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了吧,我的厨艺这几年可是突飞猛进。”
顾铭当兵的出身没什么好吃相,咬了一口,答。
“好吃。”
顾铭实在不经常赞美人,被顾铭称赞一句,杨纬忆美的得意忘形。
“有没有觉得我物超所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养的了儿子斗得过小三儿,哈哈哈。”
几口顾铭已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去大半,手机在桌上震了,顾铭瞟了一眼屏幕,放下手中的叉子,回了杨纬忆一句,“没正型”。大步走进阳台去接电话。
杨纬忆撇了撇嘴,不是我没正型,是你太死板。
胃口不太好,杨纬忆把爱吃的糖心蛋吃下肚就再也吃不下,走进厨房处理掉了盘中剩的。回到客厅把堆放在地上的行李一一打开,找出自己的手机和数据线,冲上电,开机。冗长的开机画面播完,随即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和十七条短信。
一个时间最近的是顾铭打的,李天骐在昨晚离开后又打了俩电话,三儿打了一个。十七条短信十条来自同一个人是李天骐,巧的很从昨晚到现在一个小时一条,内容竟然无一例外全是空白;其余七条六条是三儿发的,问他下没下没飞机,到哪里了,让他给回电话,等等。还有一条号码他没有存,也不是熟号码认不出是谁发的,点开来好在发短信的人很是贴心在开头写了姓名,是欧阳,约他有时间见一面。
杨纬忆很孝顺地先给远在国外休养的爷爷打了越洋电话报平安,然后考虑到这个时间三儿应该在上课,给三儿发了条消息说晚上去接他吃饭。
随后拨通了欧阳的号码,欧阳找他什么事儿他真猜不着,一点头绪都没有,问了欧阳也没说,怪神秘的,见面约在了医院楼下咖啡厅。
顾铭打完电话走出来,眉毛拧着,脸色阴沉地透着狠劲儿,杨纬忆不怕死地笑了笑,迎上去问道。
“说点正经的,你今天去不去公司?”
“得过去一趟。”
“喔。”
“有事?”
“没事儿,我要去趟医院。”
顾铭对“医院”这俩字儿神经敏感,杨纬忆还没说话完,他脸色一凛,专注的神色瞳孔放大,杨纬忆连忙解释。
“不是,我还没说完,我要去医院附近见下欧阳,你去公司顺道载我过去。”
“见他,有事?”
“不知道啊,他没说,大概有事吧。”
“我陪你。”
“咳,不用了,你去公司忙你的吧,我跟他见个面就去公司找你,晚上答应了三儿去接他放学,一起?”
“好。”
顾铭换好衣服,杨纬忆自然而然地牵起顾铭的手一起出门,顾铭的手先是一抖,而后缓慢地收紧,把杨纬忆的手握在掌心,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瞳孔却分明在刻意收敛着光芒。
59、爱被刀割终成空
欧阳是外科医生,直来直去属于职业习惯,杨纬忆如约到了咖啡厅,打电话给欧阳,等欧阳来的空档点了两杯咖啡,欧阳穿着白大褂走出来,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坐到他对面。
“恕我冒昧,听张平说你和顾铭在一起了?”
“嗯。”
杨纬忆抿了口咖啡,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和顾铭的事短短几天在B市弄得尽人皆知他并不奇怪,他生活的圈子原本就比较小,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尽人皆知,何况他并没有打算对任何人隐瞒。
“我受顾铭几个兄弟的托付想约你一块儿吃个饭。”
杨纬忆把这句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细数顾铭的朋友,和欧阳认识而且说得上话的张平算一个,其他的他叫得上名的全是一帮跟李天骐混得挺熟的公子哥。与其说是顾铭的兄弟不如说是李天骐的朋友,欧阳到底什么意思,杨纬忆一时还拿不准,思忖片刻,问道。
“哪几个?”
“王琛,力子他们。”
李琛是谁?那是李天骐的小舅舅!他跟李天骐在一块儿的时候,数他给他下的绊子最多,当年拿着刀追到学校要捅他,要不是顾铭跟李天骐及时赶来恐怕他早到阎王那里报到了。铁子那几个,跟顾铭关系倒是不错,跟李天骐就更甭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真不好意思,这几个我不爱见,你直接告诉他们,我早跟李天骐断干净了,让他们都甭惦记我,真是为着顾铭想见我,那叫他们让顾铭跟我说来。”
欧阳是个从小和器械打交道的人,严谨规矩不善辞令,可人情世故他都懂。他要在B市经营医院,李琛、铁子这帮人,谁他也得罪不起,要不然他也不会硬着头皮来做这件左右不讨好的事情,他本就觉得难以向杨纬忆开口,杨纬忆拒绝的直截了当,他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好,但事情没办成事情却交不了差。要真说真硬碰硬,他并不怕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权衡利弊,他不能这么做。
杨纬忆看出欧阳为难,放下咖啡杯,说道。
“这件事你把话带到,剩下的别管了。”
走出咖啡厅,快到正午地阳光刺眼夺目,晃得人眩晕,咖啡的余味在唇齿间漫开苦涩,杨纬忆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三条未读短信,内容空白。无奈叹了口气,他拨通李天骐的号码,仅仅一声,那边迅速地接了,杨纬忆迟疑了几秒缓缓把手机举到耳边。
“喂,是我。”
李天骐在电话那头急切而哀伤地说。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好吗?小忆,我很担心你,让我见见你。”
“我认为我们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张琛、力子他们还有你我通通都不想再见到。”
“小忆,别和我撇清关系,我们不是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允许!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去找你麻烦了?操!他们这帮孙子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你别生气,瞧我让他们好受!”
