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自那兽窟之内,也“轰轰轰”踏出了五头莽兽,却也是三角莽兽。
这一眨眼的工夫,三个修士的面前已然有了七头三黑角莽兽,而这样的莽兽,修为都堪比筑基修士。
它们各个兽头狰狞,一身黑色皮毛油光发亮,身上暴突尖刺,三根犄角皆是焕发锐利寒光。四蹄踩踏时地面动摇震裂,身后的长尾拍打可以开金裂石!
察觉到莽兽们身上释放的气息后,女修的俏脸白了,而她的两个师兄,神色也一瞬变得难看起来。
只是如今为时已晚,他们已然陷入了莽兽的包围之中。
三人打了个寒颤,终于发觉了不对之处。
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那些莽兽,尽皆都是二角以下,打杀起来极为容易,可如今见到三角莽兽、感知到它们身上的威压,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之情。
女修慌乱地开口:“师、师兄……”
其中修为最高的男修一咬牙:“拼了!”
另一男修也是恨恨说道:“杀!”
很快,他们再度祭出飞剑,形成一个三才剑阵。
三把飞剑熠熠生辉,很快在空中布出“品”字形状,上下翻飞。
左右两翼的飞剑俱是激发出青色的流风,与那冰蓝飞剑凑在一处,迸发出强烈的力量来。
刹那间,一道极寒的冰霜冲刷而出,很快化作重重冰雾,将那迎面的两头莽兽冻结起来!这两头莽兽化作两尊冰雕,栩栩如生,却动弹不得。
很快冰雾向四面弥漫,好像要将其余莽兽也给冻上,然而那些莽兽却张口吐出浓郁的绿焰,比起之前双金角莽兽的威力更大,立刻跟冰雾纠缠起来,将冰雾层层吞噬,变成黏哒哒的绿水,落在地上,腐蚀了大片野草。
三个修士也不肯相让,如今是生死关头,都急忙再度喷吐真元、催动飞剑,让更多冰雾也被激发出来。
这一个剑阵乃是他们师门赠予的保命手段,也是三人熟习多年的本领,现下若是被人破除,只怕就再难翻身了。
可惜三才剑阵再如何厉害,他们所掌握到的变化也不过尔尔。
冰雾固然强大,偏偏对上了数头莽兽,就难免不敌了。还有更多的剑阵变化,但他们三个并非剑修,也无法灵活变阵了。
因此即便三人连连运力,冰雾也只能解一时之困。
眼看那些绿焰奔涌而来,几乎要化作火海,便是他们再如何努力,冰雾也是节节败退,终于缩成了只有五六尺方圆,堪堪把他们的身子遮住。
而饶是如此,那冰雾却还在后退。
突然间,绿焰一个爆发,冰雾竟是不能抵抗,一瞬让焰火沾上了女修的裙裾,“腾”一声就冒起三尺火光。
女修大骇,手一抽就把那冰蓝飞剑召回,狠狠将那裙裾切下——可惜仓促之中,居然没能切准,她两个师兄也收回剑来,连斩三次,终于为她解除此忧。
只是因着切得太多,裙裾与内衬均不能逃脱,到底是让她露出了一片白生生的玉腿。这一次事件,便是她从未遭受过的奇耻大辱!
谁言莽兽没得灵智?它们分明也聪明得很。
绿焰虽也耗费力气,但它们“兽多势重”,根本不怕拖延,反而是三才剑阵威力越大,所需真元越多,却是经不起持久对峙的。
果不其然,这还未过多少时候,那剑阵已是崩溃了。此时三人真元消耗大半,之后想要逃脱也没得力气,岂不是只能任它们宰割么!
