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遥挺直背脊,大声叫骂:“昏君!暴虐无道!你必遭天谴!”郑宏听后,邪邪笑着:“朕就是昏君!就是暴虐无道!星遥皇弟,听说你心爱之人是个妙人儿,无限风情,可惜你尚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如此妙人儿,怎可辜负?朕来替你好好疼他,哈哈哈哈哈!朕必让他在朕身下婉转承欢!哈哈哈哈哈!”
郑星遥听他之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暴怒无比,将左右压制他的人推开,向郑宏扑去:“你敢!你敢动他!我死后必化为厉鬼,阴魂不散,日日扰你不得安宁!”郑宏被他吓得一趔趄:“你,你!给朕掌嘴!狠狠的打!”
周围的狱卒将郑星遥制住,左右二人轮番狠狠扇他的脸,直打得鲜血直流。“哼!回宫!”
郑宏拂袖欲离开天牢,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住了,低头一看,却是郑星遥伸手抱住他的腿,将他的袍服都染上了血。郑星遥艰难得开口说道:“皇上,求你放过霍玉,放过他,我甘愿领死,绝无怨言。”
郑宏一怔,随即笑着:“你求我?!哈哈哈!天下无双的锦亲王居然求我!不过,朕不会答应你!哈哈哈哈哈!”说完,迈开大步走出天牢,身后是郑星遥狂暴的声音:“郑宏!你不得好死!你敢动他!我纵是去了,也会日日搅得你不得安宁……”
文公公背心都湿完了,冷汗连连,建德皇帝看似温和,想不到实则阴鹜无比,心机城府之深,让人胆寒。
他小心翼翼得询问道:“陛下,那,那霍玉是否送去陛下寝宫?”郑宏却不以为然得笑笑:“文吉,你当真以为朕有龙阳之好吗?朕不过激他一激,想他被世人谓为英雄,却要低下头来求朕!朕见他那般模样,心中大快!至于那霍玉,放了!三日后,他亲见到郑星遥被枭首示众,岂不是更为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今晚这天牢中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17.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王爷,快吃吧,吃饱了,好上路,唉……”一个狱卒端着一盘吃食,放在桌上。狱卒为他满上一杯酒,郑星遥一饮而尽。狱卒再为他满上一杯说:“王爷,你莫要怨怪谁,这都是天意呀。喝吧,多喝上几杯,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太阴冷。”
郑星遥再饮而尽,他突然向狱卒跪下问道:“这位大哥,求你告诉我霍玉现在的情况,星遥感激不尽。”狱卒急忙扶起他:“王爷,这可不敢。如今你都这般模样了,竟还牵挂着那霍玉。三日前,皇上已下令放了他,你放心好了。”郑星遥听闻后,嘴角泛起微笑:“玉儿,他终于平安了,如此,我也可以安心了。”……
郑星遥站在囚车中,手脚和脖子上皆带着三械,从天牢中行出,绕城一周示众。街上皆是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但郑星遥依然无所畏惧的站着,气度不凡。
午朝门外,人头攒动,都是来看锦亲王被枭首的。郑星遥被带至刑场,他缓缓走到场中,淡定的环顾四周,突然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容。霍玉定定的看着他,泪流满面。霍玉想要冲至刑场中去,却被兵士拦在场外,他只能无助的伸出手,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郑星遥。可是他离他却是那么远,触不可及。
这时,监斩官在场中大声喊道:“今有乱臣郑星遥,意欲谋反,罪行昭昭,判枭首之刑。凡与其来往密切者,一律格杀勿论。郑星遥你可还有什么话说?”郑星遥冷笑一声,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无话可说!”场外的人一听,立刻议论纷纷。监斩官见此情形,也有些慌了手脚,他大喊道:“刽子手,准备行刑!”