李天骐强硬的话语透着悲哀,杨纬忆的心软了软。
“天骐,我现在过的很好,如果你对我还有丁点的感情,那就放过我,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不能,我受不了!别往我心上捅刀子,小忆我会痛,不要这样对我!”
李天骐的声音无助地像个孩子,几近哽咽,他哭了,杨纬忆的心一突一突的疼,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不止因为一个章梓棠,更是因为你妈,你朋友,还有你,你们伤我太深,我再爱你也填补不上你们在我心上捅的窟窿。李天骐,你说我往你心里捅刀子,你疼,你冲我大喊大叫,我呢?你跟你身边的人往我身上捅过多少刀?我喊疼的时候你在意过吗?
一次背叛,一回争吵,一个冲动,从来都不是分手背后的真正理由,背后的理由是一分一毫的伤痕累积到心无以负担。一股惆怅酸楚涨满,险些溢出眼眶,杨纬忆停下脚步仰头静默了半刻等眼泪流回心里才睁开眼睛,身体窒闷而疲惫,空洞地没有方向,他缓缓向前走。
一辆黑色的车从他走出咖啡厅就追着他,他瞥了一眼那车不是他熟悉的车号,走了几十米,那车子还跟着,他才又看了看,认出开车的是顾铭的助理张杨。
杨纬忆走过去,张杨连忙下车帮他拉开车门,不等他问便解释道。
“总裁在开会让我过来接您,交代先送您去吃饭,然后再去公司。”
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欲望,更不想去公司让顾铭看见他为了李天骐哀伤的颓废模样惹他心烦,杨纬忆淡淡地说。
“不用,你回去吧。”
杨纬忆绕开张杨径自往前走,张杨追上来问道。
“您想去哪儿,我送您过去。”
去哪儿?他能去哪儿?
杨纬忆不想为难别人,却在为难自己,僵持了半响,最后只好报出了一个脑袋里最先想到的地方。
“去‘世界末日’吧。”
张杨心中叫苦,在衡量了不完成总裁的吩咐和得罪这小爷的后果轻重之后,果断把小爷安全送到了‘世界末日’门口。
“世界末日”一天中最娴静的工夫非中午这段莫属,大厅里前一天晚上留下的该走都走了,包房里的客人这点儿普遍还在睡觉,酒吧的工作人员吃饭的吃饭补觉的补觉,整间酒吧里有留守的调酒师和两三个侍者。
一年没来,酒吧的装潢没大变,桌凳全换了新,回响着最新的流行乐他没听过,张平不在,服务员竟也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杨纬忆往里走,冲其中一个侍者招了招手,开了间包房,要了个调酒师。
侍者离开很快一个调酒师走进来,张平实在把他们言周教的很好,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鞠躬,直起身标准的绅士笑容,除了那双勾人的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放电。
“客人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一般这样问的调酒师也兼做MB,站在面前的这个显然是其中老手,杨纬忆却不解风情。
“张平人呢?”杨纬忆问。
“抱歉,经理去吃饭了。”
“随便给我一杯酒吧。”杨纬忆说。
调酒师笑容不减,动作娴熟,很快调好一杯放在桌子上,杨纬忆看都没看仰头喝尽连酒的味道都没尝出来,酒沿着食道滑进胃里,火辣得食道仿佛被点燃。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杨纬忆吼道。
“够劲儿,再来一杯!”
60、回到世界末日
人的身体是一部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身上有个部件出毛病,就好像身体的这个部位被掏了一个洞,好不容易养足的精力很快就从会这个洞吸干,使得整个人总是感觉到疲惫不堪。连着三杯酒下肚,杨纬忆醉意阑珊,脑袋发胀,嗅到调酒师的香水味,对贸然的靠近感到不悦,少有的用尖锐的语气厉声道。
“出去!”
门声开合,屋里安静下来,杨纬忆虚弱疲惫得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奈何包间里的沙发是硬质皮沙发,躺靠着处处膈人,他支起身体踱到床边,把自己扔到床上,一动不动地仿佛已经成了一俱死尸,就那么静默着良久他缓缓挪动身体,双臂搂着膝盖蜷成一团。
好不容易把自己灌到了五分醉,寻了处没人的地方,可以放纵自己发泄情绪,想哭,可眼泪流淌进了心被牢牢锁在了那里流不出来,想大喊大叫竟不知道自己该骂谁该骂些什么,最后连自己都对自己无奈了,只能干巴巴的兀自孤笑,也笑不出声。
门“嚯”的一声被推开,杨纬忆支起脑袋,张平风尘仆仆地赶来,如临大敌一般破门而入,倒叫杨纬忆一愣,随即想明白点什么,笑出了声。
张平脸色变了变,坐沙发上倒了口水喝,杨纬忆从床上爬起来,张平满口怨气。
“你小子成!刚回来折腾我。诶,杨纬忆你喝酒了!”
