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叫七草辉,”刚一上车,许多便单刀直入,“七草家是日本阴阳道的一支分支,行事低调,但是势力不小,政界、商界,都有他们的人。”
“看出来了。”张非撇了撇嘴,“文化交流大使啊……”
“那是个虚职,不过就算是虚职,也很麻烦,”许多抓了抓头发,苦笑,“不过你放心,刚才你揍他那段已经被我们删了,他暂时没有光明正大找你事的理由。”
“怎么做到的?”张非有些好奇。
“那家咖啡馆就是他本人开的,平时交给别人打理。代理老板为了安全起见连了公安那边的监控,倒是方便了我们反控制。刚才你跟他谈判的时候,我们也在看着,后来看你掀桌,为了以防万一就把这段影像删了——另外,小张老师,你刚才看起来真帅。”
“那是当然。”张非毫不谦虚,“我一直都这么帅。”
钟错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知道你是想讨好他,但是违心话还是不要多说,太污染耳朵了。”
“……”许多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临山市这边我们也有打招呼,一时半会,他没那么容易对付你。”
“我无所谓,”张非说,“就算没你们,他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哥好歹曾是临山一霸,跟政府作斗争经验丰富,你说是吧,领导?”
许多继续装没听见:“他们来中国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除了七草辉之外,那个老人也是七草家的人,似乎是七草辉的随从。跟他一起的那个青年叫阿倍野信二,剑道高手,女人叫原田香里,也是阴阳道高手,不过擅长的领域不明。”
“这种危险人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张非皱眉。
许多苦笑:“人家来这里的理由光明正大,身家清白毫无劣迹,还肩负着外交使命,难道我们能以你丫会法术为理由不让?到时候一顶破坏两国关系的帽子扣下来,谁背得起?”
挡是挡不住,但监视却不能少。七草辉一行原本到的是北京,准备参加半个月后的一个文化交流论坛。结果他没在北京待多久,就以“旅游”为理由来了临山。非正常办公室人手并不多,想做到全国监控那是痴心妄想,只好通知了离得最近的许多袭邵两人,让他们前去接应。
许多和袭邵也是十万分的小心,既担心这几人出事,也担心这几人搞事。提心吊胆了几日之后还是大意了一次,让几人甩下他俩不知去做了什么。两人正抓狂时,却收到了博物馆那边传来的讯息。
他们赶到时事情已成定局,许多在博物馆忍不住骂了好几声娘,结果被那边收拾的员工误解,也跟他们一起骂那个“破坏博物馆的败类”,很快,他们就得知了张非再一次的倒霉事迹。
“不是我说,你这也太背了点……”许多发自内心地说。重华高中参观博物馆就那么一天,偏偏就撞上了那四人前去抢刀,除了人品问题,没什么能解释张非这倒霉催的命了。
“多谢领导关心,”张非道,“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发展就简单了,得知那边居然惹上了张非后许多也不知自己是该担心张非好还是该庆幸好,毕竟光他们两人要跟那四个斗实在麻烦,可他们这么一招惹张非,至少会给己方带来两个有效战力,再想动手把刀弄回来就简单多了——此时他们还不想跟那四人撕破脸,把刀拿回来,再稍微教训一下他们就足够了。可就在此时,袭邵意外听到,除了刀之外,这四人还有其他计划。
“其他计划?”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肯定是大动作,”许多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他就没一天睡好觉,天天神经紧绷,眼圈黑得快成国宝了,“否则不至于商量到万一‘翔’那边出动该怎么办。”
“翔?”
“你可以理解为异能特种部队什么的,反正差不太多。”许多道,“值得他们出动的事情很少,如果那几个家伙是拿他们当假想敌,那么要做的绝对是大事。”
他们同时也发现了七草辉在跟张非联络,这让两人稍微紧张了下——七草辉的财力他们清楚,而张非对钱的热爱也从不遮掩,虽然他们相信张非的人品,不过要是有什么万一……所幸张非同志立场坚定,抗住了对方的银弹攻击,也让他们松了口气。
“现在情况倒是差不多明朗,姓七草的家伙想在临山做什么事,而我们要让他做不成,再教训教训他。”对于教训七草辉,张非显然非常有兴趣,“不过对方要做什么事还不清楚,这个得跟长生研究一下。”
“也好。”长生的情报能力许多也是见识过的,甚至还动过把人拉进非正常的心思——可惜张非告诉了他长生同学一个月的零花钱是多少,成功扑灭了许多的希望。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张非家楼下。如花小居依旧生意红火。张非看了看正忙着迎接客人的花姨,淡淡道:“可能的话,帮我照看一下花姨这边吧。万一那几个败类找我麻烦找不成,她是最危险的。”
“放心。”许多也明白张非的顾虑,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们就算有能量也没大到能呼风唤雨的地步,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找人麻烦,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
“你父亲那边要不要我去说一下?虽然七草辉的势力应该影响不到军方,但是万一他们来阴的……”许多顺便想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的人。
“父亲?”张非一愣,随即才转过弯来,“你是说他们为了坑我可能从他身上下手?”
