
“医生说是一氧化碳中毒引起先天性心脏不足恶化,药物只能控制,根治需要动手术。
顾铭说话向来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优点,避重就轻可不是个好习惯,杨纬忆头回觉得词能达意也是门学问。让顾铭这么一说,他觉得这个问题好简单,俩字能解决”手术“!去他妈的手术!把人弄晕了推进去给心这么脆弱的地方上动刀子,出不出的来就是两回事儿了!
”手术就算了,让医生给我开药吧。最快什么时候能出院?“
”做手术。“
”我不!我要出院!“
”你要是敢走,我立刻把前几天的事告诉你爷爷。“
一提爷爷,杨纬忆登时软了。
爷爷七十来岁了好不容易退休了闲下来跟老战友去欧洲玩一圈,自己这儿给他整出闹自杀这么不像话的事,让他知道了还得了,估计没病死也得让老爷子给活剥了。
”大哥不带这样的啊。我没说不接受手术,我就是先吃药,等准备好了再手术。“
是手术都有风险,即使他能请来美国最权威的专家团队给杨纬忆做手术也不能保证一定万无一失。顾铭知道杨纬忆在怕什么,他也怕,不,应该说他比他更怕。可是,他不能放心就这样让杨纬忆出院,他要是再犯病时身边没个人给他急救,三分钟,三分钟他就可能窒息死亡!
杨纬忆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有一天会自杀,顾铭是怎么都没想到的,可它就发生了。
顾铭是懂杨纬忆的,他明知杨纬忆说准备好了再做手术这话是骗他的,还是犹豫了。杨纬忆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如果不想活了,那绝对不是冲动而是真的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已经放弃过生命的杨纬忆他救回来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第二次,他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即使他寸步不离也难免有一时一刻的失神,杨纬忆若不想活,他怕是拦不住的。
杨纬忆若是有想得到的东西,他用尽一切手段也想为他做到,可现在杨纬忆什么都不要,连命都不想要了,他无力地发现,他能为杨纬忆做的只有这么多,仅仅只有卑鄙的强迫他要活着,努力无视他的心思、无视他的痛苦。
等了一会儿,顾铭即没同意也没坚决说不,杨纬忆看出顾铭的犹豫不决,乘胜追击。
”不是说药物能控制?我晚几个月再做手术也没差。你刚才说爷爷,爷爷他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我这手术要是成功就皆大欢喜,那万一要是不成功,他都七十多的人了,就说身体还硬朗这打击也太大了点儿不?“
杨纬忆面带诚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不想做手术!偏偏杨纬忆提到杨爷爷,顾铭想想也觉得在理,挑不出他的错处。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按着杨纬忆的脖子把手术做了,可心底又不忍心真的强迫杨纬忆干他不愿意干的事。
最后,顾铭还是妥协了。
顾铭细致地把医生的嘱咐全部记下来,拿了该拿的药,把杨纬忆接回家里,把医嘱记得烂熟于心,把所有药的说明书都看过一遍,每天按时按点督促杨纬忆吃药。
这样药来张手水来张口,天天被人当公子伺候着,却也像看犯人似的被看在家里的生活,杨纬忆过了三天就失去新鲜感了,过了半个月就过的腻腻的再也不想过了,耐了又耐到一个月的时候,暴躁的掀桌子了。
”顾铭!你是闹哪样!一个月了你天天赖我这儿,公司也不去家也不回到底想干嘛!都一个月了我心脏病也没犯,一时半会死不了,药我会自己吃不用你看着我!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跟我耗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杨纬忆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病没好,那个部位时不时传来阵阵钻心的绞痛,即使他面上能巧妙的掩饰过去,身体的疼痛却是真实的,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的。
顾铭赖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好,吃饭睡觉看八点档都有人陪着,说管着都有点过了,顾铭除了盯着他吃药其他的都按着他的意思来。但是,顾铭放弃所有身家在这儿陪他这个逍遥散人耗着,大有其他的都不打算管,准备学自己这逍遥散人当废柴的架势,杨纬忆就不能看着他堕落了。
顾铭不比他,他就算什么都不干一辈子就这样混着了,只要活着就有大笔的遗产等他拿,就有十几年没见上过几面的爹上赶着往他银行账户里打钱让他随便花。
顾铭说好听点儿是顾家三公子,可谁都知道顾铭不是顾母的亲儿子,说难听点儿那就是捡回来的私生子。母老虎时时刻刻盯着他,跟防贼似的,顾家的一切都不让他染指分毫。
他现在在B市的身份地位一切都跟顾家沾不上一点儿关系,都是他那自己一双手奋斗出来的。他要是没有了这些,他就得让那母老虎拿话捏死在手里。他就这么跟自己耗着不务正业,他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就算再稳固,也非得玩完了不可。
”公司倒不了。“
杨纬忆”……“
顾铭太倔跟他说不通,半响,杨纬忆长叹一口气,想去卧室睡觉,走了到门口却停下脚步,片刻,又走回回来。
顾铭不明所以地看着杨纬忆半路折回来,在自己面前站定,猫下腰,莹莹发亮的双眸与自己的眼睛平视,慢慢贴近到眼睛几乎无法聚焦的距离,好像要看穿人心一般,疑惑却锋利。
杨纬忆表情很奇怪,像是看到了满意的结果浅浅的笑,又像是更加迷茫眉头微微皱起。杨纬忆离得这么近,看的这么认真,顾铭的心跳得乱了节奏。顾铭有一瞬的失神,而后眼神飘忽闪躲故意不与杨纬忆的眼神相交,因为他心底隐藏的,绝不能被杨纬忆察觉到。一旦杨纬忆发觉他心底的龌龊心思,他们之间20年的友情就算完了。
7、呼之欲出的欲望
顾铭无所适从的坐着,手在身侧收紧。杨纬忆呼出的温热的气扑在脸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挠了一下,皮肤窜起一股热度,因紧张攥起的手心里直冒冷汗,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下唾液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浑浊起来,这使他更加不敢与杨纬忆对视。
杨纬忆瞧着他这个纯情小处男的样子,“嗤”的一声笑开了花。
杨纬忆左脸有个很浅的酒窝,只有高兴的大笑时才能看得到,每次见到,顾铭都能确定,杨纬忆这会儿心情肯定特别好。顾铭不明白杨纬忆怎么突然这么高兴,感受这个气氛,脸部僵硬的笑了笑。
杨纬忆笑够了,转身回卧室。
留下顾铭一头雾水半天没想过闷儿来。
关上卧室的门,杨纬忆脱下脸上那张假面具,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看顾铭,他想知道顾铭有没有看穿他的假面,有没有关于李天骐的消息在刻意隐瞒着他,这些都没得到答案,却看到已经年满二十八的顾铭像个十六的大姑娘似的被自己盯得害羞了,他真不是嘲笑顾铭,顾铭实在是他见过的人里最纯情的,没有之一。即使他心里清楚顾铭的交际圈要多乱有多乱,顾铭身边儿的人跟换衣服换的一样快。
顾铭和杨纬忆都是跟着爷爷长大的,顾爷爷和杨爷爷住一个院里。顾铭被顾爷爷找到的时候六岁,那时候杨纬忆四岁刚记事儿。院里老人很多,但两个爷爷是最和脾气,两个爷爷每天下午带着孙子约在一起下象棋,顾铭和杨纬忆也就跟着爷爷认识了。杨纬忆那会儿还是个小鼻涕虫成天追着顾铭跑,按杨纬忆的话说,俩人是光着屁股就建立了革命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