那三个修士也知大势已去,之前的种种优越自负之感尽皆消褪。
而今他们方知世事艰难,他们从前所见着实浅薄。
现下他们再有多少后悔难堪,却也只有等死一途。
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徐子青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
若再拖延,这三人必死无疑,可他们虽然胆大鲁莽,也分明不该葬身兽口,他既然见到,同为仙道修士,也该施以援手。
不再迟疑,徐子青往面上一抹,已是覆上了一张草茎织成的面具。
随后功法运转,手中窜出长长青藤,倏然打了出去!
那几头三角莽兽正对三个仙修虎视眈眈,一心以为已是口中之物。不料半路忽然杀出一根青藤,就把那三人一径缠住,就往后面拖拉。
那三人一惊,立刻晓得有人来救,当下不敢抵抗,也不出声。
很快那人、兽面前青光一闪,就有一道青色人影现身于前,再一晃,就连同那三人都化作了一团遁光,消失无踪了。
五头三角莽兽仰天怒吼不止,很快那兽窟深处也迸发出一道强烈的意念,只是在迅速地搜寻一圈后,又收了回去。
徐子青自莽兽口中夺下三个修士,乃是酝酿已久的一个时机。
然而他木遁之术虽好,到底带上了三人,就比寻常麻烦一些,加之他颇为担忧那四阶莽兽被惊动出来,故而才救到人,就是一路不停,运转了九成力量急速遁走,不敢有半点迟疑。
如此接连前行,足足离开兽窟数百里外,他才渐渐慢了下来。
此处便是一片极大的草原,方圆百里内都没有很大的莽兽群,偶尔有些小的群落,也不能给徐子青造成威胁。
所以他就在这里停下,收回青藤,把那三人放了下来。
三个仙道修士才堪堪站稳,就见到面前一位青衣的前辈,虽脸上覆着一副面具,却能瞧出他修为不错,气质亦是温和。
下意识的,他们就先放下三分心来。
其中年岁最长的男修行了一礼,说道:“天阳门孙星宏,携师弟沈彭、师妹秦绣儿,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徐子青稍稍思忖,将声线改了改,变作一种略为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不必。尔等各有伤处,当速速离去,方为正道。”
这几人好容易脱离险境,总算知道了自个之前种种作为如何妄为,也是惊魂甫定。不过也因如此,倒不愿就这般狼狈回去了。
秦绣儿在其中虽为师妹,但地位实则颇高,当下就说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等人理应报答。”
徐子青微微皱眉,此时他们不走,还想要做些什么?
虽说他是救了三人,却并未有多少好感,否则也不会以面具覆面、又改了声音,以作遮掩。
可三人见徐子青援手相救,却觉得他理应同他们一般,都很愿意得一些名声。
那孙星宏听了秦绣儿之言,顿明其意,也有些计较,就说道:“前辈容禀。我等来到平原之中,原本与师长失散,短日之内,不好联络。故而需得先传信一封出去,等待师长来接,否则怕是难以出去平原了。”
沈彭也道:“我等被莽兽逼迫若此,心里实在不甘,这几日等候师长前来,也不愿浪费光阴。故而情愿同前辈一齐历练,将所得之物尽皆献与前辈。待师长到此,我天阳门也定有厚报于前辈。”
秦绣儿接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徐子青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悦来。
这几人的心思,他不必多想,也能猜测出来,可他一心苦修,容瑾亦要吞吃血食,若是带上他们,便很是麻烦了。
如此果然还是不能应允,当立时回绝才好。
他正要开口时,忽然神色微动。
是恶念!
就在不远处,有四道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
莽兽平原深处,挤挤攘攘有百头莽兽齐聚。
它们每一头头顶都生出四只或黑色、或红色的犄角,周身力量挤压,形成了一股极为宏大的力量!
