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该死的……”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几乎快要被“怪物”的发丝淹没了,他摔下了指尖的发丝。
“怪物”睁开了眼睛,它微微一抖,所有的发丝像是收到了命令一样迅速地从兰德身上爬了下来,可是那些遍布的红痕却已经留了下来。
今天它稍微有一些过于激动了。
在大部分正常的皮肤表面,这种毒素刺激并不算难对付,短暂的麻痒过去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然而一些皮肤黏膜的交界处却比较麻烦——兰德难堪地感觉到了从自己胸口传来的诡异感觉。
他胸口的茹头因为被触须摩挲过的缘故而红肿了起来。
它们现在在那种奇异的感觉中因为充血而膨胀。
兰德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却没有料到他的胸口已经变得异常敏感。宛若电流窜过背脊一般,他情不自禁的低吟了一声。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兰德因为难堪而连续不断的诅咒着上帝——还有此时正趴在他面前,以好奇的目光凝视着他胸口的“怪物”。
它的目光让兰德感到更加不自在了。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有意无意地侧过身避开了“怪物”。
“这是你干的好事……滚开……”
兰德恼羞成怒地压低了声音对它吼道。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他知道,它的智商实际上高到可怕,它能够理解他的语言。
它甚至能喊出兰德的名字。
可是这一次,“怪物”却像是根本没有听懂兰德的话一样,它不仅没有远离兰德,反而离他更近了。
它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兰德的手腕上然后强行将他的手掰开了。
“喂,可恶,你在干什么——”
这一次兰德的声音里染上了明显的惊慌,他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带着奇妙的官能感,介乎于臭味和香味之间的一种味道。
过了片刻他看到了从那只怪物嘴里弹出来的两根口器,与那根舌头不一样,它们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分泌器官。
怪物的舌头在那两根弹出的口器上方摩擦,大量半透明的液体分泌出来,而那种香味也正是因此而来,它们浓郁到极点,甚至可以让人神经麻木。
兰德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柔软了起来,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被什么东西推开了。
那是“怪物”的尾巴。
它缓慢地挤进了兰德中间,缠绕着他的腿部,表面的鳞片刮着兰德大腿内部的皮肤,让兰德不由自主地挣扎了起来。
“别这样,天啊,别……”
兰德的整个上身都被“怪物”分泌的奇怪液体弄得湿漉漉的。
“兰德。”
“怪物”发出了一声满足地低叹,然后便低下了头。
它的舌头伸了出来,那些细小的肉芽啜紧了兰德像是果实般红肿而坚硬的茹头,像是孩童吮吸棒糖一般有规律的吮吸起来。
兰德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他发出了一阵啜泣般的尖叫。
“该死,滚开……”
第63章
美国
华盛顿
深白科技生物总部
克莱夫·桑德福德和西奥多西娅·康福特站在银色材质的电梯里。
克莱夫从胸口扯出一张胸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在球型投影上浮现出了一张人造AI的虚假的脸。
“克莱夫·桑德福德医生,西奥多西娅·康福特护士,身份确认。”
在机械而平板的声音之后,它的语调变得活泼起来。
“晚上好,你们的目的地是——第一百四十四层,重症监护室,绝密,保密等级AAA。”
它对面无表情的两个人类露出了一个笑脸,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它。
电梯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嗡嗡”声,随后开始上行。
在液晶投影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
这是最后一个深夜医疗班的轮值了。
整个深白科技生物总部大楼安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而电梯冰冷的人造光源和人走过时自动亮起的感应灯,像是这座冰冷而庞大建筑里的某种灵魂。
克莱夫和西奥多西娅的脸都是泛着微微青色的惨败,在电梯门向两边滑开的时候,他们两个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走上了走廊。
西奥多西娅手中的医疗推车因为她的过于紧张而微微偏离了直线,针具在铁盘里跳动了一下。
“冷静一点!”
