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白如风一时无言,过了好半晌,才听白如风说:“我怕吓着他。关心他,左不过是为了十几年前的那番诺言。”白岩却没再接话,心中暗叹道:“为了十几年前的诺言?少爷怕是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吧?关心则乱啊!”
前几晚虽然在病中,何尊却总觉得有人在他入睡后进入这房间凝视着他,那目光,即使在睡梦中也能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但每每他即时醒过来时,多半都好似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他知道那不是白岩,推门出去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静默。如果说一天如此是他自己的幻觉,那天晚晚如此怕就是真的了。所以,今晚,何尊留了一个心眼,今晚他要等着那个人来。
果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传来,在他床前止住,接着就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何尊又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凝视,他蓦地睁开眼,撑起上身,坐在床上,那人的一双黑亮的墨瞳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
显然那人没料到他会装睡,嘴角隐约起了一抹笑容。何尊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迎上他的目光就问:“你是谁?为什么带我回来?”
对面那人恢复了淡淡漠漠的表情说:“我的名字,你记住了,白如风!你好好在这里住下来,不用问那么多。”何尊一脸的疏离和戒备,又问他:“白如风?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白如风听他所言,一脸的不悦,说:“你见过我的。那晚在周家的宴会上,你很健忘,我可是记得清清的!”
何尊就猛然记起那晚在周家,那道探究他的目光,原来是他!心中的酸楚立时蔓延开来,他就笑了起来,看着白如风一字一句的说,每说一字都像诛心般疼痛:“原来是你。白少爷,呵,想来您带我回来也不可能是发善心吧?难道也是对我感兴趣?这身子就这么吸引你们?”
何尊看着他,一伸手就开始解身上睡衣的扣子,一颗一颗,他笑的那样苍白,解开上衣,露出白皙的身体说:“白少爷,您还在等什么呢?”
白如风只觉得一股怒意升了上来,伸手就捉紧了他的下巴说:“别惹我!你就这么喜欢在别人身下?任人肆意□□?!恩?!”何尊面无惧意,依旧笑着说:“白少爷,这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
白如风心中的火腾的被他点燃了,白如风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会在诱惑之后还能坐怀不乱。伸手一拉,将何尊紧拥入怀,毫无犹豫得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开始颤抖不已。“是你先惹上我的!”白如风将他压倒在床上,毫不怜惜得吻着他,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他很生气!伸手除去何尊的裤子,吻到他的耳边,却惊觉何尊的眼角湿了。他猛然停止了动作,看着身下人,何尊蜷缩着,紧咬着下唇,他在哭泣,却故意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那样的无助与绝望,他哭的不能自已。
白如风将他扶起,开始帮他穿上衣服,何尊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帮他系上了扣子,又拾起扔在地上的裤子要帮他穿上。何尊双眼含着泪说:“我,我自己来,不劳您费心。”
白如风不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固执得帮他穿好。一双墨瞳依然染着薄怒说道:“别惹我!起来!跟我下去吃宵夜!白岩说你这几日都吃的很少!”一手便抓了何尊的手腕往门外走去。
32.万般无奈
手腕传来白如风的温度,力气很大,捏的他的手腕生疼,他却没有哼一声,任白如风抓了自己往楼下走去。
走到饭厅,桌上已经放了好几道精致的菜,白如风将何尊按到座位上,自己就坐在他旁边。
白如风剥了一只虾,放进何尊面前的那只碗中说:“那样瘦!你要多吃点!快点吃!”何尊就依他之言,将虾放入自己的口中,那虾的味道,鲜嫩微甜。碗中又多出一块鱼肉,确实已经剔好了鱼刺的。
白如风不带任何表情的说:“你病刚好,不宜吃的口味太重,这清蒸鱼也很好。”何尊不知所措得看着白如风,他不懂,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因何对他如此。白如风却恶声恶气得对他说:“叫你吃饭!看着我做什么?!快点吃!”何尊就低下头吃了起来,碗中不时落入牛肉、青菜等等,这顿夜宵吃的气氛怪异。
在白如风的强硬下,何尊吃下了这些天来最多的一顿饭,下人撤走了饭菜。
白如风拿起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何尊坐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就盯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一会儿,一个削好的苹果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吃!”何尊摇摇头说:“我吃不下了!”白如风看着他说:“那就吃半个!”说完将苹果一分为二,自己拿着半个苹果咬了起来,何尊伸手接过那半个苹果,无可奈何得吃了起来。
白如风嘴角微微上扬着,斜着眼瞄着他,何尊也感受到了白如风的目光,脸上一红,别过头去。白如风满意得看着何尊吃完苹果,也不理他,就走出了饭厅。何尊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
第一次下楼来看清这个洋楼的样子,二层的欧风建筑,皆是欧风的装潢,比周家豪华奢侈了不知多少倍。
走出洋楼,就是白公馆的花园,这花园也比周家的大了许多。
