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帝江在意,对方吸引六巫究竟有何意图。
帝江望了一眼欣山的方向,欣山至今尚无异常的动静。帝江稳了稳情绪,接近云山一探究竟。
天界,帝俊正坐殿内,神情严肃。上古大战结束至今,他本以为一切从此平息,偏偏依然有人不安分。
帝俊微微皱了皱眉,唤了一声:“风伯,雨师。”
他话音刚落,两抹身影随即显现,他们跪于帝俊跟前:“天帝有何吩咐?”
“今日,天有异象。严守天宫之门,莫让人坏了众仙品酒赏乐的兴致。”帝俊命令道。
“末将遵命。”
与此同时,帝江隐了身影站在六巫的身旁。他好奇的看了又看,他认为无药可救的这些人,莫不是六巫持有的灵药还能救活他们不成。
第 39 章
六巫这会儿忙于拯救被噬心鬼束缚的诸多生命,他们没有发现而且也没空理会帝江。
帝江围在他们的周围,瞅着他们尝试的各种丹药。六巫目前也没有琢磨出来,怎样的药物对这些人更有用一些。这些人基本上只剩虚弱的呼吸,看似没救了。
见状,帝江内心亦在不停的思考,之后的情况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六巫显然面对现在的情况也十分棘手,巫师们决定救这些人,是出于一片善意,但是如何救他们是众人此刻面临的关键难题。
帝江记得六巫手中拥有不死药,不过,他们的不死药不会轻易使用。当初六巫救活猰貐,是奉了天帝的命令,况且猰貐复活之后,情况不太理想,可见死而复生失败的危险极大。
所以,帝江有理由相信,救治眼前的这些人,六巫定然不会擅自使用不死药,以免造成不好的后果。
帝江一会儿瞅瞅六巫们,一会儿他焦急地望一眼欣山的方向,牵挂佚名。
此时此刻,这些被噬心鬼束缚的人能不能活下来根本说不准。反正在帝江看来,他们从出现那一刻就已经希望渺茫,只是六巫身为炼药之人,对此不忍心罢了。
云山上空弥漫的黑气越来越凝重,四周的环境越来越阴沉,黑气即将掩盖天空。
六巫们自然也很快发现了这样的异常,六巫之一的巫彭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其他人说道:“此番天象非常的不祥,我们理应尽快离开此地,这儿估计有大事发生。”
“可是,倘若放手不管,这些人多半马上就得咽气。”另一位巫师巫凡,他拿着丹药,左右为难。
偏偏重伤的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一时半会六巫寻不得适合的地方移走他们,再加上附近的上空均已是如此阴沉沉的天象,他们兴许只有快速前往远处方能躲避。
他们走了,这些人可就彻底没了指望。
“要不,我们最后再试一次。”巫相建议道,“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到此了,毕竟……”
巫相的话没有说完,毕竟他们拥有的某些丹药不能贸然在世间使用,导致的结果会难以预测。出了事,天帝必然罚之。
其它几位巫师尚未来得及对此发言,地面猛地震动了几下。帝江警惕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嗖的一声后退一段距离,他反复观察周围,看看有谁即将现身。
就在这时,巫师巫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喊:“啊,我的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倒在地面的将死之人突然死命的咬住了巫履的手不松口。那人咬得相当用力,仿佛大有不咬断巫履的手誓不罢休的架势。巫履没有提防,一下子袭来的剧痛折磨得他冷汗直冒。
另外五位巫师赶紧上前帮忙。
帝江并未上前,而是往后又退了几步,他深感云山的气氛十分反常。以帝江的直觉,此刻属于灾难爆发之前的死寂。
果不其然,下一刻,整个云山周围猛然间黑气四溢,那些黑气自噬心鬼的体内眨眼爆发,霎时团团困住六位巫师,逼得他们步步后退。