“靠,多新鲜,来这儿不为了喝酒干嘛来呀,你别说,这酒吧让你打理的有模有样的,调酒师的手艺顶顶的好。”
“你可长点心吧,顾铭为了你心都快操碎了,公司那堆破事儿就够他忙的了,你就少喝点酒,少出点幺蛾子,叫他省点心!”
“我正想问你呢,公司最近怎么样?公司的事顾铭防我跟防贼似的一句都不漏。”
“你不在这一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你让我一句两句给你讲明白我真没这能力,总之,公司最近挺难,顾铭看上一块地,公司大半身家都砸在这块地上,李天骐也咬住了不松口,俩人这回不管谁抢着,对方公司都得伤元气。”
怪不得顾铭死活不肯露公司的事,合着真特么又是李天骐!从顾铭对公司的事遮遮掩掩不肯露的态度,杨纬忆心里已经猜到了点儿,但被证实事态严重,还是倍感头疼。
“怎么又跟李天骐对上了,一年前在D市俩人还没争够,狗咬狗一嘴毛,最后还不是让老油头占尽便宜!”
“你个没良心的,他俩因为谁现在闹成这样!我告诉你,现在你在B市名声可大了去了,这一年多顾铭跟李天琪俩人跟疯狗似得掐,连带着卷进李家跟顾家,弄的满城风雨。你可倒好一走一年多不闻不问,你还知道回来!”
杨纬忆揉了揉自己皱成一团的眉毛,头疼的厉害。
“靠!早知道这样我还真特么不回来了!”
杨纬忆跟张平也认识了不少年,张平平常是那种说话办事特圆通的人,今天句句话都再明里暗里指责他,他不是听不出来。张平这是为了他一声不吭就走了一年的事情埋怨他,他心里明白。奈何明白归明白,被张平的话刺中了根敏感神经,嘴一快动在脑子前头。张平的脸色骤然变得暗沉,眼睛瞪着杨纬忆对眼前的人又气又无奈,周身散发着怨恨的气息,带给杨纬忆和平时和善的张平完全不相称的压迫感。
“今儿你给句准话,你跟顾铭在一起,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杨纬忆连连点头,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态度好的跟上学时候被教导主任喊去谈话的时候有的一拼。张平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当酒一样一饮而尽,悠悠地说。
“唉,真不知道顾铭上辈子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欠了多少债,怎么就认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为了你一个不乐意就下狠心戒毒,这一年清心寡欲的都快成和尚了,你知不知道上回我跟‘零点’的经理碰面,他跟我抱怨少了这个财主酒吧今年的业绩都降了一节。”
心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沉了又沉,顾铭为他做的他有时候真的怕听别人说,他宁可装着不知道,否则他只会越陷越深,但他没有一辈子的时间给顾铭,陷得越深只能让两个人更痛苦。已经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杨纬忆双眸含笑,挑眉问道。
“人家酒吧经营不下去跟我没关系,我听说我这酒吧最近叫人把头牌给挖走了啊,这事儿你是不是得跟我解释解释?”
张平仿佛被点中了哑穴,神色一窘,低下头,摸着桌上的杯子,半天不开口,杨纬忆面对着张平坐到桌沿儿,把杯子往外放了放。张平抬起头,杨纬忆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明显的看出张平眼神的闪躲。
看别人的事儿总是能看的明白,到了自己身上却往往是一团糟,杨纬忆跟张平这点很像,为对方的事情着急,为对方担心,可对自己的事却显得不那么上心。
张平大学时迷上了玩冲浪,大学社团里交了个兴趣相投的男友,双方都是对方的初恋,彼此珍惜用情很深,在一块儿有将近三年,再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两个人连共同生活的房子都已经买好,对彼此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谁承想天有不测风雨,一次社团组织活动,张平发烧没去,可那个人去了却没回来。张平发疯了似得去找,杨纬忆陪着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力物力,警方也出动了两批人,可那人被浪卷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张平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暴瘦了二十斤,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死活不肯离开那片海,所有人都认为没希望了,只有他自己不肯妥协。杨纬忆陪他在那片海边住了三个月,每天每天劝他想开点儿,看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投了海,突然一天,张平头也不回的离开,从此对那个人只字不提。大学毕业他把全副心思都投进酒吧的经营,对感情的事避而不淡,这一避就是快6年。
61、事实总是意想不到
张平这人在感情上的执着在某方面来说甚于顾铭,若换位而处,当年被还浪卷走生死不明的是杨纬忆,顾铭当然会伤心会不顾一切甚至会想去死,即使活着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别的任何人。可人生中少了爱情,他反而会活的更无所顾忌,不一定会更幸福,但一定会更精彩。
他既不会委屈自己又可以随时屈就于现实的压力,杨纬忆可以预见的,他会为了公司为了顾家娶妻生子,找一个不爱但能让利益最大化的妻子,培养一个足可以做他继承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