何尊就着月光漫步在花园中。他倚靠在那棵榕树下,抬头望月,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像过了千年一般,而如今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尊儿了,心中大恸,无声落泪。
身后却响起白如风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上天给你的,你没法拒绝。上天给你的容颜,是恩惠,而不是累赘。怀璧之罪岂能是罪?”他错愕的回过头去看着他,不知他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白如风竟是在安慰他。
他喃喃的回味着他的话:“怀璧之罪岂能是罪?”白如风披着一身月光站在何尊的面前,眉目英俊而平和,全然少了刚才的暴戾之气。突然,何尊觉得自己有种错觉,在那一刻,白如风让他很安心,他的话就顺着自己的耳朵落入了心尖上……
回到房间,何尊却辗转难眠,暗暗想着白如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前一刻好像禽兽一样,后一刻就那样对他?虽然他恶声恶气的,但却不难看出他的关怀之意,他的头脑就混乱了起来。
正想着,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音乐声飘来,听着很像是钢琴的声音。
他轻声轻脚的下了床,打开房门,就寻着音乐声下楼,走到楼下,走过转角,赫然看见身穿黑衣的白如风坐在钢琴前,弹奏着。琴声声声敲打在他心上,他一阵恍惚,眼前那人却变成了周自康。
那个下午,周自康执着他的手,教他弹琴,他侧头对着他笑,眼前不知不觉又模糊了起来。
琴声突然断了,耳边是白如风愤怒的声音:“是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吗?你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可惜他把你卖了!难道你还认不清他的真面目?!嗯?你说啊!”何尊不清楚为何又惹上了白如风,擦干了脸上的泪,一言不发。白如风沉着脸说:“刚才一定是把我当作他了吧!别以为只有周自康会弹琴!”说完,就生气的上楼去了,剩下何尊呆立在那里。
回到房间,白如风一头倒在床上,暗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虽说是为了十几年前的那个诺言,但现在一切都像走了样。
他让自己的手下在周家附近暗中盯着周家宅子里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周自康如果待何尊好,那么自己也无需再来充什么好人了,但是周家居然还将何尊赶了出来。自从在周家宴会上见了他,见到他看周自康眼中流露的情意就让白如风莫名其妙的有些嫉妒。
从前喜怒都不爱放在面上的,如今心中的怒火总是轻易被他勾起来,明明是想要对他示好的,可是一旦看到他失神难过的样子就清楚知道他又在想那个人,心中的那团火就止不住的往外烧。他怎么就是这样不成器,那个人害他这样惨!他心里却偏生又再想起那个人?!想到此,白如风就起身,愤怒的用拳头砸在了床头上……
何尊在房间更是有些惴惴不安,这个白如风简直就是个暴君,喜怒无常,看来是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人。何尊暗想自己无端受他的这些恩惠,总是有些忐忑的,现下自己的病也基本好了,明日何不向他道谢告辞,想到此,何尊就安下心来……
第二日,何尊起了个大早。
走到楼下,看到了白岩,他就问:“白大叔,我想跟白少爷道个别,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白岩惊讶的说:“你要走?走去哪里?”何尊说:“我在这里算是个什么事啊?还是离开的好。无端给人添麻烦。”白岩又说:“少爷不会同意的。”
何尊倔强的说着:“他同不同意的,没关系。我是一定要走的。”白岩摇了摇头:“那你还是自己去跟他说吧,我可不敢去逆他的龙鳞。少爷就在楼上你住的那个房间隔壁,我正要去给他送早餐。”何尊就说:“白大叔,那我去给白少爷送吧。”白岩看了他一会儿说:“好,你去给他送。还有,你好好跟他说,可别惹恼了他。”何尊点了点头说:“谢谢白大叔。”
何尊端着托盘就上了楼,走到白如风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白如风的声音:“进来!”何尊就扭开门走了进去。白如风慵懒得半躺在床上,背后枕了一个大枕头,倚在床头。被子滑到了小腹,露出健硕精壮的胸膛。
白如风显然没有料到进来的人会是何尊,不过看的出他的心情很好。何尊将托盘放在几上说:“白少爷,您的早餐。”白如风带着有些玩味的表情对何尊说:“拿过来。”何尊就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放到床头柜上,站在一旁垂着手。
白如风说:“你还没吃吧?过来和我一道吃。”何尊一动不动,白如风就起身,将他拉到床前,按着他坐在了床沿边,自己则又跳回床上坐着,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何尊。何尊接过包子,却并没有吃,他转过头看着白如风,却见白如风优雅的吃着手中的包子,含笑看着他,这样子却让何尊有些怔忡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如风见他如此就问:“有什么事吗?”何尊就结结巴巴的说着:“多谢白少爷救了我,但是,但是我在这公馆里却不能长住下去,不能给您添麻烦。所以,所以,我想今天就走。日后,白少爷如果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白如风一听,就沉下了脸说:“你想走?你能去哪里?回周家吗?别忘了,你可是被赶出来的。还想回去找那个周自康?!”何尊被他揭起心中伤疤,脸上自然露出一副郁郁之色,低低的说着:“周家,自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天下之大,总有容我之地,我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白如风却强硬的说:“你不能走。既然你知道欠了我的,就该好好回报我。”
何尊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说:“我一定要走呢。”白如风怒极说道:“好!走也可以!你这几日在我公馆里,我替你请大夫来看病,吃我的住我的,我就一样一样跟你照算,你给钱咱们就两清。恩?拿钱来啊!”