众巫师计划击破黑气迅速撤离,奈何巫履的手被紧紧咬住了,噬心鬼咬伤处,毒气已顺着巫履的手臂往上蔓延。同时,噬心鬼的身体与地面的黑气牢牢的融在一起,使得巫履无法脱离,意识开始减弱。
巫彭深知巫履中了剧毒,他不敢迟疑,立即配制新的药物为巫履阻隔剧毒的扩散,剩余的巫师则负责击毁逼近的黑气。
帝江正欲上前,为巫师们解围之际,他忽然听得一声闷响,黑气内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囚牢,把巫师们关在牢中。由于帝江刚才退避及时,此刻,他身处囚牢的外方。
瞅了瞅囚牢,帝江拾起一根树枝尝试着戳了戳囚牢,判断囚牢的状态。谁知树枝发出滋滋两声,转眼转为腐朽的干枝,一碰即碎。
帝江滴汗,在囚笼表面下了如此重的毒,不要太狠心。
随着囚牢的显现,一抹身影也随之显现。帝江凑近一看,不禁嘴角抽搐。来的人竟是钦原,钦原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裙,兴许是之前鹑鸟为她新做的衣衫。衣衫看起来分外漂亮,可惜钦原却穿着它做坏事,着实糟蹋了这身衣服。
看清对方是钦原,六巫马上明白囚笼附着的绝毒相当厉害,他们再次往后退了退,将负伤的巫履护在身后。
“六位巫师,别来无恙。”钦原扬起笑,淡淡说道。
巫凡非常抗议地瞪了钦原一眼:“钦原,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六巫向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出手伤害巫履。”
钦原含笑地视线扫过他们,话语平静:“各位莫慌,我并非有意为难你们,只是向几位巫师借一样物品。”
“你休想。”巫彭为巫履的伤口处敷了药。他心知,钦原此番前来,必是来者不善。不管钦原提出怎样的要求,他们断然不会点头答应。
“话何必说得这么绝情,我的要求又不过分,只是打算做一件你们多年前就已做过的事罢了。”钦原稍微扬了扬手,天忽地一暗,云山上空浮出了一抹黑影。
帝江抬头望向黑影,心里一惊。好家伙,这不是已经死去的猰貐吗?原来鸱鸟引魂是为了引来猰貐这个大家伙。
说起来,猰貐此生并不安宁,它死过两次了。钦原他们死拽着猰貐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这些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也不问问猰貐自己的意见,猰貐到底想不想复活。第一次死而复生后,猰貐从善良的天神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众人怎知猰貐的心中究竟藏有多少痛苦。
瞅见猰貐的游魂,巫师们纷纷脸色一沉,劝道:“钦原,你不要自寻死路。不管你打了什么如意算盘,猰貐万万不能再度复活,别逆天道而行。”
昔日,猰貐被天神贰负与危两人合力杀掉,天帝不忍烛龙伤心难过,于是命六巫手捧不死药,救活了猰貐。谁知复活的猰貐并不是大家期待看到的模样,它成了一个祸害世间的大妖怪。
天帝不得不下了第二次命令,这次是为了除掉怪物猰貐。时至今日,每逢猰貐的忌日之际,六巫均会为猰貐祭祀,只望猰貐获得安宁。他们深知不死药绝非心想事成之药,六巫怎会擅自动用不死药。
“我知道,曾经,天帝下了命令,猰貐绝不可再复活。”钦原不屑地笑了笑,“可猰貐是烛龙的孩子,要不要复活猰貐,要不要除掉猰貐,天帝难道不该听一听烛龙的想法。”
当初,天帝下令复活猰貐,可有征求过烛龙的意见,此后,天帝下令除掉猰貐,又是否询问过烛龙。天帝自行决定了烛龙孩子的生死,又算不算是肆意而为。
听闻此番话,巫相不由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次要猰貐复活的是烛龙?”
对此,钦原边笑边摇头:“烛龙不现身已久。此次仅是我家主人准备送给烛龙的一份见面礼而已。”
“钦原,你好大的胆子。主宰生灵的生死,此等罪名你可担当得起?”巫彭深感不悦。
闻言,钦原毫不在意:“那,天帝就可以随意决定众生的生死大权了?”