“也许……”
“那就不用你们操心,”张非抽抽嘴角,似乎在笑,可笑容却异常古怪,“要是他们能给那死老头搞个不名誉退伍什么的,那就是他们来中国干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
第七十四章
张非家。
张非一进门,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不该在的人:前几天刚接了个工作去了外省的宋鬼牧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正坐在他家沙发上吃着他的桃子喝着他的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非一边请非正常二人组落座,一边问。连带着长生和战鬼,他家这会儿装了七人一猫,把沙发占得满满当当,他这个主人只能再拖张椅子过来坐。
“没多久,一回来就听说你拉仇恨拉到国外去了,所以特意过来问候。”宋鬼牧脸上多了条细长的伤口,精神倒还不错,张口就是嘲讽。
张非扔给他一个白眼:“那是我的错么?明明是人家来招惹我的好不好。”
“是么?”宋鬼牧喝了口茶,“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博物馆遇到人家的?”
“对。”
“当时他们根本没注意到你,一心一意忙着偷刀,是谁主动蹦出去吸引火力的?”宋鬼牧笑眯眯地问。
“不然我能怎样?”
“继续藏着呗,等他们走了再想办法追查然后把刀弄回来,到时候敌在明我在暗,动起来手来至少多三分优势,”宋鬼牧懒洋洋道,“而且你也不至于当这个替罪羊,连工作都丢了。”
“我只是停职反省!”张非抗议。
“差不多,所以重点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下次遇事还是冷静点好,别热血冲脑就什么都忘了。”宋鬼牧谆谆教导。
张非:“……”
危机关头还是钟错仗义,他瞥了宋鬼牧一眼,冷冷道:“可如果他当时没冲出去,那把扇子也到不了他手上。”
“那扇子有什么用还不清楚呐,为了个不知用处的玩意儿冒那么大风险,值得么?”宋鬼牧反驳,“他是运气好,万一那四个人里面有跟我一样水平的,现在这家伙都死硬了!”
眼见一场大型辩论便要拉开帷幕,许多哭笑不得的声音插了进来:“两位,在你们讨论小张老师之前,能不能先谈谈正事?”
“随便,反正我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宋鬼牧摊手。钟错脸黑了黑,倒也没再说什么。
见这两人安生了,许多抓紧时间把前情交待完毕,张非又顺带把咖啡馆中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这一说效果卓然,在座众人大多面露忿色,就连之前对他冲动做法不以为然的宋鬼牧都忍不住道:“这次我赞成你,掀桌掀得漂亮。”
“我还以为你会鄙视我耐力不足,否则大可去当无间道。”
“你?”宋鬼牧撇嘴,“就凭你的知识水平,别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张流氓同志郑重考虑要不要把宋鬼牧干掉算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对那些人策划的行动一无所知。”许多皱眉道,“而且我们没有慢慢来的时间了,那些人如果要做什么,应该会在一个星期内动手。”
“理由?”
“他们来中国的原因是参加在北京召开的文化交流论坛,距今还有一个星期,”袭邵道,“到那时他必须出现在北京,否则我们就有理由将他‘护送’回去。”
一个星期……张非皱了皱眉,他倒有一个线索,就是空色所说的炼鬼之阵,可是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一贯为零,此时突兀地说出这么一个名词,不引人怀疑才怪。
而不知为何,他又不想把空色的存在说破……
“线索的话,我倒是有一条,”长生道,“之前不是说那辆车是本市耀扬地产么?闲着没事我去查了一下这家公司近几年的项目,结果发现了这个。”
他把怀里抱着的笔记本转过来,屏幕冲着几人。
“临山市老区改造工程?”