刽子手让郑星遥跪在场中,将他的手反绑于木桩上。郑星遥的眼睛只是一直看着场外的霍玉,看霍玉哭的肝肠寸断,他的眼泪也不禁流出眼眶。霍玉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他们从来都是那样默契,即使看不到他的声音,霍玉也能清楚知道他说什么,他对他说:“玉儿,好好活下去。”霍玉在场外一直大喊着:“不!不!不!不要!不要!……”
刽子手以酒祭神,以鸡血祭刀,行至郑星遥身后。监斩官将火签令扔出,只听到“叮”的一声,签令落地“行刑!”郑星遥嘴角露出微笑,眼神不曾离开霍玉,他对他说着:“玉儿,为我好好活下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手起刀落,旗杆上飘着的白绫上喷满了鲜血……
霍玉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眼泪掉在地上,很轻,没有人听见……
郑星遥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白茫茫的云朵里,软软的。他慢慢向前走着,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还有何未了的心愿?”他看了看周围说:“我只愿他莫再受苦受难,愿他快乐无忧,再无痛苦,愿他幸福。”那个声音又再响起:“你与他缘分未尽,当他将日冕交还与你时,便是心愿达成之日,只是他不会再记得你……”
三更时分,神武将军李源站在城楼上看着午朝门外跪立的那个身影,他转过头去问守城兵士:“那人在门外跪了多久?”兵士回答道:“回将军,自郑星遥的首级被悬于城楼,他就一直跪在那里不曾动过,已近一日了。”
李源听他之言,顿时大受感动,吩咐那个兵士:“你去!将郑星遥的首级和尸身解下,还于那人。”兵士被吓坏了:“将军,属下不敢啊!皇上下令,要将他首级尸身示众三日,属下不敢抗旨啊!”李源一拂袖大声说道:“你不去我去!皇上怪罪下来,老夫来担这责任!”
城门突然开了,霍玉却像无察觉般呆呆跪立着。李源走到他面前对他说:“霍玉,我已将王爷首级和尸身解下,你且带回将王爷好好安葬吧。”
霍玉听他之言,对着他深深磕了一个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流泪。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双脚因为跪立太久,血脉不通,而导致脚步不稳,李源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见他踉踉跄跄扑到载着郑星遥尸身的板车前,伏在那尸身上低声抽泣。良久,他缓缓站起来,蹒跚得推着板车艰难得向城外走去……
城外一座破庙里,霍玉手持针线,将郑星遥首级缝于尸身上,一颗颗眼泪未曾断过。他那样英俊的脸因为被打和行刑后而变得有些肿胀难看,霍玉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王爷,玉儿要让你干干净净的走,不能让你这般邋遢上路。”说完,霍玉的眼泪滴在了郑星遥的尸身上,他细心的为郑星遥擦洗着身体,这具曾给他无限温暖的身体如今却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霍玉将郑星遥推至破庙后面的林地间,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他小心翼翼将郑星遥挪至坑中,为他整理好仪容。
他站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日冕剑,将剑锋划过左手腕,立刻鲜血直流,剑身上也沾染了他的血,他跪倒在地,面露悲怅之色,大声喊道:“天地为鉴!我霍玉以血为咒,锦绣皇朝必亡!郑宏必不得好死!”说完,他伏在他的尸身上,轻轻吻着他的唇,那样温柔缠绵。
他侧身躺在郑星遥身边,他在他耳边说:“王爷,等等玉儿,你说过不会抛下玉儿的。等等我,玉儿与你一起黄泉作伴。你可知道,玉儿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霍玉亲昵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那一日,你就已经让玉儿倾慕不已。”他轻轻得笑着,可是眼泪却不断顺着眼角流出。他轻轻唱了起来: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