兽群层层叠叠,但都是将犄角向内,像是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却因为莽兽太多,而无法让人看清。
忽然间,一道冰冷的剑意冲天而起,霎时间四周莽兽都是一阵惨嚎,在凛冽的剑光中,头颅纷纷被那强大意念震荡,化为了无数碎块飞溅开来。
一瞬间,已有数十头莽兽倒下。那兽群也立刻变得稀疏起来。
隐隐约约的,就让人瞧见那兽群之中,似乎有一片白色衣角,正在力量形成的强风之中缓慢摆动。
紧接着,又是一柄金色巨剑擎起,高不止百丈,剑压惊人。
无边的锋锐之气形成了滚滚呼啸罡风,在四处盘旋飞行,发出“嗤嗤”的声响,就仿佛将空间都割裂一般。
在这样的罡风之中,很快就有两头莽兽身中数道剑罡,整个躯体被斩成千百肉块,血水横飞。兽群激荡,却不知为何无法逃脱这方圆之地,每逢稍微偏差片刻,就要被千刀万剐,难以成行。
然后金色巨剑骤然挥动,又是一个横扫,那些四角莽兽最后奋力吐出深绿的能量,却在剑压催逼之下,化为了乌有。
而这些莽兽本身,也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它们腹中的肚肠、内丹,都滚滚而下,落在地上堆成了一滩。
终于所有莽兽都死在当场,没有一头得以脱身,此地仿若化作了一个修罗道场,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在这个时候,才终于露出了被群兽包围的身影来。
那是个容颜冷峻的剑修,气质孤冷,一身素衣。
虽然他战得激烈,也杀死了数百四角莽兽,却连头发丝儿也没有落下一根,而他身上也是极为干净,没有沾染到一丝血迹。
冰冷的杀意好似水银一般流淌,那般刺骨森森,仿佛将周围都冻结起来。
草木结霜,天地酷寒。
然后那剑修抬起头,冷声说道:“鼠辈,出来。”
214、
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嗓音响起:“果然是戮剑云冽,一身潜力非同凡响。”
另一道同样的声线也道:“即使如此,越发不能让你逃脱。”
紧跟着还有几道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可惜了这纵横天资。”
“谁让你太过不驯?”
“你不给人面子,自也无人给你面子。”
“怪只怪,你得罪了不怪得罪的人……”
“受死吧!”
“合该你今日丧命于此……”
这些话语连番出来,就好似空谷里的回音,激荡回绕,似真似幻。
它们仿佛是同一人开口说的,又仿佛不是,让人难以辨明,却声声入耳,动摇人心。
“刷刷刷——”
数道声响过后,那冷峻剑修的面前,已出现了八个身着绿衣的身影,那衣衫的颜色与满地野草相似,立在这荒原之上,就好像与它合为一体一般。
这是八个金丹真人,八个金丹后期巅峰的真人。
他们每一个的修为,都在金丹期的顶点,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金丹,步入元婴,成就老祖尊位。
可就是这一步,多少年下来不知难为了多少人。但饶是这般,他们也依然是金丹期最强大的高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派来除掉云冽——这个才刚刚金丹初期就越级连战成为元婴以下第一人的大潜力者,这个已然领悟剑意的绝强剑修!
云冽的确曾经横扫五十金丹,但那些金丹真人都并非真正的高手,而眼前这八位,就显然与他们不同了。
他们的根基扎实,每一个都积累雄厚,周身溢出的神通气息,好似能将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
非常的强大,也足以让他们自傲。
云冽的神色不动,冷声说道:“藏头露尾,其心邪异,虽为同门,亦是当杀。”
语毕,周身杀意弥漫,再不多言。
那八个绿衣人都是一惊。
他们不仅以易容丹改变了形貌,甚至将声音都变作了一模一样,这个戮剑云冽,怎么轻易猜出他们的来历?
只是下一刻,他们就不再顾及其他,左右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将云冽杀死,不论他如何猜到,也不能逃脱他今日命运。
这些改变,不过隐瞒的是旁人罢了,为的是能在镇边城便宜行事。
至于云冽……死人就是死人,知与不知,都不如何重要。
就有一个绿衣人劈手一抓,就抡起一尊巨大手掌,生生自云冽头顶压下!