“天帝有天道指引,自会做出正确的抉择,与你们这些伺机作乱,肆意妄为又心怀不轨的妖魔不同。”巫抵愤愤说道。
“可笑,真可笑。你见过天道吗?你知晓天道吗?你确定天帝从未逆天道而行过?你确定天帝从未做过错误的决定?”钦原扬起声音,“再说了,天帝本不是一出生就贵为天界众神之主。回想当初,帝俊他也并非天帝,他不过是利用上古之战夺取了帝位,才得到如今的身份。待我家主人荣登天帝宝座,决定谁生谁死,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夺取天帝之位?上古大战结束至今,六界安定,竟还有人对帝位念念不忘。钦原,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死罪,引发大战令生灵涂炭,会让你万劫不复。”巫彭直瞪钦原。
钦原没有被对方的话语激怒,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的手轻轻一扬,猰貐的游魂跟随云山的黑气向着其余的山岭前行,一座山接着一座山,直奔欣山的祭祀。
见状,帝江纳闷不已,他记得他离开欣山前,小玉头牢牢地捆住了鸱鸟。难不成这小子最终还是不给力,帝江一转身,小玉头就让鸱鸟逃跑了,继续开启了剩余符文引魂。
面对这番变化,小玉头表示自己十分冤枉。他明明死命捆紧灰狼,丝毫不松手,绝不让鸱鸟从玄谋的魂魄内逃走。所以,说起来,小玉头自己也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鸱鸟并未触碰另外的石头,阴冷的黑气却逼近欣山,按理说,鸱鸟此刻无法引魂才对。
他们殊不知,情况早已发生了巨变。
由于红衣青年的出没,使得蛮蛮兄弟对祭祀分外担忧,同时由于作为起始的云山被红衣青年守护,导致计划有变。
蛮蛮他们本来想利用鸩鸟阴谐作为赠予猰貐游魂的第一道食物,谁知却面临进不了云山的困境。他们这才临时改变了方向,放弃了吞噬鸩鸟阴谐。
为了防止红衣青年中途现身破坏祭祀,避免对方赶在最后破坏重要的符文,鸱鸟修改了符文的牵连关系进行防范。一旦第一道符文由它引发,随后的符文会接二连三的逐一开启,无需鸱鸟亲自出手。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引魂无法阻拦。符文会引导猰貐的游魂行至欣山。
钦原淡定地凝视六巫,她猛地收紧囚笼,期间的花草树木刹那间枯萎。钦原的毒,它们根本抵挡不住。
“若你们誓死不从,我不介意直接摧毁你们,仅留不死药。”钦原说道,“假如你们听话,乖乖交出不死药,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想要不死药,痴心妄想。”巫彭应道。
“看样子,是谈不成了。”钦原扬起嘴角。
让噬心鬼咬伤的巫履忽地浑身一颤,眸子光泽随之转淡,被噬心鬼控制。他一下子扑向了巫彭,取得了不死药。
巫履手握不死药,走向钦原。
“巫履,你在做什么?快点清醒过来。”众巫师大为惊讶。巫彭更是说不出话,他明明为巫履敷了药,为何巫履会变成这样。
钦原大笑不已,别以为她会如此天真,认为剧毒囚笼足以威胁六巫交出不死药。她为了等六巫前往世间的这一天,等得可不容易。
大事在即,不容许她有任何的失误,所以,钦原需要一点时间分散六巫的注意力,进而控制巫履。
帝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心知扯裂囚笼,他的手会备受折磨。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绝对不能让钦原拿走不死药,钦原肯定要用这药做更多的坏事。
他咬咬牙,伸手抓住囚笼往两侧大力撕拉。尽管帝江隐去了形态,可他触碰囚笼无疑就泄露了自己的所在,他对应的位置发出呲呲声响。
钦原顺势望去,眼底的笑意异常得意:“帝江啊帝江,我等你这么久,你终于愿意动手了。这个笼子可是为了你量身而做,尽情享受吧。”
一听这话,帝江骤感情况不妙。他着急抽回手,奈何双手已不能动弹,黑气沿着囚笼悉数窜到帝江的身上。
若帝江坚持不出手,钦原的确不知如何察觉帝江的位置。好在钦原的主人告诉钦原,以帝江的个性,他必定会扯开囚笼救出六巫。钦原一心对付六巫即可,他自会为多管闲事的帝江送上一份大礼。