明明是再细微不过的声音,克莱夫却像是受到惊吓的仓鼠一样跳了起来,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面部表情狰狞地对自己的护士说道。
“抱,抱歉,医生。”
西奥多西娅眼中溢满了泪水,她用带着浓浓西班牙口音的英语道歉,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她还是一个年轻的护士,有着微黑的皮肤和卷曲的深色长发——克莱夫曾经多么喜爱她那美妙的外表和空空的大脑,然而现在看着她,他心中却充满了暴躁和厌恶。
哦,该死的。
他在心里诅咒,开始怀疑自己挑选这个没脑子的护士做这件事情是否真的正确。
可是除了多西娅这种愚蠢而盲目的人,他也找不到更好的鼓动对象了。
克莱夫伸出自己又粗又短的手指按着自己的鼻翼,这是他在极为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动作……当然,现在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接下来他们又经过了好几道关卡,由一张当日作废的通行卡进行通行,没有保镖,没有人类的工作人员,有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克莱夫毫不怀疑如果深白最近在研发的医疗机器人有任何进展的话,恐怕上头甚至不会让他和西奥多西娅这样的人接近那个房间……
那个位于走廊尽头的绝密重症看护病房。
当然,考虑到那个病房的住客,克莱夫觉得这一点并不难理解。
在最后那扇门开启之前,克莱夫停下了脚步,他不着痕迹地在白色的医生外袍上擦干了自己手心的汗。
“听着,多西娅。”他蠕动着自己的嘴唇,非常小声地对身边的女人,他的婚外恋对象说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不能弄砸它,知道吗?”
他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是点头了,但他没有看,实际上那段话也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他将胸卡按在感应器上。
那张冰冷的,厚度比银行金库要多大约十二点五公分的金属大门无声无息地在他们两人面前滑开了。
异常冰冷的空气就像是北极的寒潮一样涌了出来。
文森·西弗斯苍白的躯体躺在一张样式古怪的透明医疗仓内。
实际高度有两层楼,占地巨大的病房将他和簇拥着他的那一堆医疗器械衬托得甚至显得有一些渺小。
然而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克莱夫医生给了西奥多西娅一个眼神,他们两个慢慢地靠近了他。
只有在真正走进现在的文森·西弗斯,你才能感觉到那种只有面对非人时才能感受到的恐惧……哪怕作为医生克莱夫已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文森·西弗斯的样子,他依然对这个男人感到了一丝畏惧和惊恐。
他所在的医疗仓更像是一根细长的,倾斜的管子。
总长度超过了三米。
在上半部分,文森·西弗斯那属于人类的身体躺在干燥的软垫上,然而在医疗仓的下半部分,淡黄色的不明液体浸润着他那宛若被上帝之手顽皮拉长的双腿。
从腿根处开始测量,他现在的两腿长度已经接近两米,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关节退化到了肉眼难以看到的程度,他的腿上不满了拇指大小的蓝色鳞片,两只腿牢牢的并拢在一起,一张半透明的薄膜覆盖在他的腿上。而他的脚掌也开始了变形,脚趾开始变长,分叉,脚趾和脚趾的之间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脚蹼。
监视器在他的睡颜旁边发出了有规律的滴滴声,有七袋规格不同的注射液悬挂在他的的医疗仓上方,透过数根固定式注射管直接注射到他身体的各个部分。
“上帝啊……”
西奥多西娅在看到文森的时候忍不住祈祷起来。
“他看上去比上一次更加严重了。”
她说。
“闭嘴。”
克莱夫冷冷地说道。
他走了过去开始记录文森·西弗斯的各项数据:比正常人要低一倍的体温,每分钟大约两下的心跳……
克莱夫在记录这些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看了文森的脸一眼。
哦,这个名叫文森·西弗斯的人,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克莱夫医生心中产生了无法磨灭的疑问。
当他输入最后一个数据的时候,他发现应该开始换注射液的西奥多西娅竟然依然远远地站在一边。
“嘿,你在干什么?”
他严厉地喊道。
多西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我很害怕,医生,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他弄伤了,在靠近他的时候——她们说他在醒来的时候会不明原因的发狂……”
“他只是神志不清而已。”克莱夫感到心中一沉,“而且这一次他们给他换上了比防弹玻璃还要坚固的保护罩。过来,这是最后一次了,想想我们之后的生活。”
他说道。
西奥多西娅颤颤巍巍地推着车走了过来,她尝试着给文森换上新的输液包——却被克莱夫制止了。
“等等,把那东西弄出来。”他说。
他那愚蠢的小护士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但是她最终还是按照他说的,把“那东西”从身体里取了出来。
它被伪装了卫生棉条得以偷渡进这间戒备森严的重症监护室。
剥掉外层伪装后,出现的是只应该出现在间谍电影里的一些玩意儿。
一个迷你高精度照相机,一些特殊的液体采样器。
克莱夫先用照相机拍下了那些输液包的外壳,当然,那上面只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特殊简写字符。上层为了封锁文森·西弗斯因为人体试验制品而陷入严重后遗症的消息,花了很大的力气来隔绝所有人的消息。克莱夫作为一名资深大夫,能够知道的仅有文森的一些生理数据,至于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以及那些难以解释的输液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知道。
而且他也可以肯定,在这栋大厦里调配出这些特殊的输液液体的实验者们,也绝对不会知道它们的真正使用者是谁。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取出了那些特殊的取样器,放在了输液包上。
“医生!”