何尊一听,不由得泄下气来,这白如风是故意的,是故意不肯放他走了,他就咬着下唇小声的说道:“那我,那我就在你公馆里给你做听差,还债总行了吧?”他的一举一动落入了白如风的眼中,他因为窘迫而红的脸,被咬的更加红润的嘴唇,让白如风不由看得痴迷。
何尊看见白如风一动不动得盯着他看,他又窘又羞的别过头去,白如风才收起自己胶着在他身上的目光,才说:“好,你就在这公馆里好好伺候。每天的早饭准时给我送到房间。我如果要在公馆里用饭,你也要在旁边候着。总之,我在公馆里,你就必须在旁边。我不在的时候,随你做什么都行,只一点,不准随意走出公馆。”这算是哪门子规定?何尊哭笑不得。
33.白衣风波
吃过早饭,白如风下楼去跟白岩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几个手下坐了汽车离开了公馆。
何尊本来想在这公馆里做点活计,结果刚拿起扫帚,旁边的小听差就跳出来说:“尊少爷,您可不能做这个。少爷早就吩咐过了,您是贵客,可不能做这个。”
何尊一听,摇摇头说:“我不是什么贵客,也是这公馆里的听差,这些都是我能做的。”
那个小听差急的不得了:“哎,哎,您可千万别做。要是少爷知道了,还不得罚死我。”
何尊只得放下,又想转去厨房帮手。
厨房的那些工人见了他,就神色恭敬的笑着招呼他:“尊少爷。”何尊一听头都大了,说:“你们别叫我尊少爷,我不是什么少爷,也是这公馆里干活的人,我是来帮忙的。”说完就挽起袖子,手才刚触到脏的碗碟,就听到白岩的声音:“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赶紧出去吧!”
何尊一脸不解的看着白岩,白岩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少爷交代过了,您在这公馆里就跟他是一样的,若是让您做了这些事,我们就要受罚了。”
何尊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这白如风留下自己竟然不是为了折磨自己,那他是为了什么?何尊暗自叹了一口气,就问道:“白大叔,白少爷对你们不好吗?总喜欢罚你们?”
白岩见他如此,就知他误会了白如风,急忙解释道:“尊少爷,你可别乱想,少爷待我们很好,只是规矩总不能乱,他是主人,我们总要听他的。”那几个工人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们是常常得他的恩惠和照拂。”没办法,只好无奈的走出厨房。
走出洋楼,何尊想出公馆去转转,才刚靠近公馆大门,便见了几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模样的人守在门边,腰中还别着枪。
一个人见何尊走近,就连忙迎了上去说:“尊少爷,少爷说了,您不能离开公馆,您还是回去吧。”何尊有些气恼,但是也无可奈何,这白如风还真的把他给关起来了。
回身就往花园走去,沿着碎石子小路,看着周围的花草,何尊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他本在周家时就喜欢伺弄花草。第一次在白天参观白公馆中的花园,他发现了很多他不认识的花草,这是之前在周家从没看过的,这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了很久。
几日下来,倒也开始习惯了在白公馆中的生活。
白如风并没有为难他,相反的,对他其实很不错。每日早餐由他送去房里,而白如风总是让他一起吃。用饭时,也没让他伺候,反而让他坐在旁边一起用。倘若白如风不出门,就会看一些书,那些书都是洋文的,何尊也看不懂,却被他逼着坐在他旁边,听他念那些洋文。
说起来白如风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心里觉得很舒服。何尊便会在旁边为他沏茶,削些水果,而这时候白如风总会偷偷透过书本遮挡的间隙去偷瞄何尊,这时候何尊就会很紧张很害羞,有好几次还打翻了杯子,白如风却会心情大好。何尊的心情就在这种状态下变得似乎越来越轻松,脸上的郁郁之色似乎也去了一大半。
刚用过午饭,裁缝就来了,向白如风行了一礼说:“白少爷,前些天您吩咐给尊少爷做的衣服得了,给尊少爷试试。”白如风听他这样一说,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尊说:“好!那就让尊少爷试试看。”
裁缝拿出做得的衣服,准备递给何尊,白如风一看却皱着眉头说:“怎么全是黑色的?”裁缝说:“尊少爷说喜欢黑色,吩咐全做了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