帝江并不知晓,他一单碰触囚笼,将启动幻象,陷入深层幻景。帝江的力量固然不易抗议,但帝江的内心没有他的力量那么坚不可摧。
眼前全是一片血色,帝江环顾四周,他身边的景象已然改变。他记得这儿,这里是上古大战的战场,上古之战的噩梦,重新唤醒。
一个又一个的浑身沐血妖怪神魔向他袭来,他们高呼,杀了他,快点杀了帝江。
浓烈的血腥味刺痛了帝江的情绪,他的身体在喧嚣,在颤抖,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往昔的朋友手握长剑要取他首级,对方下手那么重,那么狠,恨不得一剑将他置于死地。
“帝江,你去死吧。”
冰冷的话语回响在耳畔,帝江拼命地晃了晃头。不,他不想要如此残酷的战斗,他一点儿也不渴望天帝的宝座,他对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感兴趣。
不要再逼他,不要逼他动手。
同一时刻,佚名神情严肃地仰望矗立玉欣山上方的游魂,对方拥有半透明的身躯,呲牙咧嘴,露出无比险恶的模样。游魂张开嘴,企图吞食欣山内的生灵作为充饥的美食。
佚名果断的启动帝江设置的阵法,一道金光霎时团团围住欣山。猰貐游魂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生灵,它一下紧接一下,重重击打在金光表面,好似要将金光砸碎。
这会儿的猰貐仍处于游魂形态,它被鸱鸟引到这儿,力量尚未完全恢复。它要复活,需要不死药。
目前,金光的屏障能够抵挡一会儿。
佚名远望云山的方向,那儿已彻底被黑气吞没。佚名心急帝江的现况,他答应了帝江,他会看好欣山,等待帝江归来。
可如果帝江陷入了困境,不能及时赶回,那么佚名就去找帝江。
佚名心里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慌乱,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他,他得去云山,他得去看看帝江怎么样了。
第 40 章
佚名在欣山等了小会儿,迟迟不见帝江出现,倒是发现在金色光壁外的游魂身边又多了一抹身影。这使得佚名的心里愈发感到不踏实。
刚刚现身的男子长得异常的高大魁梧,他一手握着巨大的斧头,一手拿着巨盾,气势汹汹,好不威武。男子曾是上一任天帝手下的无名巨人,一直以来忠心耿耿。
上一任天帝在上古大战之中,不幸败于帝俊,不得不退至南方成为了统管南方的小小天神,而帝俊则登上了中央天帝的至高帝位。
男子心有不服,数次劝说南方天神与帝俊一决高下。奈何,南方天神已然倦了战斗,他无意再和帝俊为了中央天帝的帝位争得你死我活。
见状,男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决定自己亲手将帝俊从天帝之位拽下来。他此番对峙帝俊,无疑是在弑天,所以,往昔默默无名的巨人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刑天。
刑即为杀戮,天则是指此时此刻的帝俊。
这会儿,刑天站在猰貐的游魂旁边,似乎在等待。
佚名抬头望向金色光壁外的两人,骤感情势不妙,对方带给他的感觉非常不祥。
所幸,老山神和小花妖祖孙提早做好了准备,他们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领着部分的生灵悄悄离开。他们的动作极轻,相当的小心,生怕留在欣山内的蛮蛮兄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可事实却是,蛮蛮兄弟早就留意到山神祖孙,他们没吭声,仅仅是因为如今已走到这一步,无需再理会他们而已。
蛮二弟一门心思期待,这次刑天非得给帝俊一点苦头不可,但蛮大哥似乎犹豫不决。一方面,蛮大哥希望刑天的计划能够顺利,同时他又忍不住担忧,倘若刑天成功了,帝俊是不是当真会因此死掉。
“哥,你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了。”蛮二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