西奥多西娅捂着嘴惊叫了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
“闭嘴,那些人可不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颜色各异的输液包的照片就满意的,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具体的消息。”
克莱夫脸色铁青地说道。
没错,“他们”。
深白的官方发言人对外宣称的事情是,文森·西弗斯在瑞士滑雪时出现了不幸的意外。公众对于这名神秘却强悍的深白掌门人正处于同情之中,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人在底下对他的位置蠢蠢欲动。同时深白的竞争对手们也热切地渴望着拿到文森·西弗斯出事的真正原因。
克莱夫不知道雇佣他的人究竟是哪一个,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文森的身体状况真正地暴露在公众面前,深白一定会受到严重的损失——而他更加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给他的报酬丰厚到让他完全无法拒绝。
更何况,那些人还表示可以为他提供假身份。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而代价不过是拍几张照片,顺便将文森的治疗药物取一些样送出去。
仅此而已。
克莱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去想想那些美好的未来。
他很快就将所有的输液包取样完成,耽误了一丁点儿时间——西奥多西娅那个蠢货在他旁边简直要哭出来了。
“守则上规定说必须按时换上输液包……而且还有剂量……”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闭嘴。”克莱夫粗暴地说,他推开了那个女人,烦躁地自己动手将输液包按在了卡槽之中,他还看了看自己的表,“晚了不到一分钟而已,别那么紧张好吗?你让我头痛。”
他再一次确定了一下时间……距离胸卡的失效只有一小会儿了,他得快点了。
于是他飞快地将所有的设备重新收到了伪装之中并且强迫西奥多西娅将它塞回去,而后者,虽然她只是一个头脑空空的护士,依然因为克莱夫口中的粗暴而发怒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爆发了一阵刻意被压低了声音的小小争吵。
以至于他们两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咔嚓——咔嚓——”
那是玻璃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只苍白的手,在医疗仓内颤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扯住了那些探入他身体之内的注射管。
带着血的针头被直接扯了出来。
而在银色的长发之下,四颗鲜红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对准了医疗仓外那散发着热量的人形生物……
第64章
地点:深白生物科技总部
时间:03:12 AM
在克莱夫·桑德福德医生和他那位西班牙情人护士于一百四十四楼的走廊上推着医疗车忐忑前行的二十八分钟之前,在深白生物科技这栋庞大建筑的另一端,也有两个人在秘密地前行。
这里是地下七层,四级生物防护实验室。
跟大部分位于地下的秘密实验室一样,这间实验室也只有特定级别的研究人员才可以进入。
西蒙当然是位于这个名单之上的,然而,在这个晚上,他身边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从理论上来说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
莱恩。
当然,这名大病初愈的CIA秘密调查员现在的身份是伊索尔德·帕里斯——一名资深的助理药剂师,并且已经在深白工作超过八年。
“所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伊索尔德?”
莱恩跟在西蒙的身后,他的行动相对而言,有一些缓慢。他的腹部缠绕着厚厚的医用绷带,但是在出发前还算是干燥的布料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湿润起来,粘稠的液体从他的伤口中随着他的动作挤出来,伴随着剧痛。
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不得不开始通过与西蒙对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是的,但是他之前一直在常规实验室内工作……他的外貌跟你有一些相似因此我修改了他的照片,并且将他调到我手下的一个次级实验室。我们的动作最好快点,我不希望这一次的行动给那个倒霉的家伙带来什么不良后果。事实上,把‘不老泉’弄出来给你,已经让上头开始注意我了,如果不是SIREN事件他们损失了太多一线接触过‘它’的研究人员,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被秘密弄死了……”
西蒙回过头,对着莱恩来说。
他们的视线在那一瞬间有了短暂的交汇……而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到此时的他们的话,他恐怕会惊讶于他们两人的相似。
同样的憔悴,同样的消瘦,同样的苍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眼神。
在并不长一段时间之前还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在这一刻有了如此相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