画间透过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 都泛黄
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恋梨花泪
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啊 胭脂香味
卷珠帘 是为谁
啊 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
悄悄唤醒枝芽
听微风 耳畔响
叹流水兮落花伤
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
第二日,有人在林中发现了他们,二人身穿喜服。众人想将他们分开,却奈何怎样也分不开,只能将他们合葬于此,立了一块无名碑……
建德二十五年,铁勒人卷土重来,米加尔的子侄木穆率兵两万,一路从落雁关杀至上京,城破,建德皇帝郑宏被乱剑刺死,时年三十九岁,至此,锦绣皇朝灭。
番外:仙.狐一
天帝无比慈爱得看着自己最爱的三子说道:“天泽,从今日起你便去仙寓山修行吧!那里风景如画,你向来喜静,那地方正合你意,你的修为必定在那里可以突飞猛进。”天泽微笑着向天帝行礼:“多谢父皇,天泽自当更为勤奋。”天帝颔首道:“你向来勤奋,寡人便在天宫中静候你的佳音。”
仙寓山实在是美的让人流连忘返,天泽一路飞来也不禁暗暗赞叹。薄雾缭绕,溪水长清,山花烂漫。天帝确实偏爱这个儿子,将这仙境指给他修行。
走上台阶,有两位宫人早已站在绽莲宫外等候他:“天泽大人,我们在此等候多时。大人一路辛苦,请随我们至寝殿沐浴休息。”天泽微微一笑得说道:“如此,就有劳二位了。”
他虽是天帝三子,但入仙道以来总是谦逊有礼,深受众仙喜爱与敬重,加之长相俊美,举止优雅,气度不凡,聪敏好学,便有了天泽雅仙的名号。天泽正欲与宫人走进宫去,却忽然感觉身后又一双眼睛在偷看自己,他回头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迈步进宫去了。
第二日,天泽清修了一阵子,走出寝殿外欣赏这山中美景,心中一阵感慨,顿感有一些旋律自脑中流出。他立即回殿抱出箜篌,席地而坐,将脑中所流出的旋律一一弹拨出来。忽听一阵箫声响了起来,竟和着他弹拨的旋律,极是和谐。
他停止了弹奏,箫声也停了下来,天泽大声问道:“请问是哪位仙人与天泽合奏?”话音刚落,即听得一阵“嘻嘻”的笑声,见一人从殿外的松树上飞身下来。
原是一翩翩少年,白衣胜雪,如黑色锦缎般的发丝,浓密的眉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轻珉着红唇,笑意盈盈看着天泽。天泽也算阅仙无数,但这少年这般气质天成,纯真可爱,却也是他未见过的,少年虽非绝美之色,但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让人看了心里着实舒服。
那少年向天泽行礼:“天泽师兄。”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山泉沁心般清凉。天泽有些诧异:“师兄?”那少年笑着说:“我是这仙寓山上的狐仙,跟着华元真人修行。我修行尚浅,又无什么名头,师兄常年在无为上人处修行,自然不会知道我。”
天泽恍然大悟:“原来是华元师叔的弟子,我们果然是同门师兄弟。呵呵,敢问师弟尊姓大名。”少年一笑,露出皓齿:“师兄可唤我梦璃。”天泽称赞道:“梦璃!好名字呀!”……
天泽刚准备推开门走出寝殿,却在门外落着一张纸,他拾起来一看,居然是昨日他弹拨的旋律的琴谱,但后面却分明是另外有人接着谱了一段。他心中欢喜,照着琴谱上的旋律又弹奏了一番,却像停不下来一般,后面的旋律又自然流出,他大喜,将后面的旋律记上,又再放在门外。夜晚,他在殿中听到殿外林中传来优美的箫声,他的嘴角泛起笑容。第三日第四日,他们日日将琴谱记于纸上,然后放在门外。
那一曲终于谱完,天泽按照完整的琴谱弹拨起箜篌,箫声始终和着,那样曼妙无间。
一曲终了,天泽唤着:“梦璃!”梦璃又从松树上飞身下来,笑嘻嘻得问道:“师兄唤我何事?”天泽看见他如此娇憨可爱,心中也泛起一阵温柔:“你我合谱了此曲,却还没有命名。你说,该取何名?”