“老区指的就是临山市东区,那里的一些设施历时久远,已经有些破损,所以去年上台了这个工程,”长生敲了几下电脑,调出长长的一串资料,“这个项目由政府招标,最后中标的就是这家公司。”
“难道他家在工程里以次充好?”既然是敌人,张非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
长生摇了摇头:“不,他家做得非常好,甚至可以说……太好了。”
这种市政建设工程一向被视为肥肉,招标也竞争得厉害,耀扬公司为了拔得头筹,在价格方面做了相当的让步,简直是踩在了赔本的边缘上。长生一开始也怀疑他家是否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压缩成本,然而调查一番之后却全无收获,只有一片交口称赞。
“我查过他家其他项目,价格很正常,只有这次低得不可思议。”长生最后道,“所以这个项目里可能有什么问题,而且……老师,你觉不觉得这情况有点熟悉?”
“觉得。”张非点了点头,“搞不好,这些家伙,还真跟我们的‘老朋友’有关系。”
归先生那伙人在重华高中搞三搞四的时候,不就是事先用装修埋下了引子么?
“而且,之前调查归先生的时候,我发现他打过国际长途——很巧,日本的号码。”
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线索,但是归拢到一起,却不能不让人生疑。
“归先生啊……”许多皱了皱眉,“居然又是这家伙。”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就好了,”张非充满期待地说,“一次能揍两个欠揍的,买一送一!”
“但愿别发展成他俩联手揍你。”宋鬼牧嘀咕道。
趁着张非开口之前,他又连忙说:“不过就算知道他们在那个工程里做了手脚也没用吧?我不知道那个老区改造工程有多大,但可以做手脚的地方绝对不止一两处,难道你们要把所有改动过的地方都毁掉?要这样,那谁谁不用停职反省了,直接去监狱反省就好。”
张非:“……”
“那你说怎么办?”钟错问。
“嘿~”宋鬼牧拉了个长腔,直到觉得吊人胃口吊爽了才开口,“我们赶鬼人呢,之前也曾跟日本那边的阴阳师打过交道。对他们最大的印象就一个,严谨。或者说得直接点,很死板。”
他指了指袭邵:“那边那个也是道门出来的,他应该清楚,不管是佛门道门,讲究的就是顺其自然,自己的路自己走,师父只负责带进门,对吧?”
袭邵点了点头:“不错。”
“但是日本那边不是这样,他们是用一种……简直自讨苦吃的方式来传承,”宋鬼牧道,“我曾经见识过一个阴阳师画下的阵法,感想就俩字:华丽。华丽到简直累赘,里面有很多地方其实是可以省略的,但是人家偏不,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的传承——明白了吧,这就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张非把那把扇子掏出来:“例如这样?”
“没错,”宋鬼牧指了指那把扇子,“关键也在这里,这扇子上的图案应该也是他们的阵法,那么如果那些人确实做了手脚,展示出的图案应该跟这上面的有相似之处,所以你们只要去把那些图纸看遍,找出相似的地方就OK。”
长生脸都绿了:“你知道那工程有多少图纸么?”
“不知道。”宋鬼牧摊手,“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这样吧,我跟搭档去查这个,”许多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那么,长生同学……”
“我也去吧,全当玩大家来找碴……”长生一脸的视死如归。
“加油,”战鬼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等回来我请你吃点好的。”
“真的?说定了。”长生眼睛亮了亮,瞬间活力百倍。
拉壮丁成功,许多松了口气——虽然接下来必然要面对让人想死的图纸山,但是有人帮忙总比自己奋战好点。
他又看向张非,想再拉个壮丁,却见张非摇了摇头:“我想去趟图书馆。”
“怎么?”
“我总觉得那个叫阿倍野信二的家伙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毕竟七草辉没理由随便帮他抢刀,那把刀也许跟他的计划有关,”张非道,“本来可以去问博物馆那边的人,不过我的声望都仇恨了……不如去图书馆查查资料,也许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难得你能想到这个。”宋鬼牧赞,张非斜他一眼,全当没听见。
“也是,”许多点点头,“那就兵分两路吧,我们去查图纸,你们两个去查资料。”许多和张非交换了一个眼神,故意在“两个”上加重了音。
宋鬼牧:“咳!”
“战鬼,花姨那边你帮忙照看一下。”张非拍拍钟错的肩膀,两人一同起身。
宋鬼牧:“咳咳!”
“好。”战鬼颔首。
“那么,我们出发吧。”张非一锤定音,许多他们率先出门,张非与钟错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