另七人反应也快,竟是同时动手,与第一人一般打出手掌,如此铺天盖地,将云冽四面八方尽皆包围,正是要以他们强悍的修为,活活把他拍死当场!
令人窒息的压力好似海水,忽然从各面挤压而来。
云冽围在当中,承受来自八人的暴烈力量!
这时候,他眉心中裂开一条细缝。
金色的巨剑冲霄而起,一剑捅破了最上方的巨掌!
刹那间,遮蔽了天幕的巨大阴影被豁开一个缺口,然而金色巨剑并未向四周搅动,而是倏然生出了另一种变化。
金色巨剑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很快变成了八柄巨剑,往八方斜出。
每一柄巨剑都带着浩瀚的剑压,一旦触上那欺压过来的巨大手掌,就纷纷猛然突击,一径刺破!
“轰轰!”
“轰轰轰!”
几声连贯巨响后,那八尊巨掌顿时化作翻滚的力量洪流,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那残余的能量四散流溢,吹动云冽衣衫长发肆意飞舞,衬得他恍若魔神。
众绿衣人大惊,他们可是凝聚了毕生修为使出这招神通,满以为一击之下,云冽必然不可逃脱,就能速战速决,不引起边关注目。没料想竟然给他轻易破去,心里不禁又是觉得传言不虚,又觉得嫉恨起来。
他们苦修多年得来的手段,竟然比不过这一个小辈,如何让人不恼不恨!
不过虽说云冽难缠,倒也不至于这般就让他们后退了。
此回他们奉的是老祖亲传二弟子之命而来,要为老祖除去眼中之钉,故而也倾出了山中最强的大半力量。如果不能成功,他们这些依附老祖之人,恐怕非但不能给老祖邀功,反而要被怪罪了。
想到此处,众绿衣人心中一横,就再度出手。
这时决心拼命,就各自擎出了法宝来。
只见一片金光闪过,就有八个小锤出现当空,却是一套子母法宝。
若是单单使出,每一个小锤都是一件上品灵器,但若把这一套都祭出来,相互配合之下,就堪比下品宝器的力量。
尤其这八人素来做惯了这种勾当,早已把这些小锤淬炼多时,彼此更加有多年互相磨合,发挥起来,可将自身力量再度提升。
即便是比不上真正的元婴,却也可说是半步元婴了!
霎时间,小锤上金光闪闪,而这八个绿衣人身上的威压,也足足提升了一倍。
云冽此时,目光微闪。
随后,他并起两指,抵在眉心细缝之前,开口道:“去。”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爆开。
无边的杀意犹如海潮,掀起了惊天巨浪,这一片方圆之内,似乎凝聚了有如实质的锋锐之物,包含着纯粹的杀气与坚不可摧的信念,风暴一般疯狂席卷。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此间天地禁锢起来,让其中的万事万物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恐怖的压力,好似暴风,是从那眉心的裂缝里迸发而出。
那道裂缝就像一个风眼,拥有狂霸的力量,却也像是镇压的巨石,亘古而来,不能移转。
所有的绿衣人,在此时都感觉到了一种绝强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深海中逼仄的海水,连呼吸都极度困难,从七窍一直通向五脏六腑、每一个穴窍。
让他们每一次运转真元,都比平常困难百倍,就好似身背大山,痛苦无比。
那些小锤才刚使出,却因为真元不继,而立刻使灵光忽明忽灭、色泽慢慢暗淡了。渐渐地,甚至有些摇晃起来。
众绿衣人目眦俱裂,正是疯狂地压榨潜力、运转真元。
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眼眶之外、唇角、鼻腔下,都缓缓地溢出缕缕血丝来……
才刚刚过了半刻而已,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闭上了。
小锤无力落下,七窍里的血水越流越急,让他们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
终于“嘭”地一声,轰然炸碎。
其中修为最高的爆炸之前,总算勉强开口:“小……小乾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