梦璃眨着眼睛,眼角也带着笑意:“嗯,如此伤脑筋的事情,师兄偏还问我。嘻嘻,我看,就不要取什么名字了,就叫无名曲吧,端看听的人是什么心绪了。师兄以为如何?”天泽想了想说:“如此,也好。就叫无名吧。”
听他说完,梦璃又凑到他身边说:“师兄来仙寓山好几日了,还没好好欣赏过山上美景吧?让梦璃为师兄引路,带师兄前去游玩一番可好?”“好啊!那就有劳师弟了。”天泽故意向梦璃行了一礼,梦璃却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说:“师兄跟我来。”
梦璃便拉着他畅游山中。高高的岩壁上挂着一条银带似的瀑布,清澈的山泉便从山上倾泻而下,激起水花无数。有风吹来,水雾如烟云飘散,有丝丝落入他们身上,凉凉的。阳光照射处,竟出现一道彩虹,七彩斑斓。“师兄,快看!有彩虹。”梦璃欢快得惊呼起来,天泽看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象也沉醉了。四目相视而笑,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的更紧。
“能与师兄同游,山中美景更胜往日,梦璃今日真是快活极了。”梦璃笑嘻嘻得说着。天泽不解的问道:“你日日在这山上,难不成从未好好游玩过?”梦璃有些无奈的说:“我在这山中几百年来,便跟着师父在自己洞中清修,同门师兄弟个个严肃,不苟言笑,又鲜少来此山中,梦璃识的的却是很少,山中宫人又无趣。往日都是自己在这山中游荡,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欣赏美景?”
听他之言,天泽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这几百年来他都是如此一个人过来?天泽心中涌起一阵心疼,便说:“以后,师兄可陪你游玩。”梦璃一阵欣喜,如黑玉般的眼珠闪着星光:“真的?”天泽说:“师兄绝不欺你。”……
每日清修后,天泽便与梦璃山中同游,倒也乐的逍遥自在。梦璃趴在地上,天泽见他闷着不语,便逗他:“小狐狸,今日怎么不语?”梦璃托着腮,两眼望着前方说:“师兄,你说人间是个什么样子?我都未曾见过呢。”天泽见他这般痴样,心中顿时柔软下来,笑了笑对他说:“你这小狐狸,竟是为此烦恼。今日我便领你到人间走上一遭可好”
梦璃一听,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欢喜已洋溢在他脸上:“师兄,是真的吗?你真要带我去人间玩?”但说完后他旋即又耷拉着脑袋,如泄了气一般低声说着:“可是,可是,师父不准我离开此山。”天泽怜爱得看着他说:“没事,师兄领着你,即使师叔知道了,有师兄替你担着,莫怕!”梦璃大为感动,对着天泽咧嘴一笑:“师兄,你真好!”
梦璃天真的心性到了人间便显露无遗,他好奇的东看西看,东跑西跑,又嚷着要尝人间的吃食。天泽真是拿他没办法,便买了一串糖葫芦哄他,怕他乱跑就牵着他的手不松开。“呀!”梦璃突然一阵低呼,脸都红了,天泽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原是河边一对恋人相拥而立。
天泽蹙眉,挡在梦璃眼前说:“梦璃,别看!”梦璃却好奇的追问他:“师兄,这就是人间的情爱么?”天泽便拉他离开:“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快些回去了。”而身边的梦璃则喋喋不休的追问着:“师兄,你告诉我啊,是不是呀?”……
夜晚无声的来临,天泽躺在床上怎样也睡不着,最近的清修似乎有些不顺,自己很容易心烦意乱,这是怎么了?梦璃仿佛会随时闯进他心内,让他无法安静去想别的,最近为了梦璃他做了很多从前不会做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了?黑夜中那小小的情愫在悄悄滋长着……